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既墨讲了一节课，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今天的讲座就到这里……”
“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后座的学生突然站起身来打断他的话。
程既墨微微颔首，“请说。”
“请问您有女朋友吗？”
程既墨远远的望着那个女生，脑子里冒出乔佳念的那句，“我不是程既墨的朋友，而是他的妻子。”乔佳念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被他叮嘱不能在他人面前公开又是什么心情？
程既墨无从得知，他的心沉的闷痛。
他捏紧了手机的话筒，目光落在那个和乔佳念极度相似的女生身上，“我没有女朋友，但是我有妻子。”
“哦！”
台下一片唏嘘，什么英年早婚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涂歆的心情低落下来，身边的朋友又拉扯她：“什么嘛，有老婆还在外面和别人拉拉扯扯。”
“别说了！”她拍了拍朋友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后座的女生似是好奇，又问，“方便问一下您和您的妻子是怎么认识的吗。”
程既墨一愣，自从乔佳念去世之后，再没人在他面前提起过她。
就像是要将她从他的人生里抹去，他甚至连个谈论乔佳念的人都没有。
这么多天，程既墨就想一颗沉溺在深海里的气球。
身边人的强迫就像是海底的气压，挤的他快要炸裂。
“她叫乔佳念，也是消防队员。”
台下的涂歆听见程既墨的这句话后，猛的抬头看他。
之前程既墨那些诡异的举动也有了解释。
程既墨扯了扯嘴角，眼神空洞似是在回忆：“我们在消防队认识，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后来就结婚了，她从消防员转做了队医。”
“这样的爱情真叫人羡慕啊。”台下又想起吱吱喳喳的讨论声。
程既墨听见了，他哽了哽，眼圈又泛上红色：“前段时间南阳工厂发生了场巨大的火灾，她为了救一个8岁的小女孩，牺牲了。”
他的语气很淡，就像是在说某日午后的下午茶。
可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却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程既墨站起身，快速的敬了个礼后，出了教室，麻木的迈着脚步回到车上，拿出乔佳念的照片，失声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突然被敲响。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是那个和乔佳念长的相似的学生。
程既墨的心紧了紧。
她拿出纸巾递了过来。
程既墨定定的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期望，想要从这个和乔佳念相似的脸上找到慰藉。
可惜没有，相似只是相似而已。
涂歆见他不接，尴尬的收回了手：“我们不是故意的。”
说的是在讲座上问起他妻子乔佳念的事情。
程既墨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气氛沉默下来。
片刻后，程既墨才开口：“我也不是故意的，上次在火锅店门口，很抱歉。”
提起那个拥抱，涂歆有些不自在，她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乔佳念，她……她是我的表姐。”
第31章
学校里来来往往的满是学生，梧桐树上的叶子已经发黄。
程既墨仰着头，透过车顶上的天窗看着发蓝的天，嘴里满是苦涩。
脑子里只有四个大字，原来如此。
涂歆站在车边良久，迟迟没有得到他的答复。
半响后，程既墨打开后座的车门：“上车。”
涂歆给老师发完信息后坐上车，低头不语。
其他去宣传的同事还没回来，程既墨不想再等。
他拿出手机，跟宣传部门的负责人说了原因之后，一脚油门带着涂歆去往墓园。
一路上，车内的氛围都很奇怪。
两人只见过三面，却因为乔佳念紧紧联系在一起。
涂歆看着程既墨的后脑勺，轻声说道：“我……自从表姐做消防员开始，我就没和她再见过了。”
程既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得是6年前的事情。
他知道涂母不同意乔佳念做消防，所以每次逢年过节，连门都不曾他们进过。
所以涂家那边的亲戚关系，他一点也没了解过。
怪不得从没见过这个和乔佳念那么相似的表妹。
涂歆没想过程既墨会搭话，她继续自言自语：“因为姨父是救人牺牲的，所以表姐才在姨姨的要求下学了医，没想到她后来还是选择做了消防，肯定要付出很多努力吧。”
她说着，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落下来，砸在自己的手背上。
刚刚给程既墨的纸巾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涂歆是因为乔佳念才学的医，因为仰慕她，想像她一样救人于水火。
……
半小时后，两人到了墓园。
程既墨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前方。
温暖的阳光照在深蓝的制服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十分钟后，他停在乔佳念的墓碑前。
几天没来，上面已经落了灰尘，灰蒙蒙的如同落在程既墨的心上。
他脱下外套，用里面的衬衫袖子擦掉上面的灰尘。
涂歆在来的路上已经哭过，她蹲在墓前，轻轻摸了摸墓碑上乔佳念的照片。
“你别太难过，表姐心里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她轻声安慰。
程既墨大檐帽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知道。”
“你之前是把我认成表姐了吧。”涂歆突然问了奇怪的问题，“我们长的很像。”
“你不是她。”
程既墨说出这话时，心如刀割。
天知道他有多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匆匆一面，什么话都不说。
只要能知道她很好，这颗心也能得到些许慰藉。
可是再也没机会了。
程既墨弯腰拿起外套，整齐的穿上：“我送你回学校。”
他没有安慰涂歆，甚至都没问她叫什么。
两个人就像两条线，短暂的交叉之后结束。
程既墨将人送回去，还没到学校，就收到了上级的短信，解除停职，组织医学院的消防演习。
他捏紧了方向盘，前方堵路的车变得异常碍眼。
程既墨用力按下喇叭。
没知道涂歆和乔佳念的关系之前，他或许能自欺欺人。
安慰自己乔佳念或许在某个地方活着，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敢想。
谁也无法体会失而复得又再去失去的巨大落差感。
程既墨心里紧绷的线再次断开，一股尖锐的痛在心上蔓延，不可控制。
于是将涂歆送到目的地后，他给上级拨去电话：“我拒绝参与医学院的演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