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虞清颜虞衍川小说书名是《虞清颜虞衍川》-虞清颜虞衍川小说阅读
时间：2023-05-03 11:29:5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苏经理。”他招呼道，拉开椅子坐下。
虞衍川将咖啡推到他面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给你冲了杯意式。”
张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都可以，谢谢苏经理。”
“说起来，我们在一个部门，也就是一家人。”虞衍川看着他眼眸，语气诚挚，“我感觉你今天不在状态，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张强立即否认，“没有。”
沉默。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几秒，张强似乎想要解释，“昨晚打游戏，没注意时间，没睡好。”
虞衍川看着他。
“嗯，没休息好。”张强重复了一遍，见虞衍川直视着他，他低了头，又觉得不妥，抬头看着虞衍川，只一瞬，就又将目光移开，落到那杯意式咖啡上。
“如果有难题，可以来找我，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希望能帮到你。”虞衍川说。
“嗯，”张强哼出一个鼻音，然后说，“谢谢。”
他站起身来，“苏经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去工作了。”
虞衍川点头，看着他走出会客室。
张强刚才有些闪躲的眼神，这细微之处的反常，让虞衍川感觉不对劲。
往往，一个人的真实想法都表露在细节上。
虞衍川一个人在会客室呆了好一阵，也没琢磨出头绪来，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林场评估很特殊，评估师必须取得林业部培训合格的认证。因此，并不是基德每位评估师都有资质可以参与，何况，张强还负责数据统筹与分析。在正式评估即将开始的关键时刻，张强若是一直不在状态，势必拖累整个项目进度。
虞衍川必须谨慎处理。
她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想。
难道，张强计划跳槽？
当这个想法蹦出来时，虞衍川吓了一跳。
她很快平复下来，想了想，打给了大学时候隔壁学院的师姐。
师姐学的人力资源管理，毕业后没几年就自己开了人力资源服务公司。
“师姐，今年业务好做吗？”虞衍川寒暄，也是关心。
疫情原因，今年失业的人多，说好做也能说得过去。
但真说起来，其实业务变难了。因为个个企业缩编，师姐今年接到的招聘单子骤减一半。
“今年行情不好。”师姐清了清嗓子，“连招聘需求都没了。”
师姐以为虞衍川是帮朋友找工作，她笑着说，“不过，我还是有法子的。”
但虞衍川目的不在此，她直说，“麻烦师姐帮我看看，我有个下属是不是准备跳槽？”
现在求职者可以在招聘网站上屏蔽自家公司，虞衍川通过基德账号看不到张强的求职状态。再说，这还只是她的猜测，她不想惊动基德人力资源总监贺华。
“这点小事，我安排就是。”师姐说着，笑语盈盈，“小遇，有机会向基德推荐一下我们公司，人力资源方面的服务，我们都能做。”
虞衍川有些恍惚，她记得大学时候，师姐很腼腆，特别不好意思开口求人，没想到，创业这几年的磨练，让师姐完全变了个人。
虞衍川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她将张强名字发给师姐。
放下手机，虞衍川却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隔了会儿，她抓过手机，又加上刘国松、谭莉莉和另一位新加入项目组的人员名字，一起发给了师姐。
晚上。
虞衍川正要睡觉，师姐打来电话，“小遇，你刚空降去基德？”
“是，师姐。怎么了？”
