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温朝宁霍逸辰小说书名是《温朝宁霍逸辰》-温朝宁霍逸辰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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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城南哨子桥下有施家宅,黑瓦粉墙,朱门绿柳,占地颇阔,主家经营着两间生意兴旺的生药铺和绒线铺,每日里有三四百银子的进账,虽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穿金戴银。

三年前施存善因病故去,留下了两房妾室,四个孩儿,长子施之问是已逝正妻吴大娘子所生,两房妾室里,王妙娘生了温朝宁、喜哥两个孩儿,李桂娘只有云绮一女,因主母早逝,三个孩子现都养在施老夫人膝下。

父亲亡的那年,施之问只有十六岁,正是个读书郎,不精世事,闻得父亲噩耗,从书院归家来,见家里挂起白幡,施家没有本家帮衬,家中俱是妇孺弱小,里外都要他出面打点,整个家里忙哄哄乱糟糟,正做水陆道场时,家中铺子又生枝节,原来铺面里伙计见主家亡故,多少起了些歪心思,趁乱做乱,绒线铺里的伙计挟着购生丝的千两银票逃的无影无踪。

这时家中又有客来,施老夫人姓蓝,娘家有个壮年侄子名唤蓝可俊的,在瓜洲开了个香火铺,因经营不善,日子过的颇为拮据,听闻表哥病逝,施家满堂妇孺幼小,缺个顶梁的男子,故带着一家妻小,言语上只说帮衬丧事,往江都来投奔施老夫人。

施老夫人丧子之痛未解,见侄儿一家来慰问,蓝家夫妇两人惯能哄老夫人说笑解忧,蓝家又有三个孩子,成日家里头热闹极了,施老夫人便招揽侄儿一家住下。

于是施家三进院落里,后罩房俱挪出来,住了蓝家几口人,施老妇人带着喜哥儿,搬进了正房,两个姨娘住了东西偏厢,温朝宁和云绮占了园子西侧的小绣阁,园子东侧有个单独的阔绰小院子,指给了施之问,以后娶妻住家,亦是相宜。

蓝可俊在施家落了脚,往后再帮着照顾施家的铺子,常和铺子里的伙计管事打的火热,施老夫人原想着施之问聪颖机敏,热孝之后,仍要送他去书院念书,以后好挣个功名,谁想他脱了孝服后,弃了学问,钻进了账房,管起了自家两间铺子,自此走了经济之道,养起了阖家上下几十口人。

去岁秋,施之问和蓝可俊往两广去贩药材,回程又在闽地吴越采买茶叶锦缎,因着国丧耽误了不少时日,施老夫人早已是心急如焚,翘首以盼。

守门的老苍头半夜被喊醒,开了家中大门,数人静悄悄入了府,没有惊醒家眷,施之问回自己房中歇了两个时辰,晨起就来主屋拜见祖母,施老夫人见到大孙儿突然归来,喜不胜喜。

正堂地上摆了不少漆木箱笼,正是施之问和蓝表叔从南方带回来的一些土仪,干果蜜脯、根雕泥塑,俱是些新鲜有趣的小玩意,细眉细眼的桂姨娘和云绮正坐在椅子上把玩一套竹雕八仙过海摆件,施老夫人搂着喜哥砰砰敲着个牛皮绷的小手鼓。

温朝宁见家中诸人都在,都一一问了好,又见堂上的年轻人对她暖意微笑,袅袅上前给施之问敛衽:;少连哥哥。;

少连是他的字。

他也回一声:;温朝宁妹妹。;

两人相视一笑,格外亲切。

施之问只比温朝宁长了三岁,这一双兄妹的生辰都在腊月里,日子相差不过几日,每年的生辰都是两人同办一桌寿酒,因此两人关系很是亲厚。

温朝宁满心欢喜打量自家大哥哥,又说:;大哥哥走的时候只说三四个月,谁知一走就是小半年,家里头日日盼着,祖母成日里在菩萨面前给哥哥祈福,到底把哥哥盼回来了。;

