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肆走到洛云歌跟前，薄唇轻抿，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眸心色泽复杂难辨，须臾，低头朝她行礼，“卑职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可安好？”
“我很好。”洛云歌看着他，眸心色泽亦是复杂，“你来得正是时候。”
冥雪城闻言，脸色又是一变，目光冷冷看向洛云歌。
这是什么意思？
洛云歌没理他，又道：“你来这里父皇可知道？”
“皇上暂时还不知道。”危肆语气恭敬，“不过卑职已经命人去禀告皇上，相信皇上很快就会知道。”
“那么，”洛云歌压下心头情绪波动，“你会听本公主的话吗？”
冥雪城惊怒交加：“洛云歌！”
“会。”危肆敛眸，声音稳如磐石，夹杂着一丝细不可查的温顺，“公主但有吩咐，卑职一定照办。”
“既然如此，你给我听好了。”洛云歌一字一句，冷冷开口，“稍后太医诊断，如果侧夫人真是我推下湖导致她流产，那么本公主任由萧家处置，绝无怨言。”
冥雪城神色一凛。
“若诊断结果与事实不符，证明是侧夫人撒谎，那么便是萧夫人和冥雪城二人冤枉本公主，侧夫人诬告本公主，该怎么治罪怎么治罪。”洛云歌道，“并且本公主会休了冥雪城。”
“洛云歌！”
“公主殿下！”
萧夫人怒道：“简直荒谬！”
“没问题。”危肆平静地应了下来，并不理会萧家母子的无能狂怒，“公主殿下所提出的要求，萧家一定会答应。”
他们必须答应。
冥雪城攥紧了手，目光落在洛云歌那种倾城绝艳却平静冷漠的脸上，心头忽然生出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难道真是冤枉了她？
可她身边的侍女明明亲口说的，是洛云歌把侧夫人推进了湖里。
冥雪城正要开口说什么，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小厮喊道：“夫人，少将军，太医来了！”
众人转头看去。
院外数位太医并道走来，手里拎着药箱，个个年过半百，都是太医院里医术最为精湛的太医。
其中有两位擅长妇疾，专门负责后宫有孕嫔妃安胎保胎和调养身子。
冥雪城心头微沉，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
他应该先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再找洛云歌兴师问罪的……
“公主殿下。”萧夫人皱眉，极力隐忍着什么似的，“雪儿身为侧夫人，并不敢真的与公主殿下计较，只要公主去跟雪儿赔个礼，此事就算过去了，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但是现在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洛云歌淡淡一哂，像是觉得她的话很可笑，“你以为本公主真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性子？”
萧夫人冷冷咬牙：“事情闹大，只怕皇上面前也不好交代。”
“这不劳你操心。”洛云歌冷道，“本公主哪怕是死，也绝不会死在萧家府上。”
“你——”
“太医已到，不必再说废话。”危肆开口，声音冷峻强硬，“来个人，去把侧夫人带过来。”
萧夫人道：“雪儿刚小产伤了身子——”
“若她自己不能走，就让人抬过来。”危肆命令，毫无商议余地的语气，“冷霜。”
“是。”
冷霜领命而去。
萧夫人气得肺腑生疼，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洛云歌这个贱人，明明不是高贵的命，却要在这里逞公主威风。
皇帝已经把她许配给了云衡，她却还不安分，简直……
“萧夫人在心里骂我？”洛云歌漫不经心地开口，表情嘲弄，“不如直接骂出来，免得憋坏了身子。”
萧夫人脸色一僵：“公主殿下说笑了。”
洛云歌一哂。
是不是说笑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会儿就有人笑不出来了。
“我去看看雪儿。”萧夫人打算离开。
“站住。”危肆抬眸，嗓音冷硬如铁，“公主没让走，萧夫人还是留在这里为好。”
萧夫人僵住脚步，心头怒火沸腾，恨不得即刻喊护卫过来把危肆大卸八块。
一个暗影卫统领，竟真的敢在萧家大放厥词？
到底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力？
“鸾烟。”冥雪城意识到事态不好，压了压脾气，转头看向洛云歌，极力让自己语气温和一点，“若此事有误会，我愿意听你解释，雪儿刚刚小产，身体还虚弱，你这般兴师动众……”
“太医已经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不是？”洛云歌平静一笑，“况且既然是落水导致小产，正好让太医们给她调理一下，免得落下病根。”
