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叶岁宋启南的小说叶岁宋启南最完整版热门连载
时间:2023-05-04 23:12:1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叶岁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宋启南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开口,说的却是:“周瑶的弟弟也是你弟弟,现在他需要配型,你应该救他。”
一句话,瞬间将叶岁的心泼个透凉。
她哀默的眼神看向他,声音沙哑:“我只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亲人。”
宋启南皱了眉:“我可以给你钱,一千万,足够你一辈子的生活。”
叶岁忽然笑了笑,下一秒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宋启南从来没对她这样大方过。
他明明那样讨厌自己,现在却肯为了周瑶的弟弟,给她一千万。
见她这副表情,宋启南心中烦乱,他冷声道:“矫情什么,叶岁,你傍上我不就是为了钱吗?”
叶岁唇都在抖,她一字一句说:“我从来不是为了你的钱。”
她以为,误会会解释清楚,只要她对他好,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以为,他也曾有一刻是对自己动过心的……
宋启南心中却升起怒火,他一把捏住叶岁的下巴,漆黑的眸子射出寒光:“你别说是因为爱我才这么犯贱!”
叶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如刀般的话几乎将她的心脏搅得一阵血肉模糊。
她只能哑口。
犯贱。
这就是他给她的爱下的定义。
对于宋启南的要求,她从来无法拒绝,况且,连活下去都难的人,还能拒绝什么。
车子一路疾驰,眼前的风景不停的变幻。
到了医院,郑玉婷已经在那里等铱驊着了。
看到宋启南,她热情地招呼,就像对自己的女婿一样。
宋启南只把叶岁带过来,就礼貌地告辞。
而全程,他的眼神都没有在叶岁身上停留过。
叶岁的目光却愣愣的注视着宋启南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啪——”下一秒,她脸上又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耳光。
郑玉婷恨恨看着她:“看瞎了人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你也不照照镜子,还敢跟我们家瑶瑶争!”
叶岁挨了这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心里却已经感受不到了。
而走到车边的宋启南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看见车里放着探病的补品,才发现刚才忘记拿上去了。
他蹙眉,把东西拿出来又折返。
走到走廊转角,郑玉婷叫骂的声音传过来。
“叶岁,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垃圾堆里长大的,也永远只能呆在垃圾里!”
宋启南一眼就看见了叶岁脸上那鲜明的巴掌印。
可他只是停在了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
他薄唇微抿,眼神不自觉泛出一阵刺骨的寒意。
可等到郑玉婷骂完,他才走上前,将手里的补品交给郑玉婷:“刚才忘记带过来了。”
郑玉婷立时换上了一脸笑意,接过东西。
叶岁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这一刻,她已经明白,刚才的打骂他都看见了。
看见了,却视若无睹。
原来一个人不爱你,是真的连一丝怜悯都不会给你。
他是绝情,还是从未有过情?
她没有答案,只是原本以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还是泛出疼痛,深刻的,一阵一阵,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划她的心头。
“叶岁,抽血检查了。”检查室里的护士小姐叫她的名字。
叶岁低下头,沉默着跟着护士进去了。
宋启南却站在原地,没有再离开。
不知为何,叶岁刚刚的眼神像根针似的扎在他心头。
时间缓缓流逝。
忽然,里面的护士惊呼出声:“哎呀,叶岁,你的血怎么止不住啊!”
检查室一片慌乱嘈杂,宋启南眉头不由深皱。
叶岁听见检查两字低下了头,闷闷开口:“我不去。”
宋于箫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你的情况比较严重,不去是会出事的!”
叶岁一下抬起头,清凌凌的眼神看向他:“我没钱。”
宋于箫愣住了,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穿的衣服都是出了线头的旧衣服。
这样冷的天,她只穿了一双已经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她的皮肤是病态的白,身体也隐隐瘦得有些脱形。
宋于箫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声音也跟着放柔了些:“去吧,检查不要钱。”
说完,他冲护士使了个眼色。
叶岁这才跟着护士去做检查。
检查结束,她走出房间,就看见周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她挽着宋启南的手,身边的郑玉婷讨好地笑着跟宋启南说话。
叶岁只看了两秒,便黯然移开了视线。
等了一会儿,宋于箫拿着检查结果出来,语气严肃:“温小姐不能做骨髓移植,她有血管性血友病,不能动手术。”
第九章 是她命不好
宋启南听到这话,不由往前一步拿过宋于箫手里的报告单,心里涌起一阵复杂。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岁居然有这个病。
“她的病在变严重,必须要接受治疗,否则下一次出血就会有生命危险。”宋于箫接着补充。
闻言,叶岁心里一沉。
不行,她不能出事,师傅年纪大了,无儿无女的,要是她没了,师傅要怎么办?
可是……就算是病了,她也没有钱能给自己治。
正想着,一只有力的大手拉起她就往医院外走。
叶岁循着手看过去,只能看见宋启南皱着眉头的侧脸。
她一时愣住,只能任他将自己带走。
留在原地的周瑶见状脸色铁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一脸委屈:“这怎么办?妈,要不然……还是我给弟弟……”
没等她说完,郑玉婷忙打断了她:“乖女儿,不要乱说,她就算有病又怎么样,不影响你弟弟的骨髓就没事,就算死在手术台上那也是她的命!”
