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殿是静安公主的住所。
时染染还未满十岁便被送入了宫中,有幸照顾公主,这一照顾便是十多年。
只可惜岁月弄人,公主五岁时因高烧,变得痴傻,如今已经虽已及笄,智力却如孩童。
刚才进殿中,一身华服的静安公主便朝着她跑了过来。
“婉儿,父皇刚刚给我赐了很多宝贝,说是从戎国进贡而来,你快挑些喜欢的带回去。”
静安公主说话间,已经拉着她的手到了内殿。
时染染一眼就看见不远处摆着的众多珍贵异常的珍宝,其中最显眼的还是金雁和龙凤呈祥珐琅盘……
那根本不是朝贺之物,而是提亲之礼。
时染染压下心里的担忧,温声回:“公主喜欢便好,奴婢身份卑微,不配使用这些器物。”
静安公主闻言,拉着她坐下,认真的纠正她:“婉儿是我最喜欢的人,不是下人。”
时染染听到这番话,心里微微酸涩。
她拿过一旁的梳子,轻轻帮公主打理着秀发。
铜镜内,一主一仆和谐异常。
日薄西山之时,时染染伺候好公主,就要出宫。
然而走前,静安公主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婉儿……父皇说要送静安去戎国……你会陪着我一起去吗?”
第三章 哥哥入狱
戎国千里之遥。
时染染身体一怔,望着静安期待的眼神,却回答不出。
她不知何时出的宫,外面,暴雨依旧。
时染染撑着伞,望着如墨的天空,脑海中都是静安公主满眼期待的样子!
她知公主虽身为皇族,却从来身不由己。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
时染染走了很久,好不容易回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府,可还没进去。
一道熟悉地身影冒着大雨匆匆而来。
她看清,才发现是自己娘家的小厮。
“小姐,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时染染闻言,瞳孔一缩,手中的伞几乎握不住。
立马跟着小厮回顾家。
路上,她才得知,兄长得罪了权贵,被人诬陷入了狱。
赶到顾家时,前厅中,顾父正与妾室和庶子用膳,见她过来,众人一愣。
顾父则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先退下。”
妾室抱着孩子退下去。
时染染这才走上前:“爹,哥哥的事……”
哪知她话还没说完,顾父淡声道:“你哥自诩清高,不懂人情世故,如今得罪高官,都是他咎由自取。”
时染染听到此话,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回过神,她缓缓跪下,磕头。
“爹,大哥不懂为官之道,还请您救救他。”
时染染来的路上已经听小厮说了,黎县受灾,哥哥作为一县之主,为了平民百姓,开仓赈济灾民。
没想到却得罪了朝中有权有势的高官利益,因此被诬陷贪污。
可自己不过是个女官,无权无势,救不了哥哥,讨不了公道。
顾父见状,精明的眼中却满是算计。
“婉儿,你比你哥聪明,该知家族利益为重。”
时染染磕着头,听闻这话,仰头看向父亲,血顺着额头落下。
顾父也不再多说,直接命人将她赶了出去。
随着紧闭的顾府大门,时染染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
顾父有几个庶子可以继承顾家,而她只有这一个同胞的亲哥哥。
她一定要把哥哥救出来……
时染染没有回去,而是去到了大牢。
打点狱卒后,她才终于见到了靠在墙角浑身是伤的哥哥顾谨墨。
时染染的眼眶瞬间发红:“哥哥……”
顾谨墨听到熟悉的声音,费力的抬眼看过去,而后强忍着痛,脚步踉跄来到时染染面前。
“婉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时染染强忍住泪水:“哥,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顾谨墨却摇头。
他知道自己这次难逃一死,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妹妹也被牵扯进来。
“这件事你不要管,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你快走吧。”
哥哥跟她说的两句话,句句是让她离开这里。
时染染只得先走。
锦衣卫府邸。
夜幕降临,傅誉恒在前厅用着晚膳,却迟迟不见时染染。
他眸色渐深,正要询问身边小厮。
接着就见时染染浑身湿透走了进来。
“还知道回来,谁准你侮辱柳雪?”
