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薇不用细想，就明白他是觉得她如今的白发，是因为修炼了邪术。
她扫了一眼严琅手中紧握的玄冰笛。
没有记错的话，这玄冰笛是他专门用来对付修炼邪术之人的武器，平常之时，他惯用的是剑。
他还是如此自负。
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所以，他的管中窥豹就是全貌。
林玉薇反讽：“你说的对，无论是修炼邪术还说做了邪恶的事，都该付出代价。”
“没关系，我付得起！可你们呢？”
林玉薇眸光一冷，“你们岭南门众自诩清傲高贵，却利用邪术肆意干扰他人的生活，难道你们就不需要付出代价了？”
“严琅，你拿我渡你的生死情劫，可曾想过付出代价？”
严琅一惊，她怎么知道生死情劫？
林玉薇朝他走近，每走一步，眉间的冰寒都冷一分：“你娶我三年，却对我不闻不问，你冷言看我尝尽孤情之苦！”
“你身为国师，当护云国百姓暗卫！可你明知道我外祖父于云国而言是多重要，却因为一己之私，害他受尽折磨，心脉剧断而死！”
“并非如此！”
“那是怎样？”林玉薇抽出腰间软剑，刺向严琅，眼中的恨意化成了实质：“严琅，你薄情寡义，自私无耻，你万死难辞其咎！”
严琅匆忙用笛阻挡，他万万没有想到林玉薇会这样想：“生死情劫我可以同你解释，可我从未想过害楚老将军！”
林玉薇嗤笑一声，眉间霜花盈盈闪动，她的双眸渐渐覆上蓝色雾气，极其冷酷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话落，她举剑厮杀。
严琅见到她的眸光，神色大惊：“林玉薇，停下来！”
林玉薇置若罔闻，招招直击要害。
百来个回合下来，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
不过，严琅大多是抵御，并没有主动攻击林玉薇，一路打下来颇有些狼狈。
终于在林玉薇削掉他一缕发丝的时候，他徒手握住了她的剑，并沉声劝：“林玉薇，邪术伤身，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当然能掌控的了的！”
殷红的血从他的手心中流出，漫过剑身，滴在了地上。
林玉薇却没有半点波动，还道：“我当然掌控的住，不过说到底，我能不能掌控，关旁人什么事？”
这些还不够。
林玉薇凝着严琅的脸，一字一句嘲讽：“更何况，你我还是生死仇人。”
旁人，仇人。
严琅眼中闪过痛色，分明伤的是手，可他的心却更疼。
趁着机会，林玉薇晕掌飞快击在他的心口处！
严琅生生被她打出三丈远，喷出一口鲜血。
这时，外面将士听到动静也闯了进来，“有刺客！保护主上！”
严琅深深忘了林玉薇一眼，纵身一跃，闯了出去。
“追！”
“不必！”林玉薇阻止，“他逃不了的，先把皇宫后续之时处理好。云皇可有踪迹？”
“禀主上，将士们在西城门以西五里之地抓获了云皇以及一众岭南门下弟子，如今已经押送皇城。”
“很好。”
有了他们，她就不信严琅不回来。
下一次见面，就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擦干利剑，把染血的帕子扔掉，林玉薇走出金銮殿，望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将士们，高声吩咐。
“传我命令，清点国库，张贴告示，所有民众但凡能拿出证据，举证贪官污吏，违法犯事者，皆赏金！”
“招能人异士，不拘身份，不拘男女，士工农商皆可自荐，这腐朽的皇朝该里里外外清理一遍了。”
“我们楚家军护的天下，该是百姓的天下。”
所有人跪地，“主上英明。”
跪下的人出了将士，那些宫女侍从们也都毕恭毕敬。
“免礼。”
之后，所有的人干活的劲头都比之前有力了，宫人们一改之前的战战兢兢，哥哥面露喜色。
刘将军建议：“主上，玄阳先生抓捕云皇，还需半个时辰才到，主上不如先去换洗一番？”
林玉薇扫了一眼染血的衣袍，点了点头。
若说皇宫那个地方最舒服，自然是云皇的寝殿紫宸殿最舒服。
当然，紫宸殿也是身份的象征。
林玉薇既然起了兵，那个位置自然要做下去，否则，换了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楚家军也不会允许。
林玉薇来到紫宸殿，已经有宫人准备好一应事物。
两柱香之后，林玉薇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出来，她没有打扮的心思，一头霜发只用了一条黑色发带绑着。
等她再次来到金銮殿，这里已经恍然一新，血迹都被清洗干净，殿内的血腥气也都被紫檀木的熏香赶走了。
刘将军抱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主上，玉玺找到了。”
林玉薇接过看了一眼，明黄的玉玺触感冰凉，看着印章底部的字，这确实是玉玺。
“还有一事，玄阳先生来信，问您是在皇宫见云皇还是去老将军的墓前见云皇？”
林玉薇放下玉玺，“去墓地吧。”