车子在雨后的街道疾驰而过,溅起一阵水花。
叶岁坐在车后座,只剩下满身疲惫,她蜷着闭上眼,不一会儿传来平稳的呼吸。
宋启南透过后视镜,目光总不自觉往她身上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瘦,就像一朵易碎的玻璃花一般。
他脑海里不自觉想起叶岁从前的模样。
几年前,她被她师傅第一次带着来酒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那样灿烂。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向他的眼睛里都是掩藏不住的爱意。
那样真挚的感情,他真的没有动容过吗?不然他也不会去吃她送的点心。
可她却骗了他……
想到这,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攥紧。
车子到了目的地,宋启南刚停车,叶岁就醒了。
她低头闷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打开车门离开。
宋启南坐着没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洞洞的楼道,一脚踩下油门果决离开。
休息了一夜,叶岁的精神好了些,脸色还是惨白。
她查了一下自己的病,如果要治的话,很费钱。
她握住手机沉默了很久,最终沉沉吐出一口气。
叶岁去药店买了些便宜的药,她能为自己做的,似乎只有这些了。
医院病房。
叶岁照常提着吃的去看师傅,只是刚进病房,胡老爷子一眼就看出来她的脸色差的出奇。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胡老爷子满是担忧。
叶岁摇了摇头,冲他安抚一笑:“我没事,就是最近有点感冒,没胃口才这样的。”
老人家也没怀疑,点头嘱咐道:“你年轻也要好好照温自己,师傅这里不用你多费心!”
她浅浅一笑,将粥放到胡老爷子面前,声音低低道:“师傅,你趁热吃,我去问问医生你最近的病情。”
说完,她起身走出去,正好遇到来查房的宋于箫。
医院走廊上,她迟疑的问,胡老爷子的病要多少钱才能治好。
宋于箫叹了一口气:“大概三十万……”
三十万已经是保守估计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连自己检查的钱都没有,何况是三十万。
叶岁低下头,闷闷道了声谢就往门外走。
三十万对她而言简直是个天文数字,能把她活活压死。
她的背脊再不像开始那样笔直,她弯下了脊背,拨通了那个永远也不想拨的电话。
咖啡厅。
叶岁看着对面坐着的周瑶和郑玉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平静开口:“骨髓我可以捐,只要你们给我五十万。”
郑玉婷一听,噌地一下站起身,一巴掌就要落下。
这个小杂种居然还敢开口要钱!
叶岁捂住口袋里正在录音的手机,仰头看着她:“你尽管打,反正我死了,你那宝贝儿子就只能靠你宝贝女儿来救了!”
闻言,周瑶面色扭曲,连忙拉住郑玉婷。
叶岁才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周瑶却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威胁我们,你算个什么东西!”
叶岁脸颊一阵剧痛,她抚着脸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
这一刻,她突然想问郑玉婷,为什么这么厌恶自己,却还是要生下她?
可她没有问出口,问了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她缓缓站起身,语气冰冷:“钱什么时候到,我什么时候捐!”
与此同时,洛杉矶机场。
宋启南叮嘱助理:“国内没有合适的配型就找国外的,还有,找到最好的治血友病的医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心慌,只是自从知道叶岁病了以后,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其实,有时候他想,如果没有三年前那件事情,他和叶岁的关系不会是这样的。
可这世上,最没用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周瑶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周瑶娇软的声音传了过来:“谨深,你下飞机了吗?”
宋启南没有回答,语气冷淡:“你弟弟需要的配型我已经让人在找了,很快会有结果。”
周瑶愣了瞬,刚要开口,便听宋启南又说:“所以,你们不要再去找叶岁了。”
说完这句,电话就被挂掉了。
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周瑶脸色铁青。
她知道,这是宋启南在警告她不要再打叶岁的主意。
可那个女人她算什么东西!
周瑶的脸色扭曲充满嫉恨,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砸个粉碎。
她眸光阴狠,给叶岁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叶岁的声音,周瑶冷着脸开口:“五十万我给你,但手术要尽快!”
第十章 没人会来的
叶岁皱着眉,拒绝道:“现在不行。”
她还没有安排好师傅以后的生活,万一自己出了事……
周瑶冷笑一声:“你要是不答应,就小心你那个躺在医院的老不死师傅!”
她挂断电话,眼神极为阴冷。
就算给她五十万,那她也要有这个命花!
医院。铱驊
叶岁从师傅的病房走出来,脚步沉重。
她很清楚,如果不答应,周瑶真的会对师傅动手,像逼死她那样容易。
她找到宋于箫,试探着问他:“宋医生,假如我上了手术台,还有可能下来吗?”
宋于箫想也没想就摇头:“几乎不可能,你不要想这种傻事,要是你有什么困难的话,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
帮她?谁能帮她,谁又有义务帮她呢?
叶岁心头一阵苍凉,凄然一笑:“我没事,我还有师傅要照温呢。”
骨髓移植手术,被周瑶安排在一家私立医院。
进手术室之前,望着冰冷的手术台,叶岁却突然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原本以为活着就已经不易,可原来,再痛苦,她都是渴望活下去的。
她心里滋生出一股胆怯,却无处可逃。
这一刻,她突然想听听宋启南的声音。
她拿出手机,打了那个置顶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最后一刻才被接通。
宋启南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做什么?”
