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严湛小说全文-柳玉茹严湛小说免费阅读大结局
时间：2023-05-07 21:23:3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指甲陷进掌心，用这仅有的痛意提醒自己今晚所欠下的账。
裴闻轩看着眼前瘦弱的身影，他能感觉到自己摁住的双肩在微微颤抖，这一方薄肩就像一张纸片，轻轻一揉，便能化作青烟，那一刻他心底生出一丝没来由的呵护之情，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想要护着她。
刹那间，又一道惨叫声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呐喊：“我没杀人，打死我我也没杀他。”
柳玉茹的身体陡然一颤，她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她挣开肩上的双手，想要冲进牢里，可下一刻裴闻轩急忙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相信我，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哼，交给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为我儿伸冤。”
左骁笑意不改，道：“三日之期只过了一天，还望员外耐心等候，我们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王绍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左骁看着王绍离去的背影，一手抚上胡须，目光若有所思。他身旁的随从紧跟了上来，在他耳边说道：“大人何须忌讳他，不过是个乡野商人。”
“他只是个小人物，但他上头的那个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待左骁等人的身影消失在牢门前，柳玉茹和裴闻轩才缓缓走了出来。柳玉茹急忙往牢里奔去，可越往牢内走，她的步伐却越来越沉重，直到看见牢里那个浑身带血的身影，她的腿像灌了铅似的，彻底挪不动步。
宋子霖此时正趴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的鞭痕清晰可见，暗红的血粘着衣服和绽开的肉，可想而知刚才他经历了什么。
柳玉茹喑哑的声音缓缓开启：“宋子霖，你还好吗？”
听见她的声音，宋子霖紧闭的双眼动了动，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向声音的方向，死寂的目光中闪烁着光芒：“小柳。”
柳玉茹扯出一抹干硬的笑：“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没有杀人，没有。”
“我相信你。”柳玉茹干涩的双眼更涨了，一股温热从眼角滑落：“还有两天，我一定救你出去。”
宋子霖眨了眨眼，当作回应柳玉茹的话，之后便又再度阖上，眼角一滴泪流了下来。
行至牢门，柳玉茹掏出一个药瓶递给狱卒，说道：“帮忙给他上药，拜托了。”
“放心，宋兄弟平常待我们不薄，我们也不相信他是杀人犯。”
柳玉茹艰难地笑了笑，这么一个憨厚的人，谁又能忍心将这么一个罪名安在他身上呢？她晃了晃脑中思绪，离开牢房，一出门便看到裴闻轩的身影立在大树下，虽隔着层层黑暗，可是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她缓缓行至他跟前，对上他平静的双眼：“刚才多谢了，是我冲动了。”
“在宋子霖的事上，我们本就需要避嫌，左骁能放心交给我们去查，已是破天荒，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再不冷静，那就连为他查清真相的资格都没有了。”
柳玉茹苦笑道：“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去，背影充满着孤寂与无奈。
而另一边，一护卫匆匆走进左骁的屋内，向他汇报：“他们俩刚去牢里了。”
“什么也没做吗？”
“留了药就走了。”
左骁轻轻一抚胡须，眉眼微眯道：“没想到他们这么沉得住气，我放出夜审宋子霖的消息，本想引他们上钩，居然没来。”
“会不会他们和那宋子霖感情并没有多深？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不在乎吗？不在乎又怎么会去牢里留药呢？只怕这俩人的心机比我想得还要深。他们查到哪了？”
“查到玉佩和赌坊了。”
左骁眉峰一挑：“哦？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那看来好戏就要上场了。”
第二十一章 身陷囹圄
这一夜，柳玉茹将查到的线索在脑中反反复复过了一遍，最后脑中一通过滤后，只留下了两个字——“赌坊”。所有的线索都是查到这就被截断了，既然已经知道玉佩出自赌坊，那么无论如何也要撬开这条路。
她本想自己去查，却没想到在衙门口看见整装待发的裴闻轩，一身慵懒随意，斜倚在大门上，不说话时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他似乎特意在那等着柳玉茹，见她走近，目光轻轻一扫，便落在她的身上。
“早呀。”
“早。”
柳玉茹打了个招呼，便绕过他向外走，她不打算带上他一起去赌坊，可裴闻轩似乎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开口道：“去赌坊不叫上我，只怕你连门都进不去吧。”
“进不去我就打进去，难不成像你昨天那样老老实实从正门进，就算进去了人家也不见得搭理你。”
“没听过一句话吗，先礼后兵，昨天我礼已经到了，今天该出兵了。”
柳玉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裴闻轩眉眼一挑，唇边轻笑，不发一语地朝前走去。
待俩人再次到赌坊时，他们身后站着一群捕快，只见裴闻轩一个手势，这群人直接冲进赌坊，吓得赌坊里的客人一哄而散。
赌坊中的小厮们见到这群不速之客，先是一愣，随后态度颇好地迎了上来，显然这些人是见过大场面的，并没有先乱了阵脚，其中一个看着像领头人似的小厮走上前来，对着捕快们恭恭敬敬地一拜，说道：“不知各位爷前来是有何事，我们赌坊可一直是本本分分，从不干违法的事。”
捕快们只是负责来撑场面的，其它的事他们倒也不是很清楚，见目的达到了，便向两旁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裴闻轩从他们中间缓缓走来，目光冲着赌坊内一扫，一副十足不好惹的模样，他淡淡开口道：“你们赌坊涉嫌一条人命官司，在查清楚前不能营业。”
小厮们听后面面相觑，这事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应对的范畴。不一会，从他们身后走来一名文质彬彬的男子，正是吴管事，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看着裴闻轩悠悠然说道：“裴捕头，我们又见面了，不知赌坊牵扯了什么人命官司？”
“王员外的儿子死在你们赌坊旁，现场留下的证物正是出自你们赌坊。”
“哦？”吴管事眼中浮现一抹讶然，但很快便被他不动声色抹去，淡淡道：“是什么证物？”
裴闻轩掏出那块翡翠玉佩展示在吴管事的面前，道：“这块玉佩想必你不陌生吧？”
吴管事扫了眼玉佩，眸光变得深沉，可面上依然是一副平静的模样：“自然是见过的，昨天裴捕头就给小人看过了。”
“只是昨天吗，昨天之前呢？”
“昨天之前自然是没见过的。”
“你撒谎！”吴管事话音刚落，另一道清脆的声音便从他的身后传来，正是柳玉茹，她的手里握着一本账册，面色愤然走来，说道：“既然你说从未见过，那为何这本账册里会记录着，玉佩曾被人拿来抵押，抵押之人正是王家公子。”
柳玉茹声色俱厉，恨不得把面前之人拘起来，也甩他几鞭子，看他说不说实话。还好她刚才趁着裴闻轩和他们纠缠时，偷偷潜进账房，偷出这本账册，要不然这吴管事口中还真是没一句实话。
吴管事面上浮现短暂的一愣，随即又一扫而净：“我们赌坊每日典当之物不计其数，一块普通的玉佩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裴闻轩冷哼一声，道：“普通的玉佩自是入不了你的眼，可这是出现在凶杀现场的玉佩，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既然你们给不出更好的解释，我们只能把赌坊里的人全都抓进衙门询问了。”
“清者自清，既然裴捕头一定要为难我们，那小人愿意走这一趟。”吴管事的话语中透着不卑不亢，俨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这下反倒让裴闻轩骑虎难下了，原本他只是想借着施压逼吴管事说出内情，可如今看来，这吴管事并非省油的灯。若要真的把他们全抓回衙门，确实也很麻烦，如果这事传出去，只怕会在百姓们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正当裴闻轩陷入两难之时，柳玉茹一脚掀翻旁边的一张桌子，大喝道：“对付你们这种人，何需回衙门，脏了我牢里的地。”
