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并无回音，小厮又唤了几声。
依旧没有声音。
斟酌片刻后，小厮大起胆子掀开车帘，只见单北川满头大汗，倒在一边痛苦地喘着粗气。
“王爷！”
小厮心一急，立刻探身将他扶坐起来。
单北川这才恢复了一些意识，他用迷蒙的视线搜寻着沈佳人的声音，但面前只有神色紧张的小厮。
“她呢？”
单北川干裂的嘴唇颤抖，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上滴落在衣襟上。
小厮有些发蒙：王爷在说谁？“王爷，您还受着病呢，您要是再出什么事儿，咱们怎么向太后交代啊。”
单北川沉晦的眸子盯了小厮两眼，一手将他推了出去，自己也撑着车沿下了车。
顾府门还是紧闭的。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又沉到了底。
沈佳人又要骗他？
单北川踏着有些不稳的步伐，走到府门前。
“叩叩叩——”
沉重的敲门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更加大。
好一会儿，老管家才带着困意开了门。LJ
“王，王爷？！”
老管家诧异地看着突然造访的单北川。
对他，老管家还是有些敬畏的。且不说他是摄政王，那日沈佳人下葬，他还差点要开棺验尸。
单北川瞥见院内漆黑一片，眼眸立刻暗了下来。
沈佳人是故意的吗？回到顾府以后又不想回王府了？
“叫王妃出来。”他冷声命令道。
“什……”老管家先是一懵，随即心中便已明了七八分了。
单北川还是在执迷不悟，不肯放过沈佳人，也不肯放过自己。
老管家好心劝道：“王爷，小姐早已入土为安了，您就回去吧……”
“住口！”单北川苍白的神色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若不是看你是顾府的忠仆，你以为本王能饶了你吗？”
“……”
“滚开！”
单北川直接将老管家推开，直接往漆黑的前厅走去。
沈佳人，你最好不要再骗我，否则我真的会把你关在我身边！
喉中的涩痛感催发着他的急躁，单北川的黑眸定在前方三个火点上，一丝回魂香的气味钻入他的鼻内，内还掺杂着纸钱灰的味道。
“咳咳咳咳咳……”
单北川捂着口鼻，这些气味抑制住了他的呼吸，也莫名地让他焦虑心慌。
“什么人啊？”
顾赵氏端着烛台，从后院走了来。
“夫人。”老管家走了上去，低声回道：“是……王爷。”
顾赵氏神色一怔，随后让老管家将灯都点上。
霎时间整个大厅都亮堂起来。
顾赵氏看着眼前的单北川愣了一下，不过才几日的时间，他竟然憔悴成了这幅模样。
单北川也不废话，直接就对顾赵氏说：“让多意出来。”
顾赵氏听见“多意”二字，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看着单北川满脸写着“多意在这儿”，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夫君孩子先后离世早已将她折磨的疲惫不堪。
“王爷。”顾赵氏将烛台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伸出手抚了扶沈佳人的牌位，倦颜上带着些许释怀：“她就在这儿。”
单北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冰冷的排位，竟只是嗤笑一声。
“让她出来，本王不想再说第三遍。”
第十八章 怒摔牌位
相顾两无言，厅内沉默一片。
顾赵氏许是已经明白单北川的心结，她点了一炷香，叩了头后将香插在香炉鼎中：“多意头七刚过。”
“嘭——”
沈佳人的牌位被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你……你这是干什么！？”顾赵氏颤抖着将牌位捡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单北川：“你，你……多意活着的时候你不曾好好对她，如今她死了，你不肯相信就算了……可是她的头七才刚过啊！你，你竟然将她的牌位……你就这么希望多意成为孤魂野鬼吗？”
单北川闻言，竟讥讽道：“无需装了。”
别人说沈佳人死了也就罢了，连她亲娘也说她死了。单北川一心只觉可笑，但也没关系，他知道沈佳人还活着就好。
晋宁被前厅的声响惊醒，等她跑来，只看见顾赵氏搂着已经被摔成两截的沈佳人的牌位掩面哭泣，老管家在一旁安慰着，而罪魁祸首单北川则是冷漠地站在了一旁。
“轻寒！”
晋宁走上前拉住他，又气愤又难过：“这是你摔的吗？”
看见晋宁在这儿，单北川先是一愣，而后将手抽开，反问：“你为何在这儿？”
他不会忘记那日在太后宫中听到的话，对于这个姑姑，他只有满心的厌恶和怨恨。
晋宁还未答话，单北川又道：“你以为多意还愿意看你歹毒心肠的样子吗？”
“单北川！”晋宁忍无可忍地怒吼着，她真的觉得单北川已经无药可救了：“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地步？姑姑我的确错了，这一切的一切几乎都因我而起，可你呢？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对多意是问心无愧的吗！？”
单北川眼瞳一震。
晋宁看着单北川，凄凄低声：“当初我是为了你才同意你和多意的婚事，而你不爱多意，我才想将多意赶走。但是这几年，你有一丁点关心她吗？但凡你早点承认你对多意的心意，她也不会抱恨而终！单北川，除了我，最对不起多意的人就是你！你还有什么资格在她的灵前胡闹！？”
“够了！”单北川双目突然赤红，他恨恨地看着晋宁，又看了看顾赵氏和老管家，仿佛在看仇人：“你们……你们都希望她死，本王说了，多意没有死！没有死！”
“你若不信就……”顾赵氏在老管家的搀扶下站起了身，看着暴怒的单北川，含着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
这是对死者天大的不敬，况且还是她的女儿，她怎舍得。
可是单北川已经快要失去理智，顾赵氏不想再有恩恩怨怨的纠缠，若真能了断顾家和皇家的一切，她也只能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