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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毫无保留的情意，刺得萧念念遍体生寒，那么一瞬，她很想逃。
僵着脚步，两人走到歌舞厅外。
夜色如水。
萧念念看着严潜英俊的侧脸良久，才开口：“你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深秋的寒风吹在身上，她只觉冷到了心底。
严潜幽暗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将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身上：“和你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他的动作温柔，话语却如刀一般。
萧念念仰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严潜，碎裂的声音脱口而出：“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
话落，眼泪不自觉爬满了她的脸。
严潜见状，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方手帕，“擦擦泪吧。”
萧念念看着面前绣着梅花的女人手帕，怎么也抬不起手。
严潜从来不带手帕，以往都是用自己的。
当初严潜第一次拿到她的手帕，异常珍重，还说，只要是她的东西，他都想要珍藏。
言犹在耳，可现在，他却随身带着别的女人的手帕……
那一刻，萧念念才知男人所说之话，不可全信。
“这……是她的吗？”萧念念忍不住问。
严潜沉声回：“柔儿很好，也很善良，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萧念念愣了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严潜的意思。
他是在告诉她，即便他未婚妻知道他们的事，也不会找她麻烦，让她安心。
她只是想知道，让严潜改了习惯的那个人，是不是他要娶的人，仅此而已！
萧念念苦涩一笑，看着他，一字一句回。
“严潜，和你在一起，我从未怕过。”

第二章 风月无情

严潜不再言语，沉默地看着萧念念，目光晦暗不明。
在这一刻，萧念念恍惚回到了从前，他温柔说爱自己的时候。
可下一秒，一个声音将萧念念拉回了现实。
“煦川。”
严潜扭头视线停顿在某处，然后眼神慢慢柔软。
萧念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莫柔站在门口，噙着笑意温柔地望着他们。
严潜头也不回的向莫柔走去。
“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身子骨不好还胡闹。”
他略带责怪的语气里满是关心。
萧念念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待旁人，眼眶不由自主再次湿润。
站在风中，凌乱的头丝遮挡住了萧念念的视线，可她还是清楚地瞧见严潜紧握着莫柔的手，
从自己面前离开。
望着两人登对的背影，她迎着冷风不知站了许久……
歌舞厅，声色犬马。
萧念念却浑噩地坐在角落，痴痴地望着窗外整整一日。
她记得严潜说过多次，让自己等他，他很快就会赎自己回家。
这一等，就是五年。
如今她方才明白，一个“等”字是人最大的谎言。
直到秦九爷叫萧念念说要登场了，她才回过神。
萧念念踏上舞台。
歌舞厅一如往常的人声鼎沸，灯火摇曳。
她的目光扫遍台下的人群，最后停在严潜之前一直坐的地方，却不见他人影。
萧念念眼底最后一丝希冀破灭了，只剩自嘲。
他都要结婚了，怎么还会来看自己。
想到这儿，她喉头一阵哽咽，破了音。
下场之后，萧念念被秦九爷拦下，“啪！”得一声，一道耳光猝不及防落在她的脸上。
萧念念耳朵顿时一阵轰鸣，看着秦九爷指着自己骂，却听不清他再说什么。
“对不起。”她第一次道歉。
秦九爷一时愣住，萧念念一直是歌舞厅的台柱子，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以前就是自己骂她，她也会回怼。
何时变成了这般隐忍的性子？
阮秦望着停住话脚的秦九爷，紧盯着他的眼睛，哑着声音问：“他还会来吗？”
沉默萦绕着周围，萧念念的心也越来越苦涩。
她早就知道，严潜不会再来，只是她心里委屈压不下去。
秦九爷闻言，不屑回：“你们只是戏子，哪有人会对戏子动真情？”
他的话，如当头棒喝。
萧念念再说不出一句话，她想起还未做歌女前，教授她唱戏的师父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们只是戏子，戏子是没有心的。”

