陆语汐重新将心思放在屏幕上，关注起各个选手来。
莫云深低着头，紧握的拳头悻悻松开。
他想起了以前青训生的时候，他们进来得晚，天赋却强，被人嫉妒是常事。
陆语汐身世不好，常被欺负。
莫云深性子暴，见不得霸凌，一个一个的替陆语汐把吃过的亏全给补了回来。
那帮欺软怕硬的装可怜去告状，莫云深后来也没少被基地惩罚。
可是现在，就像陆语汐说的，——她真的已经不需要他了。
莫云深心口就像是被醋从头淋到尾，酸涩难言。
这时，瞿时业蹭了过来：“裴教练。”
莫云深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不算友好。
他还惦记着瞿时业把陆语汐抱上私家车的那档子事。
瞿时业是个自来熟，他也知道莫云深不怎么爱社交。
但是上一次两队聚餐，莫云深吃到一半就没人了，他还没怎么问到些秘密，现下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不得抓紧机会再套点近乎。
瞿时业没话找话聊：“去年MilkyWay搭档组失利，今年是不是进步了点？”
现在MilkyWay的最佳搭档的游戏角色，一个给了顾音音，一个给了夏有铭。
不过两人配合越来越差，去年竟然打出了二小于一的场面来。
莫云深只是睨了瞿时业一眼，这么明显的套话，他怎么看不出来。
于是他淡淡应了一声，转而提醒：“摘星打进积分赛不容易，注意一下队内成员的心理状态。”
话外本意是想让瞿时业关注那个心怀不轨的小子，可没想打瞿时业大为赞同。
瞿时业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嘴里嘀咕：“我怎么没想到再招个心理医生？”
见他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莫云深抬腿想走。
脚尖刚离开地面，接着便听见瞿时业自顾自的说：“正好给小栀看看病。”
======第二十五章======
那离地的脚掌倏时又落了回去，莫云深的手扣在了瞿时业的肩上。
“你说给谁看病？”
肩上的大掌力道惊人，瞿时业是个身骄肉贵的少爷，这么一抓肩胛骨都觉得快碎了。
他“嘶”了一声，颇为震惊：“你做什么？”
顾不得上解释，莫云深就这么扣着人托到了无人的安全通道里。
场内的喧嚣声转小，他立刻问道：“陆语汐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瞿时业不是冒失的小子，他默了默，才说：“裴教练，这是我们队的事情。”
即使莫云深以前和陆语汐很要好，但是那也是以前了。
话外的意思莫云深自然也明白，可是心里那团火愈加烧得旺盛了。
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每件事，遇见的每个人，都明明白白告诉他：陆语汐和自己，已如楚河汉地。
有欢呼声从体育馆内传进来，却盖不住莫云深沉闷的呼吸声。
瞿时业眼珠子一转，心里升起个不成体统的念头。
“然神。”他喊得是莫云深的外号，套近乎时就要亲近些。
“你也知道战队和战队之间，这种个人信息是不能公开的。”
前奏已经铺垫好，瞿时业微微直起身，脸上一本正经：“但是，我也明白你担心小栀。”
“要不下午我邀请你来俱乐部做助教？你也好亲自问小栀。”
听到这里，莫云深已经明了瞿时业打得什么算盘。
以助教的方式进俱乐部亲口问话，就不算信息泄露了。
按理说，战队教练私自去别的战队是违规的行为，如果被俱乐部知道了，处罚可大可小。
莫云深眼睛微阖，遮下眼底翻涌的思绪。
就算陆语汐不想跟自己再有任何关系，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应了下来：“好，我下午来。”
瞿时业乐不可支，心里炸开了烟花：“好的，那我跟小栀……”
“你不知道在外是要叫教练的吗？”莫云深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一口一个小栀，怪不得会被别人看轻。”
瞿时业被大神光环迷了眼，立即改口：“谢谢裴教练提醒，我记住了。”
流程正常进行，开幕式原就只是介绍一下赛季规则还有战队。
最大的看点就是表演赛，各个选手被打乱再组队，在赛场上打得花里胡哨，眼花缭乱。
最后，是抽签环节，由队长上台抽取积分赛第一场的对手。
MilkyWay抽到的是和昨天打过的XT战队，而摘星抽到的是楼兰战队。
抽签完之后，就各回各家了。
回到俱乐部，陆语汐正要扎进工作室去研究楼兰的比赛特点。
可她刚动两步，瞿时业就拉住了把手：“等会，今天我请了个外援来指导我们。”
话落，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了马路边。
莫云深下车走近，在她面前站定，说：“我是瞿总请来的助教。”
