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礼禾跟个孩子似的捧撒着雪,自得其乐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沈骁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样的陆礼禾是他从不曾见过的,他一时间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薄暮时刻。
二人出门去了长安有名的酒楼用晚膳。
点菜时,陆礼禾将沈骁平日爱吃的菜点完后,忽然问道:“你可知我喜欢吃什么?”
沈骁一愣:“稻团,丰糖糕,细馅夹儿。”
这些都是他记着陆礼禾吃的最多的。
然而陆礼禾却摇头:“那些都是你买回来的,我真正喜欢吃的是,长安街尽头那家梨花酥,嫁于你之前,姐姐和父亲回府时都会给我带。”
她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遗憾:“嫁于你之后,便再也没有吃到过。”
沈骁倒茶的手一顿:“用完午膳我便带你去买。”
说话间,小二将小食端了上来,陆礼禾夹起一块儿放进沈骁碗中,自己又夹了一块儿。
“那家店五年前便没了。”
闻言,沈骁再不知该说什么,而陆礼禾也没有再提。
用完晚膳后,两人在街上逛着消食,却不想遇见正从绣庄里出来的宋映岚。
宋映岚看着陆礼禾挽着沈骁的手,神情有些僵硬。
陆礼禾没有松手,更像是没瞧见她一般紧靠着沈骁:“夫君,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府吧。”
说完,她拉着一脸凝重的沈骁就走了。
这一路,两人都很沉默,此前温馨的气氛竟似遇见烈日的雪一般化开消散。
回府后,沈骁将陆礼禾送回房后欲离开,可再一次被她拉住:“你说过,这一月要陪我。”
“我还有事。”沈骁沉声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怒气。
陆礼禾心头一涩,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愿放手。
一时间,心中的焦急、不舍和悲伤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呼吸变得沉重,脸色渐白,不断地咳嗽起来。
见她这般痛苦的模样,沈骁心头的怒气霎时消散的只剩担忧:“风寒还没好吗?”
府医来来回回三四次,药也喝了,按着以往,她早该痊愈了。
陆礼禾以锦帕捂着嘴,摆了摆手,平复呼吸后无力一笑:“我说过的,许是好不了了。”
沈骁的面色一沉,眼底尽是不悦。
“阿鹜,若我真的要死了,你还会同我和离吗?”陆礼禾看着他,字字都藏着些许期盼。
见她还能问这般玩笑的话,沈骁松了口气,却又带丝余怒:“会。”
这样毫不犹豫的回答就像一把刀子捅进了陆礼禾的心窝子里。
她忍着心尖的剧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过身,若无其事地朝床榻走去:“好累,我想休息了。”
将被褥盖在身上后,眼泪倏然布满了她整张脸。
陆礼禾紧咬着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半晌,身后传来窸窣声响,熟悉的气息带着暖意渐渐靠近。
沈骁没有走,他留了下来。
但陆礼禾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他,而被她紧捂着唇的那一寸被角,早已是鲜红一片……
第九章 情意
一个月的日子过得平淡且快。
陆礼禾知道,她的姻缘和她命的大限之日就要到了。
坐在书房的窗外廊上,陆礼禾看着已经开始融化的雪,缓缓回过神。
她转过头,看向屋内站在架几案前翻书的沈骁,眼底满是眷恋。
这一月他日日陪着她,加起来的时间,竟比过往的十年还要多。
这也是她嫁给他这十年来,最开心的时光了,比大婚那日还要开心。
她对这样的日子更为不舍,也开不了口说结束。
但必须要结束,这一场放肆,只能到这里。
陆礼禾垂下黯淡的眸子,缓缓开口:“阿鹜,一月之约到了。”
闻言,沈骁心头一窒,转头看向窗外的她,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
他放下书,走上前:“怎么了?”
陆礼禾不言,起身走进房内,将那翻涌的情绪压下,不露半点才堪堪开口:“没怎么,只是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
沈骁的目光一路跟随她到跟前,却也陷入了沉默。
陆礼禾没有回避他的视线,直直弋㦊地看着他。
半晌,她才从袖中拿出和离书递到沈骁面前:“去吧,宋小姐还在等你。”
沈骁没有接,甚至连看也没看一眼,只是望着陆礼禾的目光越渐深沉。
陆礼禾抿唇,将和离书轻轻放在案上,正想利落离开,却终究安耐不住心中那个疑问。
她抬眸,眼角微微泛红:“阿鹜,十年来你可有一刻喜欢过我?”
哪怕是一瞬间,她也没白在这人间走一遭。
沈骁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收紧,语气一如既往温柔:“珠曦,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但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陆礼禾瞳眸一震,整个人几乎都僵住了。
“你……是从何时知晓的?”她声音忽然嘶哑颤抖起来。
“大婚之前,我便知晓。”沈骁回。
短短八字,字字如烧红的秤砣在陆礼禾的心脏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