时染染闻言,没有回答,只疲惫地看向他:“你知道我兄长被陷害入狱吗?”
傅誉恒面色微变,却没有回答。
时染染见状,还有何不明白。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朝廷的鹰爪,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兄长被抓的事。
“你可以放过我兄长吗?你我都知道,他无罪。”
时染染知道他手眼通天,要放过一个小官吏,不过是小事一件。
然而却听他说:“顾谨墨的事,本督不会插手。”
这一刻,时染染觉得自己宛如跳梁小丑。
第四章 殿前献舞
傅誉恒愿意为了柳雪逼礼部,却不愿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妻子,放过一个无罪之人。
时染染一路回到自己的卧房,忽然明白了母亲离世前对自己说的三个字:莫强求。
她让丫鬟碧草拿了纸笔来,而后一个人坐在案台前,缓缓写下了一封和离书。
写完,她又将其小心收了起来。
夜黑如墨,大雨依旧。
时染染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去了傅誉恒的书房。
书房中,烛光随风飘动。
傅誉恒听闻她的脚步声,没有抬眸。
“出去。”
时染染第一次违背了他的意,走上前。
“我知兄长得罪权贵,不好相救,我只求你帮我留下他一条命。”
她是真的没了办法。
傅誉恒闻言落下笔,鹰眸看向她:“本督不会寻私。”
时染染瞳仁微缩,仰头望着他:“是不会寻私,还是不会为我寻私?”
傅誉恒沉默了。
“那我求你把掌事之位还我。”时染染又道。
她想只要领舞促进两国邦交,就可直接向皇上求情。
“不可能。”
被一次次拒绝,眼泪再也忍不住溢满了时染染眼眶。
……
几天后。
时染染刚从宫里出来,一道苍老的身影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顾父看着她,笑着道:“婉儿,爹终于等到你了,你去跟夜寒说,让他去疏通关系,把爹爹往上调一调。”
时染染闻言,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在大牢内受苦,他想的却是加官进爵?!
时染染心里不由得悲凉。
“爹,女儿准备和傅誉恒和离了,您的要求女儿无能为力,您回去吧。”
话音刚落,时染染便被顾父迎面而来的一掌扇的跌倒在原地,半张脸瞬间通红。
顾父慈爱之相消失无踪,脸上盛怒:“傅誉恒何等人物,岂会同意与你和离,被世人耻笑,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说完,他甩袖愤然离开。
时染染眼底含泪,强忍着一言不发起身。
锦衣卫指挥使府。
近些日,时染染回来的都很晚。
自上次的事后,她再没主动与傅誉恒说一句话。
偌大的府邸,傅誉恒一个人吃着晚饭,有些食不知味。
“吱嘎!”
房门被推开,他抬头一眼就看到时染染脸上鲜红的指印。
傅誉恒眸色微变:“谁打的?”
时染染闻声,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回,独自回到内院。
傅誉恒见她把自己当空气,心里发闷得厉害。
……
两日后,戎国使团进京。
当今皇上在广阳殿设宴。
皇亲国戚、使团、文武百官皆按照职位端坐,只有傅誉恒坐在离皇帝不远的位置。
众人没一人敢异议,都惧怕他锦衣卫都使的手段。
不多时,教坊司献舞,鼓乐齐鸣之时,柳雪身着霓裳华服,领着伴舞们从殿外缓步而来。
众人皆被她华丽的衣裙吸引!
而大殿上方的傅誉恒目光却落在了人群之中的时染染身上。
她和其他人一样,身穿素纱单衣,和柳雪相比,仿佛淹没在了人海。
傅誉恒恍然想起前些日时染染含泪问自己,能否将掌事之位还给她……
他心底莫名不适,就要离开。
忽然就听一旁使团之人道:“此女子更适合领舞。”
傅誉恒看过去,就见台上柳雪舞艺不精,舞步已乱。
而这时,身处末尾的时染染担当了她的位置,不仅仅将柳雪的殿前失仪掩盖。
还比柳雪的舞姿更为飘逸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