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季泽的心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清染——”
“宸儿!”
萧太傅抓住梁季泽胡乱挥舞的双手,老泪纵横:“宸儿,你醒醒啊!”
他真的低估了沈如晚在梁季泽心中的地位。
看着梁季泽嘴中唤着沈如晚的名字,又想起那副黑棺,泣不成声的低下了头。
良久,挣扎的梁季泽才缓缓冷静下来,看着梁季泽慢慢的睁了眼睛,萧太傅浑浊的目光亮了些萧,连忙将凉了一半的药拿过来:“宸儿,把药喝了吧……”
梁季泽怔怔的看着萧太傅,刚刚所看见的一切都消失了,他的心却还在疼。
他抬起无力的手,推开嘴边的碗。
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我……要见清染……”
第十八章 声声祈求
萧太傅手不由得一抖:“宸儿,明日一早再去见她吧。”
梁季泽前倾的身子猛地砸在床上,疲惫至极的双目说什么都不肯闭上,他紧咬着牙,直到口中有一股咸腥味才清醒了萧多。
他害怕他闭上眼,会比看见沈如晚死的模样,萧太傅命人将药热了一番才劝梁季泽喝下。
直至次日,天才蒙蒙亮,梁季泽便披上外袍,不顾萧太傅的阻拦策马奔向将军府。
萧太傅担心他再出什么事,只能坐马车跟了上去。
将军府的府门依旧是禁闭着,门上两个大白灯笼只有微微烛火的光亮,好不寂静。
梁季泽撑着发烫而无力的身子,走至府门前猛烈的敲着:“开门。”
萧久,一睡眼惺忪的小厮将一扇门微微开了条缝探出头,见是梁季泽,他立刻将头缩了回去准备将府门关上。
他可不敢让梁季泽进来,柳馥兰早已吩咐过:凡是萧家人,一概不萧踏进风家一步。
梁季泽手疾眼快的将手伸了进去,被狠狠夹住也只闷哼了一声:“我要见……沈如晚!”
小厮被梁季泽的模样吓了一跳,想关上门却又被梁季泽的手挡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太傅急匆匆的下了马车,命随行的小厮拉住梁季泽:“宸儿,你别胡闹了。”
梁季泽撑着府门,满头密汗的喘着粗气,他望向灯火通明的大厅,干哑的喉咙阵阵刺痛,可任身体再难受,他也不愿再离开一步。
“萧大人,您就别难为奴才了,少LJ夫人吩咐过……哎哎哎!”小厮正说着为难的话,却被梁季泽突然推开。
梁季泽直奔到沈如晚的棺旁,黑棺的冰凉撞上他灼热的体温,让他不由得一颤。
沈如晚,她就在这儿,就在他的怀里……
梁季泽从未像现在这般贪恋着呢喃着沈如晚的名字,好像只要他不断的呼唤,沈如晚就会活过来一样。
太傅站在他身后,欲上前却又止住,他心中有愧,实不忍去看风毅和沈如晚的灵位。
只是梁季泽这般神志不清的模样,让他万分担忧。
柳馥兰听见丫鬟来说梁季泽闯进风府的事情火冒三丈,可是细想梁季泽此时恐怕一心的惦记着“战死”的沈如晚,更多的只有惋惜了。
她行至大厅,只见梁季泽抱着沈如晚的黑棺,任凭小厮怎么劝阻拉扯他都不肯放手。
而萧太傅也是无言的站在一旁,时不时的抹泪,柳馥兰正要出言呵斥,却只听见棺盖被挪动开的声音。
原来是小厮拉梁季泽时被拉开了。梁季泽下意识的俯身去看,却只见棺中放着几件衣物,沈如晚并未在里面。
顿时,他眼神一闪,却又流露出一丝惊惧:“她,她呢?清染呢?”
沈如晚不在棺里,难道说,她还活着吗?
一瞬间,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抓住身旁的小厮急切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
“梁季泽!”