叶岁眼里涌起一阵雾气,声音那样温柔:“没什么,你最近好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她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像是交代遗言似的一句接一句。
“你……工作忙也要好好吃饭,不要总是喝酒,对身体不好……”
没等她说完,宋启南却不客气地打断她:“说够了吗?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话哽在喉咙里,叶岁轻轻答应了声:“嗯,谨深,再见。”
假如,他们还能再见……
隔着万水千山,电话里突然寂静了几秒。
宋启南心里陡然一闷,竟带了一股痛意。
他不自觉握紧了电话,不知为何又道:“我过两天回国,到时候再说。”
叶岁唇边不由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好的。”
一如往昔,像以前无数次一样,说出,好的。
宋启南挂断电话,助理匆匆进门:“霍总,合适的骨髓找到了,但是对方的要价很高……”
宋启南却是松了一口气:“尽快安排,要是配合再给他加百分之五十!”
而另一边,叶岁握着手机又给师傅打了个电话。
“师傅,你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老人苍老的声音传来:“我哪里都好,你别担心。”
叶岁缩在椅子上柔声说:“师傅,当初我能一出孤儿院就遇到师傅你,真的特别幸福,在我心里师傅不仅是师傅,还像父亲一样。”
师傅像是察觉到她话里的不对,忙问:“雨情,你在哪里?”
叶岁攥紧了手机,喉咙里漫起一阵苦涩,柔声开口:“我只是赚个外快,很快就回来了,师傅,我给你买了点东西,你回头要记得去拿快递。”
师傅还想说什么,可是叶岁已经挂了电话。
进手术室之前,她安静地等在那里,身边空无一人。
而病房里,周瑶的弟弟那里围满了人,所有的人都关心他,担心他。
叶岁默默站了很久,她想要是这个时候有个人来陪陪她,哪怕只是一两句不痛不痒的关心也好。
可是,她很清醒,任何人都不会来。
进入手术室,她侧头看见那个安静睡着的人——她所谓的弟弟。
大致,心里有一瞬间她是无比羡慕他的。
直到打了麻药,无影灯在她头顶打开,世界终于只剩下一片苍凉的白。
迷迷糊糊间,叶岁听见有人说手术成功,可接着,医生惊恐的声音又响起:“怎么回事,这个捐助人大出血,止不住了!”
第十一章 打不通的电话
周瑶尖酸的女声掩盖过去:“不准管,先让我弟弟完成手术!”
心率仪滴滴在耳边响着,叶岁恍惚中看见宋启南的脸出现在眼前。
那是第一次见他的样子,他的眼神那样温柔,像四月的春风。
他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傻傻的看着我。”
然后,她伸出手,触到一片虚无,眼前最终漫成冰冷的黑。
她也再没能睁开眼。
初春的夜,医院外的一棵桃树绽开了一朵粉色的花蕊。
可紧接着,一场暴雨倾盆而下,那朵桃花被雨点打落,零落成泥。
胡老爷子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心里一阵慌乱。
他拿出手机给叶岁打电话,可是一遍又一遍,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第二天,护士一大早拿了个快递给他,寄件人正是叶岁。
胡老爷子连忙拆开快递,里面是一张写着密码的银行卡和录音笔。
他颤抖着打开录音笔,传来周瑶母女的声音,她们逼迫叶岁捐献骨髓,还对她的侮辱和打骂。
最后一段录音,是叶岁的声音。
她的声音听起来沉重而又无奈:“师傅,如果这一段录音比我先来看你,那可能师傅你先来接我回家了。”
最后一句,像是诀别。
胡老爷子的心猛地一颤,拔了输液管踉踉跄跄地就往那家私人医院去。
最终到了太平间,才终于找到叶岁的尸体。
她脸色惨白如雪,安静地躺在冰凉的铁架床上,墨色的头发失去了光泽,双目紧紧闭着。
老人的心脏几乎一瞬间疼到无法呼吸,向来严肃坚毅的人缓缓弯下了腰,几乎快要站立不住,却又颤抖着撑着床没有倒下。
他倒下了,就没有人能接她这个傻徒弟回家了。
老人枯竹般的手握住她冰冷的指节,肩头剧烈抖动着,苍老的嗓音沉痛地低唤出声:“雨情,师傅带你回家!”
暴雨洗涤后的天空仍旧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清冷。
电视台门口的街道人来人往。
人群中,满头白发的老人抬眼看了一眼高耸的大楼,轻轻抚摸着手里抱着的遗像。
“雨情,你别怕,师傅这把老骨头,就算死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从来倔强不服输的老人抱着遗像,毅然弯下膝盖,重重跪了下去!
另一边,宋启南回了国。
他下了飞机就往医院赶,这两天他总是莫名觉得心神不宁。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点开跟叶岁的通话记录。
那个女人,自从那天跟他打过电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了。
车速慢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司机,冷声开口:“开快点!”