她语笑盈盈,眼眸带光:;大哥哥这一路走的好不好?可有辛苦受累,吃的睡得都好么?;

;好、好、一切都好,多劳妹妹挂心。;他语音清朗,起身打量她,;二妹妹瞧着却清减了姨娘的事儿,我进门时都听说了;

温朝宁听得此言,慢慢收敛笑靥,鼻尖一酸,将头半偏,黑睫轻眨,眼里顷刻噙满泪水,眼尾瞥见一点银灰的袍角,眨眨眼,豆大的泪珠沿着面靥滚滚往下砸。

霍逸辰见她低头闷声吞泣,微微弯腰,凑近看她,温声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一见面又惹你伤心。;

家里人先前笑看她和霍逸辰亲热说话,又见她转喜为悲,落下泪来,喜哥儿先是来牵她的手,亦是两眼泛红,扁扁嘴,就要咧嘴跟着一道儿哭几声。

;我苦命的甜姐儿。;施老夫人见她落泪,上前将姐弟两人搂成一团,;你大哥哥不过只说一句话,你就哭成这模样,这样的喜庆日子,快快收了泪吧。;

又半笑半嗔大孙儿:;你就莫提这事儿惹你弟弟妹妹伤心。;

桂姨娘亦上来温柔相劝,云绮拉着自个娘亲的衣角,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也三言两语安慰大自己两岁的姐姐:;甜姐姐莫哭了,惹的大家心里都不快活。;

温朝宁听得此言,抽抽噎噎,用帕子收了泪:;大哥哥都是好意。;接过霍逸辰递过来赔罪的一方绿豆酥,牵着喜哥儿坐在椅上,分了两半给喜哥儿和施老夫人,自己咬了剩下一小点,眼角红通通的,面靥上还挂着着泪痕,对霍逸辰甜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儿:;大哥哥买的绿豆糕好甜呢。;

;还有一大盒呢,都送你屋里去。;霍逸辰又去箱箧里挑有趣的玩意递她,;我料想二妹妹应当爱这个;

他话音未落,堂外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料想着大家都在这儿。;

一个花袄抓鬏的小男童蹬蹬跑上前堂来:;姑奶奶,姑奶奶,小果来瞧您啦;

;小果乖来给姑奶奶瞧瞧。;施老夫人一手搂着喜哥儿,又笑吟吟张开手去迎小果。家中两个小儿,喜哥儿六岁,生的唇红齿白,腼腆温顺,蓝小果四岁,虎头虎脑,最是调皮,两个孩子日日绕膝,也给施老夫人清净日子添了几丝滋味。

原来是蓝可俊带着自己的妻子田氏来拜老夫人,后头跟着蓝家两个女儿,十六岁的蓝苗儿和十三岁的蓝芳儿。

田氏生的高挑白净,人又诙谐笑谑,苗儿温柔可亲,芳儿伶俐貌美,颇受施老夫人的喜爱。

一大家子往来见礼,蓝可俊也拜了老夫人和几位侄子侄女儿,众人热热闹闹在堂上坐,几多闲话,临近晌午,施老夫人吩咐仆婢整治席面,鸡鸭烧肉,甜汤酸齑,果品点心,又差人去酒楼买猪蹄肚,要整只烤乳羊,一家人推杯送盏,蓝可俊和霍逸辰捡了路上几段趣闻佐食,热热闹闹吃了一顿晌午饭。

这顿家宴吃的尽兴,就连温朝宁也喝了杯素果子酒,蓝家夫妇脸上早已被酒气熏得红烫,见施老夫人午后微倦,连连告辞,携了几个孩子往后罩房去。

温朝宁牵着喜哥儿去耳房歇午觉,桂姨娘带着云绮往偏厢去,霍逸辰并着婢女圆荷扶着老夫人回屋歇息,陪着祖母略说过几句话,等老人家闭目安歇,也抬脚往自己园子里走。

他的贴身小厮顺儿正坐在廊下吃白糕垫肚,见主子出来,将白糕往袖里一塞,贴上前去:;大哥儿喝的多了?小的招呼厨房熬碗醒酒汤来?;