“那就对了，空降兵和地面本土部队，永远都谈不到一块儿。”师姐叹了口气，“不少猎头都收到了你那三个下属的简历，他们现在正在跟一家评估所谈，准备集体跳槽。”
“哪几个？”虞衍川从床上坐了起来。尽管有思想准备，但得知基德老员工准备抱团跳槽时，她还是愣了一下。
“刘国松、张强、谭莉莉。”
虞衍川飞快镇定下来，问，“领头的是谁？”
“姓刘的。”师姐说，“看来是准备集体出走，将你一军。”
“你知道他们现在谈到什么程度了吗？”虞衍川问。
“对方是家成立不久的小所，据说股东是地方资产管理公司，给了刘国松部门经理，张强部门副经理职位，谭莉莉做项目经理，现在正谈判薪水。”
“对了，据说还有期权。”师姐补充说。
怪不得张强在会上走神，原来是在想这件事情。
基德是行业头部公司，对方虽然是新成立的小所，但股东实力雄厚，再有职位和期权加持，考量到现实利益和未来发展空间，确实也够打动人。
“小遇，我可以帮你重新招人。”师姐在这行见多了人来人往，给了个常见的解决办法。
虞衍川谢过师姐，说改天请她吃饭，挂了电话。
虞衍川很快想到，虞清颜将林场项目主评人更换为胡家磊，使刘国松明白，他在基德前途无望，他不得不提前行动，剑走偏锋。
他策划集体跳槽，对他而言，进可以通过跳槽，实现升职加薪；退可以逼宫，谋得部门副经理职位。无论哪条路，对他都有利。
而虞衍川原本计划等林场评估结束后，再进行部门副经理竞聘的事。从私心来讲，那时，胡家磊也有更多资本去和基德老员工竞争。
她空降过来，必须在部门里扶持她的人，她才有更多精力可以放在项目本身，而不是焦头烂额于内部管理。
但刘国松却在林场评估的关口，煽动部门核心员工抱团出走，团队散了，项目难以按时完成，基德的名声和口碑都会受到影响。
虞衍川不难猜到刘国松是怎么说服了张、谭二人。
虞衍川空降，成为基德大红人，就连她带来的团队，都让虞清颜刮目相看。而这几位基德老员工，认为自己不是虞衍川的嫡系部队，不会被重用，更换主评人一事，更加佐证他们的想法，很容易被刘国松说动。
虞衍川睡意全无，她翻身起床，抱着手臂在卧室里走来走去。
她清楚，这件事情，她必须在虞清颜知晓之前解决好。
虞清颜是老板，从他的角度，他绝对不希望看到一个四分五裂的团队，他只会认为那是管理者无能。
第二天上班时候，基德重资评估部，忙碌紧张的进行着林场评估准备工作，一派风平浪静。
而虞衍川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就将掀起的滔天骇浪。
师姐再次打来电话，“小遇，我打听到，对方已经发了 offer，据说，因为立即辞职，对方还帮忙准备了一笔赔偿金给基德。看来，他们是打算突然离职，打你个措手不及，你自己想想怎么办吧。”
虞衍川谢过师姐，挂了电话。
明天，整个团队就将开赴江黔区林场，展开为期 16 天的调查作业。
如果师姐的消息没错，最迟今晚，刘国松三人就会向公司提出辞职，缺席林场评估项目。
虞衍川拿起电话，打给张强。
张强一接起来，虞衍川直接说道，“张强，我知道你可能要辞职，这是个人选择，我不干涉你。但是林场涉及的数据分析，我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张强握着电话没吭声。
虞衍川，“我中午在聚合园订了午餐，我们一起吃个饭。”
虞衍川挂掉电话，张强无声无息的收起手机，继续工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中午，虞衍川提早下班，早早去了公司旁边的聚合园。
她坐在包间里，直到服务员过来问第三次，什么时候可以上菜，张强才推门走了进来。
“上菜吧。”虞衍川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应声出去，带上了门。
张强却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苏经理，找我有事？”
张强没坐，虞衍川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温和的说，“饭点了，先吃饭。”
张强笑了笑，走了过来坐下。
虞衍川给张强添茶，“做数据统筹和分析，在重庆的资产评估圈，你要是认第二，那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张强握着茶杯，颔首致谢，谦虚说，“夸张了。”
