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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03 22:16:2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镜子照着幼宜的俏丽相貌,却发出男子的声音:“在下有要事在身,必须先走一步,下一次,定请姑娘好好喝一杯。”
话音刚落,镜后的符篆便脱离掉落。
幼宜翻了个白眼,什么有要事,借口还蛮多的。
此时,出城的马车上。
齐太子懒懒的靠在软枕上,将镜子随意放在一旁,手里则玩弄着撕下来的符篆。
他英俊的面容上,噙着一抹淡笑,“是个厉害的。”
随从问道:“殿下,她坏了您的计划,可需要派人杀了她?”
“不必,好不容易有个人陪本宫过招,若一下子把人弄死,就没意思了。”齐太子说着,“就算没有本宫的插手,穆国也有大劫,我们且等着看戏吧。”
随从自是遵从齐太子的意思:“是。”
齐太子又想起幼宜最后那凶巴巴的样子,笑意更深。
玄门中人往往不能够看清自己的命数。
没想到一个侯府小姐,一个小丫头,她的命数竟与穆国国运相辅相成,倒是有点意思。
——
多亏了有幼宜的及时赶到,又有裴寒霖父子两的协助,京畿大营的损伤并不惨重。
慕清晏回了京都,才知昨晚皇宫也糟了难。
穆武帝得知幼宜的功劳,当即就命人开了宝库的门,让幼宜好好挑选一番。
皇宫的宝库自然多宝物。
谢北翰跟着幼宜进去,眼睛都瞪直了,“六妹妹,我其实就跟着打下手,没想到皇上也让我挑上两件。”
只不过可惜的是,因为此事的特殊性,穆武帝觉得丢了皇室的脸,所以没将此事传扬出去。
不然,他镇北侯府肯定很多人上门送礼,他也不用愁娶不到一个喜欢的媳妇。
“你去挑,别跟着我。”幼宜来宝库,主要是想看看七星灵珠在不在这儿。
但她感知了一圈,也没感知到其气息。
幼宜心情沉了沉,竟还是没有。
谢北翰激动兴奋的到处看,幼宜找不到灵珠,也没什么心思了。
忽然,她脚步一顿,看到了角落上的架子。
上面的物件儿可能少有人清扫打理,铺了一层灰尘。
幼宜过去,看见一个黑漆漆的炼药鼎,她将灰尘吹开,看清了上面的花纹。
花纹是用莲花样式,繁复精致。
此鼎大概有她一个半的手掌大,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铸成的,看起来很重,拿起来却是轻盈。
是了,这就是她在书上见过的神莲鼎。
书上将其夸赞得神乎,说是什么上古神祇之物,神化得非常厉害珍贵。
其实在幼宜看来,这鼎不过是材质比较特殊。
不过在她手里,只要配合符篆使用,这鼎就能炼制出天下间最好的丹药。
她高兴的将神莲鼎捧着,对太监总管说道:“我就要这个了。”
太监总管感激着她的救命之恩,看见幼宜拿了个乌漆嘛黑的东西,脸上尽是焦躁:“六小姐,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你快去前头看看,那儿的宝石和珠钗是样样都好,不喜欢这些也无所谓,左侧还有玉石盆栽,金镶玉如意。”
他说的,都是最值钱的东西。
幼宜觉得这鼎就很好,道:“不用了,我就要这个,其他的,你让皇上折现吧。”
“折现?”太监总管歪了歪头。
“给我银子。”幼宜说道。
太监总管松了口气,“好好好,皇上说了,此次无法光明正大的下旨奖赏六小姐,所以赏赐的东西是一点都不能少。”
幼宜也没管这些,钱多钱少无所谓,毕竟她已经拿到了神莲鼎。
一回安阳侯府,她就将鼎洗干净,要开始炼药。
几个哥哥知道她炼药,早就在月蓉阁给她做了个小药房。
药柜子的图纸是五哥画的。
打造药柜子是四哥监工的。
药柜子上的药名,是三哥写的。
至于药材,当然是最有钱的二哥塞满的。
就连谢北翰看了,也不由得惊叹一声:“我也想有这么多这么好的哥哥。”
但他转念一想,他虽然没哥哥,弟弟又被人害死,可他现在也有个好妹妹啊。
要宠,就得现在!
他问道:“六妹妹,我帮你搭把手吧?”
幼宜正在切人参,闻言,便交给了谢北翰。
谢北翰心想,他如此卖力干活,等会儿一定会得到六妹妹的夸奖。
显然他是想多了,他从小就是被人伺候的主儿,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吃饭不干活,干活就摔坏东西。
切了几片人参,他就在旁侧嚎嚎鬼叫:“我的手!我切到手了!”
幼宜急忙过来看他的伤势,只见他一个小伤口往外渗着一点点的血,她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快出去大声点叫,不然你这伤口都要愈合了。”

057:显然我是一流的
谢北翰苦着一张脸,“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擦破过皮,现在见血了,你还笑我。”
幼宜不笑他了,还将他赶到了一旁,“那你去上药,我自己来。”
谢北翰撇撇嘴,还没上药粉,血就止住了。
他的脸有点挂不住了,看着幼宜手脚麻利的切好药材,准备炼药。
谢北翰虽然不学无术,但什么都见过,可幼宜拿出符篆炼药,他还是第一次见。
“六妹妹,这不是火符呀。”他不解。
他也没在书上见过这样的符。
幼宜解释道:“这是提纯的符,能让药发挥出最大的药性,我自创的。”
谢北翰又瞪大眼睛,看着她生了火,就将符贴在炼药鼎上。
那符也是厉害,发出淡淡的荧光,火也没能将它烧毁。
他嘟囔道:“你怎么自创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符啊。”
“三流的大师,用别人的符。二流的大师,照着书画符。一流的天师,画自己的符。”幼宜指了指自己,“显然我是一流的。”
而能被称为天师的,世间也没几个吧。
谢北翰没夸赞幼宜,自己反而先哀伤上了,“我三流都算不上,因为我用别人的符,还得花钱买!”