可越往医院开,他的心越是不安。
宋启南又重新点开手机,指尖点在叶岁的手机号码上,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可电话那头传来冰冷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他挂了电话,又给周瑶打了过去,可是那头也是无法接通。
他心里的不安在这一刻拔高到了极点。
车子在这时缓缓停了下来,路边围了许多人,将路都堵住了。
宋启南心里一阵心烦,满脸戾气地问:“怎么了?”
司机吓了一跳,这才为难地开口:“前面电视台出事了,说是一对母女逼死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孩,女孩的师傅一把年纪了跪在门口要一个公道,也是可怜人……”
闻言,宋启南心里莫名发慌,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叶岁。
他几乎没有思考,径直打开车门就朝人群銥誮中跑去。
拨开嘈杂的人群,他却赫然看见老人手里抱着的遗照。
照片上——是叶岁笑靥如花的脸……
第十二章 跌入深渊
那一瞬间,宋启南似乎能清楚地感受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骤停了几秒。
在这短暂又漫长的几秒之间,他的心跌入深渊一般,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叶岁……死了?
这个消息接收进大脑的瞬间,便在心口处炸开,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意侵袭。
“啪嗒——”
天上堆积已久的雨落了下来,直直落在宋启南脸庞。
水滴沿着脸颊往下滑,像一滴泪,冰凉刺骨。
她怎么会死?明明,他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医生……
宋启南脸色煞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可是眼前的一切又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毕竟,胡老爷子师傅是在他家酒店做了三十年的老师傅。
老人没有子女,几乎是把叶岁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如果不是叶岁真出了事,胡老爷子的倔脾气,怎么可能肯当着这么多的人抱着她的照片下跪。
他两步上前,将胡老爷子从地上拉起来:“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老爷子看着他,深凹的眼睛里写满疲惫与痛苦。
老人的声音止不住哽咽:“雨情,被那一对恶母女害死了!那个姓郑的女人,我打听过了,亏她还是雨情的亲妈,世上哪里有要自己女儿命的妈!”
老人枯瘦的手抓住宋启南的手,浑浊的眼里忍不住落了泪:“霍少,雨情再怎么说也真心实意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年,她是被人逼着去捐骨髓,生生流干了血,活活熬死的!”
宋启南清冷的眼神里几乎淬出冰来,痛,恨,悔,怒,各种情绪在心口翻涌成浪,几乎能让他窒息。
“周瑶!”他一字一句,咬牙狠道。
他走的时候就已经警告过她了,结果,她竟然敢!
正这时候,几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保镖模样的人推开人群:“滚开,不许看,都散了,散了去!”
为首的保镖脚步停在胡老爷子跟前:“老东西,你给我识时务点,再敢在这里闹事,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保镖上前将胡老爷子手里的遗像抢走,扔在了地上,一只脚刚要踩上去,一个拳头率先在他脸上落下。
保镖愤怒地看过去,正对上宋启南铁青的脸。
“你是什么东西,周家的事情你也敢管!”保镖显然一时没有认出他。
胡老爷子重新将叶岁的遗像捡起来,一时老泪纵横:“你们这群人,为虎作伥,简直不得好死!”
宋启南的怒火已经烧尽了理智,周家根本没把叶岁当人,明明知道她患了血友症,还要她的骨髓!
想起叶岁给他打的最后一个电话,他心痛如绞。
当时他明明都察觉了,她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没有多说一句,多问一下!
如果他肯出手帮一帮她,她又怎么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第十三章 也曾满足过
想着,他从怀里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去跟媒体打招呼,郑玉婷母女逼死人的消息,给我大肆炒!”
他非得要这两个女人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一场春雨过后,整个城市草色渐青,枝头的花似乎也开始一夜盛放。
春风和暖,褪去了冬日最后一点点寒凉。
宋启南这是第一次进到叶岁之前住的地下室。
从前他只是听说她搬到这里来了,只是远远看着她走进这个地方,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
这样阴暗狭仄的楼道,隔着一面墙还能听见楼道最里面有人吵架的声音。
嘈杂,贫穷,寒冷,脏乱是这个地方所有的形容词。
推开那间房门,里面冷冷清清。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叶岁留下来的东西都没有被收走。
房间很小,可是她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屋子里插了一束半开的水仙花,幽幽泛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从前,叶岁跟他一起住的时候,屋子里也经常有这样的味道。
可是自从她搬走以后,水仙花也枯萎了,房子里也没有了她留下的香味。
桌边放着一只白瓷杯,他一眼认出来,那是叶岁第一天搬进他家的时候买的。
她用了三年。
可是他记得,那只杯子已经被他摔碎了。
他伸手拿起来,才发现,这只杯子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刚买的。
那张简陋狭小的床,被铺得很整齐。
宋启南这才发现,只要是她在的时候,他那里才像是个家的样子。
过去三年里,不管他将家里弄得多乱,她总会一点一点将她收拾得整整齐齐。
她从前总说,不管多难,总是要热爱这个世界的。
实际上,叶岁也确实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前几天还给他打过电话,怎么突然就不在了?