虞衍川叹了口气，“数据这块，真要跟你请教才行。”
她举起茶杯在桌上磕了下，敬张强。
她将茶喝干。
“苏经理，客气了。”张强跟着喝，“有关数据方面的事，随时喊我就是。”
“好。”
服务员上了菜出去了。
虞衍川开口，“张强，我知道你打算要走，也猜到你为什么要走。”
虞衍川盛了碗汤，放张强面前，“我如果说我看好你，会显得有些假。但是，我想问你，你看好基德吗？”
张强低头喝汤，他放了汤勺，“基德放到全国，也是第一梯队的评估公司。”
虞衍川点点头，她顺着往下说，“很多时候，不是个人成就平台，是平台成就个人。”
张强不说话，看着虞衍川，心里哂笑，觉得虞衍川再能干，也不过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
他要是这个年纪，也会被所谓“平台”说打动，但是年过三十，他学会了只看实际的。
虞衍川不以为意，她缓缓说，“年底之前，我会向边总和公司董事会请示，在重资评估部推行合伙人制度。你在部门干了这么多年，你不想竞争一下再走？”
张强不为所动，心想，这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
虞衍川明白，她必须首先攻破张强，再拿下另一名基德老员工谭莉莉，最后将表面服从背地使坏的刘国松一脚踢出去，林场评估团队才能稳定的专心工作。
虞衍川明白人性，她继续说道，“重资评估部绩效非常好，这是能推行合伙人制度的根本基础。”
她观察张强神色，“你辛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结果了，你拱手让给其他人来摘？你甘心吗？”
人世间很多事，说到底不过是三个字——“不甘心。”
尽管经济学中沉没成本的原理清清楚楚明示，当人们决定是否去做一件事时，只需要考虑这件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而不要让过去在这件事情上的投入干扰当下的决策。
但道理之所以是道理，是因为人们往往做不到。
譬如，世间怨偶，越纠缠伤害越深越放不下。论到底，不过是过往付出那么多感情，觉得不甘心。
世间其他事，也是如此。
张强嘴唇翕动了一下，又很快紧抿。
好一会儿，他才说，“苏经理，我已经决定了。”
一听见这句话，虞衍川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这是张强潜意识里有所松动，用这句话来让自己坚定。
虞衍川说，“我可以承诺你，每个人都公平竞争部门合伙人，每位合伙人可以组建自己的团队，合伙人在团队项目上提成通提。”
“你完全有实力竞争，做得好的话，收入可以翻番。但如果你想求安稳，也可以现在跳槽去小所，每月多挣个三五千。”
做资产评估，挣不了大钱，全国上下底薪也不过是在几千元范围打转，做这行的人全靠项目提成养着，可是项目提成也不过是百分之几而已。
说起来，处在这个行业的人，未必见得个个都是出于热爱，也不是虞衍川所求的“接地气”，只是人要谋生，这个行业相对来说，是普通人更能够得着的工作。
虽然虞衍川和苏哲同是金融领域，但苏哲现在的一切，可说是中国 14 亿人口中的 1%。他含着金钥匙出身，再加后天付出的绝对努力，才能做到现在的位置。虞衍川复制不来。
张强不说话。他在公司压根儿就没听到过这件事的风声，谁知道虞衍川说的是真是假。
说不定，这只是虞衍川的缓兵之计，哄着他留下来做完林场评估，然后招聘新人，再一脚踢开他。
他可不傻。
“苏经理，我已经收到 offer 了，我实实在在能够每个月多挣四五千，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我还什么都看不到。”
“就因为看不到，别人都还不知道，但是你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提前抢跑，这不好吗？”
张强愣了下，他看向虞衍川。
她凝视着他眼眸，真诚发问，“你要不要留下来试一试？”
“赢了，借助基德平台，你能发展得更好；输了，以你在基德的资历，完全可以跳槽去个小所做部门经理，升职加薪。左右也就还有两三个月时间，何必现在把自己路给堵死？”