柳玉茹掏出匕首，狠狠刺进桌上，眼神阴鸷，说道：“我没有裴捕头那么好的脾气，既然你们不肯说实话，那就得让你们见点血了。我问一句，你们若不说，我就割掉你们一根手指头，一直割到你们肯说为止。”
柳玉茹拔出匕首在指间绕了绕，缓缓道：“从谁开始呢？不如就从你吧。”说着她将匕首的刀锋指向吴管事，目光变得越发阴冷。
她一把拽过吴管事的手，摁在桌上，声音凛冽，喝道：“我再问一遍，王公子的死你知道多少内情，这玉佩究竟是谁的？”
吴管事冷冷盯着自己那只被摁住的手，声音变得有些喑哑：“我说了，我不知道，你这样岂非是想屈打成招。”
“就是屈打成招，你若不招，我就打到你招为止。”柳玉茹高高举起匕首，正准备朝着吴管事的手指头狠厉刺下。说时迟那时快，吴管事突然手上用力，屈肘撞向柳玉茹，挣开她的束缚。
这两招一出，吴管事手上功夫毕露，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个习武之人。柳玉茹旋身躲过他的攻击，面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就知道你不简单，果然让我试出来了。”
柳玉茹轻身跃起，匕首寒光一闪，冲着吴管事刺去。对方见身手暴露，也不再隐藏，他以掌为刃，向柳玉茹的手臂劈去，势要打断她这一击。柳玉茹不慌不忙，贴着他的手掌而过，犹如软骨一般身子倾斜，可下一刻她的匕首却以惊人的速度调转刀锋，杀意犹冬日霜雪一般透着彻骨冰凉，直指吴管事的颈部，可却在贴上他的肌肤那刻及时停了下来。
柳玉茹面露讥讽，贴近他的耳部，声音有如鬼魅般阴恻恻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从我手底下躲过，告诉你，我和衙里的那群老古板不一样，我不会杀你，但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吴管事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恐，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随后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短暂地定格了一瞬，立即又闭上了嘴。他缓缓闭上双眼，面上浮现出无奈的神情，等他再度睁眼时，眼中更多了一分坚定。
他目光一凛，对上柳玉茹的眼，说道：“要我说可以，但我只能和你一个人说，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柳玉茹半信半疑，心里打量着这人此刻也玩不出什么花来了，她半边脸贴近他的唇，只听对方细若蚊吟的声音缓缓进入她的耳内：“这局你们输了。”她还没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却忽然感觉到手上一顿，一道温热的液体顺着匕首流下。
吴管事一手捂着脖子，双眼惊恐地看着柳玉茹，身体向后倒下，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瞪大双眼凝视着虚空。
他这一倒，在场的人都炸开了锅，四周有人忽然大声喊道：“捕快杀人了！”随着他的喊声回荡，现场人群涌动，乱成了一锅粥。
柳玉茹看着面前僵硬的尸体，整个人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混乱中忽然有人推了她一下，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快跑。”
跑吗？
柳玉茹感觉大脑中一片混沌，身体下意识跟着声音而动，她迈开步子朝赌坊外跑去，身后的混乱被她重重抛开，此时的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朝前跑，跑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第二十二章 城中暗涌
柳玉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身后的喧嚣声消失殆尽，她躲进了一个幽静的巷子里，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手心止不住地颤抖，她甚至还能感觉到那股血腥味在鼻尖萦绕，甜腻得令人恶心。
等到内心终于平静下来，柳玉茹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怕是被摆了一道，那吴管事不惜用自己的命也要掩埋秘密，甚至还要拖她下水。柳玉茹嘴角泛起苦笑，这个案子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如今已是第二天，而她自己却成了杀人凶手，她又该如何替宋子霖查真相。
她背靠着一堵墙缓缓滑落，双手环抱着自己，此时的她感觉全身充满着无力感，天大地大，她似乎真的无处可去了。
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身旁停了下来，柳玉茹背后顿时一阵僵硬，她握紧双拳，如临大敌般抬头望去，却在看清眼前之人那刻愣了一愣。
一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她面前，发间一支簪花步摇轻轻晃动，连说话声音都带着温婉柔情。
“姑娘可还安好？”
说话之人正是在霁月楼与柳玉茹有过一面之缘的初絮，柳玉茹仰起头不解地望着她，并未出声。
初絮抿唇一笑，开门见山道：“是我家公子让我来接你的。”
“你家公子是？”
“裴闻轩。”
柳玉茹扮作丫鬟随初絮回到了霁月楼，她心里装着一腔疑惑，初絮和裴闻轩关系似乎不简单，而且她居然唤他公子？
正在柳玉茹沉思之际，初絮轻声打断了她：“姑娘这一路劳累了，可在此处歇息，公子稍后回过来。”
柳玉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旁敲侧击道：“多谢初絮姑娘收留，上一回是我冒犯了，还望见谅。”
初絮掩面扑哧一笑，银铃般的笑声沁人心脾：“姑娘是哪里的话，你是公子的朋友，那也便是初絮的朋友，而且上一回，你帮了公子的大忙，初絮感激不尽。”
“上一回……”柳玉茹一想起上回她假扮初絮的事，不由得一阵尴尬，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上回是我贪玩了，差点耽误了裴闻轩的事，不过他事先也没告诉我你俩是旧相识，要不然我也不会……”
柳玉茹话里藏话，故意想从初絮口中套出俩人的关系，本以为她会掩饰一番，可她却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我和公子早在来江陵之前就认识了，我留在江陵也是为了替公子打探消息。”
这么坦白，反倒让柳玉茹讶然了，她一脸讪讪道：“那家伙真是运气好，能遇上你这样的美人。”
初絮莞尔一笑，目光柔柔地看着柳玉茹，轻声道：“姑娘才是人间绝色，第一次见到姑娘时，初絮便觉得，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和公子相匹配。”
柳玉茹正喝着茶呢，听初絮这话，刚咽下去的茶差点没吐出来，她急得一摆手，说道：“不，不是，我和裴闻轩不是……”她这一激动，瞬间被呛得说不出话，止不住地咳嗽，整张脸涨得通红。
看着她这窘迫的模样，初絮忍不住笑得更欢了，她轻拍着柳玉茹的背，缓缓道：“姑娘不必害羞，公子是难得一见的良人，初絮还从来没见公子对谁这么上心过。”
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柳玉茹想要解释，可一开口又忍不住咳了起来，还没等她缓过来解释清楚，初絮已悄然离开。柳玉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这下误会大发了。
而门外的初絮，目光却逐渐暗淡了下来，她隔着门望着屋内的身影，嘴角划过一抹苦笑，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和公子并肩吧，而自己身处风尘，又如何能配得上那谪仙一般的人。只那么一瞬，她便又恢复了眼底的妩媚，轻笑着离去。
裴闻轩是夜色初显时到的，等他赶到时，柳玉茹正一手撑着额头打瞌睡，听见动静立马弹了起来。见到屋内的裴闻轩后，她立即扑了上去，解释道：“人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裴闻轩平静回应，似乎从未怀疑过她。
可柳玉茹顿时不解了：“那你还让我赶紧跑，我跑什么呀，这一跑不就坐实了我杀人的罪名吗？”
“你若不跑，现在就被关进牢里了，更没有洗清罪名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
裴闻轩双手抚上她的肩，对上她惴惴不安的双眼：“现在全城都是抓捕你的消息，左骁势要将你捉拿归案，若你入了狱，他又怎会给你辩解的机会。”