幼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这样,用心点,总有一日你能用上自己画的符。”
谢北翰听到了鼓励,心情稍稍好过了许多。
毕竟六妹妹的普通符是便宜,可什么瞬移符之类的,一张就要上万两,还不一定能买得到,他的小金库早就空了。
神莲鼎煎煮了一个上午的药,终于要成型了。
打开一看,一股清香的药香味飘出,随便吸一口,神清气爽,特别是嗓子最为舒服。
谢北翰又凑过来看,“六妹妹,这是什么药?”
“川贝枇杷丹。”幼宜随口说,“对嗓子好的。”
谢北翰想了想,“你炼这个给谁吃啊,你家里可没人嗓子哑了。”
他嘛,更不可能了。
他向来有自知之明。
“给九王爷的,他不是在京畿大营吸入浓烟了嘛,嗓子应该还难受着。”幼宜将丹药装入瓶中,这一瓶子也够慕清晏服用了。
谢北翰说道:“九王爷?六妹妹,你也太会了吧!”
京都里,除了国库,就九王府最多钱最多宝贝了!
幼宜还当谢北翰说她这个朋友当得称职,忍不住笑了笑。
谢北翰将药瓶子拿过,道:“你继续炼药,这事儿就交给我,我保证帮你办妥。”
幼宜本来想让元宝送过去的,没想到谢北翰毛遂自荐,她也就点点头,“那交给你了。”
“我办事,你放心。”谢北翰心想,一定帮你卖个好价钱。
昱王府。
慕清晏查看过了禁军的死伤名单,面色有点阴沉。
青锋嗓音同样沙哑:“王爷,军营里已经是损伤较少了,宫里死伤的宫人才多呢。”
他每说一个字,都觉得肺部有些疼痛。
他尚且如此,王爷肯定更难受。
“嗯。”慕清晏应了一声,“听说司天台那些人,补不上前国师的留下的法阵。”
说完,他又咳嗽了几声。
青锋赶紧劝道:“王爷,你还是少说话吧。”
慕清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有随从进来禀报,说镇北侯府的世子来了。
慕清晏虽比谢北翰大不了几岁,可两人不是同一辈分的,平日来往得不多,谢北翰今日怎么来了?
他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让谢北翰到书房来。
谢北翰揖手行礼,一看见慕清晏俊美容貌,如同谪仙,他真是自愧不如啊。
“九皇叔。”他是随着自家姑姑称呼的,“六妹妹炼了个川贝枇杷丹,特让我送过来。”
慕清晏眉宇间多了一分喜色,连带着眼睛都亮堂了起来。
他接过药瓶子,打开后,果然是一股川贝枇杷的味道,就这样闻着,他的嗓子都舒坦了不少。
他想要的不多,如今得了这么一瓶丹药,他整颗心都似是被填满了,声音轻柔:“替本王多谢她。”
他等会去库房挑挑,送她一些趁手的东西。
谢北翰眯着眼笑着,道:“九王爷,六妹妹连饭都顾不上吃,觉都舍不得睡,她就这样看着炼药鼎,眼睛一刻都没挪开,几乎是呕心沥血的呢。”
慕清晏抬眸,心想,原来本王在她心里竟这么重要。
或许,他要比朋友的分量更重些。
就连青锋听了这话,也激动不已。
然而,谢北翰接着又道:“所以这丹药是按颗卖的,一颗一百两,总共是十五颗,一共是一千五百两。”
慕清晏的心刚才有多暖,现在有多凉。
他脸上如乌云密布,手捏紧了药瓶子,声音冷如寒冰:“你说什么?”
谢北翰打了个冷颤,他觉得整个京都中,最让人得罪不起的就是九皇叔,他抿抿嘴,试探性的问道:“要么……一千两?”
“一千两?”慕清晏的声音仍是冰冷得可怕。
谢北翰已经吓得退后了几步,他想着不收银子就算了,可想到六妹妹将重任托付给他,他若是不完成,岂不是让六妹妹失望?
他咽了咽口水,道:“最低一千两,不议价!”
慕清晏寒着脸,咬牙切齿:“青锋,给他。”
青锋亦是气恼,六小姐这分明是专门坑朋友的钱,哪里是朋友互帮互助了。
他去拿了一千两的银票,塞给了谢北翰。
不用开口让谢北翰滚,他光看着两位的眼神,已经挺不住了,揣着银票就赶紧跑了。
慕清晏险些要将药瓶子捏碎。
可最后还是舍不得,怎么说,这都是她亲自炼制的药。
“王爷,这……”青锋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了。
慕清晏看着药瓶子,牵扯出一抹苦笑,喃喃说道:“看来本王与其他人亦没有什么不同。”
青锋难受至极,“王爷,或许六小姐最近比较缺钱呢。”
慕清晏轻哼道:“皇兄刚赏她一箱金子,她缺什么钱了。”
他内心已是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只要她待他与旁人不一样,那就足够了。
此刻,他就像个笑话。
青锋已经无话可说,心中暗骂了幼宜好几句,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简直是可恶至极!

058:难兄难弟
谢北翰心惊胆战的离开了昱王府后,本想把银票带回安阳侯府。
但在马车上,他只觉得头晕脑胀,身上像是有针刺一般,疼得厉害。
他喊着小厮:“回……回府……”
刚断断续续说完了一句话,他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人就昏死了过去。
“世子!”小厮惊恐无比喊着,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小厮赶紧吩咐着车夫回府,一到镇北侯府,众人七手八脚把人抬回去。
恰好太子夜丞彦今日来了侯府,与镇北侯议事,得知谢北翰吐血昏迷,赶紧派人去请太医。
镇北侯显然也吓坏了,面色变得苍白如纸,险些站不稳。
“舅舅,你先稳住,太医很快就来。”夜丞彦安慰道。
镇北侯手足发凉,点了点头,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就问跟随出门的小厮:“你是说,世子无缘无故吐血昏迷的?”
“是,世子从昱王府出来,面色就不大好了,早上在安阳侯府的时候还很正常。”小厮连忙答道,恐防说漏了一个字,会受到责罚。
镇北侯眼珠子转了转,仔细一想,道:“去,去请六小姐过来。”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就去了。
夜丞彦不得其解:“是哪位六小姐?”
