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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顾时勋第一次踏上北航528飞机的驾驶舱。
看着熟悉的操控台，他眼前恍惚浮现出江心苒一丝不苟工作的模样。
再一眨眼，尽是幻象。
顾时勋坐上驾驶椅，椅子和操控台的距离是江心苒娇小身形的一贯贴合的宽度和高度。
他心情有些淤堵，平静地调试了一番。
开启显示屏，需要输入密码。
顾时勋怔住，尝试输入江心苒的生日，显示错误。
他想了想，脑海中跳过一个不可控念头，试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密码正确，正在启动。”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
一时间，傅时琅嬛付费整理晏心底五味具杂。
他敛神检查仪表盘，看到有一个卡通摆台，再次愣住。
这个摆台是他和江心苒刚结婚时，江心苒专门去找人定制的他的动漫形象。
卡通人偶背后一排字——
“日月星辰，不及你耀眼。”
顾时勋的心漏跳了一拍，深沉眼眸中的情绪起伏不断。
“傅机长，所有检查都已完毕，请您核对。”副机长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顾时勋喉结上下翻滚了两下，哑声道：“联系塔台，开始飞行任务。”
……
飞行结束。
顾时勋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开锁进屋，他习惯性地将登机箱推进侧卧，半响才反应过来，曾睡在主卧的人已经不在。
顾时勋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段时间，他的情绪只要稍微放松下来，就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女人的一切。
他到底是怎么了？
胃突然一阵灼烧，带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意。
他意识到自己胃病犯了，连忙走到电视柜下取出药箱。
每一种药上都贴了便利贴，标注了清晰的保质期。
“老公，这个药要饭后吃，不许空腹哦。”
“这种胃药能立缓疼痛，但非常苦，你吃完记得大量喝水。”
“……”
每一张便利贴上，都是江心苒的关心。
顾时勋看着上面的字，心脏被那一句句话缓缓攥紧，直到不能呼吸。
他想起了过去，江心苒熬夜照顾生病的他，而他在凌晨六点起床冒雨跑遍大半个城市给江心苒买早饭的过往。
曾经，他们也甜蜜过。
但随着机场事务繁忙，两人聚少离多，感情也逐渐变淡。
可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吗？
莫名，此刻的顾时勋很想听到江心苒的声音，想告诉她，自己胃又疼起来了。
他再次给江心苒打电话，却显示已是空号。
顾时勋心狠狠一痛，连带着唇色都白了几分。
她是彻底和过去告别了。
顾时勋想起江心苒的性子，一旦认准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
好比她对他的感情，斗转星移从未变淡，无论他提了几次离婚她都在做挽留。
可这次她签了字，注销了号码，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顾时勋跌坐在沙发上，任由胃痛侵袭……
时光荏苒，一年过去。
顾时勋继续开着北航528，一次又一次带领全机乘客和机组人员平安去返。
飞好每一次航线，是他的职责。
守护528，是他的私心。
他想等她回来……
5月19日。
528的乘务长苏沫给顾时勋送来了一份结婚请柬。
顾时勋并不想去。
看着别人结婚，会让他想起和江心苒曾经的种种。
每一次想，都让他悔不当初。
“傅机长，我也邀请了小诺，她说她会来。”苏沫说道。
顾时勋愣住，不敢置信看着她。
苏沫叹了口气，将结婚请柬塞到他手中。
“我能帮你的也只能到这儿，剩下的只能靠机长你自己。”
这一年来，顾时勋对528的用心和性格的变化，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底。
顾时勋看着手中的请柬，淤堵的心结仿佛化开了些许。
“谢谢。”他对苏沫由衷说道。
5月20日。
婚礼殿堂。
洁白花束铺满整个大厅，悠长的结婚进行曲响彻全场。
顾时勋在镜子前调整着领结，再细心抚平衬衫上的皱褶。
心情，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时隔一年，江心苒会不会原谅他。
又或者，还会不会在原地等他。
不管怎样，他都想见面第一件事，对江心苒解释清楚当年的误会。
他从未背叛过她，并且这一年来相思入骨。
就算不能回到过去，他也希望他们能重新来过。
顾时勋走进大厅，环顾四周嘉宾席，努力想找到江心苒熟悉的身影。
砰—砰—心跳，一声比一声加快。
像极了九年前和江心苒初遇时的心情。
“凝霜！”身后，有人在喊江心苒的名字。
顾时勋心一紧，眼眸中带着一抹年少气盛时的悸动。
他紧张转身，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下一瞬，他脸上的笑容倏地凝固——

======第十章 自嘲======
砰！
心跳仿若骤停。
所有的期盼在刹那间决堤。
身穿礼服的江心苒，和董经熠十指相扣的走了进来……
顾时勋瞬间脸上血色褪尽。
江心苒和董经熠牵着的手，刺痛了他的眼睛。
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在一起了？
眼中的惊诧，让他的心里泛起了苦涩的余味。
两人走了进来，很快便成为了话题的焦点。
“江心苒，你……”528的乘务长苏沫身穿白色婚纱走了过来，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神情复杂。
江心苒一脸淡笑着说：“恭喜你。”
她的这一句话，堵住了苏沫接下来的话。
她挽着董经熠的手，携着他一起进去。
苏沫看向远处的顾时勋，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江心苒顺着苏沫的目光，也在他身上停顿一秒，然后轻飘飘的移开。
她不由得心间感叹，一年了，这是自己一年后第一次见他。
顾时勋还像过去一样，身着剪裁得体的西服，整个人一丝不苟。
江心苒偏过头，不想去看他夺目的眼睛。
董经熠心中一紧，手中不由得用力。
江心苒似乎感觉到了，她唇角勾起一抹笑，随着他一起落座。
……
结婚典礼开始以后，悠扬的结婚进行曲响起。
顾时勋的脸色逐渐变得很差。
他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江心苒扬起的嘴角上，喉结动了动。