柳玉茹闻言，心里的慌乱被稍稍抚平了些，可她一想起宋子霖的事，仍旧满心担忧，说道：“我入不入狱到没关系，只是今天已经第二天了，明日就是第三天，我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找到。”
裴闻轩无奈地看着眼前之人，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她心大，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在想着别人的事，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天你就在霁月楼先躲着吧，他们怎么都算不到你会躲在城中最大的风月场所里，宋子霖的案子，我会去查。”
“你要怎么查？”
裴闻轩扫了一眼她急切的神情，说道：“如今赌坊这条线索已经断了，只剩下玉佩，这玉佩既然是不菲之物，想必它的主人现在应该很着急，既然我们找不到这个人，就让他自己来找我们吧。”
柳玉茹疑惑地看向裴闻轩，仍然看不清他卖什么关子，可裴闻轩却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满脸写着山人自有妙计。
片刻后，裴闻轩来到城中最大的当铺竹玉阁，这竹玉阁搜罗了许多奇珍异宝，不仅做着典当生意，店内商品也可供买卖。
裴闻轩掏出那枚玉佩递给竹玉阁的管事，说道：“我想典当这玉佩，不知可值多少钱？”
管事接过玉佩细细打量，目光逐渐放出光来，道：“这玉佩是上品呀，这雕饰刻工，不是等闲手笔。”他边说便摩挲着玉佩，忽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他眼珠滴溜溜一转，又道：“只可惜，材质差了点，最多 50 两。”
裴闻轩轻轻一笑，这管事的小心思他又怎会不知，他食指轻扣桌面，在寂静的夜色里发出“扣扣”的声音，衬得他的声音更加清冷：“可以，我还可以再给你 50 两，帮我做件事。”
管事狐疑地看着裴闻轩，只见对方低眉浅笑，却不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翌日，竹玉阁门前张贴一张告示，上边写着几行字：竹玉阁近日得一翡翠玉佩，做工精美，材质上佳，特挂牌出售，仅此一个，先到先得。
在这几行遒劲的大字下，还附带了一个玉佩的画像，栩栩如生，引起许多路人围观。在围观的人中，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正对着告示凝神细看，不自觉握起了拳。
而另一边，霁月楼内。
柳玉茹看向窗边气定神闲的裴闻轩，问道：“你这方法可行吗，今天可是第三天了，那家伙真会出现吗？”
“放心，他若不出现，我就给他添把火。”
第二十三章 神秘杀手
竹玉阁前，一风姿绰约的女子站在门外，看了眼门口张贴的告示，缓缓踏步而至。
掌柜的见到女子，目光不自觉呆愣了片刻，随后他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来。
“原来是霁月楼初絮姑娘，有失远迎。”
初絮掩面轻笑，目光懒懒地扫向阁内，柔声道：“听闻掌柜近日得了好东西，初絮特来观赏。”
掌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手拢于身前，说道：“初絮姑娘若是喜欢，差人来知会一声便可，小店亲自送去霁月楼，哪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只要是好东西，初絮走这一趟也是值当的。”
初絮的声音柔柔地在屋内传开，听得人骨头都要酥软了，掌柜恨不得把一屋子的好东西都摆在她面前，见初絮对那玉佩充满好奇，他立即将玉佩拿了出来，端端正正的摆在初絮面前。
初絮拿起玉佩仔细打量，确认了这就是公子所说的玉佩后，她冲着掌柜嫣然一笑，问道：“这玉佩可有买家了？”
“暂无，姑娘若是喜欢便拿去。”
“多谢掌柜。”初絮盈盈一笑，霎时芳华灼灼，美艳不可方物。
出了竹玉阁后，初絮将玉佩扬起，透着阳光看去，翡翠闪烁着微微绿光投射在初絮的面庞上，仿若万花丛中点缀上一点青葱碧绿，美人配美玉，看得围观的人都痴了。
没过多久，初絮买玉一事便传便了全城，大家添油加醋地把这玉传得神乎其神，什么花魁买玉一掷千金，千年古玉落入花魁之手等等等，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而另一边，初絮买了玉后，并没有急着回霁月楼，而是去了城中最繁华的街上闲逛，一枚青葱玉佩别在腰间，明晃晃的显眼极了。她先是逛了胭脂铺，而后又去了绸缎铺子，最后直接走进醉仙楼。
在一间包厢里，她半倚着桌边，手中晃着那枚玉佩把玩，身姿恍若无骨般慵懒妩媚，把刚踏进门的店小二赵琛都给看呆了。赵琛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咽了咽口水，随后摆出热情的笑意进来招呼初絮。
初絮眼角轻扫向他，将玉佩随意往桌边一放，柔声道：“还是醉仙楼的佳肴令人念念不忘，比起我们霁月楼也不遑多让。”
“是，是，那姑娘想点些什么。”一看见初絮，一向口齿伶俐的赵琛都有点结巴了。
“上几道你们的招牌菜就好。”
“得嘞。”
没过多久，一袭佳肴摆上桌面，初絮这闲晃了一上午，也确实是饿了，她边吃边想着这玉佩的事。她已经听从裴闻轩的吩咐成功将玉佩买出来，并张扬得全城都知道了，那接下来呢？
她夹起菜送入口中，目光停留在玉佩之上，这玉佩真能引出他们想要找的人吗？初絮摇了摇头晃走脑中思绪，不再纠结，既然公子让她做的事，她只管照做就好。
桌上一碟糖醋小排鲜红欲滴，她拾起筷子想要夹一块，可刚夹起来，突然感觉手心无力，筷子连带着小排一起滑落在桌上，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的景象顿时变得有些模糊，桌子也开始晃悠，整间屋子变得天旋地转。初絮想要起身，却忽然身子一软，倒在桌上。
与此同时，在她倒下的那刻，一男子正推开门缓缓走近。
他轻轻推了推初絮，见对方实在没有反应后，绕过她拾起桌上的玉佩。男子将玉佩放进手心查看，而后塞进衣兜里，推门离去。
他刚一出门，屋内屏风后闪现出一个身影，一袭蓝衣风姿绰约，正是裴闻轩。他目光沉沉凝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而趴在桌上的初絮察觉到关门的声音后，也缓缓起身，轻唤了一声：“公子。”
裴闻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窗户翻身离去。初絮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满含似水柔情，轻声叹道：“我只能做到这了，接下来公子可要万事小心。”
拿走玉佩的男子出了醉仙楼后，往两侧左看右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他低下头向前走去，一路七拐八绕，避开人群走向一处深巷。可他刚拐进巷子，眼前忽的出现一人挡住了他的身影，
这人戴着一顶草帽，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面庞，男子狐疑地打量着他，不禁问道：“你是谁？”
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破空而来，一字一句透着彻骨冰凉：“我是来杀你的。”
话音刚落，男子的腹部被一刀刺入，而在他身后，一个声音大喝道：“住手！”
裴闻轩自醉仙楼外一路紧随其后而来，却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时，正好见到这凶杀的一幕。他急忙飞奔而上，想要截住那神秘的杀手，却被对方一把将受伤的男子推向自己，裴闻轩接住他的刹那，神秘杀手渺无踪迹。
男子腹部不断向外涌出鲜血，裴闻轩想要为他止血，却终是无济于事，眼看他此时还吊着最后一口气，裴闻轩急忙问道：“杀你的人是谁，是让你拿玉佩的人吗？”
男子口中微弱地喘着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似的，他断断续续地说道：“玉佩在……在醉……”可终究话还没说完便断了最后一口气，裴闻轩轻轻抚上他睁得浑圆的双眼，想要为他抚平最后的不甘。
这边裴闻轩还没从眼前的变故回过神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有人大吼道：“抓住他！”只见一群人持刀冲了上来，团团包围住裴闻轩。
从这伙人身后缓缓走出一人，裴闻轩认得这是左骁身边的贴身护卫，只见他一脸邪佞的笑容，声音尖细：“裴捕头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这是视江陵法纪于不顾呀。”
裴闻轩不慌不忙：“若我说人不是我杀的呢？”
“哦？这等浅显的谎话也说得出口，裴捕头莫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护卫朗声一笑，笑声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随即他收住笑容，面露狠色，对着身旁的手下们喝令道：“抓住他，带回去给大人审问。”
