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渺仿佛在剜心剔骨,每一刀下去,都是一块完整的血肉淋漓。
以她这副虚弱的身躯去接受刑罚,能撑多久?
然而瑚渺百口莫辩,也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刑塔。
瑚渺被绑在木架上,呆呆凝着地面上斑驳的血迹,不知是哪个妖留下的。
又想起灵芸所说:“捉妖师自诩是善,却不分好坏,蹂躏虐杀妖族。”
时逾尘看着瑚渺空洞苍白的脸色,眸中似是闪过一丝不忍,却稍纵即逝。
一名捉妖师躬身端来刑具。
是笞魂鞭。
若是捉妖师受刑,不仅要承受肉身的痛苦,修为也会受损。
而对于妖,更是要承受妖魂受损的痛楚。
瑚渺瞳孔骤然一缩,她不住摇头,几近哀求地望着时逾尘。
“是我自己剥离了一半妖魂,才换来真正的人身与你相守,逾尘,我现在受不住几鞭了……”
似是怕时逾尘心软,林翩月走了过来:“师兄,莫要被狐妖迷了心智,我亲眼看她吞下了青雀珠!”
说完,她走到瑚渺跟前挑眉道:“你不必再狡辩,师兄信我,不会信你。”
瑚渺呼吸一窒。
只见时逾尘已经拿起笞魂鞭,缓慢地,一圈圈缠在手腕上。
这一刻,瑚渺眼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
破风声迎面而来,时逾尘的wαƞwαƞ第一鞭,落在了她肩上!
肉身上火辣辣的痛倒不算什么,魂魄撕裂的痛楚,令瑚渺浑身不住颤抖。
按照雁华峰的规矩,她要受十鞭。
可第一鞭下来,瑚渺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
时逾尘并未留情,很快,她全身都染上了殷红血色。
心脏仿佛快要被捏碎,而脑中也似乎要炸开。
瑚渺再也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
感受到有袅袅雾气温柔地抚摸过她的肌肤,瑚渺眼睫微颤,睁开了双眼。
双目如同蒙着白纱,看不真切眼前。
但她认得这是时逾尘专用的幽云池,可以疗伤增进修为。
突然,微凉的指尖细细拂过她身上每一处伤痕。
瑚渺猛然一个激灵。
回头看去,正对上时逾尘晦暗不明的眼。
他沉沉黑眸依然是那样波澜不惊。
瑚渺内心一阵苦涩。
时逾尘,你在幻境中最想得到的分明是我。
却又疑我,伤我,待我薄情。
你……当真无情无欲吗?
瑚渺如此想着,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娇软地落入他怀中。
时逾尘一怔,忘了将她推开。
瑚渺顺势而上,玉臂攀住他的脖颈,抬头吻了上去。
看见她眼角滑落的那滴泪水,时逾尘收回要推开她的手。
随即竟欺身而上,反吻住瑚渺。
酥麻感从脊柱窜上来,瑚渺纤细的腰肢已经被时逾尘的手完全占据。
他的吻越来越炽热,不再拘泥于一处。
向下滑过,吻落在她的脖颈,她的锁骨……
池水漾起了一阵阵波纹。
忽隐忽现的雾气中,时逾尘与瑚渺失去理智般抵死缠绵。
可突如其来的力道将瑚渺掀飞出去!
她重重摔在岸边,,狼狈地抬起头,却见时逾尘危险地眯起眸子。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再使用魅术。”
他面上覆了层难堪与薄怒:“既然你屡教不改,我身边是留不得你了。”
第八章
面对态度急转的时逾尘,瑚渺呆愣在原地。
半晌,她双目泛红道:“你在自欺欺人,我从未对你用过法术。”
时逾尘黑眸沉沉,隐隐闪过慌乱:“再多说一句,我会杀了你。”
眼泪夺眶而出,划过瑚渺的脸颊。
“任凭你要杀要剐,我也不会离开你身边。”她眼里满是倔强。
时逾尘面色一沉,抬手一挥。
瑚渺眼前景色快速变幻,转眼就到了山脚。
“时逾尘!”
她想上山,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这一震颠覆了五脏六腑,瑚渺呕出一口鲜血。
却不知,此时的时逾尘正要步入忘情泽。
他凝着幽深的池水,眸中情绪翻涌。
据说只有真正无情无欲之人,才能从忘情泽中毫发无损的出来。
时逾尘不觉得自己会对妖动情。
可几次意乱情迷,还有对瑚渺的怜惜、不忍,都令他自我怀疑。
或许只有在忘情泽证明过,时逾尘才能找到内心的答案。
……
瑚渺在山脚下枯坐一夜。
突然,林翩月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你还有脸待在这里?!”
“因为你,师兄马上就wαƞwαƞ要死了!”
瑚渺心头一紧:“他怎么了?”
林翩月攥紧手,藏起眼底嫉妒:“你偷了青雀珠连累他受重罚,现在魂魄都要散了!”
听闻时逾尘将死,瑚渺感觉全身温度尽失,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她艰涩道:“有没有法子能救他……”
林翩月意味深长地凝着瑚渺:“地心花可稳固魂魄,但摩崖凶险至极,你敢去吗?”
瑚渺毫不迟疑地转身朝摩崖方向跑去!
摩崖枯木横生,不见半点生机。
她藏好气息,仔细寻找着地心花。
一抹嫣红映入眼帘,瑚渺心中一喜!
她小心翼翼将地心花收好,却被突然钻出的藤蔓束缚了脚踝!
藤上尖刺密布,刺入皮肉与骨子里,将她牢牢锁住。
不远处响起瘆人嚎叫,那些被镇压封印的魔物正朝这赶来,要将闯入者撕碎!
瑚渺脸色一白,慌忙用手去扯藤蔓,遍体鳞伤却无济于事。
她心一横,仅存的妖力凝在手掌全力一扯!
剥落大片皮肉,白骨隐约可现。
挣脱藤蔓,瑚渺踉跄着爬起,跌跌撞撞回到雁华峰。
林翩月见到瑚渺时,惊了一瞬。
只见她的衣摆被鲜血染透,身后蜿蜒出一条血线。
“地心花我带回来了,让我见见逾尘好吗?”
身体上的痛楚令瑚渺声音都发颤。
林翩月皱了皱眉,冷声道:“这结界是师兄设下的,他不想见你,求我没用。”
瑚渺眼尾泛红,绕过林翩月走向结界。
下一秒,结界发出惊天动地的震鸣!
瑚渺眸光黯淡,将地心花给了林翩月:“劳烦你,替我照顾好他。”
凝着林翩月的背影,撑着瑚渺的那口气也悉数散了。
她重重倒地,眼前阵阵发黑……
一晃半月过去。
养好伤的瑚渺来到山脚下,却惊喜的发现,结界消失了。
她拔腿便向山上跑去,迫不急待想见时逾尘一面,知道他好不好。
抵达天霜居后,她忽的停住脚步。
昔日清冷精简的院舍,现在却张灯结彩,红绸漫天。
两名弟子从瑚渺身边经过,议论声直往瑚渺耳里钻:
“师兄和翩月般配的很,他们成亲是天作之合!”
另一人感慨道:“翩月为了师兄连九死一生的摩崖也敢独闯!别说师兄,连我都敬服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