她身侧的董经熠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如此开怀大笑。
顾时勋有些怔然，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她的笑颜了。
三年的婚姻，聚少离多。
他平素见到的都是江心苒一丝不苟的模样，却甚少见到她笑了。
再次见到，他竟莫名有些怀念。
顾时勋垂下了眼帘，掩下心中苦涩。
如今，能让她开心的人，却不再是自己了。
江心苒看向典礼，眼底有什么一闪即逝。
如今看着结婚典礼，她能想起之前和顾时勋的过去。
她黯然的垂下了眼帘，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她没想到顾时勋居然会来，想起自己的八年时光，只觉如同南柯一梦。
“咳咳——”江心苒压抑的咳嗽了一声。
董经熠连忙侧过头，压低了嗓音：“你的身体还好吧？”
他的话语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心。
江心苒看着他的脸颊，沉默的点了点头。
这样密闭的环境里，总是让她不舒服。
那次波音747事件，让自己肺部感染。
虽然感染已经控制，但她在密闭场所不宜太久，否则会有呼吸困难。
董经熠见她眉宇里藏着的倔强，轻叹了口气。
他温柔的嗓音开口：“要不我和新郎说一声，我们先回去吧。”
江心苒掀开了眼皮，深深看了一眼董经熠瘦削的脸颊。
胸腔里的难受一齐涌了上来，她点了点头最终同意了。
董经熠小心翼翼的起身，走了出去。
江心苒远远望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唇角。
她实在是难受，还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不知为何，她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
一年来，都是董经熠照顾着自己，如果不是他，她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江心苒回眸的一瞬间，却看了一双幽深的眼眸。
她一怔，镇定的移开目光，抬眸看着新娘和新郎，此时婚礼正好结束了。
顾时勋的眸光黯淡了下来，心脏仿佛被人攥紧，让他无法呼吸。
他有好多话想要问她，可他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问她为什么和董经熠在一起么？
还是质问她为什么不等等自己。
顾时勋的心口汩汩的流着血，疼痛难忍。
他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呢？
董经熠很快去而复返，压抑了嗓音：“我们可以走了。”
江心苒点了点头，自然挽着他的手转身离去。
顾时勋的喉头滚了滚，所有的话咽了下去。
新娘苏沫见江心苒要走，提着婚纱唤住了她：“小诺！”

======第十一章 选择======
乘务长拉着江心苒的手欲言又止。
远远站着的顾时勋神色淡淡，手插着口袋里，似乎与他无关。
可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此时多么紧张。
江心苒淡笑着抽回了手，对新郎说：“你们快回去吧，不用送了。”
在场的众人看了一眼江心苒，又不约而同视线看向远处的顾时勋。
这一年里，江心苒离开以后，顾时勋的状态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顾时勋的看向江心苒和董经熠交叠的手，喉结动了动。
这一年，他的相思入骨，却在这一刻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董经熠看了一眼顾时勋，眸色复杂。
他没想到，江心苒还是以前那个言出必行的人。
说不见顾时勋，竟真的不见了。
他牵着江心苒的手，背脊不自觉挺直了些，转身走出了酒店大门。
董经熠看向身侧她清冷的面庞，心中微叹。
他也不知道她再次见到顾时勋，心中还会不会有波动。
顾时勋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间是止不住的难过。
他多想和她说些话，这样想着的他，便拦住了江心苒。
江心苒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指骨，眉目一凝。
肺部的疼痛涌了上来，让她克制不住的咳了一声。
顾时勋眼底还有青黛，似乎没有休息好。
他注意到那声突兀的咳嗽声，忙问：“你怎么了？”
语气里藏着他的担忧。
江心苒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她没什么事，只是以后再也开不了飞机了。
江心苒抬眸看着天空自由自在的飞鸟，抿了抿唇。
肺部传来的疼痛让她险些咳出声，她死死咬住了下唇。
不知为何，她不愿意让顾时勋知道这件事。
顾时勋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董经熠的身上。
董经熠也不甘示弱，回望了他一眼。
空气中有什么因子在碰撞，两个男人眼中皆迸射出火花。
江心苒扯了扯董经熠的衬衫，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走吧。”
董经熠眼里带着笑容，顺手牵过了江心苒的手。
两人一起上了车，疾驰而去。
董经熠将车窗摇了下来，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你还好吧？能坚持住吗？”
江心苒坐在副驾驶，神情痛苦，不说一句。
董经熠将油门踩到底，他知道现在的她只怕很痛苦。
本来他就不建议她来这种场合，但他拗不过她。
……
顾时勋直到他们的车消失在街角，才滚了滚喉结。
他想起之前董经熠脸上似是而非的笑容，闭了闭眼眸。
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眶微红。
另一侧，许若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里划过一抹复杂。
她远远的看着街角的那辆车，之前的一幕，也落在里的她的眼里。
许若绯伸出手想要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觉得有些不妥，只是轻声安慰：“若是还喜欢，为什么不去追？”
顾时勋脸上颓唐尽显，眼中是止不住黯然。
“可这有用吗？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了。”
想起自己和江心苒的三年婚姻，他就很是后悔。
若是自己多多在意她一点，或许他们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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