张强闷头吃了口菜。
“我把话讲透，”虞衍川继续，“你跟在刘国松后面做副职，要是他将来发展不好，还会连累你，你这是给自己职业生涯埋雷。”
张强看着虞衍川，扯起嘴角弧度，露出礼貌性的笑容来，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虞衍川讲的这些都在理。
他能感觉到虞衍川是真心挽留他。
现在流行说，自古套路得人心，其实自古以来，最得人心的，无非“真诚”二字。
但他也必须考虑，留下来，即使虞衍川说的都是真的，也顺利实现，但对上胡家磊等人，他在晋升上胜出的把握性又有多大？
虞衍川找了些轻松的话题，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吃完饭，虞衍川结了账，试探张强说，“一起回公司？”
“我再坐会儿，苏经理你先回吧。”
虞衍川笑着说，“好。”
她拉开包房门走了出去。
下午，虞衍川找机会和谭莉莉聊了聊，她爽快承认刘国松说服她一起跳槽，但对虞衍川的挽留并未表态。
明天就要出发去林场，虞衍川不得不准备了预案，如果这三人今晚辞职，她会立即向虞清颜请示做二休一或是单人作业，不管怎样，她都要把林场评估漂漂亮亮的做完！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想到自己要在林场呆上半个月，虞衍川紧赶慢赶在七点半下了班，约了林乐辰去洪崖洞吃火锅。
基德楼下，虞衍川看着打车软件上预计等待时间 40 分钟，给林乐辰发微信，“你到了先吃，不用等我。”
她看着滚滚车流叹了口气，一辆黑色轿车无声的滑过虞衍川跟前停下。
车窗落下，虞清颜脸色冷淡，语气也透着一丝冷淡，“打不到车？”
虞衍川点头，微笑招呼，“边总，下班回家？”
“约了朋友，”虞清颜说，他朝着副驾位置微微倾身，看向虞衍川，“你去哪儿？”
“洪崖洞。”虞衍川说。
虞清颜解锁，“顺路，上车。”
虞衍川想推辞，后面车按喇叭催促，虞清颜做手势让她上车。
托辞还没来得及说，后面喇叭按得更响，司机探出头来骂骂咧咧。
虞衍川赶紧上车关门。
“边总，你也约了人在洪崖洞？”虞衍川问。
“嗯。”虞清颜扫了眼后视镜，他打了把方向，变道，然后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虞衍川“噢”了下。过会儿，她低头给林乐辰发信息，“我大概半小时到，你记得点屠场毛肚，要半斤。”
林乐辰喜欢吃当天从屠场拿到的新鲜毛肚，但他觉得 188 元半斤的价格太贵，总不舍得点。
虞衍川放下手机，虞清颜问，“约了男朋友？”
虞衍川侧过头，眼底有压不住的期待与喜悦，看着虞清颜“嗯”了声。
红灯。
虞清颜踩刹车停下，问虞衍川，“洪崖洞哪家火锅店好吃？”
“王胖子。”
虞清颜从中控台拿起手机，解锁，发微信，“洪崖洞王胖子火锅店见。”
绿灯，车子启步。虞清颜将手机丢回中控台，任它有微信涌入，一连震动了好几下也没管。
虞衍川还记得洞子火锅，虞清颜似乎并不喜欢重麻重辣的口味，她带着丝疑惑，问，“边总，你也去洪崖洞吃火锅？”
虞清颜淡淡应声，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头也没偏的说道，“我也是重庆人。”
虞衍川笑，看向窗外。
洪崖洞最高处临沧白路，这条路今天一如既往拥堵，刚开始还能如蜗牛般向前挪动，后来干脆一动不动。
沧白路双向单车道，沿山势地形蜿蜒。左边是解放碑，重庆最核心的商务区，高楼林立，鳞次栉比；右边则是洪崖洞，吊脚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从位于这里的洪崖洞城市阳台坐电梯往下 11 层，就是车水马龙的滨江路，靠着江边，热闹非凡，江对面就是帆船造型的大剧院。
车内空间封闭，两人都不说话，只有略显闷湿的空气缓缓淌过。堵车堵得人烦闷，虞衍川看看一脸淡然的虞清颜，她将车窗落下，探出头去。
深秋的晚风，从江面刮过，带着湿气，裹挟着这座城市特有的麻辣香气，直朝人扑去。
看不到堵车尽头，而火锅店招牌，在不远处霓虹闪烁。
虞衍川缩回头来，升起车窗，不自觉的微皱了眉。她看了眼手机，怕林乐辰等得着急。
