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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蔺启一怔：“破法阵？”
玄凛白眉蹙起，更添几分威严：“没错，宗门法阵一破，你可以取出白晓娴的魂魄，但沧溟便会重返世间。”
霍蔺启下颚一紧，心绪渐渐凌乱。
玄凛看了眼忘川，似是在回忆往事：“千年前沧溟带领魔族屠杀我无数仙界族人，十位长老用万年修为才将他封印，为白晓娴破法阵，莫说仙宗的人不答应，恐怕整个仙界都不会同意。”
为一个女子放出魔尊沧溟，这事传出去霍蔺启就算是仙尊都要背负骂名。
霍蔺启不语，却已陷入两难之地。
白晓娴绝望的话犹在耳畔，但仙魔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且不说千年前十位长老的牺牲，半月前凌霄才以命将法阵补全，如今又要他来打破，他如何下得了手。

霍蔺启抬眸看向玄凛：“别无他法了吗？”
“杀了沧溟。”玄凛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沧溟一死，宗门法阵即使破了也没关系。”
这便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霍蔺启翊眉一僵，竟不知该说什么。
沧溟虽被封印，但万年修为仍在，他并无十分把握将他斩杀。
直至回到昆仑仙宗，霍蔺启耳畔还回荡着玄凛离开前最后的一句话。
“沧溟不是一般魔族，你若中了他的魔毒，你也会堕入魔道，再难回头。”
一旦入魔，他再难飞升成神，甚至要入魔界与昆仑仙宗为敌。
可要是想救白晓娴，只有这两个方法。
正当霍蔺启还在权衡之时，以莫风为首的昆仑仙宗弟子纷纷涌入浮翎殿。
霍蔺启沉着脸：“何事？”
谁知他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个个神情如临大敌。
莫风紧绷着一张脸，带着些许劝诫的语气道：“掌门，就算白晓娴没有杀于湛，但她入魔是事实，掌门万不可为了她破了宗门法阵啊！”
“是啊掌门，请三思啊！”
众弟子纷纷应和着，生怕霍蔺启心一软就决定为白晓娴打破那宗门法阵。
霍蔺启闻言，脸色更加难看，眉目之间都透着一股怒气。
这事也就他和玄凛知道，玄凛从冥界离开后去了蓬莱岛，整个昆仑仙宗也就只有他知道破法阵能救白晓娴的事了。
“是谁告诉你们本尊要破法阵的？”霍蔺启微眯了眯眼，气势极为摄人。
弟子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应答。
莫风又硬着头皮开了口：“掌门，此事关乎仙界安危，望仙尊慎重。”
霍蔺启扫了一眼眼前神情紧张的弟子们，背过身捏了捏眉心：“本尊自有打算，下去。”
听着他语气中有丝不耐，众弟子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紧蹙着眉，撑额盘坐在殿中榻上。
玄凛说白晓娴命格不凡，所以才不会落得灰飞烟灭的结局。
由此一想，霍蔺启不禁又回忆起十年前长老说他命中有一段情缘。
若想成神，必须找到与他有缘之人了续一世红尘，才能无欲无念飞升。
他不信，但却还是下了山。
下山当天，他从恶鬼手中救下了白晓娴，并且将连心玉给了他。
他的随意之举，改变了白晓娴的一生。
甚至是他亲手将她送上的绝路。
念及此，霍蔺启竟有种心被挖空的剧痛感和空寂感。
他从何时开始会对白晓娴有这种感觉了？
难道她便是他这一生的情缘吗……

