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嫣?”
“嗒——嗒——”
回答的只有从夏洛嫣指尖滑落下的血滴砸在地上的轻响。
突然间,厉屹珩有种落入深渊的失重感,其他赛车呼啸而过的从身边冲了过去。
他恍惚地看着前方的终点,重新迈开腿:“什么离婚协议书,什么最后的愿望,我都不会答应的……”
他瞳眸一怔,赛车事故的最后一幕好像又在他眼中重演了一遍。
夏洛嫣!
厉屹珩猛地起身,才刚掀开被子,病房门忽然打开。
林小冉见他醒了,目光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诧异。
“嘉衍,你终于醒了!”她跑上前,泛着泪花的眼中满是欣喜和担忧,“你都昏迷四五天了,吓死我了。”
厉屹珩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夏洛嫣呢?”
林小冉嘴角的笑意僵住:“她……”
她的欲言又止让厉屹珩大为烦躁,更是让他觉得心底不安。
他冷冷地瞥了林小冉一眼后下了床,准备自己去找夏洛嫣。
可在脚刚沾地的时候,他腿忽地一软,差点栽倒,林小冉扶住他:“你干什么去啊?”
“让开!”厉屹珩推开她,紧咬着牙关撑起有些无力的身子冲了出去。
林小冉见他背影消失在房门,眼中的担忧瞬时消失。
她冷哼一声:“没想到还挺在乎那个已经死了的人的。”
空荡的医院走廊,厉屹珩无头苍蝇似的打开一个又一个病房门,可没有一个是夏洛嫣。
他靠在墙边,双臂耷拉在两侧,被汗浸湿的黑发贴在额前。
为什么?夏洛嫣为什么不在?
厉屹珩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恍如一个缺氧的病人。
心里的不安快要把他吞没,甚至让他难以思考该去哪儿找夏洛嫣。
“徐先生……”
一个护士有些害怕地看着他,在撞上那红而冷冽的眼睛后又是一个寒颤。
她有些哆嗦将厉屹珩的手机递了过去:“您的手机,您昏迷期间有个叫秦南澈的人给你打过很多电话。”
厉屹珩闻言,眼眸一沉。
将手机接了过来后一看,足足有十三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对于秦南澈,他没好印象,他和夏洛嫣亲密的样子就像扎在他心中的刺,恨不得拔出来烧成灰烬。
他来电话,肯定市想问他夏洛嫣的事情。
想到这儿,厉屹珩心又紧了紧,正准备呵住那要离开的护士,问她夏洛嫣在哪儿,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又是秦南澈。
厉屹珩手不觉收紧,阴着脸接了:“喂。”
“盏盏的骨灰,你还要吗?”
第十一章 谁给你的胆子
听筒内秦南澈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道响雷传入厉屹珩的耳内,最后在大脑中炸开。
他下颚颤抖着,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如果秦南澈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撕烂他那张嘴。
对面沉默了几秒,低沉沙哑的声音才慢慢传出来。
“城郊墓园,随你便。”
话毕,电话被挂断。
厉屹珩手一颤,手机差一点从手里脱落。
他慌乱的眼神扫视着空荡荡的走廊,跌跌撞撞地朝护士站冲过去。
值班的护士被厉屹珩吓了一跳,满脸疑惑和惊讶地看着他。
“夏洛嫣,查夏洛嫣在哪个病房。”
厉屹珩冷硬的的嗓音掩盖不了他语气里的惶恐。
他紧紧握着拳,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听秦南澈的一面之词,夏洛嫣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一定是秦南澈那混蛋故意刺激他。
护士翻查了一下入院记录,摇摇头:“抱歉,没有这个人。”
又是一阵响雷般的轰鸣声,厉屹珩整个人都愣住了,耳畔类似耳鸣的声音让他僵在原地。
悬着的心在一瞬间又沉到了无底深渊。
城郊墓园。
松柏一路延伸至墓园深处,望不到尽头的隔间小路一排排墓碑加上朦胧的光线,凸显出一种安详的寂寥。
厉屹珩站在路边,迟迟没有踏进去。
他恨恨地攥紧了拳,眼里翻腾着懊恼和纠结。
为什么要来这儿?来这儿不就承认了夏洛嫣已经死了的事实了吗?