萧念念眼尾发红，她一步步走回房。

她坐在梳妆镜前，手轻抚着严潜曾送自己的镶钻发夹，缓缓戴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中满是苦涩。
师父，戏子有心该如何？
……
一夜未眠。
翌日晚上。
萧念念正在梳妆准备上台，忽然就听舞女说严潜来了。
萧念念连衣服都顾不上换，立马跑了出去。
她穿过长廊，奔向前厅。
站在门口，就看到严潜和一群穿着西装的上流公子坐在一起，正在交谈着什么。
察觉到她的到来，他们止住了话头，朝着萧念念看来。
萧念念一身歌女装，站在此处，迎着他们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此刻不该出现在这儿。
可她的脚如同千斤重，怎么也移不开。
她怕现在一走，以后就见不到严潜了。
“我过去一下。”
严潜声音响起。
萧念念眼里瞬间有了一束光亮。
她任由着严潜拉着自己离开，一双眸子盯着男人宽厚的背，目光缱绻。
长廊角落处。
严潜松开萧念念后，眉间紧皱。
萧念念见状，慌张地道歉，伸出手拽住严潜的衣角：“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可下一秒，她眼睁睁看着他的衣角从自己指尖流窜出去，手中一片空落。
“早知你这么烦人，一开始我看不会点你。”

第三章 善良

严潜冰凉的话，打的萧念念措手不及。
萧念念愕然地触及到他嫌恶的眼神，心头犹如刀割。
整个十里洋场无人不知她冷如冰霜，难以亲近，可现在，她竟然被他说烦！
严潜的话没有停，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叠钱砸向萧念念：“最后一次，别来烦我！”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萧念念看着四散的钱，刹那间，只觉它们如同滚烫得犹如火焰，似要烧到她的心里。
月色寒凉。
房间里，萧念念点着烟，看着雾气缓缓升腾起又在空中消散，枯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
萧念念看着窗外延绵的细雨，只觉得心中压抑。
屋内电话铃响起，她上前接起，听见里面传来陌生的女声。
“前天晚上我们见过，出来聊聊吧。”
……
萧念念应约前往莫柔所说的右禾公馆，刚到，远远就看见坐在雅间谈笑风生的严潜和莫柔。她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萧念念本以为莫柔找自己是警告自己不要再纠缠严潜。
然而现在，严潜也在！
“小姐，您是找人？”
侍应生的声音响起，萧念念回过神，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想离开。
可这时严潜和莫柔两人都看了过来。
目光相对，萧念念紧握着手包，强装镇定走进去。
“麻烦一杯香槟。”萧念念对侍应生说。
酒很快就端了上来，萧念念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压下惴惴不安，开口道：“找我什么事？”
闻言，莫柔抬头看向萧念念，一字一句说：“阮小姐，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和煦川要结婚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他。不然，就别怪我将你赶出北城。”
萧念念早就料想到她会说什么，然而此刻听到，双手还是有些发颤。
月前，严潜身边的女人还是自己。
而现在……
萧念念苦涩的目光落在严潜身上：“这就是你和我说的她很善良，叫我不要担心？”
严潜幽深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神色，“今天这番话，是我让她说的。”
萧念念嘴角慢慢僵硬。
然后听到严潜继续说，“也是我让她找你。”
那一刻，萧念念嘴角的笑再也装不下去了，她不敢置信的盯着严潜的脸，心如同被一根针刺了进去，疼得喘不上气。
她不想让两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找回笑容。
“放心，我裙下之臣无数，不差你这一个！”
说完，萧念念拿着包快速离去，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离开的有多狼狈。
转身，泪水砸了下来。
雨水淅沥，萧念念漫无目的地不知在路上走了多久，浑身被雨水浇得冰凉彻骨。
她站在长桥上，冰凉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看着奔涌的江流，萧念念眼前忽然一黑，随后整个人朝外栽去……