这样的认知让宋启南心里忽然泛起巨大的落差。
他让人将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搬走,搬回他们从前一起住过的地方。
叶岁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还留在霍家的别墅。
上次她去拿东西的时候,他将她赶了出去。
可是现在,他终究是要将她带回来的。
他开口,说的却是:“周瑶的弟弟也是你弟弟,现在他需要配型,你应该救他。”
一句话,瞬间将叶岁的心泼个透凉。
她哀默的眼神看向他,声音沙哑:“我只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亲人。”
宋启南皱了眉:“我可以给你钱,一千万,足够你一辈子的生活。”
叶岁忽然笑了笑,下一秒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宋启南从来没对她这样大方过。
他明明那样讨厌自己,现在却肯为了周瑶的弟弟,给她一千万。
见她这副表情,宋启南心中烦乱,他冷声道:“矫情什么,叶岁,你傍上我不就是为了钱吗?”
叶岁唇都在抖,她一字一句说:“我从来不是为了你的钱。”
她以为,误会会解释清楚,只要她对他好,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以为,他也曾有一刻是对自己动过心的……
宋启南心中却升起怒火,他一把捏住叶岁的下巴,漆黑的眸子射出寒光:“你别说是因为爱我才这么犯贱!”
叶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如刀般的话几乎将她的心脏搅得一阵血肉模糊。
她只能哑口。
犯贱。
这就是他给她的爱下的定义。
对于宋启南的要求,她从来无法拒绝,况且,连活下去都难的人,还能拒绝什么。
车子一路疾驰,眼前的风景不停的变幻。
到了医院,郑玉婷已经在那里等铱驊着了。
看到宋启南,她热情地招呼,就像对自己的女婿一样。
宋启南只把叶岁带过来,就礼貌地告辞。
而全程,他的眼神都没有在叶岁身上停留过。
叶岁的目光却愣愣的注视着宋启南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啪——”下一秒,她脸上又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耳光。
郑玉婷恨恨看着她:“看瞎了人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你也不照照镜子,还敢跟我们家瑶瑶争!”
叶岁挨了这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心里却已经感受不到了。
而走到车边的宋启南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看见车里放着探病的补品,才发现刚才忘记拿上去了。
他蹙眉,把东西拿出来又折返。
走到走廊转角,郑玉婷叫骂的声音传过来。
“叶岁,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垃圾堆里长大的,也永远只能呆在垃圾里!”
宋启南一眼就看见了叶岁脸上那鲜明的巴掌印。
可他只是停在了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
他薄唇微抿,眼神不自觉泛出一阵刺骨的寒意。
可等到郑玉婷骂完,他才走上前,将手里的补品交给郑玉婷:“刚才忘记带过来了。”
郑玉婷立时换上了一脸笑意,接过东西。
叶岁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这一刻,她已经明白,刚才的打骂他都看见了。
看见了,却视若无睹。
原来一个人不爱你,是真的连一丝怜悯都不会给你。
他是绝情,还是从未有过情?
她没有答案,只是原本以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还是泛出疼痛,深刻的,一阵一阵,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划她的心头。
“叶岁,抽血检查了。”检查室里的护士小姐叫她的名字。
叶岁低下头,沉默着跟着护士进去了。
宋启南却站在原地,没有再离开。
不知为何,叶岁刚刚的眼神像根针似的扎在他心头。
时间缓缓流逝。
忽然,里面的护士惊呼出声:“哎呀,叶岁,你的血怎么止不住啊!”
检查室一片慌乱嘈杂,宋启南眉头不由深皱。
医生匆匆赶来急救,过了许久,血终于止住。
医生宋于箫看着叶岁毫无血色的脸,皱起了眉头:“温小姐,你这是凝血功能有障碍,得仔细检查一下。”
叶岁听见检查两字低下了头,闷闷开口:“我不去。”
宋于箫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你的情况比较严重,不去是会出事的!”
叶岁一下抬起头,清凌凌的眼神看向他:“我没钱。”
宋于箫愣住了,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穿的衣服都是出了线头的旧衣服。
这样冷的天,她只穿了一双已经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她的皮肤是病态的白,身体也隐隐瘦得有些脱形。
宋于箫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声音也跟着放柔了些:“去吧,检查不要钱。”
说完,他冲护士使了个眼色。
叶岁这才跟着护士去做检查。
检查结束,她走出房间,就看见周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她挽着宋启南的手,身边的郑玉婷讨好地笑着跟宋启南说话。
叶岁只看了两秒,便黯然移开了视线。
等了一会儿,宋于箫拿着检查结果出来,语气严肃:“温小姐不能做骨髓移植,她有血管性血友病,不能动手术。”
第九章 是她命不好
宋启南听到这话,不由往前一步拿过宋于箫手里的报告单,心里涌起一阵复杂。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岁居然有这个病。
“她的病在变严重,必须要接受治疗,否则下一次出血就会有生命危险。”宋于箫接着补充。
闻言,叶岁心里一沉。
不行,她不能出事,师傅年纪大了,无儿无女的,要是她没了,师傅要怎么办?
可是……就算是病了,她也没有钱能给自己治。
正想着,一只有力的大手拉起她就往医院外走。
叶岁循着手看过去,只能看见宋启南皱着眉头的侧脸。
她一时愣住,只能任他将自己带走。
留在原地的周瑶见状脸色铁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一脸委屈:“这怎么办?妈,要不然……还是我给弟弟……”
没等她说完,郑玉婷忙打断了她:“乖女儿,不要乱说,她就算有病又怎么样,不影响你弟弟的骨髓就没事,就算死在手术台上那也是她的命!”
