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本该在昨天送出去的礼物,因为被拘留一天而迟了。
纪奕然看着邮票,眼底掠过丝诧异。
当初他无意间提起缺桔梗花邮票的事,没想到涂捷希居然记住了。
这时,路过的同事忍不住打趣:“季大律师,你的小太妹又来了。”
听了这话,纪奕然立刻黑了脸。
他眸中多了分不耐:“谢谢,但不必。”
话毕,他扭头就走了。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涂捷希的手僵在半空,心底闪过几许落寞。
良久,她才深吸了口气,将邮票放回口袋,又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
初秋的天说变就变,不一会儿下起了小雨。
涂捷希没有回家,找了棵树躲雨后拿出根烟现在嘴里。
半晌,她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医院检查单,出神地看着诊断结果后几个字。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
涂捷希皱起眉,用火机将检查单点燃,和没抽的烟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直至傍晚,雨才停下。
纪奕然走到停车场,却见一身湿漉漉的涂捷希蹲在车子边。
她一直都没走。
纪奕然面露愠色,径直上了车。
涂捷希一怔,立刻拉开车门钻进后座。
“下车。”纪奕然冷声道。
涂捷希快速关上门,一脸无赖:“我等了小叔四个小时,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啊。”
“没人让你等。”
纪奕然一句话堵的涂捷希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傻傻一笑:“小叔不愧是律师,能言善道。”
听了这话,纪奕然板起脸,原本还想赶她下去。
可看她微微发颤的双肩,不悦地打开了暖气。
涂捷希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底淌过几许暖意。
她一直都知道小叔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车辆缓缓驶离,朝苏家驶去。
涂捷希看着纪奕然的侧脸,坦白自己病情的话在嘴里徘徊。
等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时,纪奕然清冷的嗓音率先响起:“以后你的事都和我无关,也不要再来找我。”
闻言,涂捷希心一沉:“为什么?”
一种抽离般的孤寂感驱使着她不断追问。
而纪奕然看着后视镜中她那张与年季不符的打扮,没了耐心。
他猛地踩下刹车,带着寒意的话语如雷在涂捷希耳畔乍响。
“我要结婚了。”
第二章 没有这个可能
夜色慢慢吞噬余晖。
涂捷希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子,心似乎也空了许多。
好半天,她才推开家门。
可刚进屋,一只大手揪住了她的头发,紧接着整个人被用力扔到墙角。
“嘭”的一声,后脑勺的撞击让涂捷希头晕目眩。
“浪到现在才回来,干脆死外边多好!”
继母陈慧的谩骂像一盆盆冷水浇着她。
涂捷希面无表情地看着地板,默默忍受着已经成为家常便饭的打骂。
夜渐深。
漆黑的房间里,涂捷希抱腿坐在角落。
看着手中纪奕然的照片,眼尾发红。
在她心底纪奕然是一束光!
曾照亮了她整个青春岁月。
如今这束光好像要没了……
出神间,她想起十五年前第一次见纪奕然的时候。
那时,他才十五岁,高高的个子,穿着白衬衫很是斯文。
纪奕然是陈慧朋友的儿子,继妹苏雪却叫他小叔,涂捷希也跟着叫小叔。
当时他看着涂捷希在角落罚站,伸手给她擦着眼泪,还递给了她一颗糖果。
然后说:“小姑娘,吃了糖,就不痛了。”
这句话,涂捷希一直记在心底。
可现在不管她往嘴里喂多少颗糖,心底还是疼。
涂捷希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她伏在满是淤青的双臂间,眼泪忍不住滑落。
次日。
七点刚过,纪奕然便准备去上班。
没想到才推开门,便看见涂捷希坐在门口。
他霎时黑了脸,直接无视了她准备上车。
涂捷希赶忙拦住他,哑声问:“小叔,你真的要结婚了?”
纪奕然声音清冷:“昨天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话落,涂捷希突然扑进他怀中,死死的抱住他:“我不会再惹事,也不会再让你生气,你不要结婚好不好?或者……或者迟点儿结婚?”
近乎祈求的话却让纪奕然眉目一拧。
他一把将人扯开:“我这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涂捷希踉跄后退,胸口的疼痛迫使她张着嘴大口呼吸着,眼前的晕眩感差点让她栽倒在地。
这时,一辆跑车飞驰而过。
车上住在附近的几个纨绔子弟看见她,掉头过来,哄笑着。
“红发妹子又来季大律师这儿当保姆了?”
