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换完药之后，温琪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无力的扒在床上，说不出一句话。
医生护士已经离开，病房内只剩下温琪和顾肃然。
顾肃然拿帕子擦拭着温琪脸上如雨的汗水。
“医生说你现在需要趴几天，等伤口结痂就可以了。”
之前温琪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只能躺着，背部的伤口在这几天的压迫下已经有些红肿发炎。
现在想好好恢复只能趴着……
温琪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见顾肃然说话一般，无神的看着床头星星的照片。
她在想，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如果当日就死了该多好，这样不仅不用受苦，还可以早点看到女儿。
她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太累了……
等顾肃然再次看向温琪的时候，她已经累得睡着了，睡梦中还是眉头紧蹙的样子。
顾肃然抬头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将她紧皱的眉头抚平。
等她睡熟之后，低头轻轻吻在温琪额头，低声喃语：“小温，我爱你。”
随后帮她盖好被子，轻轻走了出去。
一到外面，顾肃然脸上的痛苦再也忍不住，他一拳狠狠捶在墙头。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让温琪在他眼前受苦，更让他无法原谅的事，这些苦，竟然都是他给的。
第一次，顾肃然不敢确定温琪是否还会原谅他。
他大错特错，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
顾肃然驱车离开医院，盲目的跟随车流走着，没有任何目的地。
他不知道能开去哪里，手背隐隐作痛，还有大片的青紫，但他没有任何感觉。
与温琪受的苦难相比，他的疼痛根本微不足道。
不知不觉顾肃然把车开到了两人之前居住的别墅。
车内，顾肃然看着前面的铁门。
自从星星出了车祸之后，顾肃然怕温琪触景生情，就带她搬到其他的房子住。
这个地方就一直空置着，他已经六年没有到这里来了，每次开车到这附近都会下意识的避开，不敢靠近。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
半晌，顾肃然下车，推开前面的铁门，一映入眼帘的就是银装素裹，整个院子白茫茫的一片。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吊床，在寒风中轻微摇荡。
顾肃然依稀还记得春秋天的时候，温琪带着星星一起坐在吊床上，等着他回家。
看到他回来后，女儿会跑下来，抱着他的腿，甜甜的喊道：“爸爸，你回来了，星星和妈妈一直在等你回来哦，星星都等饿了。”
顾肃然弯腰把星星抱起来，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是吗，小机灵鬼，怎么能饿着我们星星呢？”
说着顾肃然抱着星星，牵过一旁神色温柔的温琪，一起走进屋内。
一阵寒风吹来，打断了顾肃然的沉思，蹙眉。
走到房子里面，顾肃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里面干净整洁如新，没有一点灰尘，一切都保持着六年前的样子，星星喜欢的娃娃还放在玩具筐内。
好像主人只是暂时离去一样。
走进卧室看到一些温琪常穿的衣物，顾肃然心知肚明。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温琪经常过来这边，甚至留宿。
第二十二章 值得吗
一个星期后。
在经历了几次痛不欲生的换药之后，温琪后背终于开始结痂，她的身体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可以下床轻微的走动。
腐肉退，新肉生的时候，温琪觉得整个后背都是痒的，忍不住会伸手去挠。
每次一到这个时候，顾肃然总会从不同的地方冒出来，把她的手制住，这次又是一样。
顾肃然一脸柔色的安抚着她：“小温，忍一忍好不好，挠了之后痂会掉落，这样还会要多换几次药……”
上次温琪就是趁他不注意，伸手去挠，后面换药的时候却又痛的直掉眼泪。
但即使这样，她也还是不长记性，跟个小孩子一样。
顾肃然于心不忍，只好亲自监督她。
温琪伸手被阻止，没办法，只好放弃，轻哼了一声之后，转身走到床边，看外面的风景。
只是眉头一直紧皱，脸上一副隐忍之态。
顾肃然见她冷哼一声，微微一愣，嘴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般耍小性子的温琪了，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拿过一旁的外套披在温琪身上，随后跟她一起看着外面的景色。
温琪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抬眸看向顾肃然。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你可以不用每天都过来。”
顾肃然蹙眉：“你什么意思？”
温琪叹了一口气，移开视线：“我知道你是因为愧疚，其实不用，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顾肃然脸上淡了下来，抿着唇：“不是因为愧疚，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爱你。”
温琪闻言淡淡一笑。
“你不相信？”顾肃然语气生硬。
温琪没有回答，从窗前转身看着他，认真地说：“你知道吗？在我跳下去的一瞬间，脑海
中闪过一个念头，值得吗？”
顾肃然身体一僵，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我这十几年都是围绕着你而活，曾几何时，我也是一个天子骄子，也曾骄傲无比，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她这么多年以来，逐渐变得不是自己，在得知顾肃然要离婚的时候，她经历痛苦，失望，绝望……
可这些都换不回顾肃然的心，就在跳下去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为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遍体鳞伤。
顾肃然看着她异常平静的神色，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无比心慌。
他声音有些颤抖：“我记得，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小温，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温琪闻言嘴角轻轻一撇，满不在乎道：“可是，已经晚了，我的心已经死了……”
死在了跳下去的那天，死在了顾肃然的手上，甚至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会的……”
顾肃然摇头，双手握住温琪的肩膀，声音哽咽：“小温，你说过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永不分开，你不能言而无信……”
温琪推开顾肃然的手，仰头逼退眼底的湿润。
“我的一辈子在那一天就已经结束了，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你下次来的时候把离婚……唔……”
温琪话没有说完，就被顾肃然堵在了嘴里。
她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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