“就是安阳侯府的六小姐。”镇北侯惴惴不安的来回踱步,又看了看床榻上的谢北翰,心急如焚。
夜丞彦想起了幼宜那晚的英姿,耳垂微微有点红。
他抿抿嘴,问道:“莫不是六小姐懂医术?比太医还要好?”
“保障起见。”镇北侯道,“太子有所不知,其实哲儿不是得了急病,而是……”
他断断续续说起了两三个月前的事情。
夜丞彦惊了又惊。
说白了,此事是皇室辛秘,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位三姑姑会如此狠毒,竟然想将舅舅家的两个儿子都给弄死。
现在舅舅仅剩下谢北翰一个儿子,难免会忧心些。
太医先到,他摸了摸谢北翰的脉搏,只说:“谢世子似是心脏遭到了重创,脏腑也有损伤。”
镇北侯说道:“可是翰儿没跌过撞过,更没有与人打斗过啊。”
太医解开谢世子的衣衫,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他道:“谢侯爷,这分明就是被人打了嘛,现在谢世子受了重伤,还得施针化瘀,再仔细调养着。”
镇北侯一看,心中奇怪,莫非他儿子今日真与别人打斗过了?
“那太医先施针吧。”镇北侯说道。
太医点点头,准备好了东西,正要下针,外头却传来了一声叫喊:“慢着!”
只见幼宜匆匆进了房间,她打扮素净,神色匆匆。
她一看谢北翰的脸色,就道:“他现在是二魂六魄离了体,你再怎么施针调养都是无用。”
太医听见幼宜不着调的话,只觉得好笑:“谢世子明明是重伤的脉象,看见没有,他身上还有受伤的伤痕,你可不要在这妖言惑众。”
幼宜正色道:“这是巫蛊之术,能伤身伤魂。不将他的魂魄捉回来归体,他就醒不过来。”
而且还得在天亮之前,否则一个活人的魂魄离开肉身太久,就永远归不了体了。
“简直不知所谓!”太医说道,“谢世子明明是重伤昏迷,别人信你这套鬼神之说,我可不信。”
镇北侯知道幼宜的厉害,想也不想,就直接将太医扒拉开,道:“太医,你还是去开方子吧,别在这碍着了。”
太医的脸红一阵青一阵,气得哆嗦了半天,“谢侯爷,老夫行医数十年,你不信老夫就罢了,竟信一个小丫头的胡扯?!”
镇北侯闻言就不干了,道:“六小姐不是胡扯,她可是有真材实料的,你若不信,就留在这儿看看。”
太医气得翘起了胡子,让开了位置,“好啊,那老夫就睁大眼睛好好瞧瞧!”
等谢北翰真出事儿了,到时候镇北侯就算跪下来求他,他都不会再出手救治。
夜丞彦也有点将信将疑,安抚了太医后,又问:“六小姐,那要如何才能让表哥的魂魄归体?是否要开坛做法?”
幼宜尚未回答,又见谢北翰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嘴角又溢出血迹。
胸口上的紫青,变得更加厉害。

幼宜眉头一蹙,看见他剩余的一魂一魄,也要被震得离体。

她迅速拿出了两枚铜钱射出,穿过那一魂一魄,将其压回了谢北翰的体内,铜钱也随即落在他的脸上。
太医无法看到那一魂一魄,只觉得幼宜是在故弄玄虚,冷冷的哼了一声。
幼宜也不管他,掏出符阵,刷刷的贴了几张,形成了一个护体的符阵,免得那巫术再有机可乘。
她转头说道:“他的二魂六魄流落在外,我得去找回来,谢侯爷,别动这个符阵就行。”
镇北侯忙的点头,幼宜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幼宜随后就让人备一匹快马,夜丞彦追上去,道:“六小姐,可要帮手?”
幼宜瞥了他一眼,“不必了,此行怕是有危险,太子还是在这等消息吧。”
谢北翰忽然被人施用巫术,这可不是个善茬。
会不会是倪堃的主子?
她脚步忽的一停,问道:“侯夫人去了城外的玉清观清修了,对吧?”
夜丞彦点点头。
自谢北哲死后,他这舅母就心死如灰,不肯留在侯府了。
“派人去请她回来。”幼宜说完,就加快了脚步出了府,利落的上了马。
夜丞彦心一惊,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见她策马离去了。
他转头就吩咐侍卫,立即前去玉清观请人。
他紧蹙眉头,心中唯愿这不是舅母贺氏捣的鬼。
也亏得快要入夜,如此,谢北翰那飘散出来的魂魄就不会受到多大的损伤。
幼宜将纸鹤隐了形,追随着纸鹤在阴暗之处寻到了一魂六魄。
人的三魂又是天魂、地魂和命魂,现在找不到的正是命魂。
命魂乃人身主魂,没了命魂,七魄也会随之消散,人还是会死。
因是盛夏,入夜后,风仍是热的。
纸鹤逆着风,飞出了城。
幼宜微微一愣,按理说,谢北翰的命魂是不会跑那么远的,这定是有人抓走了他的命魂。
不得不说,她二哥和谢北翰还真是难兄难弟了,两人都试过了缺魂。

059:不插手慕清晏的命数
出了京都后,纸鹤一路向北。
到了一处庄子前,纸鹤才停了下来。
庄子大门敞开,但里头却不见半个人影。
幼宜下马走了进去,阴气环绕全身,已然完全感觉不到酷暑的热气。
自她走进去,庄子各处的灯烛和灯笼也随之亮了起来。
主屋的门亦是打开了。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又有数座熏笼放在角落,香味徐徐。
幼宜稍稍靠近,就感觉身上的阴冷之气被驱散了不少。
有一女子跪坐在蒲团上,穿着古锦织就的衣裙,头上斜斜插着一支流苏金簪,脸上却是用轻纱遮掩,但她一双狐媚眼,已然能猜出此女倾国倾城。
她微微仰头,眼底含着一丝寒意,“六姑娘比我想象中要厉害,这么快就到这儿来了。”
说罢,她又低头看着棋盘。
幼宜看了眼,便丝毫不客气的在她对面坐下。
“我没吃晚饭就赶来了,现在饿得很,你说吧,想怎样?”
