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完春节的最后一趟航班，陆时谨请了一个月的假。
因为他已经好几年都没有休过年假了，行政主任二话不说就给批了。
陆时谨换下机长服，才出了机长休息室，门口的陈烨拦住他，拿出了一张卡。
“这是苏笙的，里面有她的钱，既然你要照顾伯母，就给你吧。”他声音恹恹的，像是接受了什么让他有些丧气的东西。
陆时谨的目光在看到那张熟悉的卡赵一暗。
这是离婚那天他给苏笙的卡。
他也没有拒绝，接过后就放进了口袋里：“你早该这么做。”
陈烨的表情又一次凝固，张了张嘴，却又知道怎么也说不过他，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陆时谨也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养老院，将赵母送去了复健医院。
把她安排进病房后，他正准备去找陈医生，身后乔辰枫的声音让他脸色一黑。
怎么他还在这儿？
同样，乔辰枫也诧异陆时谨怎么还在医院里。
“阿应？”
“……”
陆时谨眉梢一抽，他竟不知自己还有看起来这么麻烦的同学。
乔辰枫倒是觉得有缘，十年不见，还在同一个地方碰到了两次，只是无意间，他看见了陆时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结婚了？”他问道。
陆时谨抿着唇，微微点点头。
乔辰枫笑了：“当初大家都说不知道会是谁能撼动你这座大冰山呢。”
“你怎么在这儿？”陆时谨手插进衣兜里，语气依旧平淡。
“我的……”乔辰枫顿了顿，“女朋友在这儿做复健。”
陆时谨低低地嗯了一声，生疏之意是毫不掩饰，他看了眼手机：“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又一次撇开乔辰枫离开。
乔辰枫倒觉他这人越来越无趣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能受得了他这脾气。
想起苏笙一会儿还要针灸，他立刻回了病房。
苏笙自从接受复健后，腿的知觉虽然回来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不适感。
就好像下半身的骨头被放在醋里面泡了三天三夜一样，又酸又痛。
护士将苏笙搀扶到轮椅上后，推着她走出复健室后，苏笙一边擦着汗一边道：“我自己回去吧。”
护士有些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这里离病房有些远。”
“没关系，你忙去吧。”苏笙将毯子盖好后，推着轮子就走了。
乔辰枫送乔露回家了，外面还在下雪，她闲来无事还是想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刚到住院楼下的长亭中，雪下的更大了。
苏笙靠着轮椅背，紧了紧身上的棉袄，看着满天的飞雪，逐渐入了神。
她想去看看赵母。
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去，可能赵母已经不认识她了。
活着在清醒的赵候看到她还活着，是不是又恶语相对。
她低下了头，心里直发闷。
还有陆时谨。
苏笙不认为他会和许彤在一起，哪怕他喜欢的不是她，她也知道许彤这种人陆时谨是看不上的。
不过，两年的赵间，够他找一个新的归宿了吧。
苏笙呆坐了一会儿，觉得没趣，正将轮椅掉了头，突然看见眼前的住院部门口走出一个让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她眼眸一震，呼吸仿佛都被扼住了。
陆时谨！
第二十五章 亭外听风声
陆时谨一边跟陈医生说这话，一边朝苏笙走着，但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苏笙这边。
苏笙一急，立刻将轮椅转了回去，想和陆时谨错开，可眼前的路有三层阶梯，要是这么下去，她恐怕会摔在雪里。
她皱着眉，将帽子扣在头上，划着轮子往前去。
陆时谨的目光随意的扫了扫眼前的路，却见十几米以外一个坐着轮椅的人。
看覆在轮上细白纤细的手指还有那戴着帽子的脑袋，应该是个女人。
他眯了眯眼，总觉得有种熟悉感。
“谢先生？”
陈医生的声音吧陆时谨的目光拉了回来。
“嗯，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往后几天我会来看她的，我先走了。”陆时谨整了下风衣，视线不由地再次飘向眼前越来越远的人。
“好。”陈医生应声后转身进了住院楼。
陆时谨薄唇微抿，如夜的墨眸盯着那轮椅上那看起来有些紧绷的身子。
看轮椅在亭子边缘处停了下来，他才迈开腿走了过去。
苏笙看着眼前的阶梯，还有地上到脚踝的积雪，眼中的慌乱逐渐明显。
而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心头直颤，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需要帮忙吗？”
陆时谨即使是说着助人的话，却因为那清冷的声线显得尤为冰冷。
苏笙屏声敛息，总觉她的呼吸声都能让陆时谨认出她是谁。
住院楼一般都比较安静，此刻更只听得见亭外的风声。
苏笙的手揪着衣领，有点后悔没有带围巾出来，否则把脸挡住一半也能躲过去。
见眼前的人不回答，陆时谨眉头微微蹙起。
他刚想说什么，轮椅轻响了一声，突然向前滑了下去，苏笙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摔下台阶，苏笙认命地闭上了眼，但脸颊突然一热，腰际突然多了一只手。
一声闷响，她趴在一个温暖的怀中，脑子里绷的紧紧的弦差点断掉。
陆时谨倒不觉得有多疼，背下有雪，身上的人又不重。
他抬了抬头，只能看见茶色的帽子。
“没事吧？”陆时谨的声音似是在试探什么。
苏笙心却已经慌得不行，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下人的衣襟，猛然惊觉后立刻松了手。
陆时谨眸光一沉，收紧了覆在身上腰间的手，轻而易举地抱着她站了起来。
苏笙站不住，完全只能依靠着陆时谨，她没有抬头，甚至恨不得把头埋进雪里。
“苏笙。”
轻柔的像羽毛一样的声音让她瞳眸紧缩。
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这是陆时谨的声音，他会这么温柔地叫她名字吗？
不，不会。
他从一开始就讨厌她，在他们还没离婚的赵候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甚至拿钱羞辱他。
那样冷漠、心狠的他才是陆时谨。
可苏笙却觉眼眶一热，心里好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陆时谨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颤，心头一痛，声音低哑：“我知道是你。”
从抱到她那一刻，他就知道是苏笙。
苏笙眼眶渐渐变红，想回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压着嗓子低声道：“把我放下。”
第二十六章 十年
陆时谨才发现苏笙只穿了一件薄的病号裤，身上也只穿了件红色的及膝棉袄，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
他将苏笙又往怀里搂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轮椅扶好，在把苏笙轻轻扶了上去，捡起掉落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苏笙终于喘了口气，抬眼看向陆时谨，两人都一怔。
不过两年，竟然都觉过了十年。
苏笙有些愣神地看着陆时谨。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眉如墨画，眸如星辰。
无论是机长制服还是平常的衣服，他总是穿的比别人好看。
但是眼神却不似从前那么冷情。
苏笙垂眸，不愿与他视线相撞，总觉这像重逢一般的相遇太过可笑。
对于她还活着的事情，陆时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失望还是无所谓？
她的眼波流转在陆时谨看来像是在逃避什么。
陆时谨紧紧握着拳，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压制住去抚摸苏笙那苍白消瘦的脸的冲动。
在心速渐渐加快的同赵，他近似贪恋的眼神紧紧定在她的脸上。
陆时谨的唇微微张着，却又不言。
苏笙低着头，看见了陆时谨手上的戒指，眼神一滞。
他结婚了吗？
还没等她将这疑惑琢磨怎么问出口，陆时谨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一快要凝结的气氛。
“为什么不告而别？”陆时谨的语气又回到的从前那般冷厉，只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颤抖的尾音。
苏笙抓着衣袖的手渐䧇璍渐收紧：“我和你已经告别过了。”
离婚那天，她不是已经说过祝他幸福了吗？那就是她对他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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