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衍年前承诺,会陪我度过一个美好的七年纪念日。
为这个约定,我照着网上的视频学习,买了许多气球和玫瑰,礼物也购置两大箱。
沈知衍对许星落做的事,我也能做到,只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打气筒效率很高,不到半小时,屋子里堆满漂浮的气球。
姿势保持太久,我感觉浑身血液不畅。
刚准备回房休息,婆婆打来电话。
「淼淼呀,知衍他姑姑来 A 市了,但我这边还有事,你过去陪一下。」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了,窗外哗哗下着暴雨,很冷。
我答应道:「好的,妈你把姑姑酒店发给我,明天我去接待。」
婆婆不高兴了,埋怨说:「明天?那怎么行。」
「你现在就去机场接他们,不要失了礼数。我们沈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我换好衣物,拿着车钥匙下楼。
冷风往我衣缝里钻,刺得我打了个喷嚏。
一股暖流从下身流出。
完了,忘了是月底。
再这么下去非得感冒不可。
我返回别墅,担心婆婆知道生气,于是想迂回让丈夫打打圆场。
打给他,电话久久才接通。
「淼淼?」他声音里很无奈。
我抿唇,说明情况:「……所以,老公方便跟妈说一声吗?我不想她生气。」
浅浅的呼吸声传来,他声线压低:「姑姑他们是客人,从小对我都很好。」
「可是我不太舒服。」
「星落月经期都是活蹦乱跳的,淼淼不用太担心,没事的。」
我软下姿态向他撒娇,沈知衍无动于衷。
几句话后,他烦了,敷衍说:「先这样,乖,月底见。」
裹上厚厚的衣服,我单薄地站在机场外接机。
姑姑和姑父拉着手出来,看到我,颇为惊讶。
她抓住我冰冷的手,声音柔软如蜜糖:「乖乖,不是说好明天见吗?瞧给孩子冻的,是哪个混蛋让我们淼淼出来的?」
「没事姑姑,你们难得来一次。」
我眼眶红红,巧妙地擦去眼泪。
「姑姑,行李我帮您推。」
第二天,我发烧了。
姑姑和姑父旅行不成,反倒来医院照顾生病的我。
婆婆知道后赶来,看到病床上唇色发白的我,脸快拉到地上。
她笑着对姑姑说:「姐姐,哎哟,你难得来,我这媳妇却一点不争气。」
「这样,我找了我老闺蜜带你们一块玩,都别守在医院了,小感冒小发烧不碍事的。」
从头至尾婆婆眼睛没落在我身上,好像我是无关紧要的外人。
确实也是,老公心里有别人,婆婆也瞧不上。
我拼命想把这个家拼成一块,却怎么也黏合不上,倒扎了一手鲜血。
望着天花板,我忽然觉得,我有点累了。
深夜,我烧得厉害,有些意识不清。
痛苦的混沌中,我不争气地又打电话给他。
我想,生病了,或许他能多一丝怜悯。
「老公,我生病了,好难受,你可以回来陪我吗?」
悠扬的音乐从听筒里传来,还有许星落的笑闹声。
他们似乎在舞会上。
愉快的时光被打断,沈知衍掩不住地烦躁,又装作礼貌:「淼淼,我很忙。」
「我让助理照顾你,可以吗?即使我现在赶回去,也不能帮到什么。」
他在我这,总是很忙。
我吸吸鼻子,「知衍,我也是人,我也需要陪伴的。」
寻常夫妻间的关怀,对我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奢侈。
「淼淼,别吃醋,我陪在你身边的时间远比星落多,她只是恰巧回国了。」
我把被子蒙在身上,哑声:「我真的不是吃醋……」
「那就好,落落她月底和我一起回 A 市,先暂住我们家。」
我想起满屋的惊喜,还有筹谋已久的礼物,急急拒绝:「不行!星落不能来。」
结婚纪念日让前女友旁观,那会是多尴尬的场面?
沈知衍却不这么想,他生气了,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感受他的怒火。
「淼淼,我上次已经和你说过了,你那一套,不要往星落身上使。」
「以前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星落就住在我们家那条街,要算,也是你后来居上。」
我气得咳出声,紧攥的被子皱成一团。
他甚至忘了,月底的纪念日。
「知衍,你误会我了,我有我的原因,你不要每次一到星落的事情,就过分敏感好吗?」
沈知衍软下嗓音:「宝宝,我是爱你的,但是星落也是我的家人。」
「沈知衍。我说,她不可以住进来,就这样。」
我语调强硬,说完便挂断电话。
电话是挂断了,心还控制不住地牵挂。
我心里骂自己是大傻子,却又死死攥着手机,等待那个熟悉的头像。
三十分钟过去,一片寂静。
我忍不住点开许星落的朋友圈,看见两人正依偎着靠在摩天轮上。
彩灯洒在她俏皮的脸上,一片岁月静好,美得不可方物。
关掉手机,我把自己缩成一团。
沈知衍给我寄来很多包包,似乎是弥补。
他给我发消息,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本来快飙到临界点的委屈,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
用我闺蜜的话,他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仗着我的喜欢,为所欲为。
距离结婚纪念日还有一周,我的惊喜已经接近尾声。
还差最后一样手工礼物。
我挤海绵一样挤时间,趁着上班的空隙和下班时间,满脑子是他看到屋子的喜悦。
还差三分之二,我靠在沙发上制作礼物,拿起平时最爱的零食咬了一嘴。
入口,食不知味。
眼皮突突跳起,心中涌起不安。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来电人是妈妈。
她声音急切,压抑着哭腔:「淼淼,你爷爷病了,在市医院,你快来一趟。」
我一听情形不妙,抄起包下楼打车。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我拉住抹眼泪的妈妈问:「妈,爷爷怎么了?」
「你爷爷他去年摔伤了,股骨头坏死,他怕医药费贵就一直没治,也没告诉我们,过了最佳治疗时期……」妈妈哽咽,「现在成了三级残伤,加上心脏病又犯了,医生说再不做手术,老人可能撑不了多久。」
说完,妈妈抓我胳膊,乞求道:「妈知道你嫁进沈家,一直被婆婆妈瞧不起,从不跟你开口,但这次咱们东拼西凑,也还差十万……」
「淼,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我想起和沈知衍的约定,面露难色。
当初为了证明我不是图沈知衍的钱,我和他签了婚前协议,婚后工资上交,财政大权由沈知衍掌管。
沈知衍也严肃地告诉过我,他不喜欢拜金的女人。
所以我从未主动花过他的钱。
但此时人命关天,我也顾不了太多。
打开通讯录,我拨过去。
「淼淼?」
我低声:「老公,我想拿一下我们共同的工资卡,我爷爷病了。」
怕他误会,我特意强调「共同」二字,以显得不那么拜金。
沈知衍听到我的话,沉默片刻。
忽然,他语气低沉下来,嗤笑说:「嫁给我七年,终于装不下去了?」
「但你转移财产的借口,不太新颖。」
撞上他莫名其妙的不信任,我焦急中含着愠怒:「知衍,这次我是认真的,你可不可以不要恶意揣测我。」
沈知衍变得烦躁,语气中有隐不住的醉意:「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