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地看向秦时。
这件衣服对我有多重要,秦时是知道的。
曾经有一次,秦府起了火,我拼着性命都不要,也要回去拿回金缕玉衣,那一回我差点被火燎伤,救出来之后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
果然,秦时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还是等朝晖回来,再问她要吧。」
「夫君,嫣儿为你做了这么多,连一件衣服都不能得到吗?」
宋嫣双目红红地望着他,「公主她在你大战的时候和你赌气出走,是嫣儿找了军书去战场上找你,才引发了旧疾。
「嫣儿现在只想要这个!」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赌气出走,那本军书也不是你找的!
宋嫣拿着金缕玉衣,倔强地看着秦时。
泪水不断从她眼睛里滑出,她深夜出来,穿得单薄,胸前的伤口暴露无遗。像是时时刻刻提醒秦时,当年那碗心头血。
果然,看到这枚伤口,秦时眼里闪过一丝疼惜。
片刻后,他松开了手,低声道:「你先穿着疗伤。
「朝晖那边,我会替你说的。」
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开了。
我看着宋嫣欢天喜地地披上金缕玉衣,她特意脱下外衫,只着肚兜穿上它,炫耀一般抬起手来,问秦时:「嫣儿好不好看?」
秦时微笑道:「好看。
「嫣儿穿什么都好看。」
然后,他们站在我的房间里,拥吻在了一起。
那是我母后的遗物。
那是我父皇的血迹。
他们至死不渝的信物,我拼了性命都要相护的珍贵宝物。
如今被宋嫣随便披在身上,成了获取胜利的器物,装成妖媚的样子,去讨秦时的欢心。
她战胜一般发出高昂的声音,眼里的得意之色刺痛了我的双眼。
这一刻,我彻底对秦时死心了。
7
接下来的几日,宋嫣日日便在我的房间流连。
秦府开支变少,她又喜欢奢华,又要出去交际。
便时常来我的房间,用借的名号,拿走我的钗环,来给自己装点门面。
我从一开始的痛恨,到现在的木然。
看着宋嫣穿戴我的衣服,去接受那些贵妇们的赞美。
而秦老夫人,则趁机辞退了我在府中所有大漠带来的侍从,美其名曰「节约开支」。
可是我大漠的侍从何时动用过秦府的一分一毫!
他们的开支被秦老夫人扣下,当做秦府的日常开支:「那野丫头不是离家出走甩脸子吗?那等她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再把她这些野奴隶接回来。」
取而代之的,是宋嫣那些远房亲戚。
他们一窝一窝地搬进秦府,在我精心布置的庭院里肆意践踏。
而我的侍从,背着行囊,在大雪天被赶出秦府,一枚银钱都不能多拿。
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几乎把我吞噬。
都是我。
都是我。
是我错信了秦时,把他们带来大丞。
他们在家乡都是骄傲的汉子,保家卫国,征战沙场都不在话下。
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任由一个老妇驱赶!
幸好成美在京城,早就听闻了消息,把他们接走。
站在门口的时候,我看见成美的眼睛微微发红。
从来没有哭过的汉子,现在脸上涨得通红,接过他们的行囊,粗声道:
「走!奶奶的,这秦府,不待也罢!」
风雪交织,他们披雪迤逦而去,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定。
我相信成美。在这次之后,一定明白我的选择。
那边成美他们刚走,这边秦时匆匆进府,对满面喜色的宋嫣道:「圣上突然下旨,我们要出去打仗了。」
宋嫣担忧地摸上他的胸膛:「夫君上次伤口还没好,怎么就又要去战场了。
「大漠军呢?」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这次来势汹汹,圣上看我上次胜仗,战场在大漠边缘,只怕地形还需要借助这些大漠人来带路。他们在哪?快随我一同。」
他这话一出,宋嫣的脸色一僵。
这时,他才意识到庭院里杂乱纷纷,两道剑眉拧起:「这些人是?」
「是我的亲戚……」
看着秦时的脸色一变,宋嫣又忙笑道:「最近府里开销比较大,娘亲说,府里不需要养闲人,所以把那些大漠人请出去了,换成了我的……」
「那些哪里是一般的奴仆!」
秦时几乎忍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他们跟着我征战沙场,是最好的战士!」
这些年,我的侍从养在秦府,从来不需要做这些粗活,但一个个,都是战场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