第四章 多情总被无情伤

再次醒来，萧念念只觉得浑身滚烫，如火在烧。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知道这是歌舞厅自己的房间。
视线扫过站在床前一身挺拔西装的人，萧念念眸色一亮。
“……煦川。”萧念念喉咙一涩，望着他久久不敢相信。
严潜冷峻侧脸看不出什么神色，他没有说话。
萧念念强撑着起身，再忍不住伸手紧紧环住他哑声说：“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房内一片沉寂。
许久，严潜缓缓拉开了萧念念的手，声音透着无尽的凉意。
“我过来只是告诉你，三日后的婚礼现场，我不想看到你。”
手中一空，萧念念喉咙像是卡着一根刺一样，仰头，看着严潜的脸只觉从未有过的陌生。
她良久方问：“你不觉自己很过分吗？”
严潜看着她苍白的脸，冰冷的眸色看不清任何情绪。
“难道你真觉我会娶一个风尘女子？”
他没有回答，反问。
萧念念眼角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看着严潜离去的背影，再忍不住大声说。
“谁愿做风尘女子，我出生时父母便抛下了我，是师父将我带大，我如何选择？”
她躺回床上，任由眼泪浸湿枕芯，脑海中都是严潜决然的话。
……
三天后，是严潜结婚的日子。
外面飘着细雨，寒冷的风肆意。
萧念念一身单薄的长裙站在阳台之上，一张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没多久，她就看到沈家的接亲车，鸣着笛从眼前开去。
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萧念念听人说，沈家这次要以新式婚礼娶妻。
她抱紧了自己，想起曾经自己对严潜开玩笑说：“我不要什么新式婚礼，我要八抬大轿……”
回想起这些，她自嘲：“哪有戏子配得上八抬大轿……”
直到婚车彻底消失在眼前，萧念念才回房间。
她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眼脑海中都是和严潜的曾经。
“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吗？”
萧念念自顾地问着，可回应她的只有漫长的寂静。
时间流逝，夜半欢歌。
晚上，十里洋场挤满了人。
音乐声缓缓响起，萧念念起身登上舞台。
台上。
她垂眸看着玻璃舞台映出的自己，一身素色旗袍，头上只带着一枚镶钻的发夹。
萧念念抬手抚上，这是严潜送自己的，他那时说，这个很衬她。
可现在，说话的人不见了，只剩下自己还停留在原地。
她看着台下的那个空了的位子，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空了。
收回视线。
萧念念仰头看着绚烂的灯光，一滴泪顺着脸庞滑落。
她闭上眼，眼前是一片斑驳色彩。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一曲罢，萧念念缓缓睁开眼。
倏然，她目光一定，整个人犹如重生，牢牢地盯着某处熟悉的身影。
严潜！

第五章 不似作假

萧念念下台，循着那抹身影追了出去。
可她追寻的人却像是从没有出现过，突然消失，任由她如何呼喊都没有再出现。
萧念念狼狈地站在原地，萧瑟的秋风吹得她清醒了些。
她自嘲一笑，是幻觉吧，严潜现在新婚燕尔，怎么可能会来！
这样想着，萧念念落寞转身，步入了黑夜。
十里洋场灯火摇曳。
房间内。
萧念念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眼睛是遮盖不住的悲伤。
她抬手抚上发夹，眼眸闪过抹复杂，然后缓缓将它取下。
就在这时，门猛然被推开。
萧念念回头，就瞧见莫柔一袭婚纱冲了进来。
“说，是不是你把严潜带走藏起来了？！”莫柔眉眼全是喷涌的怒气。
说完，她不顾萧念念，在房间搜寻着，不消片刻房间已是一片狼藉。
萧念念不明就以：“你在说什么？！”
莫柔见找不到人，看向萧念念：“定是你将他藏起来，不让他参加婚礼。你今日若不说实话，我便将你这儿砸了！让你连这歌舞厅都待不下去！”
严潜不见了？
萧念念看着在房间里焦急寻找不似作假的莫柔，心中一片翻涌。
“他不在我这里，莫小姐还是去别处寻吧。”萧念念哑声开口。
莫柔看着萧念念，四目相对，萧念念看见莫柔眼里深切的怀疑。
“叮铃——！”
电话声骤然响起，萧念念看了眼似乎还没有离开意思的莫柔，走上前接起：“喂……”
而电话那头的话，却让她心头如坠冰窟，本就惨白的脸此刻像极了一张白纸！
“严潜中弹了，在医院，快来！”
医院。
萧念念透过病房外的玻璃窗，看着莫柔坐在严潜床边，小心照料着。
她看着严潜缓缓睁开眼，也看见了他眼睛里氤氲的情意。
萧念念攥紧的手骤然松开，只要他安康，那她也就放心了。
她轻吐出一口浊气，强压着眼睛的酸涩转身离开了医院。
一连多日，萧念念都没有再去看严潜。
只是听秦九爷说，他出院了，莫柔将他照顾的很好。
只是他们的婚礼，不知延期到了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