女子微微蹙眉,似是很不喜欢幼宜这般粗鲁没规矩。
她说道:“我知晓你一直给慕清晏控制双腿的煞气,若你想取回谢北翰的命魂,就在我面前发下毒誓,以后不再帮他控制煞气。”
幼宜挑眉盯着貌美女子,“如果我不呢。”
女子一笑,狐媚的眼睛弯弯的,“那谢北翰自然只能等死啊。”
幼宜问道:“你也是齐国人?”
“我是谁,你不必知晓。”女子收敛了笑意,“慕清晏有他的命数,我只是想你不必插手。”
幼宜此刻已经确定,这女子是敌人。
慕清晏的命格早就被人换了,哪来的不必插手。
她说道:“他早已改变了自己的命数,我出现帮他,亦是他的命数之一,不算是插手。”
女子冷哼,“他陷入一次次绝境,都是你出手救他,怎么不算是插手。我见你是个人才,才给你一条活路,你若不选,就别怪我无情了。”
她的声音婉转好听,但话却是一等一的狠厉。
幼宜毫不在意的轻笑:“想杀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女子应该知晓慕清晏换命的内情,可以擒住她审问一番。
不过她只身前来,此处又是阴森,今晚应该没有这个机会。
“小小年纪丝毫不懂谦虚。”女子说罢,就将棋盘掀翻。
棋子本就是怨灵所化,离开了棋盘,就脱离了封禁,气势汹汹的往幼宜身上卷去。
这么近的距离,女子以为幼宜反应不过来,谁知幼宜双指一抬,便将几缕怨灵给击退。
风扬起。
吹起了两人的衣衫和青丝。
女子吹了声口哨,怨灵更加发狠,席卷了整个屋内,东西被扫落在地,一片狼藉。
幼宜双手结印,随着一声诛邪,金光四散,那些怨灵也遭受到了重创。
女子眼里闪过惊讶,没想到幼宜竟有此功力。
下一刻,幼宜已经掠到了女子跟前,想要一爪子掐住她的喉咙。
剩余的怨灵又来阻拦。
幼宜稍稍一顿,女子得了机会,迅速退到了主屋外。
女子低低喘气,冷声道:“看来,你是不想救谢北翰了。”
“谁说我不想救了。”幼宜侧身,可见她手中玩弄着一支金簪。
女子眼神一变,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已发现头上空空如也。
幼宜出手太快,自己竟然不知道金簪什么时候被她拔走的。
没错,上面封锁着谢北翰的命魂。
女子不敢小瞧幼宜了,能一眼看出谢北翰的命魂在哪,实力当然不可小觑。
再是一声口哨响起,藏在庄子各处的怨灵聚合起来,如龙卷风一般,直直冲向幼宜。
幼宜面色不变,从布袋里掏出了天星笔,凭空画下了一道符。
砰地一声,符篆形成了一道屏障,阻挡了万千怨灵的袭击。
她再是笔尖一指,符篆将怨灵团团围住。
怨灵横冲直撞,都无法冲破符篆,可见幼宜的功力有多强悍。
女子终于现出了慌张。
她不知祭出了什么东西,寒光一闪,终于助怨灵冲破了符篆。
再是烈风卷起,怨灵携带着女子迅速逃离,庄子的阴冷气息也随之消散。
幼宜蹙了蹙眉,这些怨灵飞得极快,她就算骑上马,也是追不上了。
不过她却在刚才的寒光中,感知到了灵珠的气息。
一想到这,幼宜心中一阵恶寒,真没想到,她的灵珠竟被用来修旁门左道了。
因为受到了邪气的侵扰,灵珠是不认得她这个主子了。
这一趟算是没白来,她终于有了灵珠的一点消息,还拿回了谢北翰的命魂。
只是这女子换了慕清晏的命格,如今还想让她对慕清晏撒手不管,也不知道这女子与慕清晏什么深仇大恨了。
幼宜又策马回了京都,她实在饿得很,进城就先去吃了一碗云吞面,才慢慢悠悠的去了镇北侯府。
然而此时,侯夫人贺氏刚被“请”了回来。
正堂上,贺氏坐在地上,衣衫和发丝都有些凌乱。
她狠狠地瞪着镇北侯:“没错,是我拿了谢北翰的头发,再用他的时辰八字施用巫术!”
镇北侯气得面色铁青,一口气喘不上来,只能坐在太师椅上顺气。
夜丞彦蹙眉说道:“舅母,表弟的死与表哥无关,这是何苦呢。”
这可是舅舅唯一的儿子了。
“怎与谢北翰无关!”贺氏仍是目光发狠,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无能,霸占着世子之位,才让哲儿心生不快,被人蛊惑!若他勤奋点,又或者早些让出世子之位,哲儿怎会如此!”
一个月前,那位贵人找上了自己,她就借故前去玉清观清修。
等的,就是今日。
因为施用巫术,不只要头发丝和时辰八字,还要在至阴至阳的时辰才能起效用。
“哲儿临死前已经懊悔不已,你怎么……怎么还要记恨?此事全是惠平长公主捣的鬼,她现在死了,哲儿的仇也报了呀。”镇北侯叹息。
贺氏仰着头冷笑,“不,只有谢北翰死了,我的哲儿才能得到安息。哲儿可没得罪过惠平长公主,全然是谢北翰惹的祸,连累了哲儿,我儿怎的如此命苦……”
说着说着,她已经伤心的哭了起来。

060:天道有轮回
幼宜抬脚跨进正堂,正好听到贺氏这句话。
她有些无奈,道:“那谢世子又有何错?当日董琛是自尽,是惠平长公主非要赖他。你且不如问问自己,在儿子面前有没有说过,谢世子没资格当世子这些话吧。”
贺氏一愣,面色随即有些难堪。
幼宜见状,了然于胸,道:“看来这些年来,你在他耳边说了不少这样的话,所以他也觉得,这个世子之位应该是他的,所以他才那么轻易受了影响。”
夜丞彦紧皱眉头:“舅母,你说这些话就是害了表弟啊。”
谢北翰再纨绔无能,可他也是元妻嫡子,除非他自己不想要,否则这世子之位必定是他的。
贺氏这些话说多了,只会让谢北哲肖想他不该肖想的东西。
这不,谢北哲果然入了歧途,最终害了自己的性命。
贺氏却是攥紧了帕子,死不认错:“我说这些又如何,本就该如此!我就是要谢北翰偿命,侯爷,你唯一的儿子也要死了,你可曾悔恨过自己的偏心?”
