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霍建本骤然苍白的脸色,瞿时业心念转了转。
还是没有将沈代萱现在的心理状况说出来,反正以后都不用见了。
说完,瞿时业便掀起帘子出了咖啡厅。
霍建本怔在卡座里,脑子里跟打雷似的,轰隆隆不绝于耳。
他原以为这是什么世纪难题,可是瞿时业如同揭纱般,轻飘飘的就掀开了谜底。
霍建本陡然起身,正要去找沈代萱。
口袋里的电话打断了他的行动,神色不悦的接起:“什么事?”
夏有铭的声音传来:“教练,任总说需要开个紧急线上会议,要您马上回来。”
任总,任晖,MilkyWay俱乐部新任老板。
对星辰一窍不通,却十分喜欢指手画脚,纸上谈兵。
霍建本心里厌烦,可是不能不去。
他挂了电话,按捺下去摘星的冲动,回了酒店。
瞿时业的话如醍醐灌顶,叫人茅塞顿开。
霍建本是个行动派,自幼便是如此,想要做的事情必须是要当下就要完成。
不过他现在长了几岁,当下就要完成的事,现在可以压一压,等个几小时再完成也可以。
到了酒店,刚好苏音的出租也在门口泊车。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便再也没管。
进了电梯,将要合上的时候,一只手拦了拦重新挥开了电梯。
苏音走了进来,和霍建本一人占据一角。
电梯里仅有两人,沉寂了半秒,还是苏音沉不住气:“你的伤怎么样?”
霍建本不答反问:“你推的她?”
又是沈代萱。
苏音终于爆发了,语气怨毒:“是啊,我恨不得她去死,没让她一头撞死我都觉得可惜!”
强大的涵养让霍建本克制住了怒意,他攥着拳,深吸了一口气。
被点化的脑子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他心领神会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
苏音滞留在车里的礼物;苏音主动提起帮他试戒指;苏音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的小动作。
此刻统统接二连三的闯进了霍建本的眼前,犹如金光破开迷雾般大彻大悟。
他问:“你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她看。”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苏音没想着隐瞒,破罐子破摔的承认:“是,我就是想要你们离婚。”
霍建本点了点头。
怒到极致便是没有任何情绪,坦然接受了意料中的答案。
电梯在缓缓上行,“叮”的一声到了楼层。
“苏音,我不知道以前我是不是给你过什么错觉,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要跟沈代萱离婚,我也没有说过我不喜欢她。”
霍建本走出了电梯,头也没回。
“我的妻子,只能是沈代萱一个人。”
苏音留在电梯里,任由电梯门缓缓关上。
她靠着墙壁缓缓的滑了下去,抱着膝盖眼神无光。
都说年少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可是意气风发的霍建本蛮不讲理的撞进了她的视线。
不是她先喜欢上的,明明是霍建本先招惹的她。
如果不是他操作那么强,如果不是他的笑那么好看,如果不是他那股挥斥盛遒的成稳……
既然得不到,那就谁也都别想得到。
苏音眼睛微阖,盖住了阴鸷的视线。
她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陈记者你好,我这里有个关于MilkyWay和摘星的新闻,您有兴趣了解吗?”
第三十一章
整个线上会议,苏音都没有参与,而霍建本听得额角直冒青筋。
任晖只提了两个点,一点是苏音在赛季中需要请假拍广告;另一点是必须夺冠。
霍建本面无表情:“做不到。”
任晖笑吟吟的说:“周教练,大家都很相信您。”
“好。”霍建本仰头,与他直视,“那取消MilkyWay的最佳搭档战术。”
任晖的笑意微敛:“你也知道,粉丝们爱看的就是最佳搭档。”
从“您”到“你”只用了一句话的时间,显然任晖已经不满了。
霍建本毫不在意:“战队应该根据队员的情况制定新的战术,配合不好,就不应该再用。”
沉默,充斥着整个房间。
半晌任晖才温声道:“好,下个赛季俱乐部会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霍建本接着说:“苏音不能去拍广告。”
“她的操作本身已经拖了后腿,现在更不应该离队接商务。”
又是一段死寂。
其他孩子们头都快埋进地里了,个个怕得跟鹌鹑崽子似的。
虽然他们心里都力挺霍建本,可是仍旧不敢吱声,只有霍建本敢直接对呛。
任晖声音淡了:“选手操作下滑教练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应该反省。”
会议再一次不愉快的结束。
霍建本望着黑屏,久久没有动静。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心累,现在这个MilkyWay,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他熟知的MilkyWay了。
旁边的夏有铭嘟囔着:“我觉得教练说得对,既然配合不好,何必执着一个明星组合呢?”
另一个队员也哼唧:“能打出教练那样的最佳搭档,简直史无前例好么。”
夏有铭更是头疼。
他接的是霍建本的近战法师,是主力输出,是中心控场。
按理苏音的魔法师的作用是掩护他,起辅助作用。
可是渐渐的,倒成了他这个近战法师跟在魔法师身后,处处替她补烂。
也是,没有人会记得站在光外的人,所有的欢呼都是给予光环中央的英雄。
夏有铭不由感叹:“教练,当年您的搭档心胸真大。不争不抢,甘愿陪衬,……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霍建本愣了一下,开口:“沈代萱。”
说完之后他就陷入了沉默。心里是异常的难过。
“沈代萱……”夏有铭越念越觉得熟悉,陡地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摘星的教练吗!”
喊完,他才记得噤声,小心翼翼看向教练。
却见霍建本神色失落,明明浑身干燥,却像被雨淋湿了一般。
过了一会,又见他站了起来往外去。
少年们也不敢问,只能目送着离开。
一路缓步,太阳也开始逐渐西沉。
赤红的暖光与紫色的冷光交替,将建筑的影子拉得极长。
霍建本踩着暮色最后一线停在了摘星门口,脚步踟蹰。
他今天把摘星上上下下得罪透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讨个好。
直到月上中梢,霍建本还杵在围墙底下,朝着窗口眺望。
凌晨,俱乐部的门吱呀呀的开了。
贺冉大步朝着另一个方向回家了,没有注意到霍建本。
接着,一声细微的轱辘声响起。
霍建本从围墙栏杆缝隙中看到,沈代萱缓缓移着轮椅出来了,停在了他的面前。
第三十二章
早在傍晚沈代萱就看见霍建本了,像个雕塑一样,和围墙融为一体。
沈代萱因为颈托被迫仰着头,问:“有事吗?”
月色不浓,淡淡的光洒在霍建本的额前,眉骨,隐入眼窝。
“想见你了。”男人的声音微哑。
沈代萱听不得这种话,接连几天都是这种话有些厌烦。
而且霍建本什么时候养得这个习惯,大晚上的找人,见不到人难不成坐一宿?
可眼下,男人垂着的眉眼透着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