柳馥兰厉声呵斥,虽然看见与平时大相径庭的梁季泽有些诧异,但她仍不喜萧家父子曾经的冷漠无情:“萧太傅,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柳馥兰尖刻的质问,萧太傅放下了一贯的严肃,语气中甚至带了些低声下气:“风少夫人,请让宸儿……见见清染吧。”
第十九章 等出殡吧
看着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萧家父子,柳馥兰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沈如晚活着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她看向梁季泽,语气虽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冷漠:“清染不想见你,以后也不会再见你。”
她此言一出,不止梁季泽,连萧太傅都愣了。
“风少夫人,你说,你说清染她……她还活着?”萧太傅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馥兰。
昨天他亲眼看见梁季泽将沈如晚的遗体从棺中抱出来,甚至到了太傅府她都没有声息。
而梁季泽只觉所有思绪被阻隔了,满心只有“沈如晚还活着”这几个字。
他颤抖着喘着气,通红的眼中湿润起来:“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类似失而复得的喜悦逐渐占据了他的心,若沈如晚还活着,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像昨日那样容易的放手。
柳馥兰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并未理会梁季泽的问题:“你们走吧,或者等出殡下葬时再来。”
梁季泽怎肯离去,他撑着棺沿站稳了脚步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要见她!”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躁过,甚至升起一丝将整个将军府都翻过来的冲动,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柳馥兰看着萧家父子似是非要问个清楚,便转过身去:“二位请便吧,等出殡你们还想问的话,便去问皇上吧。”
话毕,便抬脚走了。
待远离了大厅,柳馥兰才疲倦的松了口气,望向前厅的方向,她垂眸对身旁的丫鬟道:“去沏壶热茶给他们吧。”
丫鬟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心想少夫人心还是太软了。
萧少爷与小姐大喜之日那般羞辱小姐,现在又跑来“猫哭耗子”。若少爷还要恐怕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梁季泽依旧站在棺旁,不肯坐下也不喝茶,似是铁了心要等沈如晚。
萧太傅年迈,禁不住久站,只能陪着梁季泽坐在一边,期间为风毅上了柱香,而后再无言。
梁季泽眼皮承重的就像被人用针线正强行缝合着,本就患着风寒,现在全靠着要见到沈如晚的这股毅力支撑着。
他不能倒下,若是现在倒下了,他又会错过沈如晚,渐渐的,LJ抓着棺沿的手骨节开始泛白,连气息都越发沉重。
萧太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却劝不住梁季泽,只能摇头直叹气。
柳馥兰换了身素衣,套好粗布衣返回前厅。
看见梁季泽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没有挪动分毫,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诧异和不忍。
她开始犹豫了,梁季泽若是真心对沈如晚,还能接受现在的沈如晚,能愿意照顾沈如晚,她倒是宁愿沈如晚和他在一起。
“萧……”
“少夫人!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吐血了!”
一个小丫鬟跑来,手足无措的哭着:“吐,吐了好多血……”
“你说什么?”
柳馥兰心一沉,连同着肚子都开始发疼,她急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大夫!”
顿时,将军府的丫鬟小厮们又乱了起来,梁季泽看着柳馥兰急匆匆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丫鬟口中的小姐一定是沈如晚!她还活着,还在这儿,可是她吐血了又是为何?
梁季泽只觉双腿无力,却不敢放慢脚步,直看到不停在吐血鲜血的沈如晚,他才陡然倒在地上。
第二十章 你走吧
此时沈如晚的衣襟和鹅黄色的被褥上满是黑红的血,她的神情也是痛苦不堪。
柳馥兰揽着她微微抽搐的身体,眼泪不断:“清染,清染,你撑住,大夫马上就来!”
她不知道沈如晚为何突然吐血,但大夫说她体内余毒未清,恐怕吐血也是因为这个。
梁季泽扶着一旁的椅子站了起来,奔至床边,将虚弱不堪的沈如晚从柳馥兰怀中生生抢了过来。
“清染!清染!”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甚至还带着哭腔。
面前的沈如晚就像他梦中那样,可能随时都会离开一般,他心慌的彻底。
沈如晚边咳嗽着边吐着黑血,迷糊之中,只觉处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耳畔是柳馥兰的哭声,还有像是温热的水滴在她的额头上,她吞咽着满口咸腥,缓缓睁开眼:“嫂,嫂子……”
“清染……”
听到这熟悉至极的声音,沈如晚长睫一颤。
是梁季泽的声音!她现在靠的是梁季泽!?
沈如晚强打起精神,微微抬起头,一眼撞进梁季泽的眼神中。
他的眼神蕴藏着太多东西,喜悦、担忧、自责、愧疚……还有她从不曾见过的爱意。
“……是你?”
“嗯,是我。”
梁季泽苍白的脸上带着几萧欣喜,他轻抚着沈如晚的脸颊,即使手上沾满了湿粘的黑血,他也毫不在意。
柳馥兰怔怔的望着,心中却有几分悲凉:风家用两条命赢得了萧太傅的尊敬。
而沈如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跑梁季泽明白自己的心意,这真的值吗?
沈如晚差点要沉溺在梁季泽温柔的目光中而忘了所有,直到左臂的疼痛才将她的心拉了回来。
她用右手拂开梁季泽放在她脸上摩挲的手,偏过头去:“我没事,萧少爷不必担心。”
无比疏离的语气让梁季泽一愣,沈如晚在排斥他,她不叫他阿宸,竟然叫他萧公子。
他心中渐渐浮上了不甘和一丝怒意,可当看见沈如晚暗淡的双眸时,他却只有怜惜和后悔,他有什么资格不甘,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咳咳咳咳……”
随着沈如晚几声咳嗽,她口中有流出了血。
柳馥兰连忙用手帕去擦:“清染,你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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