镇北侯的气好不容易才顺了下来,这会儿又差点心梗。
幼宜不由得笑起来:“谢北翰要这么容易就死了,那我是有多无能。”
贺氏猛地看向幼宜,“你……你什么意思?”
幼宜眨眨眼,“你能锤飞他的三魂七魄,就不许我将其找回?”
镇北侯和夜丞彦神色一亮,皆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多谢六小姐。”镇北侯气也顺了,眼眶微红,连忙道谢。
幼宜摆摆手,“给钱就行。”
此次不仅能赚钱,还能找到灵珠的线索,此行真不亏。
贺氏面色更加难看,她忽然发狠,往幼宜身上扑去,想要活生生的掐死她。
就是她,就是她两次三番救了谢北翰,当真可恶!
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呢!
幼宜轻而易举的掐住了她的手,叹息一声:“你儿子最终并未作孽,只是害了自己,你若是真害了他的大哥,他在黄泉路上怎会心安?这罪孽只会加在他头上,他下一辈子未必能转世为人。”
贺氏怔了怔,到底是疼爱儿子的,她呜咽了一声,又跌坐在地上,伤心的抹着泪。
幼宜半蹲下来,道:“我就想知道,教你巫术的是谁?”
贺氏还有些恨意,“你两次三番救谢北翰,我为何要告诉你。”
“好歹我也帮过你儿子进冥道,你有仇报仇,那也该有恩报恩啊。”幼宜说道。
贺氏嘟囔道:“听侯爷说,你可是收了钱的。”
幼宜又说,“那我再给他大大的办一场法事,让他早日投胎?”
为人父母,莫过于想儿女幸福。
贺氏盘算了一下,就道:“你可要说到做到,那人……”
声音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呼吸随即变得微弱,直直的往后倒去。
“侯夫人!”幼宜惊了惊,将人搀扶住。
贺氏张着嘴,痛苦的看着幼宜,想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心疼越发疼痛,她根本无法呼吸,就这样头一歪,没了生息。
“夫人!”镇北侯惊叫,扑过来将贺氏揽入怀中,尽管贺氏想害北翰,但他们之间还是有多年夫妻情分的。
事发突然,夜丞彦吓得脸色惨白,退后了两步,舌头打结:“这……这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人,怎么忽然就死了呢。
幼宜阴沉着脸,从贺氏的身体里抽出了一丝怨灵。
她的五指合拢,面无表情的将其捏碎。
镇北侯已然泪流满脸,也问:“这是什么?”
“是怨灵。”幼宜垂下眸子,“大概是侯夫人与那人相见的时候立了誓言,所以她刚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才会触发这缕怨灵。”
那女子可真够狠的。
这缕怨灵埋在贺氏心脏最深处,她根本看不到。
线索断了,贺氏还因此丧命,幼宜顿时自责无比,“侯爷,对不住。”
镇北侯接连两个月丧子丧妻,现下是心痛难忍,哽咽道:“罢了,若她没用那些害人的巫术,又岂会如此。”
幼宜也明白这个道理,天道有轮回,做人最好不要有害人的心思,否则不知道何时就会报应到自己头上。
镇北侯是无力管其余的事情了,只让幼宜赶紧去将谢北翰的魂魄归位。
那位太医还在房中等着。
每过一刻,谢北翰的气息就会减弱一分,眼见着人就会要熬不下去了。
他看见夜丞彦回来了,连忙禀报:“太子殿下,谢世子怕是不行了。”
抬头又看见幼宜,忍不住冷嘲热讽:“都怪你胡说八道,耽误了救治谢世子的良机。”
夜丞彦也有些七上八下。
若幼宜真的是胡说八道,那他舅舅还真要成了孤家寡人了。
幼宜靠前一看,忽的蹙眉:“谁动我的符阵了?”
太医登时一噎。
看守的侍卫互相看了看,如实禀报:“是太医方才上前看了看。”
“难怪他的气息如此微弱,这符阵快要破了。”幼宜无奈,幸亏她来得不早不晚,否则还真是白忙活一场。
魂魄都收在了铜钱里,她抬手就将铜钱洒落在谢北翰的面上。
说来也是奇怪,铜钱是规则的排列好,额头三个,脸颊左右各五个,如此三魂七魄就齐全了。
幼宜再是结手印,先帮助命魂归位。
命魂一归位,其他七魄也会慢慢回归。
才不过是片刻,谢北翰的气息就强了许多,脸上也没了方才那奇异的苍白。
夜丞彦在旁看着,已经是目瞪口呆。
太医则是一脸不信,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可能这四个字。
幼宜听得厌烦了,道:“缺魂和重伤的脉象其实是不一样的,不过我就算跟你说得再明白,你也听不懂,理解不了。”
太医的确是听得糊里糊涂,他凑过去摸了摸谢北翰的脉搏,心猛地一震,这果然如正常人一样了。
他再去检查了一下谢北翰的胸口,那淤青的伤势竟也没有了。
“这……真是奇了,奇了呀。”太医喃喃说着,“难不成有些人会病死,就是因为缺了魂?”
他看着幼宜,希望她解答。
幼宜伸出手,做了个动作。
太医看不明白,“这什么意思?”
“一个问题,十两银子。”幼宜觉得自己不是善堂的。
要是太医一开始的态度好些,她还是很乐意解答的。

061:你嘴巴是真的行
太医嘴角微微抽搐,这六小姐怎么如此贪财?