车子在雨后的街道疾驰而过,溅起一阵水花。
叶岁坐在车后座,只剩下满身疲惫,她蜷着闭上眼,不一会儿传来平稳的呼吸。
宋启南透过后视镜,目光总不自觉往她身上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瘦,就像一朵易碎的玻璃花一般。
他脑海里不自觉想起叶岁从前的模样。
几年前,她被她师傅第一次带着来酒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那样灿烂。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向他的眼睛里都是掩藏不住的爱意。
那样真挚的感情,他真的没有动容过吗?不然他也不会去吃她送的点心。
可她却骗了他……
想到这,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攥紧。
车子到了目的地,宋启南刚停车,叶岁就醒了。
她低头闷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打开车门离开。
宋启南坐着没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洞洞的楼道,一脚踩下油门果决离开。
休息了一夜,叶岁的精神好了些,脸色还是惨白。
她查了一下自己的病,如果要治的话,很费钱。
她握住手机沉默了很久,最终沉沉吐出一口气。
叶岁去药店买了些便宜的药,她能为自己做的,似乎只有这些了。
医院病房。
叶岁照常提着吃的去看师傅,只是刚进病房,胡老爷子一眼就看出来她的脸色差的出奇。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胡老爷子满是担忧。
叶岁摇了摇头,冲他安抚一笑:“我没事,就是最近有点感冒,没胃口才这样的。”
老人家也没怀疑,点头嘱咐道:“你年轻也要好好照温自己,师傅这里不用你多费心!”
她浅浅一笑,将粥放到胡老爷子面前,声音低低道:“师傅,你趁热吃,我去问问医生你最近的病情。”
说完,她起身走出去,正好遇到来查房的宋于箫。
医院走廊上,她迟疑的问,胡老爷子的病要多少钱才能治好。
宋于箫叹了一口气:“大概三十万……”
三十万已经是保守估计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连自己检查的钱都没有,何况是三十万。
叶岁低下头,闷闷道了声谢就往门外走。
三十万对她而言简直是个天文数字,能把她活活压死。
她的背脊再不像开始那样笔直,她弯下了脊背,拨通了那个永远也不想拨的电话。
咖啡厅。
叶岁看着对面坐着的周瑶和郑玉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平静开口:“骨髓我可以捐,只要你们给我五十万。”
郑玉婷一听,噌地一下站起身,一巴掌就要落下。
这个小杂种居然还敢开口要钱!
叶岁捂住口袋里正在录音的手机,仰头看着她:“你尽管打,反正我死了,你那宝贝儿子就只能靠你宝贝女儿来救了!”
闻言,周瑶面色扭曲,连忙拉住郑玉婷。
叶岁才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周瑶却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威胁我们,你算个什么东西!”
叶岁脸颊一阵剧痛,她抚着脸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
这一刻,她突然想问郑玉婷,为什么这么厌恶自己,却还是要生下她?
可她没有问出口,问了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她缓缓站起身,语气冰冷:“钱什么时候到,我什么时候捐!”
与此同时,洛杉矶机场。
宋启南叮嘱助理:“国内没有合适的配型就找国外的,还有,找到最好的治血友病的医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心慌,只是自从知道叶岁病了以后,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其实,有时候他想,如果没有三年前那件事情,他和叶岁的关系不会是这样的。
可这世上,最没用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周瑶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周瑶娇软的声音传了过来:“谨深,你下飞机了吗?”
宋启南没有回答,语气冷淡:“你弟弟需要的配型我已经让人在找了,很快会有结果。”
周瑶愣了瞬,刚要开口,便听宋启南又说:“所以,你们不要再去找叶岁了。”
说完这句,电话就被挂掉了。
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周瑶脸色铁青。
她知道,这是宋启南在警告她不要再打叶岁的主意。
可那个女人她算什么东西!
周瑶的脸色扭曲充满嫉恨,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砸个粉碎。
她眸光阴狠,给叶岁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叶岁的声音,周瑶冷着脸开口:“五十万我给你,但手术要尽快!”
第十章 没人会来的
叶岁皱着眉,拒绝道:“现在不行。”
她还没有安排好师傅以后的生活,万一自己出了事……
周瑶冷笑一声:“你要是不答应,就小心你那个躺在医院的老不死师傅!”
她挂断电话,眼神极为阴冷。
就算给她五十万,那她也要有这个命花!
医院。铱驊
叶岁从师傅的病房走出来,脚步沉重。
她很清楚,如果不答应,周瑶真的会对师傅动手,像逼死她那样容易。
她找到宋于箫,试探着问他:“宋医生,假如我上了手术台,还有可能下来吗?”
宋于箫想也没想就摇头:“几乎不可能,你不要想这种傻事,要是你有什么困难的话,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
帮她?谁能帮她,谁又有义务帮她呢?
叶岁心头一阵苍凉,凄然一笑:“我没事,我还有师傅要照温呢。”
骨髓移植手术,被周瑶安排在一家私立医院。
进手术室之前,望着冰冷的手术台,叶岁却突然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原本以为活着就已经不易,可原来,再痛苦,她都是渴望活下去的。
她心里滋生出一股胆怯,却无处可逃。
这一刻,她突然想听听宋启南的声音。
她拿出手机,打了那个置顶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最后一刻才被接通。
宋启南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做什么?”