霍逸辰席间喝的不少,面上却润白如玉,丝毫不显酒意,只有一双眼波光浮动,异常锃亮,他慢悠悠的嗯了一声,懒散道:;没醉。;
主仆两人慢悠悠穿过园子往见曦园行去,正是三月莺飞草长的好时节,满园的姹紫嫣红,蝶舞蜂戏,小潭里几尾新养的红鲤鱼唼喋水面浮絮,霍逸辰在水畔略站半晌,被暖风一吹,只觉困意沉浮,径直带着顺儿进了见曦园。

见曦园的月洞门前早站了个紫衣双髻的婢女,双十年华,削肩蜂腰,桃腮杏脸,见霍逸辰来,忙上前来迎小主:;大哥儿。;

紫苏神色欣喜来扶霍逸辰,见顺儿躬身跟在后头,眼神从他面上刮过,半笑半讽:;老鼠偷食儿还挂着须呢。;

顺儿这才后知后觉,袖子抹了抹唇角,抹下几点糕渣来,呵呵一笑,拱手:;小子问紫苏姐姐好。;

紫苏不理他,却闻得霍逸辰身上的酒气:;婢子去正院里偷瞧了两三会,见厨房里一直在烫酒,知道大哥儿这顿必定喝的不少,屋里早备了醒酒甜汤,大哥儿喝一碗歇歇罢。;

霍逸辰点头:;先把虚白室收拾出来,甜汤倒不必了,你去倒杯浓茶来。;

;虚白室早已收拾妥当,新铺了新竹簟,又挂了新帘。;紫苏笑吟吟的,;知道大哥儿喜欢虚白室,屋里屋外,婢子最紧要的就是这处。;

;园子里倒数你最贴心。;霍逸辰含笑觑她,;瞧你这份心意,成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倒得专给你配个小丫鬟差使。;

紫苏睇他一眼,含羞抿唇微笑:;不敢,都是大哥儿抬举婢子。;

三人进了见曦园,见曦园是吴大娘子生前养病之所,景致极好,园子四角皆有活泉细流出入,前庭遍植杂花,后院栽满碧竹,游廊小轩,窗牗门户皆朝东开,每室皆明,虚白室只有方寸,两壁开窗,一窗对着青竹,一窗对着繁花,满地铺竹簟,屋内只设一榻,空旷又清幽,是霍逸辰以前的读书之所。

紫苏吩咐屋里小婢女青柳去虚白室铺枕褥,自己煮一壶浓茶,捡了套白瓷茶具送到虚白室去。

虚白室静悄悄的,白线帘已落,银灰的外袍胡乱扔在青竹簟上,矮榻上霍逸辰半卷着锦被,已然闭目假寐。

她悄悄将茶壶搁在一旁,又收叠地上衣袍,再抬眼看榻上的郎君,玉山倾倒,心内欢喜,悄声退出去。

见曦园有两仆两婢,婢子有紫苏和青柳,小仆是顺儿和旺儿,紫苏是管事的大丫鬟,又被霍逸辰收过房,其余三者都以她为尊,青柳和顺儿、旺儿守在游廊下说话,几人见紫苏出来,顺儿揖手:;给姐姐请罪。;

紫苏嗔他:;半夜里回来,也不提前往家里递个信,倒杀的我几个梦游似的,连床褥都要新铺,措手不及。;

;原是要再晚几日的。;顺儿挠头笑,;实在是路上耽搁的太久了,大哥儿又惦记家里,下了水路急急骑马赶回来,我们做下人的也罢,不过是闭眼赶路,倒直把那蓝表叔累得翻白眼。;

他手舞足蹈,扮个滑稽样,惹得几人捧腹大笑,紫苏骂道:;你这泼皮贼,促狭鬼,专爱学人丑样。;