话音刚落，ᵂᵂᶻᴸ几人冲上前一把摁住裴闻轩的双手，将其反剪至身后。裴闻轩丝毫没有抵抗，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他的目光悠悠穿过护卫，看向他们身后围观的人群，当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后，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随后他长声大笑道：“早知有此一劫，我今日就该在醉仙楼多喝一口青州玉酿。”
护卫冷哼一声，说道：“这酒你怕是再也没机会喝了。”说罢，裴闻轩便被一伙人押着往衙门方向而去。
人群中一个戴着帷帽的身影静静地看向裴闻轩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拳头，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四章 怒劫法场
醉仙楼内，一男子轻手轻脚地靠近一个花盆，见身旁无人，他埋首向花盆中使劲掏，不一会他摸到一个物件，欣喜地将其掏出，只见是一块碧绿的翡翠玉佩，做工精致，一条龙盘旋而上。他面上大喜，刚想将玉佩藏入身上，忽然脖颈处一股寒意传来，锋利的金属触感顺着他的皮肤传至全身，让他背后冷不丁泛起寒意。
“别动，我这匕首可不长眼睛。”在他身后，头戴帷帽的柳玉茹压低声音，透着冰冷狠意：“千算万算没想到竟是你，躲得可真好。”
“姑娘，我……”
“别说话，我这下手可不知轻重，万一弄死了你，概不负责。”
柳玉茹押着男子进入一间包厢，初絮正在屋内，见这架势，蓦然惊道：“这不是那个店小二吗？”
这个被柳玉茹的一把匕首吓得战战兢兢的男子正是醉仙楼的店小二赵琛，此时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刀下亡魂。柳玉茹一脚揣上他的膝盖，逼得他身子前倾跪在地上，而后又立即反剪住他的双手，用一根绳子绑在身后。
赵琛此时被捆绑得动弹不得倒在地上，他的目光冷冽中透着恐惧，一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他喑哑的声音缓缓吐出：“你怎么找上我的？”
“天网恢恢，你以为你能躲多久。”柳玉茹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想回应他的话。随即她转身对上初絮疑惑的目光，解释道：“那个从你身边偷走玉佩的人死了，裴闻轩也被抓了，他被带走前提醒了我，玉佩还在醉仙楼。果然，我在楼里看到这家伙鬼鬼祟祟从花盆里掏出玉佩。”
柳玉茹顿了一顿，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杀死王家公子的人。”这话一出，初絮清眉紧皱，而地上的赵琛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柳玉茹。
柳玉茹横扫了他一眼，脑海中浮现起裴闻轩被抓时的画面，以及他说的那句话，醉仙楼，青州玉酿，指的可不就是翡翠玉佩在醉仙楼吗，也亏他想得出来。
一旁的初絮惴惴不安道：“明日就是第三天了，宋公子就要被问斩了，公子如今被抓，你又被通缉，要怎么替宋公子洗清罪名呢？”
柳玉茹抬眼望向窗外，夜幕逐渐降临，仅剩的光亮正在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她心里此刻竟出奇地平静，既然有人费尽心机给他们布下了这张天罗地网，那她就偏要捅破这张网。
她坚定地望向初絮，说道：“明天会有一场好戏，我需要你帮我。”
翌日，日头逐渐升上正空，法场四周人群围成一片，都在看向场上跪着的俩人。今日午时，他们将要被问斩，可这两人的身份，却引得周围人群议论纷纷。
“这不是裴捕头和小宋捕快吗？怎么就成杀人犯了呢？”
“可不就是吗，那天好多人见到裴捕头杀人，一身的血呐，太吓人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柳玉茹戴着帷帽站在人群中，一袭白衣好似与雪白的帷帽融为一体，她冰冷的目光穿过帷帽，如一柄柄尖刀，剜过这些流言碎语。
而法场上的裴闻轩目光向下一扫，停在了人群中的这抹白色上，俩人隔着一层帷帐，四目相对。裴闻轩心里一沉，一丝不安从心底泛起，似乎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事。
日头当空，午时即将来临，左骁坐在不远处，一手捋着小胡子，滴溜溜的眼睛看向场上。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可他要等的人居然还没来。他邪邪一笑，也罢，就算她不来，今天杀了这俩人也算是完成一半的任务了。
他直起腰板，清了清嗓子，大喝道：“裴闻轩、宋子霖身为江陵捕快，却罔顾法纪，杀人行凶，今日特将俩人于午时斩首，以儆效尤！”说完他便拎起桌上一块带有“斩”字的木牌，朝前扔去，可就在木牌即将落地的那刻，一道白光闪过，将木牌横斩成两块，四散开去。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稳稳地立在法场中央。虽然一顶帷帽遮住了面庞，可她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却令在场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左骁看着前方的白影，面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喜色，他对着场上的护卫们大吼道：“给我抓住她！”顿时一群人怒吼一声，持刀而上，冲着柳玉茹而去。
刀尖挥舞着刺向柳玉茹，她轻点脚尖，身影瞬间腾飞而起，一柄匕首在她掌心凝聚成刀花，她身形在空中旋转，向下刺去，随着几声铿锵的金属之声，她毫发无伤地落入场内，可周遭围攻她的护卫们却被她逼得连连后退。
左骁看着眼前场景，面色大变，不禁怒吼道：“这么多人居然抓不住她一个，都是废物，赶紧上……”他话还没说完，一顶白色的帷帽朝他飞了过来，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即将击中他的脑袋。就在这时，一把刀横扫而过，左骁身旁的护卫替他挡住了帷帽。
帽子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左骁却仿佛如临大敌般，他腿脚一软，整个人落在椅子上，声音发抖道：“给我，给我杀了她！”
“就凭你，也配？”柳玉茹眉眼微眯，一柄匕首舞得如鱼得水，身旁的护卫们虽仗着人多，却也近不了她的身。自小她便跟着父亲在沙场上长大，虽然不喜欢舞大刀弄长剑，但却极擅长用匕首。
她仗着身形轻巧，持着匕首游走在刀光剑影中，狠狠逼退身旁之人，她的匕首带着点狠辣劲，一招一式直往要害上逼，这群护卫们疲于抵抗，哪还顾得上进攻，一时之间，柳玉茹在场上竟占了上风。
她嘴角上扬，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左骁带的这群人果然是废物，可下一刻，她却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寒气袭来，耳边响起一声急切的声音：“小心。”柳玉茹下意识旋身而过，恰巧避开了一道狠厉的刀锋。她转过身一看，居然是左骁身旁的贴身护卫，刚才的帷帽也正是他挡开的。
只见对方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神情，回身持刀直冲柳玉茹而来，他的刀比起其他护卫更加巧妙，每出一刀都击在点子上，柳玉茹与他过了几招后，便暗道不好，这人只怕没那么好对付。她目光一扫台下，想见的人还没到，她可不能提前被打下去。
柳玉茹眸光一转，眼中流露出狠戾的神情，匕首在她掌心转动，随后向前一掷，朝着眼前之人飞去。可对方毕竟是在左骁身旁多年的贴身护卫，这霸气的一击也没能将他击倒，他大喝一声，身前一片刀光闪过，他的刀贴着匕首旋转，一刀一匕首，就像是贴身起舞一般，最终，他奋力回击，将匕首朝着柳玉茹的方向击了回去。
柳玉茹瞳孔紧缩，看着朝自己飞来的匕首，轻身跃起，紧紧抓住匕首，可却被那股同时侵袭而来的内力击得连连后退，最终她在法场边缘停下了脚步，可手心却被划出了一道伤痕，鲜血顺着手腕而下，滴落在地开出了夺目的血花。
她回眸望向台下，却依然没看到想见的人，心里不由一沉，要再不来，可就挺不下去了。她回过神来，忽见对方携刀而至，柳玉茹勉力提起匕首挡下，铿锵之间，又过了十几招，她手上功夫不减，可手心的伤口却越来越深，鲜血染上她的匕首，仿若被烈火映照一般。
一旁的裴闻轩见到此景，眉头紧锁，没人比他更了解柳玉茹此刻的情况，他知道她一定是在硬撑着，再这样下去，只怕她会有性命之忧。
不出裴闻轩所料，此时的柳玉茹已是强弩之末，面对接连而来的刀锋，她早已疲于应对。对方似乎也已看出她的伤势，挥刀而起，一股狠厉的肃杀之气释放出来，随之他向前轻轻一跃，长刀骤起，大有山雨欲来之势，这一刀的刀意比先前都更加猛烈，他是笃定要用这一刀要了柳玉茹的命。
柳玉茹紧紧攥着匕首，如今的她别无选择，她不能后退，一旦退了，他们仨人的性命或许就要交代在这了。往后一步是深渊，往前或许还能搏一搏生机