第十六章新的魔尊

思过崖。
即便是仙宗尊主的霍蔺启，靠近思过崖都觉有种如山沉重的压迫感。
这就是有上万年修为的魔尊沧溟给人的震慑。
霍蔺启看着深不见底的断崖，阴冷的风像是将他还在隐隐作痛的心镀上了一层冰霜。
以白晓娴那身中寒毒的身子，在崖底待了三天，她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垂在双侧的手渐渐收紧，指甲也深深陷进掌内，但这点痛却让霍蔺启觉得太微不足道。
他屏息凝神，纵身一跃，直入思过崖崖底。
万丈深崖，霍蔺启手执长剑立于一片黑暗中。
如鹰般犀利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被仙锁束缚住的黑衣男子。
“沧溟，被困千年，你还妄想逃出去吗？”
霍蔺启似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冥顽不灵。
沧溟缓缓抬起头，动了动被锁住脊骨的背，脸上竟无一丝痛苦神色。
他如血的眸子看了眼带着杀意的霍蔺启，阴笑道：“为了白晓娴，你要想杀了本座是吗？”
霍蔺启有一瞬间错愕，沧溟竟然知道白晓娴？
难不成是白晓娴被罚的那三日，沧溟对她做了什么？
沧溟瞥了眼霍蔺启紧了几分的手，嗤道：“六界之内，什么事本座不知道，霍蔺启，为了一个女人，你甘愿入我魔道吗？”
霍蔺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满身邪气的沧溟：“入何道全凭本尊。”
他眼中杀意骤涨，目光定在沧溟心脏处。
只要杀了沧溟，他便能将白晓娴被困在法阵中的魂魄取出来。
沧溟仰头狂妄的大笑出来：“你难道不想知道白晓娴是如何入魔的吗？”
霍蔺启身形一怔：“与你有关？”
“她入魔也是因为你。”沧溟眼中满是戏谑，像是在说一件趣事，“让白晓娴感受一下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她为你闯断魂窟、下血海，受尽罡风折磨后从极寒之崖爬了两个时辰才爬上去，你倒是干脆的赏了她一掌。”
“你们仙族满口大仁大义，个个心系天下，但身为仙宗尊主的你，对白晓娴却狠过妖魔呢。”
“本座差点忘了，白晓娴应该算是你杀的，就算她不祭阵，你那一掌也足够让她魂飞魄散了。”
“霍蔺启，你无心无情的模样真的像是我们魔道中人。”
“你对白晓娴说她活着是为了赎罪，那你如今来杀本座只是为了救她，那你是不是也在赎罪呢？”
沧溟看似为白晓娴抱不平却实为讽刺的话字字像是利刃一样，绞的霍蔺启喉间一紧。
过去关于白晓娴的一幕幕尽数化作刻骨的痛云鞭笞着他晃动的心。
白晓娴磕头磕的头破血流求他杀了她，求他相信她。
还有最后那一句断断续续为证清白的毒誓，无一不在嘲讽他的冷漠。
他对苍生大仁大义，唯独对白晓娴无情无义。
沧溟看着霍蔺启如浸了血的眸子，悠悠道：“你就算杀了本尊也救不了她，因为她已经是魔了。”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轻而冷冽地又说了句：“你是仙，你救不了魔。”
伴随着沧溟的笑，霍蔺启已将剑指向他，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出一般。
“杀了你，我便可以成为新的魔尊。”

第十七章为情入魔

沧溟嘴角的笑意一僵，身为仙尊的霍蔺启居然能说这种话，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救白晓娴了。
“是吗？本座倒是想看看你入魔是何模样……”
沧溟话音刚落，霍蔺启的剑已穿过冲冲魔障刺入沧溟的胸口。
被注入仙力的剑散出金色的光，沧溟身上的魔气似是被这些光吞噬了一般渐渐散去。
沧溟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连同魔丹都被逼了出来。
霍蔺启广袖一挥，将魔丹握在掌内，蹙着眉看着喘着粗气的沧溟。
以他万年修为，即便被困，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他杀了他。
霍蔺启睨了眼手中红色的魔丹，心里不由的生了一丝疑虑。
沧溟垂着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好一个为情入魔，霍蔺启，你可别后悔……”
随着长剑的抽出，沧溟渐渐化作一阵黑烟伴随着笑声渐渐消散。
整个思过崖的邪气也渐渐消失。
浮翎殿。
霍蔺启站在殿外，微微仰着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眼底的薄薄的期盼慢慢浮了上来。
他还未成魔，因为他还带着些侥幸。
只要破了宗门法阵，取出白晓娴的魂魄，他自然有办法为她重塑肉身，何须入魔。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中指闭拢，唤出法阵。
顷刻间，天忽然阴了下来，一个金色大阵再次盘旋在昆仑依誮仙宗的上空。
“霍蔺启！你要干什么？”
赶来的二长老和三长老震惊地看着正在施法的霍蔺启。
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加固法阵，更像是在破除。
霍蔺启旁如无人地念完咒语，正要将法阵打破，二长老立刻挡在他面前，怒不可遏：“霍蔺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霍蔺启瞳色瞬间冷了下去，摊开了左手：“沧溟已死，本尊要救白晓娴。”
看着他手中的血红色的魔丹，二长老先是一愣，眼神里满是怀疑。
纵使霍蔺启是千年难得的仙族奇才，但沧溟却也是有着上万年修为的魔界尊主，霍蔺启怎么可能轻易的就将它杀了呢？
“胡闹！”
还是三长老先反应过来，他指着宗法大阵道：“宗门法阵不止是为了封印沧溟，它还是保护昆仑最后的屏障，一旦法阵被破，群龙无首的魔族再袭，昆仑必定生灵涂炭！”
“是啊霍蔺启，你可是掌门，怎么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二长老紧张地看着霍蔺启拿着魔丹的手。
霍蔺启有一瞬的愣神，他此刻所做的只是为了将白晓娴救回来。
无论是因为他错怪了她而产生的愧疚，还是因为心尖上的情愫。
他只想救白晓娴！
——你是仙，你救不了魔——
沧溟的声音再次回响在霍蔺启耳畔，让他心海翻滚起一阵火焰。
仙又如何，魔又如何，不过一念之间而已。
“让开。”霍蔺启冷冷地看了眼前两位长老，没有退让的意思。
三长老看着他决绝的模样，怒上心头：“霍蔺启，你当真要为了那魔女牺牲我昆仑吗？你这样会入魔道的！”
“就算本尊成魔，也定会护昆仑和仙族无事。”
霍蔺启说完便纵身飞向法阵。
“霍蔺启！”
宗门法阵被破，整个昆仑都如同山崩地裂一般晃动起来。
二长老看着空中盘旋着像是千年前那天的黑气，气息都近乱了：“完了。”

