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怎么就这么艰难
世界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叶南烟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她好像听见厉璟霆爆了一句粗口，冲过来将她抱在了怀里。
好温暖……
往事历历在目，如同电影蒙太奇一般，在叶南烟的梦境中浮现。
叶南烟初次见到厉璟霆时，妈妈刚和沈爸爸领了结婚证，她和妈妈理所当然要搬去沈家。
沈爸爸大概是妈妈交过的所有男朋友中，最有钱，也最温柔的人了。
他的儿子也跟他一样，英俊，帅气，彬彬有礼。
她还记得沈爸爸温和地跟她介绍着厉璟霆，“清婵，这是你的哥哥厉璟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那年，叶南烟十五岁，厉璟霆十七，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他如同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澄澈，明媚，看一眼就让人无法忘记……
“叶南烟你给我醒醒，再不醒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一阵焦急的男声将她的意识唤醒，叶南烟睁开眼睛，看到雪白的天花板，鼻尖沁入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这里是医院么？
她茫然地盯着眼前这个穿着笔挺西装，气质清贵的男人，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跟以前一样，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然后听厉璟霆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说：“不怕，有我呢。”
但是她不能。他们之间已经相隔太远，明明在眼前，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人活着，怎么就这么艰难？
见她醒了，厉璟霆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又换上了一副老沉，刻薄的表情，挖苦着她。
“不过是轻微脑震荡，带一点贫血而已，你就非得住进医院来浪费我的钱，叶南烟，你是故意的吧？”
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可听见他这样说时，叶南烟还是很没出息地疼了一下。
以前他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提钱，对于她的所有要求，厉璟霆都是有求必应的。
心里如同下着毛毛雨，阴沉阴沉的。
叶南烟垂眸，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下来。
妈妈还在住院，她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浪费钱了。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沈先生，我……这就还你医药费。”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叶南烟从衣服兜里拿出钱包，里面只有一张一百的，还有三四张十块钱的纸币，这是她这周省下来要给妈妈买饭的钱。
看到这样干瘪的钱包，她宁愿厉璟霆的烟灰缸再大一点，直接把她砸死过去。也好过在厉璟霆面前丢人现眼。
第5章 报应
可是她不能死，她死了，妈妈就真的没有救了。
尽管妈妈做了那么多错事，可她也没有办法去怪她。
一个人唯一不能选择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吸了吸鼻子，叶南烟把钱全部塞进了厉璟霆手里，厉璟霆绷着脸没接，一甩手，一小把整整齐齐的纸币洒了满地。
“把你的钱拿开，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叶南烟的身子僵了一下，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大概过了几秒的时间，她虚弱地笑笑，才轻轻地开口。
“不脏，你们家留下的家产都被我妈赌博输光了，我给你的，是我自己赚回来的，很干净。”
厉璟霆的眉心拧得更重了，他感觉心脏被揪的生疼，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隐忍着更大的怒气。
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真像一条狗，与她多年前的意气风发相比，真是讽刺的反差。
厉璟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屈，看到她这样死气沉沉，真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一了百了……
叶南烟没有捡钱，只是微微侧身，缓缓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厉璟霆强忍着一腔怒火，他捏紧了拳头，目送着这个身形单薄的女人离开。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转角，厉璟霆才仿佛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展毅，你帮我跟踪一个人，以后只要她接到的每一份工作，都给我偷偷辞掉。”
挂掉电话后，厉璟霆一直阴沉的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一双漆黑的眸子中，透着锐利的光。
不是不想做我的女人吗？那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反悔！
叶南烟把所有的钱都落在了医院，回家的路上她连坐公交的钱都没了，只能走路去妈妈住院的地方看她。
回到熟悉的病房后，正是中午，同病房的一些病人都在吃饭了，可今天叶南烟什么都没有带来，胃里空空如也，有点疼。
她不愿意闲着，去开水房打水过来给昏睡的谢丽芳擦身子。
床上躺着的妇人早就没了五年前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也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和狠辣的手段，只剩下一层粗糙中带着黄褐斑的皮，苟延残喘地活着。
这两年，尿毒症将她折腾得不像人样，她丰满高挑的身躯迅速干瘪下来，变成了一具干尸一样的存在。
也算是报应吧。
叶南烟感觉额头上的伤口又疼了些，便抬手摸了摸纱布，一颗心也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