裴闻轩看着眼前瘦弱的身影，他能感觉到自己摁住的双肩在微微颤抖，这一方薄肩就像一张纸片，轻轻一揉，便能化作青烟，那一刻他心底生出一丝没来由的呵护之情，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想要护着她。
刹那间，又一道惨叫声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呐喊：“我没杀人，打死我我也没杀他。”
柳玉茹的身体陡然一颤，她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她挣开肩上的双手，想要冲进牢里，可下一刻裴闻轩急忙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相信我，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他的声音低低传来，抚上柳玉茹不安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是要往牢门走来。裴闻轩急忙揽过柳玉茹，将俩人身影隐在树后。果然，左骁领着王绍从牢内走了出来。王绍一脸铁青，而左骁仍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在旁说道：“审问犯人本是我们衙门的事，王员外受累了，大晚上还要过来查问。”
“哼，交给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为我儿伸冤。”
左骁笑意不改，道：“三日之期只过了一天，还望员外耐心等候，我们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王绍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左骁看着王绍离去的背影，一手抚上胡须，目光若有所思。他身旁的随从紧跟了上来，在他耳边说道：“大人何须忌讳他，不过是个乡野商人。”
“他只是个小人物，但他上头的那个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待左骁等人的身影消失在牢门前，柳玉茹和裴闻轩才缓缓走了出来。柳玉茹急忙往牢里奔去，可越往牢内走，她的步伐却越来越沉重，直到看见牢里那个浑身带血的身影，她的腿像灌了铅似的，彻底挪不动步。
宋子霖此时正趴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的鞭痕清晰可见，暗红的血粘着衣服和绽开的肉，可想而知刚才他经历了什么。
柳玉茹喑哑的声音缓缓开启：“宋子霖，你还好吗？”
听见她的声音，宋子霖紧闭的双眼动了动，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向声音的方向，死寂的目光中闪烁着光芒：“小柳。”
柳玉茹扯出一抹干硬的笑：“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没有杀人，没有。”
“我相信你。”柳玉茹干涩的双眼更涨了，一股温热从眼角滑落：“还有两天，我一定救你出去。”
宋子霖眨了眨眼，当作回应柳玉茹的话，之后便又再度阖上，眼角一滴泪流了下来。
行至牢门，柳玉茹掏出一个药瓶递给狱卒，说道：“帮忙给他上药，拜托了。”
“放心，宋兄弟平常待我们不薄，我们也不相信他是杀人犯。”
柳玉茹艰难地笑了笑，这么一个憨厚的人，谁又能忍心将这么一个罪名安在他身上呢？她晃了晃脑中思绪，离开牢房，一出门便看到裴闻轩的身影立在大树下，虽隔着层层黑暗，可是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她缓缓行至他跟前，对上他平静的双眼：“刚才多谢了，是我冲动了。”
“在宋子霖的事上，我们本就需要避嫌，左骁能放心交给我们去查，已是破天荒，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再不冷静，那就连为他查清真相的资格都没有了。”
柳玉茹苦笑道：“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去，背影充满着孤寂与无奈。
而另一边，一护卫匆匆走进左骁的屋内，向他汇报：“他们俩刚去牢里了。”
“什么也没做吗？”
“留了药就走了。”
左骁轻轻一抚胡须，眉眼微眯道：“没想到他们这么沉得住气，我放出夜审宋子霖的消息，本想引他们上钩，居然没来。”
“会不会他们和那宋子霖感情并没有多深？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不在乎吗？不在乎又怎么会去牢里留药呢？只怕这俩人的心机比我想得还要深。他们查到哪了？”
“查到玉佩和赌坊了。”
左骁眉峰一挑：“哦？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那看来好戏就要上场了。”
第二十一章 身陷囹圄
这一夜，柳玉茹将查到的线索在脑中反反复复过了一遍，最后脑中一通过滤后，只留下了两个字——“赌坊”。所有的线索都是查到这就被截断了，既然已经知道玉佩出自赌坊，那么无论如何也要撬开这条路。
她本想自己去查，却没想到在衙门口看见整装待发的裴闻轩，一身慵懒随意，斜倚在大门上，不说话时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他似乎特意在那等着柳玉茹，见她走近，目光轻轻一扫，便落在她的身上。
“早呀。”
“早。”
柳玉茹打了个招呼，便绕过他向外走，她不打算带上他一起去赌坊，可裴闻轩似乎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开口道：“去赌坊不叫上我，只怕你连门都进不去吧。”
“进不去我就打进去，难不成像你昨天那样老老实实从正门进，就算进去了人家也不见得搭理你。”
“没听过一句话吗，先礼后兵，昨天我礼已经到了，今天该出兵了。”
柳玉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裴闻轩眉眼一挑，唇边轻笑，不发一语地朝前走去。
待俩人再次到赌坊时，他们身后站着一群捕快，只见裴闻轩一个手势，这群人直接冲进赌坊，吓得赌坊里的客人一哄而散。
赌坊中的小厮们见到这群不速之客，先是一愣，随后态度颇好地迎了上来，显然这些人是见过大场面的，并没有先乱了阵脚，其中一个看着像领头人似的小厮走上前来，对着捕快们恭恭敬敬地一拜，说道：“不知各位爷前来是有何事，我们赌坊可一直是本本分分，从不干违法的事。”
捕快们只是负责来撑场面的，其它的事他们倒也不是很清楚，见目的达到了，便向两旁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裴闻轩从他们中间缓缓走来，目光冲着赌坊内一扫，一副十足不好惹的模样，他淡淡开口道：“你们赌坊涉嫌一条人命官司，在查清楚前不能营业。”
小厮们听后面面相觑，这事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应对的范畴。不一会，从他们身后走来一名文质彬彬的男子，正是吴管事，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看着裴闻轩悠悠然说道：“裴捕头，我们又见面了，不知赌坊牵扯了什么人命官司？”
“王员外的儿子死在你们赌坊旁，现场留下的证物正是出自你们赌坊。”
“哦？”吴管事眼中浮现一抹讶然，但很快便被他不动声色抹去，淡淡道：“是什么证物？”
裴闻轩掏出那块翡翠玉佩展示在吴管事的面前，道：“这块玉佩想必你不陌生吧？”
吴管事扫了眼玉佩，眸光变得深沉，可面上依然是一副平静的模样：“自然是见过的，昨天裴捕头就给小人看过了。”
“只是昨天吗，昨天之前呢？”
“昨天之前自然是没见过的。”
“你撒谎！”吴管事话音刚落，另一道清脆的声音便从他的身后传来，正是柳玉茹，她的手里握着一本账册，面色愤然走来，说道：“既然你说从未见过，那为何这本账册里会记录着，玉佩曾被人拿来抵押，抵押之人正是王家公子。”
柳玉茹声色俱厉，恨不得把面前之人拘起来，也甩他几鞭子，看他说不说实话。还好她刚才趁着裴闻轩和他们纠缠时，偷偷潜进账房，偷出这本账册，要不然这吴管事口中还真是没一句实话。
吴管事面上浮现短暂的一愣，随即又一扫而净：“我们赌坊每日典当之物不计其数，一块普通的玉佩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裴闻轩冷哼一声，道：“普通的玉佩自是入不了你的眼，可这是出现在凶杀现场的玉佩，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既然你们给不出更好的解释，我们只能把赌坊里的人全都抓进衙门询问了。”
“清者自清，既然裴捕头一定要为难我们，那小人愿意走这一趟。”吴管事的话语中透着不卑不亢，俨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这下反倒让裴闻轩骑虎难下了，原本他只是想借着施压逼吴管事说出内情，可如今看来，这吴管事并非省油的灯。若要真的把他们全抓回衙门，确实也很麻烦，如果这事传出去，只怕会在百姓们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正当裴闻轩陷入两难之时，柳玉茹一脚掀翻旁边的一张桌子，大喝道：“对付你们这种人，何需回衙门，脏了我牢里的地。”