“不需要。”陆语汐仰头看着瞿时业，“我自己就可以。”
还不等瞿时业开口哄她，站在一旁的贺冉率先开口：“我觉得不需要。”
他看着莫云深，眼神锐利：“这位教练连自家队员都指导不好，凭什么来教我们？”
MilkyWay这两年选手水平下降厉害，是今年被嘲得最狠的职业战队之一。
莫云深不怒反笑，定定的看着贺冉：“那咱们比一把？”
======第二十六章======
MilkyWay近年来下滑的原因，莫云深心知肚明。
两年前自他退役之后，俱乐部也换了老板。
新老板比起选手的操作，更在乎的是选手的商业价值。莫云深多次说明选手更需要训练，但都被老板搪塞着敷衍了过去。
但即便如此，莫云深对MilkyWay还是有感情的。
他只能不断的督促队员练习，充分了解其他战队，钻研打法。试图力挽狂澜，可是效果甚微。
那边，陆语汐来不及拒绝，就听见贺冉欣然同意：“好。”
训练室，两排电脑都亮着屏幕。
可所有人都聚集在两台电脑之后，神色各异，有凝重，有兴奋，有好奇。
莫云深已经退役两年，手指的操作能力和头脑的反应能力都不及巅峰时刻。
而贺冉正值电竞的黄金年龄，这番比赛，胜负难料。
“你觉得谁会赢？”瞿时业看着屏幕。
屏幕里地图已经缓缓展开，两个角色出生在了登陆点。
莫云深操纵的是他招牌英雄，一个近战法师，而贺冉则是一个刺客。
星辰是第三人视角，游戏内场景逼真，就连身体蹭过灌木的窸窣声也能听得清楚。
陆语汐看着屏幕，不答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瞿时业只说了一半真话：“他说想要见见你，所以答应来做免费陪练。”
心知瞿时业没说真话，陆语汐没有再问。
那晚之后，她对莫云深的执念也随着话语消失在空气里。
原来放下的感觉，其实是没有感觉。
20分钟后，近战法师剩着一丝血皮，站在了战场上。
能够在名字后冠“神”的，都不是什么漂亮的场面话。
电竞圈不讲究那些客套，打得好就夸，打得差就喷，一视同仁。
莫云深之所以是圈子里的神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操作，更因为他对每个游戏角色的了如指掌。
少年“腾”的站了起来：“你会不会玩法师啊？打得这么猥琐，丢不丢脸？”
莫云深摘下耳机，微微仰头：“有规定法师不能打猥琐流吗？比赛中，只要不违反联盟规则，那么一切都是可利用的。”
贺冉脸都是红的，他研究过莫云深，可是刚刚他的研究毫无用处。
“输了就不要找借口。”陆语汐轻喝。
她环视了一圈，道：“所有人，今天把楼兰战队的所有对战都看一遍。”
说完，便离开了训练室，莫云深见状立即跟上。
陆语汐刚沿着滑道上了台阶，莫云深便几步并作一步跨上，拦在了跟前。
他熟练蹲下，迎着陆语汐漠然的眼神，斟酌着问道：“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
“借你吉言。”陆语汐答，“本来就不太好。”
见她目光落在自己的双腿上，莫云深登时如芒在背。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低声道：“你要照顾好自己。”
陆语汐脑袋里快速闪过，莫云深曾经许诺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画面。
心脏像是被针戳了一下，泛着细微的疼，不深却清晰，像喉头的刺。
她不欲再回想更多的伤痛往事，冷道：“不看见你，我就挺好的。”
这话刺人，犹如利剑。
莫云深被刺得面无血色，猛地起身。
这时大脑供血不及，缺氧让他短暂失去了意识。
身体猝不及防的，竟直直滚下了楼梯。
======第二十七章======
楼梯不高，只有四五个台阶。
可是毫无防备，毫无抵挡的这么摔下去，也让脑袋磕出了伤。
陆语汐心狠狠一颤，她迅速从旁的滑道移到莫云深身边。
还未靠近就被狠狠推到一边，顾音音的声音响起：“让开！还嫌你不够碍事吗？！”
轮椅被这么一掼，直直撞上墙壁才算停。
巨大的冲击险些让陆语汐从轮椅上摔下，双手死死抓住把手才算稳住。
这声巨响也惊动了训练室的众人，下一秒，一群人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瞿时业站了出来：“怎么回事？”
关键时候，瞿时业严肃的表情还是十分的唬人。
那边莫云深已经回过了神，在顾音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可见到扶着的人是顾音音时，又下意识的挣开了胳膊，隔开了距离。
“没事，我自己摔了。”莫云深声音有些哑，他看着瞿时业脸色不好，“怎么了？”
刚刚短暂的晕眩，让莫云深与外界断了联系，他并不知道陆语汐被顾音音推开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