青柳和旺儿都是这两三年里霍逸辰挑拣留下来的,年岁不过十二三岁,从未出过远门,缠着顺儿:;好哥哥,你跟着大哥儿这一路出去都见识了些什么,说给我们解解趣。;

紫苏也在一旁笑瞧着他:;大哥儿这一路上都走哪处了?;

;这可说来话长。;顺儿含笑,;讲起来口干舌燥,紫苏姐姐赏我口香茶喝。;

紫苏瞪他一眼,施施然自去拎茶壶,又端了盘点心来,几人围坐在廊下,交头接耳,说说笑笑好不自在。

谈笑间只觉时短,日头偏移入游廊,紫苏瞧见滴漏已过一个多时辰,起身去虚白室看一眼,却见霍逸辰坐在榻上,肩头披着外袍,推开了半扇窗,面色如水的望着窗外蔷薇花架,手臂搭在窗沿,指间捏着茶盏,慢慢摩挲。

正是日头晾屋的辰光,他半边身子都浸在白晃晃的明光里,如同剪影,手中的茶盏是象牙白色,瓷片极薄,被酽酽日光照射,透明的几近幻影一般,紫苏能瞧见瓷片上细碎的冰裂纹和杯内残存的半盏茶水,也能瞧见那举着茶杯的细长手指,骨骼凸显,肌肤丰盈,被日光浸的如玉一般温润。

她不敢出声打搅,静静的垂手站在一侧,见他半眯着沾了暖阳的狭长细眼,柔声问她:;推窗听见风里有笑声,你们说什么趣事呢。;

;只是些不打紧的闲话。;紫苏低声道,;茶凉了,婢子去换壶热茶。;

;不用。;他仰头将茶水啜净,将茶杯搁在榻上,转过身体,;来替我穿衣。;

紫苏倾身上前,环手越过他的肩,将披在他肩头的外袍捏在手里,冷不丁闻得他身上极淡的酒气混着清新的茶香,有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脸颊旁,靥生红霞,心头忽跳,手中的衣袍握不住,直往下坠。

;你脸红什么?气也喘不顺了。;他音调平和,慢慢掀起眼皮看她,眼神平静,无波无澜,见她垂下头,娇颜羞涩,眉目如画。

霍逸辰寻思片刻,慢腾腾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沿着她的衣领往里钻,擒住一端,在温热指尖搓揉。

虚白室阒静无音,风撩过蔷薇架的轻响像铃铛振动,有芬芳的花香送入屋内来。

他安静欣赏她脸上神情。

紫苏喉头哽结,声如蚊蚋,全身颤抖:;大哥儿婢子替你穿衣;

霍逸辰不松手,身体慢慢倾倒在榻上,带着紫苏也半俯在他身上,呼吸凌乱,春潮满面。

;脱衣裳。;他手中施力,半爿日光透过窗照在他清俊的脸上,眉眼都惬意的舒展着,仰面享受暖和的光亮。

紫苏脸红身软,颤颤巍巍去摸他腰间的汗巾,又去解自己的裙,两人衣裳都半褪不褪时,却觉他手中动作停顿,而后抽手,轻轻推开她,面色平静从榻上坐起来:;等会还有些事,晚上罢。;

她被他这番一撩拨,如在云间晃动,身子又涨又酸,心头纷乱,又听得他说晚上,羞涩不已,垂下螓首,轻轻嗯了一声,收敛心神去替他穿衣,又急忙将自己的裙系上,逃也似的先出了虚白室。

霍逸辰从榻上下来,倾身去推另一扇窗,见竹影细细,地上尽是些新生的嫩笋,尖尖长长,绿蒙可爱,自己拎了那壶凉茶在窗旁,倾倒茶水仔细净手,那一壶儿琥珀色的茶水淅淅沥沥滴撒在竹叶上,欲显新竹青翠。

他在布巾上将手拭干,也慢步出了虚白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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