柳玉茹掏出匕首，狠狠刺进桌上，眼神阴鸷，说道：“我没有裴捕头那么好的脾气，既然你们不肯说实话，那就得让你们见点血了。我问一句，你们若不说，我就割掉你们一根手指头，一直割到你们肯说为止。”
柳玉茹拔出匕首在指间绕了绕，缓缓道：“从谁开始呢？不如就从你吧。”说着她将匕首的刀锋指向吴管事，目光变得越发阴冷。
她一把拽过吴管事的手，摁在桌上，声音凛冽，喝道：“我再问一遍，王公子的死你知道多少内情，这玉佩究竟是谁的？”
吴管事冷冷盯着自己那只被摁住的手，声音变得有些喑哑：“我说了，我不知道，你这样岂非是想屈打成招。”
“就是屈打成招，你若不招，我就打到你招为止。”柳玉茹高高举起匕首，正准备朝着吴管事的手指头狠厉刺下。说时迟那时快，吴管事突然手上用力，屈肘撞向柳玉茹，挣开她的束缚。
这两招一出，吴管事手上功夫毕露，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个习武之人。柳玉茹旋身躲过他的攻击，面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就知道你不简单，果然让我试出来了。”
柳玉茹轻身跃起，匕首寒光一闪，冲着吴管事刺去。对方见身手暴露，也不再隐藏，他以掌为刃，向柳玉茹的手臂劈去，势要打断她这一击。柳玉茹不慌不忙，贴着他的手掌而过，犹如软骨一般身子倾斜，可下一刻她的匕首却以惊人的速度调转刀锋，杀意犹冬日霜雪一般透着彻骨冰凉，直指吴管事的颈部，可却在贴上他的肌肤那刻及时停了下来。
柳玉茹面露讥讽，贴近他的耳部，声音有如鬼魅般阴恻恻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从我手底下躲过，告诉你，我和衙里的那群老古板不一样，我不会杀你，但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吴管事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恐，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随后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短暂地定格了一瞬，立即又闭上了嘴。他缓缓闭上双眼，面上浮现出无奈的神情，等他再度睁眼时，眼中更多了一分坚定。
他目光一凛，对上柳玉茹的眼，说道：“要我说可以，但我只能和你一个人说，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柳玉茹半信半疑，心里打量着这人此刻也玩不出什么花来了，她半边脸贴近他的唇，只听对方细若蚊吟的声音缓缓进入她的耳内：“这局你们输了。”她还没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却忽然感觉到手上一顿，一道温热的液体顺着匕首流下。
吴管事一手捂着脖子，双眼惊恐地看着柳玉茹，身体向后倒下，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瞪大双眼凝视着虚空。
他这一倒，在场的人都炸开了锅，四周有人忽然大声喊道：“捕快杀人了！”随着他的喊声回荡，现场人群涌动，乱成了一锅粥。
柳玉茹看着面前僵硬的尸体，整个人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混乱中忽然有人推了她一下，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快跑。”
跑吗？
柳玉茹感觉大脑中一片混沌，身体下意识跟着声音而动，她迈开步子朝赌坊外跑去，身后的混乱被她重重抛开，此时的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朝前跑，跑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第二十二章 城中暗涌
柳玉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身后的喧嚣声消失殆尽，她躲进了一个幽静的巷子里，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手心止不住地颤抖，她甚至还能感觉到那股血腥味在鼻尖萦绕，甜腻得令人恶心。
等到内心终于平静下来，柳玉茹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怕是被摆了一道，那吴管事不惜用自己的命也要掩埋秘密，甚至还要拖她下水。柳玉茹嘴角泛起苦笑，这个案子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如今已是第二天，而她自己却成了杀人凶手，她又该如何替宋子霖查真相。
她背靠着一堵墙缓缓滑落，双手环抱着自己，此时的她感觉全身充满着无力感，天大地大，她似乎真的无处可去了。
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身旁停了下来，柳玉茹背后顿时一阵僵硬，她握紧双拳，如临大敌般抬头望去，却在看清眼前之人那刻愣了一愣。
一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她面前，发间一支簪花步摇轻轻晃动，连说话声音都带着温婉柔情。
“姑娘可还安好？”
说话之人正是在霁月楼与柳玉茹有过一面之缘的初絮，柳玉茹仰起头不解地望着她，并未出声。
初絮抿唇一笑，开门见山道：“是我家公子让我来接你的。”
“你家公子是？”
“裴闻轩。”
柳玉茹扮作丫鬟随初絮回到了霁月楼，她心里装着一腔疑惑，初絮和裴闻轩关系似乎不简单，而且她居然唤他公子？
正在柳玉茹沉思之际，初絮轻声打断了她：“姑娘这一路劳累了，可在此处歇息，公子稍后回过来。”
柳玉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旁敲侧击道：“多谢初絮姑娘收留，上一回是我冒犯了，还望见谅。”
初絮掩面扑哧一笑，银铃般的笑声沁人心脾：“姑娘是哪里的话，你是公子的朋友，那也便是初絮的朋友，而且上一回，你帮了公子的大忙，初絮感激不尽。”
“上一回……”柳玉茹一想起上回她假扮初絮的事，不由得一阵尴尬，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上回是我贪玩了，差点耽误了裴闻轩的事，不过他事先也没告诉我你俩是旧相识，要不然我也不会……”
柳玉茹话里藏话，故意想从初絮口中套出俩人的关系，本以为她会掩饰一番，可她却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我和公子早在来江陵之前就认识了，我留在江陵也是为了替公子打探消息。”
这么坦白，反倒让柳玉茹讶然了，她一脸讪讪道：“那家伙真是运气好，能遇上你这样的美人。”
初絮莞尔一笑，目光柔柔地看着柳玉茹，轻声道：“姑娘才是人间绝色，第一次见到姑娘时，初絮便觉得，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和公子相匹配。”
柳玉茹正喝着茶呢，听初絮这话，刚咽下去的茶差点没吐出来，她急得一摆手，说道：“不，不是，我和裴闻轩不是……”她这一激动，瞬间被呛得说不出话，止不住地咳嗽，整张脸涨得通红。
看着她这窘迫的模样，初絮忍不住笑得更欢了，她轻拍着柳玉茹的背，缓缓道：“姑娘不必害羞，公子是难得一见的良人，初絮还从来没见公子对谁这么上心过。”
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柳玉茹想要解释，可一开口又忍不住咳了起来，还没等她缓过来解释清楚，初絮已悄然离开。柳玉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这下误会大发了。
而门外的初絮，目光却逐渐暗淡了下来，她隔着门望着屋内的身影，嘴角划过一抹苦笑，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和公子并肩吧，而自己身处风尘，又如何能配得上那谪仙一般的人。只那么一瞬，她便又恢复了眼底的妩媚，轻笑着离去。
裴闻轩是夜色初显时到的，等他赶到时，柳玉茹正一手撑着额头打瞌睡，听见动静立马弹了起来。见到屋内的裴闻轩后，她立即扑了上去，解释道：“人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裴闻轩平静回应，似乎从未怀疑过她。
可柳玉茹顿时不解了：“那你还让我赶紧跑，我跑什么呀，这一跑不就坐实了我杀人的罪名吗？”
“你若不跑，现在就被关进牢里了，更没有洗清罪名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
裴闻轩双手抚上她的肩，对上她惴惴不安的双眼：“现在全城都是抓捕你的消息，左骁势要将你捉拿归案，若你入了狱，他又怎会给你辩解的机会。”