第十八章魂魄不全

宗门法阵消失，霍蔺启却只取得白晓娴的二魂六魄
缺一魂一魄，根本无法救她。
见霍蔺启将白晓娴的残魂小心收进袖内后，二长老恨恨道:“霍蔺启，你闯大祸了！”
话音刚落，一个弟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忙脚乱道:“掌门，长老，仙宗外魔气肆溢，恐怕他们又要来犯了！”
两位长老脸色大变，而霍蔺启却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他眼底只流过一丝疑虑。
他才破法阵，魔族就来犯，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同样的，玄凛在忘川与他说破法阵可以救白晓娴一事，回来后没多久弟子们就来阻挠他。
看来这昆仑仙宗是出了内鬼了。
霍蔺启眼眸忽的一暗。
兰如沁……
一声巨响打断了霍蔺启的思绪，仙宗外的天空黑压压一片，那片黑暗似是要将整个昆仑都要包裹起来。
“不好，是魔族！”三长老惊呵一声，忙命弟子迎战。
霍蔺启看了看远处，魔气虽盛，但不过都是些微不足的小魔。
“不必慌张，本尊自会处理。”霍蔺启沉声道。
话音刚落，他便纵身飞离浮翎殿。
解决两个小魔以后，霍蔺启便去了蓬莱岛。
玄凛见他一身仙气中带着点污浊之气，双目一怔:“霍蔺启，你杀了沧溟？”
霍蔺启点了点头，但他此刻并不想理会沧溟，他将白晓娴的残魂从袖中取出，水蓝的光芒若隐若现，像是在告诉别人此刻一个魂魄的虚弱。
“为何白晓娴的魂魄不全？”
霍蔺启百思不得其解，也难掩眼中的几许低落和慌张。
魂魄不全，就算重塑了肉身，人也活不过来。
玄凛抚了把白须，不答反问:“霍蔺启，你这么做值得吗？为了白晓娴，你破宗门法阵，惹六界口舌是非，甚至将入魔道，再无飞升成神之望了。”
霍蔺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起来。
正当玄凛以为他生了悔意，却听霍蔺启坚定地吐出一个字“值”。
霍蔺启目光定在眼前白晓娴的残魂上，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玄凛一愣，此刻的霍蔺启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或许正是因为白晓娴是他的情缘，冥冥之中他们就已经有了牵绊。
良久，玄凛才道:“白晓娴魂魄残缺是因为她曾下血海的缘故，血海噬魂，白晓娴只丢一魂一魄已经是万幸了。”
听到这儿，霍蔺启心中又是一紧，白晓娴每次置身险境都是为了他。
“可有办法找回？”他问道。
玄凛掐指算了算，而后皱起了眉:“这……”
见他一脸为难，霍蔺启倒有些急了:“师叔？”
玄凛看着他，却道:“白晓娴死前受了魔血，那一魂一魄便是魔，只是……”
霍蔺启怔住，怪不得沧溟说自己就算杀了他也救不了白晓娴，原来是因为这个。
仙魔如水火，一直是对立面，根本不会相互救赎。
霍蔺启轻蹙起眉，并未有什么如蒙难题的踌躇，他看着手中魔丹，似是自言自语:“成魔便能救她吗？”
玄凛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劝道:“霍蔺启，你可要想好，一旦入魔，再难回头。”
霍蔺启轻轻抽开手:“我意已决。”
早在决定杀了沧溟时，他就已经做好打算了，来找玄凛不过只是为了问白晓娴魂魄一事。
成魔如能救她，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