叶岁眼里涌起一阵雾气,声音那样温柔:“没什么,你最近好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她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像是交代遗言似的一句接一句。
“你……工作忙也要好好吃饭,不要总是喝酒,对身体不好……”
没等她说完,宋启南却不客气地打断她:“说够了吗?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话哽在喉咙里,叶岁轻轻答应了声:“嗯,谨深,再见。”
假如,他们还能再见……
隔着万水千山,电话里突然寂静了几秒。
宋启南心里陡然一闷,竟带了一股痛意。
他不自觉握紧了电话,不知为何又道:“我过两天回国,到时候再说。”
叶岁唇边不由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好的。”
一如往昔,像以前无数次一样,说出,好的。
宋启南挂断电话,助理匆匆进门:“霍总,合适的骨髓找到了,但是对方的要价很高……”
宋启南却是松了一口气:“尽快安排,要是配合再给他加百分之五十!”
而另一边,叶岁握着手机又给师傅打了个电话。
“师傅,你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老人苍老的声音传来:“我哪里都好,你别担心。”
叶岁缩在椅子上柔声说:“师傅,当初我能一出孤儿院就遇到师傅你,真的特别幸福,在我心里师傅不仅是师傅,还像父亲一样。”
师傅像是察觉到她话里的不对,忙问:“雨情,你在哪里?”
叶岁攥紧了手机,喉咙里漫起一阵苦涩,柔声开口:“我只是赚个外快,很快就回来了,师傅,我给你买了点东西,你回头要记得去拿快递。”
师傅还想说什么,可是叶岁已经挂了电话。
进手术室之前,她安静地等在那里,身边空无一人。
而病房里,周瑶的弟弟那里围满了人,所有的人都关心他,担心他。
叶岁默默站了很久,她想要是这个时候有个人来陪陪她,哪怕只是一两句不痛不痒的关心也好。
可是,她很清醒,任何人都不会来。
进入手术室,她侧头看见那个安静睡着的人——她所谓的弟弟。
大致,心里有一瞬间她是无比羡慕他的。
直到打了麻药,无影灯在她头顶打开,世界终于只剩下一片苍凉的白。
迷迷糊糊间,叶岁听见有人说手术成功,可接着,医生惊恐的声音又响起:“怎么回事,这个捐助人大出血,止不住了!”
第十一章 打不通的电话
周瑶尖酸的女声掩盖过去:“不准管,先让我弟弟完成手术!”
心率仪滴滴在耳边响着,叶岁恍惚中看见宋启南的脸出现在眼前。
那是第一次见他的样子,他的眼神那样温柔,像四月的春风。
他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傻傻的看着我。”
然后,她伸出手,触到一片虚无,眼前最终漫成冰冷的黑。
她也再没能睁开眼。
初春的夜,医院外的一棵桃树绽开了一朵粉色的花蕊。
可紧接着,一场暴雨倾盆而下,那朵桃花被雨点打落,零落成泥。
胡老爷子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心里一阵慌乱。
他拿出手机给叶岁打电话,可是一遍又一遍,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第二天,护士一大早拿了个快递给他,寄件人正是叶岁。
胡老爷子连忙拆开快递,里面是一张写着密码的银行卡和录音笔。
他颤抖着打开录音笔,传来周瑶母女的声音,她们逼迫叶岁捐献骨髓,还对她的侮辱和打骂。
最后一段录音,是叶岁的声音。
她的声音听起来沉重而又无奈:“师傅,如果这一段录音比我先来看你,那可能师傅你先来接我回家了。”
最后一句,像是诀别。
胡老爷子的心猛地一颤,拔了输液管踉踉跄跄地就往那家私人医院去。
最终到了太平间,才终于找到叶岁的尸体。
她脸色惨白如雪,安静地躺在冰凉的铁架床上,墨色的头发失去了光泽,双目紧紧闭着。
老人的心脏几乎一瞬间疼到无法呼吸,向来严肃坚毅的人缓缓弯下了腰,几乎快要站立不住,却又颤抖着撑着床没有倒下。
他倒下了,就没有人能接她这个傻徒弟回家了。
老人枯竹般的手握住她冰冷的指节,肩头剧烈抖动着,苍老的嗓音沉痛地低唤出声:“雨情,师傅带你回家!”
暴雨洗涤后的天空仍旧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清冷。
电视台门口的街道人来人往。
人群中,满头白发的老人抬眼看了一眼高耸的大楼,轻轻抚摸着手里抱着的遗像。
“雨情,你别怕,师傅这把老骨头,就算死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从来倔强不服输的老人抱着遗像,毅然弯下膝盖,重重跪了下去!
另一边,宋启南回了国。
他下了飞机就往医院赶,这两天他总是莫名觉得心神不宁。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点开跟叶岁的通话记录。
那个女人,自从那天跟他打过电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了。
车速慢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司机,冷声开口:“开快点!”