“算了吧!你配的上人家?你就算把心掏出来给他,他都嫌臭!”
涂捷希心一紧,像是一下被人戳中了心中伤口。
她攥紧了拳,捡起路旁的石头朝着那辆跑车狠狠砸过去。
一时间,车喇叭震响连天。
刚刚嘲讽她的几人瞬时变了脸,大骂着下车和涂捷希扭打在了一起!
面对眼前的混乱,纪奕然也忍到了极限:“够了!”
听到他的声音,涂捷希听一下子止住了手,眸中也掠过分无措。
而那几个纨绔子弟看到纪奕然动了怒,又碍于他和父辈的交情,火速跳上车驰骋而去,只留下一身伤痕的涂捷希。
望着纪奕然铁青的脸,涂捷希满眼局促:“小叔,对不起,我……”
“以后别再来了。”纪奕然打断她,每个字都带着决绝。
刹那间,涂捷希只觉得心肺的痛苦翻了倍一样在四肢蔓延。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泛红的双眼噙着几许期盼:“小叔,我会努力变得配的上你的。”哪怕我只剩半年时间……
“不必。”纪奕然上了车,眸色如冰,“因为没有这个可能。”
第三章 最后一次
天色阴沉,涂捷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只记得漫无目的的这一路,耳畔都是纪奕然那句“因为没有这个可能”。
她望着远处的高楼好一会儿,才转步踉跄着去到一破旧小区里。
走至一间大门敞开的石棉瓦屋外,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站在屋里擦桌子。
涂捷希走进去轻唤一声:“奶奶。”
苏奶奶抬起头,浑浊的眸光一亮。
但看到她脸的伤,心疼不已:“小瓷,你这是怎么了?”
涂捷希傻傻一笑:“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闻言,苏奶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拉着她坐下后轻抚着她的下巴:“瘦了。”
仅仅两字,便勾起了涂捷希潜藏在心的所有悲伤。
也只有在这儿,她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有家人疼爱的孩子。
涂捷希忍泪望着墙上奶奶和爷爷的合照,喃喃问:“奶奶,我是不是很差劲?”
听了这话,苏奶奶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小瓷是最好最乖的孩子。”
她哄孩子似的拍着涂捷希的后背:“你喜欢小季,就像奶奶喜欢给你做饭,别的女孩喜欢漂亮衣服,只要这个喜欢能让人变得开心就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温柔的话轻抚着涂捷希刺痛的心,她抑着眼眶的酸涩点点头。
在苏奶奶这儿待了一上午后她才离开。
出去小区时,涂捷希看见公交车站旁一个穿长裙的女孩,目光微凝。
她想起自己曾在杂志上看到过纪奕然的择偶标准。
黑长发,健康积极,温柔善良。
涂捷希低头看向自己垂在胸前的红发……。
傍晚。
下班的纪奕然刚走出事务所,突然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挡住。
“小叔!”
一身白裙的涂捷希局促地站着,双手忸怩地不知道该放哪儿。
她挤出个生硬的笑容:“我这样好看吗?”
纪奕然见她一头红发变成了黑长发,白色的连衣裙,不施粉黛的脸清秀可人。
他眼底惊艳一闪而过,却也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简单的回应让涂捷希的喜悦从心底浮上脸颊,她像小时候去挽住了他的胳膊:“我说了我会努力的。”
见她举手投足间依然吊儿郎当,纪奕然抽出手:“禀性难移。”
说完,他转身离开。
刹那间,涂捷希眼中的笑一下僵住。
她看着自己现在的装扮,不明白还有哪里不对!
眼看着纪奕然的背影越来越远,她鼓足勇气朝他大喊:“纪奕然,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因为她这一嗓子,四周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可她浑不在意,目光如炬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纪奕然却冷着脸回转来将人拽上车:“疯了吗?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
涂捷希跌坐在座椅上,鼻腔忽然一股湿粘涌出。
鲜红的血汩汩流下,刺得她双目胀痛。
见状,纪奕然一脸错愕:“怎么回事?”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涂捷希忍痛抹去人中上的血,动作麻利的让人看不出她生了病。
她抬起略白的脸,双眼澄澈:“我只有半年时间了,小叔,和我谈一次恋爱好不好?”
纪奕然眼底划过失望:“你把日子混成这样就算了,连撒谎也越来也没分寸。”
闻言,涂捷希心口一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一路无言,车子在苏家门口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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