然而,在医院找不到夏洛嫣的他,就像走投无路一样来到了秦南澈说的墓园。
厉屹珩深吸了口似是带着针的气,抬腿往里走去。
墓园的人寥寥无几,在三三两两的陆续离开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依旧伫立在一方墓碑面前纹丝不动。
厉屹珩止住脚步,从来不惧生死的他竟然在此刻打起了退堂鼓。
秦南澈好像知道他来了,微微侧过身。
“她用命换你平安,你还是看都不愿意看她吗?”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疲惫。
厉屹珩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抱着的一个雕花木盒,或者说是一个骨灰盒。
见他半天都没动,秦南澈走了过去,将骨灰盒递到他面前。
厉屹珩木讷地接了过来,盒子不重,但他却像是用尽了力气才将它拿稳。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盒子,干涩的眼眶渐渐变红,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我本来不想把盏盏交给你,但是她为了你丧命,我也不好带她走。”
秦南澈居高临下地看着厉屹珩,开恩般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甘。
本来夏洛嫣可以不用死的,哪怕得了胃癌,她也可以活久一点,绝不会成为厉屹珩的替死鬼。
他看不清此刻厉屹珩是何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双肩,还有那隐忍地喘息声。
秦南澈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什么,忽然脸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秦南澈,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的!”
厉屹珩抱着骨灰盒,就像是揽着夏洛嫣一样,从未有过的温柔。
可他那双赤红到快要滴血的眼中却满是狠戾,那简单的一拳完全不足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秦南澈面无表情地擦掉嘴角的血,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冷下来。
第十二章 空荡荡的家
厉屹珩的行为非但没有让秦南澈生气,发而让他冷冷淡淡道:“盏盏在送往医院去的路上就断气了,你昏迷五天,难道要夏洛嫣要像无亲无故的人一样被停在太平间等你吗?”
他心中有疑惑,比起夏洛嫣,厉屹珩不过是一些擦伤,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右臂的脱臼,怎么会昏迷五天。
厉屹珩怔了怔,眼中的怒意却不减分毫:“那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决定!”
秦南澈只觉可笑:“对,你是盏盏的丈夫,却还不如我这个外人。”
他理了理衣领,朝外走去,只是在厉屹珩身侧又停了下来。
“你是该好好体会一下失败的滋味了。”
秦南澈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厉屹珩依旧站在原地,刚才打秦南澈的左手不觉颤了颤,脸颊的刺痛感让他以为被打的人是他。
“哒——哒——”
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暗红色的骨灰盒上多了两滴眼泪。
斑驳的阳光照在暗红色的木盒上,那两滴眼泪竟如血一般扎眼。
厉屹珩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好像在墓园那段记忆彻底消失了,最后的记忆就从他进到家门开始。
空荡荡的别墅,悄无声息的永远少了个人。
“夏洛嫣。”
厉屹珩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然而没有回应。
从前,不管他多晚回来,夏洛嫣都像是故意在等他一样从楼上下来。
他醉了,她会给他倒杯水。
他吐了,她会脱下他脏了的衣服,再给他换上干净的。
他睡了,她会给他盖上一件毛毯。
厉屹珩都知道,因为家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了。
“夏洛嫣……”
他又叫了一声,却带上了几分哭腔。
依旧没有回应,但是怀中被捂得已经温热的盒子好像重了几分。
太阳渐渐落下去,乌云带着闷雷比黑夜率先到,遮住了最后的夕阳。
同样空荡荡的房间,夏洛嫣的存在感却更为强烈。
厉屹珩看着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房间,喉间像是被卡了根鱼刺一般难受。
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生怕将夏洛嫣的最后的几丝气息吸尽。
桌上的一张纸吸引住了厉屹珩的视线,他走过去,“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像岩浆一样泼进他的眼中。
厉屹珩看也没看,直接将离婚协议书拿起揉成了一团扔进桌旁的垃圾桶里。
他颓然地坐在床上,目光黯淡的快要与昏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过分的安静让他如同沉浸在冰窖的心更有一种抽离感的痛意。
突然,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已经黑下来的寂静,厉屹珩拿出手机,微亮的手机光芒映射在他脸上。
浸着痛苦的双眸中在看来来电人时染上了一层冰霜。
林小冉。
——“是林小冉……和别人,要害你,你不要……相信她……”——
夏洛嫣的话跟着铃声在耳畔响起。
厉屹珩眼眸一沉,带着几许疑虑地按下接听键,嘶哑地声音回荡在房间内。
“什么事?”
林小冉道:“嘉衍,你去哪儿了?车队的人都在等你呢!”
“等我干什么?”
他冷硬着回了一句,空闲的手摩挲着木盒。
“你死里逃生,大家都想为你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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