可越往医院开,他的心越是不安。
宋启南又重新点开手机,指尖点在叶岁的手机号码上,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可电话那头传来冰冷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他挂了电话,又给周瑶打了过去,可是那头也是无法接通。
他心里的不安在这一刻拔高到了极点。
车子在这时缓缓停了下来,路边围了许多人,将路都堵住了。
宋启南心里一阵心烦,满脸戾气地问:“怎么了?”
司机吓了一跳,这才为难地开口:“前面电视台出事了,说是一对母女逼死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孩,女孩的师傅一把年纪了跪在门口要一个公道,也是可怜人……”
闻言,宋启南心里莫名发慌,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叶岁。
他几乎没有思考,径直打开车门就朝人群銥誮中跑去。
拨开嘈杂的人群,他却赫然看见老人手里抱着的遗照。
照片上——是叶岁笑靥如花的脸……
第十二章 跌入深渊
那一瞬间,宋启南似乎能清楚地感受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骤停了几秒。
在这短暂又漫长的几秒之间,他的心跌入深渊一般,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叶岁……死了?
这个消息接收进大脑的瞬间,便在心口处炸开,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意侵袭。
“啪嗒——”
天上堆积已久的雨落了下来,直直落在宋启南脸庞。
水滴沿着脸颊往下滑,像一滴泪,冰凉刺骨。
她怎么会死?明明,他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医生……
宋启南脸色煞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可是眼前的一切又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毕竟,胡老爷子师傅是在他家酒店做了三十年的老师傅。
老人没有子女,几乎是把叶岁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如果不是叶岁真出了事,胡老爷子的倔脾气,怎么可能肯当着这么多的人抱着她的照片下跪。
他两步上前,将胡老爷子从地上拉起来:“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老爷子看着他,深凹的眼睛里写满疲惫与痛苦。
老人的声音止不住哽咽:“雨情,被那一对恶母女害死了!那个姓郑的女人,我打听过了,亏她还是雨情的亲妈,世上哪里有要自己女儿命的妈!”
老人枯瘦的手抓住宋启南的手,浑浊的眼里忍不住落了泪:“霍少,雨情再怎么说也真心实意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年,她是被人逼着去捐骨髓,生生流干了血,活活熬死的!”
宋启南清冷的眼神里几乎淬出冰来,痛,恨,悔,怒,各种情绪在心口翻涌成浪,几乎能让他窒息。
“周瑶!”他一字一句,咬牙狠道。
他走的时候就已经警告过她了,结果,她竟然敢!
正这时候,几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保镖模样的人推开人群:“滚开,不许看,都散了,散了去!”
为首的保镖脚步停在胡老爷子跟前:“老东西,你给我识时务点,再敢在这里闹事,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保镖上前将胡老爷子手里的遗像抢走,扔在了地上,一只脚刚要踩上去,一个拳头率先在他脸上落下。
保镖愤怒地看过去,正对上宋启南铁青的脸。
“你是什么东西,周家的事情你也敢管!”保镖显然一时没有认出他。
胡老爷子重新将叶岁的遗像捡起来,一时老泪纵横:“你们这群人,为虎作伥,简直不得好死!”
宋启南的怒火已经烧尽了理智,周家根本没把叶岁当人,明明知道她患了血友症,还要她的骨髓!
想起叶岁给他打的最后一个电话,他心痛如绞。
当时他明明都察觉了,她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没有多说一句,多问一下!
如果他肯出手帮一帮她,她又怎么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第十三章 也曾满足过
想着,他从怀里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去跟媒体打招呼,郑玉婷母女逼死人的消息,给我大肆炒!”
他非得要这两个女人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一场春雨过后,整个城市草色渐青,枝头的花似乎也开始一夜盛放。
春风和暖,褪去了冬日最后一点点寒凉。
宋启南这是第一次进到叶岁之前住的地下室。
从前他只是听说她搬到这里来了,只是远远看着她走进这个地方,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
这样阴暗狭仄的楼道,隔着一面墙还能听见楼道最里面有人吵架的声音。
嘈杂,贫穷,寒冷,脏乱是这个地方所有的形容词。
推开那间房门,里面冷冷清清。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叶岁留下来的东西都没有被收走。
房间很小,可是她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屋子里插了一束半开的水仙花,幽幽泛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从前,叶岁跟他一起住的时候,屋子里也经常有这样的味道。
可是自从她搬走以后,水仙花也枯萎了,房子里也没有了她留下的香味。
桌边放着一只白瓷杯,他一眼认出来,那是叶岁第一天搬进他家的时候买的。
她用了三年。
可是他记得,那只杯子已经被他摔碎了。
他伸手拿起来,才发现,这只杯子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刚买的。
那张简陋狭小的床,被铺得很整齐。
宋启南这才发现,只要是她在的时候,他那里才像是个家的样子。
过去三年里,不管他将家里弄得多乱,她总会一点一点将她收拾得整整齐齐。
她从前总说,不管多难,总是要热爱这个世界的。
实际上,叶岁也确实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前几天还给他打过电话,怎么突然就不在了?
这样的认知让宋启南心里忽然泛起巨大的落差。
他让人将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搬走,搬回他们从前一起住过的地方。
叶岁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还留在霍家的别墅。
上次她去拿东西的时候,他将她赶了出去。
可是现在,他终究是要将她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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