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话落,全场灯灭。
一道耀眼的光柱自头顶落下。
我站在光里,没有看见苏棉的表情。
正如乔庭所言,人总会走一些弯路。
或许是鬼迷心窍。
或许是猪油蒙心。
但是千万不要把主动权交给别人。
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蒋墨的公司靠着我第一批学术成果,跻身知名企业。
第二次机会,我不会给蒋墨了。
当晚,我成为众多公司眼中的香饽饽。
常春藤名校毕业,海归医学博士。
师从乔庭教授。
这样的光环叠加在一起,让我一整晚都在寒暄中度过。
茶歇的空挡,我从洗手间出来。
蒋墨早早等在外面。
「程欢,好久不见。」
有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跟我预想中的一样。
站在机场的出口,也是穿一身黑色西装,笑着跟我说:「程欢,好久不见。」
当美好的期许被现实打碎,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现实。
甚至是恶心人的那种。
我面无表情,「蒋总这句话,说得太晚了吧。」
蒋墨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去年,公司曾经遭遇过一场危机,那是我最难的时候。」
「程欢,我不是没努力过,我想跟你倾诉,可是你忙着做实验……」
我听着他突如其来的诉苦,讽笑道:「你怪我?」
「感情破裂并非一方的责任。」
我板着脸,「提分手的是你,说回来再谈的也是你。蒋墨,何必多此一句?承认自己做不到,这么难吗?」
「我跟你和好,可以吗?」
我一巴掌扇了过去。
蒋墨被打偏了头,白皙的侧脸浮现一道五指的痕迹。
「蒋墨,你贱吗?」我气笑了,「你没人爱是不是会死啊?有困难就要投入女人的怀抱,妈妈不在了,就找我,我不在,就找别人,用不用死了也给你配个阴婚啊?」
蒋墨垂着头。
倒是苏棉不知道从哪冲过来,推了我一把。
「程欢,你好意思打他?他吞安眠药自杀的时候,你在哪?」
「别说了。」蒋墨打断了她的话。
「你瞒着她干什么?」苏棉狠狠甩开蒋墨的手,「我不眠不休守着蒋墨,程欢你呢?在国外镀金,学成回来,一堆人捧着敬着。所有人都要迁就你是不是?」
「他抑郁症是我造成吗?他有跟我说过吗?」
我冷笑,「学术成果给了他,他有钱有权,我得到什么了?」
「你得到什么了?」苏棉气笑了,「今晚你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
「我谢谢你,那是我该得的。他能活下来,该谢医生。谢你干什么?护工还不眠不休守着呢,他怎么不娶护工啊?」
苏棉脸憋得通红,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有抑郁症,你知不知道!」
「烦死了,你说几遍了,复读机吗?」我面露不耐烦,「有病治病,别来招我。」
苏棉哭的那一瞬,蒋墨心疼地抱住了她。
「别说了,谁对我好,我心里有数。」
这句话如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MO 医学中心纬度高,常年积雪,夜间气温也在零下。
我披星戴月,顶着严寒在实验室和宿舍间穿梭。
辛苦两年的研究成果,送给了蒋墨。
他说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数。
我气出了眼泪,「蒋墨,你良心让狗吃了。」
蒋墨权当听不见,吻了吻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棉,柔声说:「我们回家……」
7
我推开天台玻璃门的时候,动静有点大,惊得几个人扭过头来。
乔庭早就坐在那了,「第一次看你发脾气。」
我烦躁地散开头发,压住沉郁的眉眼,「遇见点麻烦,没什么大事。」
乔庭用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打量着我,「没关系,不用压抑自己。」
我扭头望着城市的夜景。
星罗棋布,车水马龙。
风吹起我耳边的头发,喧闹渐渐远去。
「他不要脸!」
我突然爆了粗口,「王八蛋!」
乔庭倚在靠背上,递过来一杯茶。
我擦了眼泪,气得手都在颤抖。
乔庭语气温柔,「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实验室的场景吗?」
「嗯,搞得一团乱,还哭了。」
「我知道你留学并非自愿。按照惯例,我会让你滚蛋。」乔庭探身,两手交叉,认真说道,「可是后来,你在我身边如鱼得水,让我无法拒绝你的申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并不能阻拦有人中途下车,不是吗?」
「程欢,你并不适合这里。」
我坐在藤椅里,怔怔望着乔庭。
「教授,我以为你会说,要我考虑清楚……」
他一向不喜插手别人私事。
这应该算是他说过,最越界的话。
乔庭那双蓝色的眼睛盯着我,认真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间起风了。
他轻轻开口,「抱歉,我也有私心的。」
这句话,藏进了风里。
尾巴扫过我的心尖。
微微一颤。
8
学术会议不到十点钟就结束了。
我拎着包走出会议厅的时候,发现门前围了一群人。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灰味。
走下台阶,发现有人在我车前摆了一个火盆。
火苗刚熄,几张照片躺在里面。
烧得只剩下半张脸。
是我的照片。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谁干的,这么晦气。」
「这是咒人死啊……」
车玻璃上用口红写了几个大字:「小三去死。」
作案之人生怕大家看不见,专门挑了正红色,在前挡风玻璃和汽车的白色车身上,写了好几遍。
周围人意识到我是车主,纷纷对着我指指点点。
「看着挺体面的人,做这种烂事,怪不得呢。」
「其实这种人挺多的,学术妲己嘛,成果都未必是自己的。」
血液瞬间涌上了我的大脑。
纵使我有良好的教养,也无法容忍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泼脏水。
透过人群,我捕捉到苏棉坦然勇敢的目光。
她到底哪来的勇气和自信啊?
我推开人群,直冲她走去。
苏棉没料到我会直接开干。
愣在原地。
下一秒,就被我揪住头发,拽过来,脸狠狠摁在车玻璃上。
我语气冷冽,「舔干净。」
她被吓傻了,在短暂的哑巴后,哭着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你干什么……」
「干你。」
我五指骨节都发了白,一边摁着她,一边用空余的手打电话报了警。
现场的骚动引来许多人围观。
突然蒋墨的怒喝从人群后传来:「程欢,你放开她!」
那焦急的神色,是我从没见过的。
……
他刚走到近前,我一脚踹翻了火盆。
灰扬了他一腿。
我厉声问:「我照片哪来的?」
蒋墨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一把将苏棉从我的钳制下解救出来,护在身后,「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苏棉嘤嘤地哭出声,「蒋墨,你别干看着啊,她打我你打回去……」
我吐出嘴里凌乱的头发丝,冷笑,「苏棉你想死是吧?」
苏棉吓得瑟缩在后面。
蒋墨一噎,「程欢,你讲点道理,怎么跟疯子一样?」
「想看看更疯的吗?」
我拿出录音笔。
摁下播放键。
「感情破裂并非一方的责任。」
「蒋墨,承认自己做不到,很难吗?」
「我跟你和好,可以吗?」
「蒋墨,你贱不贱啊。」
蒋墨瞳孔突然放大,紧张地看向一脸呆滞的苏棉。
「棉棉,你听我解释……」
苏棉脸色惨白,哭得我见犹怜,「你还是喜欢她,对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替身?」
我捏着录音笔,举到他们两个中间,滚动播放。
「我跟你和好,可以吗?」
「蒋墨,你贱不贱啊。」
「我跟你和好,可以吗?」
「蒋墨,你贱不贱啊。」
苏棉终于崩溃了,尖叫一声,夺过录音笔摔了个稀巴烂,哭着跑向马路对面。
蒋墨咬牙切齿地说了句:「程欢,你好得很。」
他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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