不知道的,还以为安阳侯府穷得揭不开锅了呢。
但他实在是想知道,犹豫了一下,就掏出了十两银子。
幼宜见了,并没有接过,就说:“也可以这么说,特别是命魂离了体,若没有道法高深的人帮忙归体,基本上就只能等死了,怎么用药都不会好起来的。”
太医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是个嘴硬心软的,“那要如何分辨究竟是生病还是缺魂?”
“找个好道士来看看即可,外行人可看不出来。”幼宜说道。
玄门中人一般擅长行医炼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太医问到了这里,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年纪这么大了,难不成这会儿才去学这些道法吗?
幼宜倒是受了启发,道:“你等等。”
她从小小的布袋里,掏出了黄纸和朱砂。
随后闭眼凝神聚气,再睁眼之时,便拿起了毛笔,在黄纸上画出了几张符篆。
正是能检测缺不缺魂的符。
她拿起来先在谢北翰身上试验一下,果然,符篆有淡淡的红光掠过,上面的符纹左右摇摆,似是随时都要退去颜色。
“成功了。”幼宜扬了扬嘴角,将剩余的几张给了太医,“这符能知道一个人是否缺魂,像谢世子这种魂魄不稳的,纹样会有所动摇。若是缺魂的,颜色会直接褪去。”
太医瞪大眼睛,他这么大年纪了,还从未见过有这样的符。
“若只是生病,这符就不会有异样?”他问。
“没错。”幼宜想到他拿来是为了治病救人,干脆不收银子了。
太医手微微颤抖的接过,再小心翼翼的卷好,放在了贴身之处。
“这符叫什么名堂?”
一问这个,幼宜就垮了脸,“别问我这个。”
她时不时就自创出符篆,早已将备用的名字给用光了。
所以,她厌烦的就是给符篆取名。
夜丞彦小时候得国师几次教导,国师就曾对他说过,修习道法的人学画别人的符不难,最难的是自创有用的符篆。
没想到才不过短短一瞬间,幼宜竟有所领悟,画出这样的符篆出来。
他心里是又惊讶又敬佩,就道:“六小姐,我帮这符取个名可好?不如叫乾坤测魂符吧。”
幼宜面无表情,“倒不必用上乾坤二字,这只是普通的功能符而已,没什么大作用的。”
太医可不从了,激动道:“这如何没有大作用了,你是能看出来,可我们这些医者,又或者是普通百姓根本没法看出来啊!若是找到了没用的神棍,不仅损失钱财,还会耽误病情,六小姐,你这符用处极大,可配得上乾坤二字!”
幼宜听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来她简单画个符,竟有这么大的功德啊。
她扫了太医一眼,“我虽不知你医术如何,但你这嘴巴是真的行。”
太医也不管她是不是冷嘲热讽,笑呵呵的道:“过奖过奖。”
他有个久治不愈的病人,整日昏昏沉沉的,正好拿去试一试。
所以,太医提起了药箱,说了一声告辞后,人就溜走了。
夜丞彦这才说:“六小姐,时辰不早了,我命人准备马车送你回府吧。”
幼宜轻轻摇头,“不必了,谢世子到底是命魂离体了,我得在这照看一晚,确保万无一失。”
夜丞彦微微一愣,心有了几分失落。
幼宜如此紧张小心,应该是有几分喜欢他的表哥。
他抿抿嘴,也不多留,回了太子府。
幼宜哪知道夜丞彦想到那方面去了,她只是单纯的怕谢北翰的魂魄出了问题。
设下的符阵非常有用,谢北翰黎明之时就魂魄完全归体。
他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睁开眼,正好看见幼宜将铜钱收回。
“六妹妹?你……你……”谢北翰忙乱起身,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竟真的发现自己衣衫并不整齐。
幼宜见他这幅模样,嘴角抽了抽,道:“你省点,我对纳过通房的男子毫无兴趣。”
谢北翰抓紧了衣衫,道:“那我怎么衣衫不整的样子?”
幼宜朝着随从招招手,让他来解释。
随从说得声色并茂,谢北翰听得有些迷糊,道:“我真吐血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昨日的事情,他竟不记得了。
“大概是你魂魄离过体,所以记忆有损。”幼宜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你再歇歇吧,我得回去睡了。”
谢北翰抓抓脑袋,直至到幼宜走了,他都没能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厮伺候着他更衣,掉落出了一张银票。
谢北翰看了一眼,总觉得这银票并不是自己的,但究竟是谁给的,他又要给谁,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想不起来。
“世子,要么别想了,六小姐都说了,你得好好歇息。”小厮说道。
谢北翰将银票随手一放,撇撇嘴,“歇息什么呀,我得去安慰一下父亲,他这哪能受得住啊。”
他叹息一声,他不恨贺氏,只悔恨自己当初不早早让出世子之位,最终酿成了这么个大祸。
——
幼宜一回月蓉阁,就一觉睡到了下午。
她醒来后,元宝伺候她梳洗,春宝去厨房拿来热腾腾的饭菜。
幼宜也不着急吃饭,先让人给圆梵大师送封信,让他给贺氏和谢北哲诵经超度,化解怨气。
但小厮回来就说,圆梵大师有事外出,暂时不在寺中。
幼宜觉得奇怪,圆梵大师是主持,非要紧事是不会离开万佛寺的,不过佛僧并未说圆梵大师去往何处,她也不好去询问了。
反正信已经送到了,等圆梵大师回到寺中,他自然会把事情办好。
鉴于谢北翰接连两次险些丢命,幼宜吃饱饭后,又给他画了一张强力的护身符,不然他再来几次折腾,这魂就算能找得回来,身子也会受损。
刚画完,就有人在外敲门。
“六妹妹,你可在?”是五哥裴炎。
幼宜画符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屋中没人伺候,她就自己去开了门。
平常裴炎上学归家,总是给她带一份红枣糕,但都是交给元宝或者春宝,不像今日这般亲自过来的。
果然,她开门一看,裴炎神色匆匆,并不是来送糕点的。
“六妹妹,你得救救我的同窗!”他急声喊道。

062:中邪还是中毒
幼宜怔了怔:“是那位宋公子?”