云皇要赎罪，只是该向楚家历代战死沙场的将军们赎罪。
不久，他们就来到了城南。
新葬不久，这一路上还飘着纸钱。
林玉薇策马奔驰，脑海回想着所有的一切，她遗憾，要是大军早一点到就好了。
至少，云皇有所忌惮，不敢肆意打人。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离墓地越近，外祖父的音容笑脸在脑海中似乎越清晰。
但这一次，林玉薇没有哭。
第十六章 百转
林玉薇想，这世上已经没有为她擦泪的人了。
她哭给谁看？
如此，哭不出来也好。
到了墓地，林玉薇一眼便瞧见了被压着跪在外祖父面前的云皇。
云皇见她来了，神色更加阴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逆女，竟然敢篡自己父皇的位！本皇是不会低头的！你就等着被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吧！”
林玉薇面不改色，直接拔出一把到扔在云皇的面前。
没想到，刚刚叫嚣的厉害的云皇，竟然半点不吭，他的脸色涨红，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玄阳子很不厚道的笑了：“刚才不是要以死明志，绝不受辱？现在刀都递到你面前了，怎么不动手？”
云皇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你们就想着朕死，朕觉不上当。”
“岭南的弟子们看到了吗，你们辅佐的就是这么贪生怕死的废物，啧啧，眼光这么差，那你们输给正阳门也不奇怪。”
玄阳子话落，那就几个被捆的岭南弟子各个面色愤恨，其中一人目光扫过林玉薇，面露慌张，明显和其他人的状况不同。
林玉薇没多看他们，只道：“把人拖到一边去，我给外祖父上香。”
将士们你可把人拖远。
林玉薇这才有闲心注意到外祖父墓前的祭祀品，除了大块的肉类，鲜果，竟然还有不少农家的面团馍馍。
林玉薇将其一个野菜馍馍，轻声叹道：“这是外公每到春季都喜欢吃的东西，没想到还有百姓记得住。”
早年，朝廷给的粮食不够，外祖父没有办法，就亲自带着人出去挖野菜回来帮着面食，煮给将士们充饥。
后来，外祖父大约知道朝廷的意思，催促朝廷要粮食的同时，也安排将士们自己开耕，将士们的日子才勉强好起来。
“外祖父，您看到这些会不会欣慰一点？”
至少，还有人念着楚家军的好。
“越是平民百姓，越是记恩情。主上，您继位成帝师众望所归之事！”
“放屁！玄阳子你为了赢是不是连脸都不要了！她一个女人也想称帝，你就做梦吧！”说话之人，是一个沉岭南门下弟子。
林玉薇知道玄阳子所在的正阳门和岭南派所谓的比试。
诚然，他们确实都有本事，多能人。
他们把天下当做一盘棋来下。
岭南派选着了云皇，玄阳子自然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所以他们选着了她。
林玉薇并不完全相信依赖玄阳子一门，但是她不反感和他合作。
毕竟，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岭南，是造成她死局的罪恶之源。
她和他们，是死仇。
她迟早要端了他们。
“这人聒噪的很，祭棋吧。”
林玉薇话落，将士一刀下去，人头落地。
剩下的人岭南弟子莫不愤怒望向她，林玉薇勾唇讽笑：“您们能做梦拿人渡生死情劫，我为什么不能称帝？”
众弟子变色，一人脱口而出：“你如何知——”
话到一半就被他咽了回去。
敢做不敢当。
林玉薇冷笑：“等把你们的大师兄和小师妹抓来做伴了，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
“不可能，大师兄绝不会提及此事！”
林玉薇没搭理，扭头冲云皇面前：“父皇，你想活命吗？”
第十七章 千遍
林玉薇的下一句话就是：“若你下罪己诏，我会让你有个晚年。你也别想着还会有人来救你，严琅受了我一箭，自身难保，他救不了你。”
“朕没有做错，楚家就是要叛乱，朕为何要下罪己诏！”
“你不下也不要紧，当你别想有好日子过，你当年怎么对外祖父的我就会怎么对你！”
话落，云皇脸色大变。
林玉薇眼眸一闪，继续试探：“那蛊毒一点点侵蚀心脉，你不会马上死，但是你时时刻刻都要忍受万虫啃噬的痛苦，你猜你能能不能睡得着？”
说着，林玉薇从玄阳子手上拿过一个白瓷瓶，吩咐：“按着他，灌下去！”
云皇惊恐后退，还喊着：“不可能！那蛊毒着世上仅此一份——”
林玉薇动作一顿。
外祖父的蛊毒果然是他派人下的。
林玉薇死死捏住白瓷瓶，其实这里面装的不过是金疮药而已。
试探云皇，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深呼吸片刻，林玉薇厌恶问：“我最后问你一次，罪己诏，你下还是不下？”
“下！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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