柳玉茹闻言，心里的慌乱被稍稍抚平了些，可她一想起宋子霖的事，仍旧满心担忧，说道：“我入不入狱到没关系，只是今天已经第二天了，明日就是第三天，我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找到。”
裴闻轩无奈地看着眼前之人，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她心大，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在想着别人的事，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天你就在霁月楼先躲着吧，他们怎么都算不到你会躲在城中最大的风月场所里，宋子霖的案子，我会去查。”
“你要怎么查？”
裴闻轩扫了一眼她急切的神情，说道：“如今赌坊这条线索已经断了，只剩下玉佩，这玉佩既然是不菲之物，想必它的主人现在应该很着急，既然我们找不到这个人，就让他自己来找我们吧。”
柳玉茹疑惑地看向裴闻轩，仍然看不清他卖什么关子，可裴闻轩却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满脸写着山人自有妙计。
片刻后，裴闻轩来到城中最大的当铺竹玉阁，这竹玉阁搜罗了许多奇珍异宝，不仅做着典当生意，店内商品也可供买卖。
裴闻轩掏出那枚玉佩递给竹玉阁的管事，说道：“我想典当这玉佩，不知可值多少钱？”
管事接过玉佩细细打量，目光逐渐放出光来，道：“这玉佩是上品呀，这雕饰刻工，不是等闲手笔。”他边说便摩挲着玉佩，忽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他眼珠滴溜溜一转，又道：“只可惜，材质差了点，最多 50 两。”
裴闻轩轻轻一笑，这管事的小心思他又怎会不知，他食指轻扣桌面，在寂静的夜色里发出“扣扣”的声音，衬得他的声音更加清冷：“可以，我还可以再给你 50 两，帮我做件事。”
管事狐疑地看着裴闻轩，只见对方低眉浅笑，却不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翌日，竹玉阁门前张贴一张告示，上边写着几行字：竹玉阁近日得一翡翠玉佩，做工精美，材质上佳，特挂牌出售，仅此一个，先到先得。
在这几行遒劲的大字下，还附带了一个玉佩的画像，栩栩如生，引起许多路人围观。在围观的人中，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正对着告示凝神细看，不自觉握起了拳。
而另一边，霁月楼内。
柳玉茹看向窗边气定神闲的裴闻轩，问道：“你这方法可行吗，今天可是第三天了，那家伙真会出现吗？”
“放心，他若不出现，我就给他添把火。”
第二十三章 神秘杀手
竹玉阁前，一风姿绰约的女子站在门外，看了眼门口张贴的告示，缓缓踏步而至。
掌柜的见到女子，目光不自觉呆愣了片刻，随后他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来。
“原来是霁月楼初絮姑娘，有失远迎。”
初絮掩面轻笑，目光懒懒地扫向阁内，柔声道：“听闻掌柜近日得了好东西，初絮特来观赏。”
掌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手拢于身前，说道：“初絮姑娘若是喜欢，差人来知会一声便可，小店亲自送去霁月楼，哪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只要是好东西，初絮走这一趟也是值当的。”
初絮的声音柔柔地在屋内传开，听得人骨头都要酥软了，掌柜恨不得把一屋子的好东西都摆在她面前，见初絮对那玉佩充满好奇，他立即将玉佩拿了出来，端端正正的摆在初絮面前。
初絮拿起玉佩仔细打量，确认了这就是公子所说的玉佩后，她冲着掌柜嫣然一笑，问道：“这玉佩可有买家了？”
“暂无，姑娘若是喜欢便拿去。”
“多谢掌柜。”初絮盈盈一笑，霎时芳华灼灼，美艳不可方物。
出了竹玉阁后，初絮将玉佩扬起，透着阳光看去，翡翠闪烁着微微绿光投射在初絮的面庞上，仿若万花丛中点缀上一点青葱碧绿，美人配美玉，看得围观的人都痴了。
没过多久，初絮买玉一事便传便了全城，大家添油加醋地把这玉传得神乎其神，什么花魁买玉一掷千金，千年古玉落入花魁之手等等等，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而另一边，初絮买了玉后，并没有急着回霁月楼，而是去了城中最繁华的街上闲逛，一枚青葱玉佩别在腰间，明晃晃的显眼极了。她先是逛了胭脂铺，而后又去了绸缎铺子，最后直接走进醉仙楼。
在一间包厢里，她半倚着桌边，手中晃着那枚玉佩把玩，身姿恍若无骨般慵懒妩媚，把刚踏进门的店小二赵琛都给看呆了。赵琛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咽了咽口水，随后摆出热情的笑意进来招呼初絮。
初絮眼角轻扫向他，将玉佩随意往桌边一放，柔声道：“还是醉仙楼的佳肴令人念念不忘，比起我们霁月楼也不遑多让。”
“是，是，那姑娘想点些什么。”一看见初絮，一向口齿伶俐的赵琛都有点结巴了。
“上几道你们的招牌菜就好。”
“得嘞。”
没过多久，一袭佳肴摆上桌面，初絮这闲晃了一上午，也确实是饿了，她边吃边想着这玉佩的事。她已经听从裴闻轩的吩咐成功将玉佩买出来，并张扬得全城都知道了，那接下来呢？
她夹起菜送入口中，目光停留在玉佩之上，这玉佩真能引出他们想要找的人吗？初絮摇了摇头晃走脑中思绪，不再纠结，既然公子让她做的事，她只管照做就好。
桌上一碟糖醋小排鲜红欲滴，她拾起筷子想要夹一块，可刚夹起来，突然感觉手心无力，筷子连带着小排一起滑落在桌上，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的景象顿时变得有些模糊，桌子也开始晃悠，整间屋子变得天旋地转。初絮想要起身，却忽然身子一软，倒在桌上。
与此同时，在她倒下的那刻，一男子正推开门缓缓走近。
他轻轻推了推初絮，见对方实在没有反应后，绕过她拾起桌上的玉佩。男子将玉佩放进手心查看，而后塞进衣兜里，推门离去。
他刚一出门，屋内屏风后闪现出一个身影，一袭蓝衣风姿绰约，正是裴闻轩。他目光沉沉凝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而趴在桌上的初絮察觉到关门的声音后，也缓缓起身，轻唤了一声：“公子。”
裴闻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窗户翻身离去。初絮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满含似水柔情，轻声叹道：“我只能做到这了，接下来公子可要万事小心。”
拿走玉佩的男子出了醉仙楼后，往两侧左看右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他低下头向前走去，一路七拐八绕，避开人群走向一处深巷。可他刚拐进巷子，眼前忽的出现一人挡住了他的身影，
这人戴着一顶草帽，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面庞，男子狐疑地打量着他，不禁问道：“你是谁？”
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破空而来，一字一句透着彻骨冰凉：“我是来杀你的。”
话音刚落，男子的腹部被一刀刺入，而在他身后，一个声音大喝道：“住手！”
裴闻轩自醉仙楼外一路紧随其后而来，却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时，正好见到这凶杀的一幕。他急忙飞奔而上，想要截住那神秘的杀手，却被对方一把将受伤的男子推向自己，裴闻轩接住他的刹那，神秘杀手渺无踪迹。
男子腹部不断向外涌出鲜血，裴闻轩想要为他止血，却终是无济于事，眼看他此时还吊着最后一口气，裴闻轩急忙问道：“杀你的人是谁，是让你拿玉佩的人吗？”
男子口中微弱地喘着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似的，他断断续续地说道：“玉佩在……在醉……”可终究话还没说完便断了最后一口气，裴闻轩轻轻抚上他睁得浑圆的双眼，想要为他抚平最后的不甘。
这边裴闻轩还没从眼前的变故回过神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有人大吼道：“抓住他！”只见一群人持刀冲了上来，团团包围住裴闻轩。
从这伙人身后缓缓走出一人，裴闻轩认得这是左骁身边的贴身护卫，只见他一脸邪佞的笑容，声音尖细：“裴捕头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这是视江陵法纪于不顾呀。”
裴闻轩不慌不忙：“若我说人不是我杀的呢？”
“哦？这等浅显的谎话也说得出口，裴捕头莫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护卫朗声一笑，笑声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随即他收住笑容，面露狠色，对着身旁的手下们喝令道：“抓住他，带回去给大人审问。”