冥雪城无言以对。
洛云歌极有耐心地等着，她就想看看那位满腹心机栽赃陷害她的黎雪，等会谎言被拆穿之后该如何自处。
“萧家的下人都是如此没有规矩？”危肆转头一扫，目光如电，冷冽慑人，“公主殿下站在此处这么久，连张椅子都没有？”
萧家围观的下人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去给公主殿下搬椅子过来。
公主殿下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位统领大人随时会杀人，而且他杀人还不犯法，是皇帝允许的——只要给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皇帝也不会说什么。
暗影卫统领危肆容颜俊美近妖，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
“公主殿下。”几位太医走过来，朝洛云歌行礼，“臣等给公主殿下请安，公主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不必多礼。”洛云歌道，“我身体无碍。今日请几位太医过来，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公主殿下请说。”
“人快到了。”洛云歌道，“请各位稍等片刻。”
几位太医点了点头，虽心头不解，却也耐心地等着。
毕竟司统领都这么有耐心，他们自然更要有耐心才行。
下人很快抬来一张梨花木雕花椅子，洛云歌拂了拂裙摆，面无表情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萧夫人和冥雪城的脸色僵白，已经难看到无法用词汇形容。
原本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萧夫人甚至做好了把洛云歌带去祠堂受罚的打算，然而此时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让人猝不及防。
此时洛云歌坐着，他们站着。
尊卑立分。
她心里如何气得过？
太子殿下明明承诺过的，只要九公主洛云歌过了萧家的门，以后就是萧家人，需遵从萧家的规矩，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宽容待人。
若有做得不周之处，萧夫人拥有管教之权，被打被罚也绝不会有人怪罪。
可谁能告诉她，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暗影卫统领危肆会这么维护她？他该效忠的人是皇帝，而不是公主。
第4章 谎言被拆穿
黎雪很快被带了过来，冷霜亲自前去，就没有带不来的人。
女子一袭素淡白衣，脸色苍白羸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弱不禁风。
冥雪城看见她就忍不住心疼，上前揽住她的肩膀：“雪儿。”
黎雪偎在他怀里，注视着眼前这阵仗，像是被吓到了似的瑟缩着：“衡哥……”
“雪儿别怕。”冥雪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刚落了水，身子受凉会留下病根，宫里的太医过来给你切脉诊断一下，看看能不能开些药调养调养。”
太医？
黎雪脸色骤变，目光落在那几位太医脸上，瞳眸微缩，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衡哥，我怕……”
“萧家的规矩果然不同凡响。”危肆嗓音冷硬，“一个妾室见到公主，不知道要行礼？”
冥雪城怒道：“司统领，雪儿早上刚刚落水，这会儿身体正虚，司统领就不能有一点同情心？”
危肆目光冰冷：“既然如此，稍后进宫我会如实禀告皇上，萧家侧夫人目中无君，萧家上下尊卑不分，萧少将军宠妾灭妻——”
萧夫人和冥雪城母子脸色又开始泛青。
“雪儿。”冥雪城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用克制的语气说道，“去给公主殿下见礼。”
黎雪咬着唇：“衡哥……”
她凭什么要给那个贱人见礼？
“乖。”
黎雪脸色苍白，眼眶发红，委委屈屈地从冥雪城怀里退出来，转过身，一步步走到洛云歌面前，福身行礼：“雪儿给姐姐请安。”
“这里没有你的姐姐，本公主也没有一个叫黎雪的妹妹。”洛云歌坐在椅子上，从容开口，“侧夫人是否需要好好学一下拜见公主的礼仪？”
“洛云歌，你别太过分！”冥雪城怒道，“雪儿身体虚弱，你能不能对她宽容一点？”
“本公主就是个心胸狭窄的主，不懂何为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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