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烟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嫁女这样大的事情,林丞相不可能不知道。
夏如烟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微微拱手:“阿玥自然不会和无知妇孺计较。”
德光殿。
夏如烟一进殿,皇帝立刻说:“阿玥,你坐到太子身边去。”
夏如烟身形僵了一瞬,转头去看靳宴,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他眼中的反感与不悦。
她紧抿了唇,硬着头皮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靳宴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她。
夏如烟眼神微暗,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她忍不住偷偷用余光去看靳宴,却见他遥遥举杯,而举杯的方向正是
女眷方向的——林瑟瑟!
两人举杯对饮的样子,仿佛心心相印,而自己就是拆散他们的罪魁祸首。
夏如烟低下头,用喝酒掩饰绷直的唇角。
酒水甘甜,入口却是苦涩的。
夏如烟不禁苦笑,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喝酒就是和靳宴一起——偷喝了陛下三十年的陈酿。
醉醒之后,两人还被罚扫了整个东宫……
当年也曾情投意合,两小无猜。
如今那些感情却像这酒,由甜变苦。
殿上响起一阵鼓乐,群臣饮宴,一群舞姬踩着鼓点上前,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忽然,杯中酒泛起一阵细纹。
有人一声惊叫:“刺客!保护陛下!”
夏如烟愕然抬头,一道银光闪过,一柄长剑却是冲靳宴后心口的位置刺去。
而靳宴的注意力此刻全在皇帝那里,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机。
千钧一发之际,夏如烟插身挡在寒光前,用身体生生受了这一剑!
“噗——!”一声,长剑从肩头穿过。
靳宴转过身,便见那鲜血顺着剑锋徐徐往下滴落。
他脸色大变,没有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在颤抖。
耳边嘈杂成一团,夏如烟却镇定无比,反手一剑击退刺客。
……
镇国将军府。
有人推门而入,一阵风吹来,吹散屋子里氤氲的药香。
躺在床上的夏如烟猛地睁眼,手伸向床边宝剑。
靳宴脚步一顿,眼神立刻冰冷下来。
夏如烟见是他,这才放松下来。
她肩上伤势在猛然动作之下已经渗出血来,但她表情一丝未动,显然早就习以为常。
靳宴走到她跟前,看到她苍白的脸,眼神复杂,语气却颇不耐:“父皇让我来看你。”
夏如烟知道,他八成是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
她没有一点意外,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伤心:“多谢太子殿下。”
她语气克制又恭敬,靳宴却深深皱起了眉,为这话里的距离感莫名不悦至极。
他忍不住冷嘲:“谁要你为我挡剑的?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
夏如烟心里一阵一阵地钝痛,她勉强一笑:“你是太子,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靳宴瞬间黑了脸,但还没等他说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亲卫南宫岩匆匆赶来,面色着急:“将军,宫宴那日刺客找到了,是您手下的彭参将!他认罪后已经咬毒自尽了。”
夏如烟心中一沉,彭石跟着她这么多年,刺杀太子的主使便直接指向自己。
南宫岩又道:“皇上让您不必忧心,他相信绝不会是你。”
夏如烟刚松了一口气。
“夏如烟。”靳宴的声音冷冷响起,眼神锐利如刀:“你别以为父皇没看出来,就能瞒过我。那个彭参将行刺本宫,不过就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
夏如烟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他眼中满是不屑:“你想让本宫看着你舍命相救的份上,答应娶了你!”
夏如烟定定的看着靳宴,良久,苦笑了一声:“臣还不至于牺牲一条人命来算计感情。”
她爱眼前这个男人,无可否认。
但,她为自己这一生选择的结局,便只有马革裹尸。
生于乱世,簪缨世家,国在,才能护住她想护住的人。
她眼波如水,深藏着无法再说出口的情感。
靳宴却眸若寒霜:“夏如烟,早晚有一天,本宫会把你虚伪的面目撕下来,让人看清你心机多深!”
夏如烟的心感到疲惫,不想再做任何解释。
“太子殿下,北境形势紧张,臣不日就要出征,就算臣心机再深沉,也请等臣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再说。”
这话一出,靳宴顿时烦躁不已。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夏如烟,唇角紧绷,最终甩袖而去。
御书房。
皇帝接过夏如烟呈上的军需册子,刚翻了几页。
案桌前的夏如烟却突然跪在地上:“陛下,臣……想与太子殿下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