话音刚落，ᵂᵂᶻᴸ几人冲上前一把摁住裴闻轩的双手，将其反剪至身后。裴闻轩丝毫没有抵抗，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他的目光悠悠穿过护卫，看向他们身后围观的人群，当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后，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随后他长声大笑道：“早知有此一劫，我今日就该在醉仙楼多喝一口青州玉酿。”
护卫冷哼一声，说道：“这酒你怕是再也没机会喝了。”说罢，裴闻轩便被一伙人押着往衙门方向而去。
人群中一个戴着帷帽的身影静静地看向裴闻轩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拳头，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四章 怒劫法场
醉仙楼内，一男子轻手轻脚地靠近一个花盆，见身旁无人，他埋首向花盆中使劲掏，不一会他摸到一个物件，欣喜地将其掏出，只见是一块碧绿的翡翠玉佩，做工精致，一条龙盘旋而上。他面上大喜，刚想将玉佩藏入身上，忽然脖颈处一股寒意传来，锋利的金属触感顺着他的皮肤传至全身，让他背后冷不丁泛起寒意。
“别动，我这匕首可不长眼睛。”在他身后，头戴帷帽的柳玉茹压低声音，透着冰冷狠意：“千算万算没想到竟是你，躲得可真好。”
“姑娘，我……”
“别说话，我这下手可不知轻重，万一弄死了你，概不负责。”
柳玉茹押着男子进入一间包厢，初絮正在屋内，见这架势，蓦然惊道：“这不是那个店小二吗？”
这个被柳玉茹的一把匕首吓得战战兢兢的男子正是醉仙楼的店小二赵琛，此时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刀下亡魂。柳玉茹一脚揣上他的膝盖，逼得他身子前倾跪在地上，而后又立即反剪住他的双手，用一根绳子绑在身后。
赵琛此时被捆绑得动弹不得倒在地上，他的目光冷冽中透着恐惧，一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他喑哑的声音缓缓吐出：“你怎么找上我的？”
“天网恢恢，你以为你能躲多久。”柳玉茹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想回应他的话。随即她转身对上初絮疑惑的目光，解释道：“那个从你身边偷走玉佩的人死了，裴闻轩也被抓了，他被带走前提醒了我，玉佩还在醉仙楼。果然，我在楼里看到这家伙鬼鬼祟祟从花盆里掏出玉佩。”
柳玉茹顿了一顿，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杀死王家公子的人。”这话一出，初絮清眉紧皱，而地上的赵琛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柳玉茹。
柳玉茹横扫了他一眼，脑海中浮现起裴闻轩被抓时的画面，以及他说的那句话，醉仙楼，青州玉酿，指的可不就是翡翠玉佩在醉仙楼吗，也亏他想得出来。
一旁的初絮惴惴不安道：“明日就是第三天了，宋公子就要被问斩了，公子如今被抓，你又被通缉，要怎么替宋公子洗清罪名呢？”
柳玉茹抬眼望向窗外，夜幕逐渐降临，仅剩的光亮正在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她心里此刻竟出奇地平静，既然有人费尽心机给他们布下了这张天罗地网，那她就偏要捅破这张网。
她坚定地望向初絮，说道：“明天会有一场好戏，我需要你帮我。”
翌日，日头逐渐升上正空，法场四周人群围成一片，都在看向场上跪着的俩人。今日午时，他们将要被问斩，可这两人的身份，却引得周围人群议论纷纷。
“这不是裴捕头和小宋捕快吗？怎么就成杀人犯了呢？”
“可不就是吗，那天好多人见到裴捕头杀人，一身的血呐，太吓人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柳玉茹戴着帷帽站在人群中，一袭白衣好似与雪白的帷帽融为一体，她冰冷的目光穿过帷帽，如一柄柄尖刀，剜过这些流言碎语。
而法场上的裴闻轩目光向下一扫，停在了人群中的这抹白色上，俩人隔着一层帷帐，四目相对。裴闻轩心里一沉，一丝不安从心底泛起，似乎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事。
日头当空，午时即将来临，左骁坐在不远处，一手捋着小胡子，滴溜溜的眼睛看向场上。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可他要等的人居然还没来。他邪邪一笑，也罢，就算她不来，今天杀了这俩人也算是完成一半的任务了。
他直起腰板，清了清嗓子，大喝道：“裴闻轩、宋子霖身为江陵捕快，却罔顾法纪，杀人行凶，今日特将俩人于午时斩首，以儆效尤！”说完他便拎起桌上一块带有“斩”字的木牌，朝前扔去，可就在木牌即将落地的那刻，一道白光闪过，将木牌横斩成两块，四散开去。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稳稳地立在法场中央。虽然一顶帷帽遮住了面庞，可她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却令在场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左骁看着前方的白影，面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喜色，他对着场上的护卫们大吼道：“给我抓住她！”顿时一群人怒吼一声，持刀而上，冲着柳玉茹而去。
刀尖挥舞着刺向柳玉茹，她轻点脚尖，身影瞬间腾飞而起，一柄匕首在她掌心凝聚成刀花，她身形在空中旋转，向下刺去，随着几声铿锵的金属之声，她毫发无伤地落入场内，可周遭围攻她的护卫们却被她逼得连连后退。
左骁看着眼前场景，面色大变，不禁怒吼道：“这么多人居然抓不住她一个，都是废物，赶紧上……”他话还没说完，一顶白色的帷帽朝他飞了过来，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即将击中他的脑袋。就在这时，一把刀横扫而过，左骁身旁的护卫替他挡住了帷帽。
帽子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左骁却仿佛如临大敌般，他腿脚一软，整个人落在椅子上，声音发抖道：“给我，给我杀了她！”
“就凭你，也配？”柳玉茹眉眼微眯，一柄匕首舞得如鱼得水，身旁的护卫们虽仗着人多，却也近不了她的身。自小她便跟着父亲在沙场上长大，虽然不喜欢舞大刀弄长剑，但却极擅长用匕首。
她仗着身形轻巧，持着匕首游走在刀光剑影中，狠狠逼退身旁之人，她的匕首带着点狠辣劲，一招一式直往要害上逼，这群护卫们疲于抵抗，哪还顾得上进攻，一时之间，柳玉茹在场上竟占了上风。
她嘴角上扬，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左骁带的这群人果然是废物，可下一刻，她却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寒气袭来，耳边响起一声急切的声音：“小心。”柳玉茹下意识旋身而过，恰巧避开了一道狠厉的刀锋。她转过身一看，居然是左骁身旁的贴身护卫，刚才的帷帽也正是他挡开的。
只见对方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神情，回身持刀直冲柳玉茹而来，他的刀比起其他护卫更加巧妙，每出一刀都击在点子上，柳玉茹与他过了几招后，便暗道不好，这人只怕没那么好对付。她目光一扫台下，想见的人还没到，她可不能提前被打下去。
柳玉茹眸光一转，眼中流露出狠戾的神情，匕首在她掌心转动，随后向前一掷，朝着眼前之人飞去。可对方毕竟是在左骁身旁多年的贴身护卫，这霸气的一击也没能将他击倒，他大喝一声，身前一片刀光闪过，他的刀贴着匕首旋转，一刀一匕首，就像是贴身起舞一般，最终，他奋力回击，将匕首朝着柳玉茹的方向击了回去。
柳玉茹瞳孔紧缩，看着朝自己飞来的匕首，轻身跃起，紧紧抓住匕首，可却被那股同时侵袭而来的内力击得连连后退，最终她在法场边缘停下了脚步，可手心却被划出了一道伤痕，鲜血顺着手腕而下，滴落在地开出了夺目的血花。
她回眸望向台下，却依然没看到想见的人，心里不由一沉，要再不来，可就挺不下去了。她回过神来，忽见对方携刀而至，柳玉茹勉力提起匕首挡下，铿锵之间，又过了十几招，她手上功夫不减，可手心的伤口却越来越深，鲜血染上她的匕首，仿若被烈火映照一般。
一旁的裴闻轩见到此景，眉头紧锁，没人比他更了解柳玉茹此刻的情况，他知道她一定是在硬撑着，再这样下去，只怕她会有性命之忧。
不出裴闻轩所料，此时的柳玉茹已是强弩之末，面对接连而来的刀锋，她早已疲于应对。对方似乎也已看出她的伤势，挥刀而起，一股狠厉的肃杀之气释放出来，随之他向前轻轻一跃，长刀骤起，大有山雨欲来之势，这一刀的刀意比先前都更加猛烈，他是笃定要用这一刀要了柳玉茹的命。
柳玉茹紧紧攥着匕首，如今的她别无选择，她不能后退，一旦退了，他们仨人的性命或许就要交代在这了。往后一步是深渊，往前或许还能搏一搏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