她这五哥性格腼腆,在书院里也只和一人往来,名叫宋子涵。
那宋子涵来过安阳侯府做客,他年仅十六,尽管出身寒门,却是博学多才,性子更是谦虚有礼。
裴炎忙的点点头,“是,他中邪了,夫子已经命人将他捆起来。”
他知道六妹妹有驱邪的本事,便立即回府喊人了。
幼宜一听事儿不小,就去拿过了布袋背上,“那快走吧。”
马车上,裴炎稍稍冷静下来,就显得有些局促,“六妹妹,你驱邪又是收多少银子?”
他看过前院那牌子,知道六妹妹收费不低,而且请人上门,又是一笔银子。
他月银不多,宋兄来京都读书,更是花了家中不少银子,他们两人再怎么凑,现下连一百两都凑不出来。
幼宜道:“五哥好不容易才麻烦我一次,我怎会收你的钱呢。”
五哥身世可怜,她不会计较这些钱财。
裴炎愣了愣,眼眶微热,道:“不成的,六妹妹平日画符已经很费心神了,怎能不收钱。”
幼宜眼珠子一转,笑道:“那就一两银子吧。”
裴炎还想说不行,幼宜就岔开了话题,问起了究竟发生何事。
原来,白鹭书院就快举行辩论,宋子涵才学过人,有了些许名声,所以也收到了白鹭书院的请帖。
宋子涵本来明日就要启程前去了,在今日却忽然出了事。
他早上就在学堂上昏迷,醒来就开始发疯咬人,完全是一副中邪的模样。
裴炎刚刚说完,马车就到了青藤书院。
这青藤书院是京都第一大书院,收的学生不讲富贵,只讲才学,束脩不大昂贵,所以书院也有不少寒门子弟就读。
因为宋子涵的发疯,书院此时也没授课。
裴炎一问,才知夫子们请了个道士上门,让他们给宋子涵驱邪,人都后院去了。
他们到了后院,只见宋子涵被绑在木桩上,他仍是龇牙咧嘴,凶狠狠的盯着人。
那道士穿着一身灰色袍子,一手拿着铃铛,另一只手捏着手印,嘴里念着咒语,嗡嗡嗡的,完全听不出他在念什么。
随后,他放下了铃铛,先洒下了符水,又拿出一根藤条,慢慢悠悠的说道:“现在,贫道就要将邪祟抽打出来。”
一个头发花白的夫子说道:“这……这会不会把人打伤?”
宋子涵可是学问卓越的学生,可不能被打得拿不起笔来。
“这邪祟非常厉害,一切都说不定。”道士捋了捋胡子,“他现在被邪祟缠身,能保住一命已经不容易,你们就别管打不打伤了。”
夫子们互相看了看,最终只能点点头。
若宋子涵就此伤了身子,那也是他的命,谁让他邪祟上身了呢。
围观众人,有的面色不忍,有的幸灾乐祸,更有的喊着赶紧抽打。
道士已然将符篆贴在了藤条上,抬手就要向宋子涵狠狠抽去。
刚要抽下,便见一个少女掠身过来,掐住了道士的手:“你这一藤条下去,不是想要抽出邪祟,而是想要人命吧?”
道士怔住。
见幼宜比他还要矮上几分,就没将她放在眼里,眯着眼喊道:“哪来碍事的小姑娘,等会儿此人就要挣脱开绳子了,你还不退下!”
他要抽回手,却被幼宜紧紧握住,根本纹丝不动。
“道长的符如此没用吗?竟然镇压不住邪祟?”幼宜嘲讽道。
众人面面相觑,此时议论纷纷。
道长的脸面挂不住了,有些生怒:“不是贫道的符没用,而是这邪祟凶狠至极,非同小可!”
那头发花白的夫子蹙眉,不满幼宜出来捣乱,“姑娘,你不是书院学生,请尽快离开。”
“宋公子并没有邪祟缠身,这道士没点本事,就想在这里招摇撞骗?”幼宜声音铿锵,字字清脆。
道士冷哼,“你一个小姑娘,看得出邪祟吗?!让开,要是误了时辰,这邪祟就难以收拾了。”
幼宜扬了扬嘴角,“是中邪还是中毒,我还是分得清的。”
道士神色一变,但他很快稳住了心神,怒道:“是贫道看走眼了,原来你也被邪祟缠身!”
他吆喝着,让人赶紧拿来绳子,也将幼宜捆绑起来,否则她等会儿发狂起来,就难以收拾了。
一向不善言语的裴炎冲了出来,张开手护着幼宜,眼神凌厉,“我妹妹可厉害了,不会有邪祟接近得了她,你们谁敢动她,我就跟你们拼了!”
众人没想过这样的裴炎,吓得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一个学生却是上前说道:“裴炎,你妹妹只是一个小丫头,邪祟为何接近不了她?你还不快回来,小心她等下把你也咬了。”
这说法得到不少人的附和,纷纷让裴炎赶紧退回来。
那学生见状,嘴角扬起,又道:“方才你们也看见宋子涵发疯的样子了,他连别人的肉都给咬下来了,我们得先发制人,将他们一并捆了!”
就连夫子也是变了脸色,显然是心有余悸,说道:“将他们绑起来,先让道长给子涵驱邪。”
幼宜已经等到了自己想等的,懒得客气,直接捏断了道士的手骨。
随着他的惨叫,她已经夺过了藤条,一个掠身,已经将方才说话的学生拽了出来。
她笑盈盈道:“我看你也中邪了,嘴里说着胡话,我也给你驱驱邪吧。”
她控制着力度,一藤条抽下,并未见血,却是让学生疼得哇哇叫喊。
“裴炎!”学生眼泪都飙出来了,“快让你妹妹住手!让她住手!”
“李成,我妹妹可是帮你驱邪呢,你喊什么喊。”裴炎说道。
李成惊慌失措,想急忙爬出去,又被幼宜踩住了衣角。
眼见幼宜手里的藤条又要抽下来,他吓得惊慌失措,“夫子!夫子!她想把我打成残疾,快救我!救我啊!”
“我只不过是打两下,怎就把你打残疾了?”幼宜又抽了一下,还瞪大了眼睛,“呀,这样就出血了。”
李成吓得脸都青白了,他忙喊着:“道长,快给我解药,解药呢?”

063:竟然六小姐看相养家
幼宜这会儿装着恍然大悟的模样:“解药?原来藤条上有毒啊。”
那道士险些背过气去。
这小姑娘好生厉害,她怕是早知道藤条上有毒,所以闹了这么一遭,让李成自己说了出来。
“你莫要胡说,这藤条上根本没毒。”道士自然是矢口否认,同时向李成眨眨眼,好让他知道,幼宜根本没打出血。
但李成读书多年,就等着明年春闱考取功名了,若是手不能提笔,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所以他现下内心惊慌,哪里看得懂道士的眼色。
幼宜松了脚,他终于能爬过去,拽住了道士的衣角,恶狠狠喊着:“快把解药给我,我可不能变成残疾!我还要考取功名的!”
夫子和学生们已经静了下来。
他们都是读书人,顶多是倔强迂腐,不至于是愚蠢。
李成和道士是不是一伙的,他们看到这里,也能猜出来了。
道士气急败坏,道:“你根本没出血,你慌什么呀!”
李成是背上挨了两藤条,火辣辣的疼着,他自己很难看清。
被道士明言提醒后,他面色刷的一白,浑身僵硬。
现下倒好,他不用求解药,他现在得求夫子了。
夫子紧皱眉头的上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驱邪吗?藤条上怎会有毒?”
李成惊慌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这道士下毒,不是我……”
幼宜见他还有否认,轻哼一声,道:“宋公子根本没中邪,是你给他偷偷下了夜咆哮这种毒,所以他才失去意识发疯咬人的吧?你还一不做二不休,找个道士来,想借着驱邪的名头,用有毒的藤条抽打宋公子,藤条上可是抹了断筋散,你这是想让他以后都没法握笔写字。”
裴炎听罢,怒得额头的青筋都凸显了:“李成,你竟这么阴毒!”
骂完,他难忍怒气,狠狠踹了李成两脚。
道士惊诧的看看幼宜,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她不仅识破了他下毒,还连毒药的名字都知晓了。
众人哗然,随后又是满心愤怒,他们刚才都险些被骗了。
夫子气得浑身哆嗦,“李成,你为何要这么做?”
李成还在哭诉自己没有干过这事,在做最后的挣扎:“宋子涵就是中邪了。”
道士也领会到李成的意思,连忙说:“没错,藤条的确是沾毒了,但那是为了驱邪所用的毒。”
幼宜容不得这样的神棍,玷污了他们玄门中人的名声。
“宋公子是中邪还是中毒,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她拿出一颗清心解毒丹,捏住了宋子涵的下颔,强迫他吞食下去。
原本还在呲牙的宋子涵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也就等了片刻,他恢复了正常,有了意识,只是头有些疼。
“夫子,这是……这是怎么了?”他怎么被绑起来了?
裴炎险些喜极而泣,立即奔过去帮他解开绳索,“是李成下毒害你。”
众人还有些怕的,可见宋子涵的确是恢复了以前温润的模样,此刻是完全相信了幼宜的话。
夫子热泪盈眶的迎上去,“子涵,你没事就好。”
李成见宋子涵这么快恢复正常了,原本就恨得咬牙切齿,又见夫子如此高兴,他整个胸腔都被恨意填满。
他头脑一热,便冲了上去:“宋子涵,你去死吧!”
宋子涵等人哪能反应得过来,寒光就要刺下,是幼宜丢掷出一个铜钱,点中了李成的穴道。
李成浑身发麻,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宋子涵心中惊恐,颤声道:“我又没得罪你,你何以恨不得我死?”
“你永远压我一头,我当然恨不得你死!”李成怒道,“夫子留意不到我,就连白鹭书院也不发请帖给我,只有你毁了,考取不了功名,我才能占得一席之地!”
夫子气得拂袖,“你如此心胸,又怎能占得一席之地。你若真想比得过子涵,就该更加用功,在明年春闱好好地考试。”
做学问,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没想到,李成为了除掉宋子涵这个劲敌,竟设计了这么一场,让不少学生受了伤。
可惜,李成现在害人害己,已经没这个机会进入考场了。
夫子让人立即去报官,对于心存歹意的学生,他绝不容忍。
接着,夫子又向幼宜道歉,“方才冒犯了,真是对不住。多亏了姑娘,否则子涵真的要被害了。”
他最为看重宋子涵,还盼望着子涵能够高中甲榜,将来能够入阁拜相,造福百姓。
“夫子莫要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幼宜又拿出一颗解毒丹,叮嘱宋子涵明日再服一颗,余毒就能清除。
宋子涵郑重道谢后,又说:“我身子欠佳,看来明日是无法启程去白鹭书院辩论了。”
头还是有些疼痛不止,就算是去了了,他怕也是无法上场辩论,他心中有些惋惜,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印堂的黑雾随即散开。
幼宜却留意到了,心中暗暗一惊,又问:“五哥,还有谁要去白鹭书院的?”
裴炎转头,“还有这位。”
幼宜循着目光看去,只见那少年的印堂上,也是黑雾笼罩,这可是大劫将至的表现。
她仔细一想,他们要么是在路上会发生意外,要么,就是白鹭书院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三哥就在白鹭书院!
幼宜想着,无论如何,她都要去一趟白鹭书院了。
临走之前,她还是走到那少年的跟前,道:“公子,我看你印堂发黑,想赠你一句话,若想活命,近日不要出远门。”
那少年一怔,本想说幼宜胡说八道,但想起她方才的厉害,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真……真的?”
裴炎凑上来,道:“我六妹妹都这样说了,你就不要去了,这定然是真的。你不知道,别人找我六妹妹看相,还要花五十两银子呢。”
少年心想,安阳侯府竟穷苦到这种地步了,还要家里的小姐帮人看相挣钱。
他不敢多说,只是拍了拍裴炎的肩膀:“你家妹妹真不容易。”

064:危险,怎能让她一人前去
裴炎不知道少年心中所想,但幼宜赶着回府,他自然也得跟上。
回到府上已临近傍晚,幼宜立即收拾东西,一个行囊上贴了张储物符,就能塞进许多东西,但看起来却是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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