虞清颜余光扫过，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终还是伸手按车门解锁，“火锅店就一两百米了，你走过去吧，不用和我一块儿堵。”
虞衍川觉得将虞清颜一个人丢在拥堵的车流中，显得她很不仗义。
“没事，应该快疏通了。”虞衍川说。
虞清颜嘴角勾出轻浅弧度，很快又恢复淡漠，他将目光从前方收回，落在虞衍川身上，停留好几秒，他才转了头去淡淡说，“别让男朋友等太久了。”
虞衍川看了看亮起的一串汽车尾灯，有些无奈，她终还是推开副驾驶车门，“边总，不好意思，那我先下车了。”
虞清颜微点了下头，看着虞衍川将车门关上，眼角余光扫到她穿过一辆又一辆汽车，朝前小步跑去。
好一阵，虞清颜才收回目光。
手机震动，他手搭在方向盘上，脸上露出丝疲倦，一动不动。
“嗡嗡”声没了。但没一会儿，刚安静下去的手机又再次震动，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虞清颜一把抄起，滑过接通。
他使劲压着有些犯疼的太阳穴，电话那头传来男声，“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我要了包房，名字是‘小龙坎’。”
对方跟服务员说了句什么，又对虞清颜说，“你怎么想的来洪崖洞吃火锅？这不像你会做的事儿啊，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虞清颜声音低到不行，“没什么，马上到。”
对方被他这声调愣了一下，虞清颜却已经挂了电话。
车流开始缓缓向前，虞清颜跟着挪动，目光不自觉的往道旁逡巡。
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微怔之后哂笑了一下，立即下颌紧绷，直视前方。
终于停好车。服务员迎上走进火锅店的虞清颜，问清之后，带他去小龙坎包房。
虞清颜跟着一路过去，目不斜视，连店里装修什么样也没看清。
他约了朋友谈事，对方戴着副金边眼镜，个高身材好，白衬衣穿在身上有些紧绷，领带松开，笔挺的西装挂在一旁衣架上。
虞清颜单手解开西装最下一颗扣子，坐了下来。
眼镜男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你什么时候改了口味，我怎么不知道？”
第74章 江风知心事（一）
虞清颜瞥了他一眼，“这里不能聊天？”
“能，能。”眼镜男叫顾震，他笑了一下，脸上写着“我服了你”几个大字。
两人从中学起就是好友，现如今都在资产圈发展，今天是约了一起给彭浩荣接风。
他一早从北京到了重庆，跟进和白云股份就塑胶光纤合作的事情。
包房是木头隔断，并不隔音，火锅馆的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涌进来。
顾震用湿纸巾仔细擦着手，还是觉得不对味。他停下手上动作，偏头想了下，拧了眉头，“你怎么选今天来这吃火锅？”
虞清颜看了他一眼，丢了两个字给他，“好吃。”
彭浩荣和一位型男一起推门而进，将两人说话打断。
“哟，我们的环保大人物到了！”顾震说着，看彭浩荣手肘里搭了件大衣，“北京这么冷了？”
彭浩荣拉开椅子坐下，“还是重庆好，暖和。”
虞清颜看着彭浩荣，“和白云的合作顺利吧？”
“顺利，”彭浩荣说，“喝点酒庆祝下？”
服务员大声问，“吃撒子锅底？”
虞清颜看着彭浩荣，对服务员说，“鸳鸯锅。”
服务员愣了下说，“帅哥，我们这里只有微辣、中辣和重辣，你要哪种？”
微辣是重庆人最后的倔强。
点了微辣的锅底，顾震将菜单递给虞清颜。
虞清颜无所谓的样子，“你们点。”
几人点好菜，将单子给了服务员。
包房外，服务员去下单，经过虞衍川桌子，被她叫住，“麻烦给我们上半斤屠场毛肚。”
林乐辰还是没有点。
他坐在虞衍川对面，ггИИщ白色兜帽卫衣，头发洗得蓬松，青春期的男生散发着这个年龄独有的干干净净的气质，一双狗狗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虞衍川。
林乐辰算算日子，两人有一周多没见面。
他一把拎了书包，挪去虞衍川旁边坐，他看了她半晌，揪她发尾，轻声问，“你要去林场呆多久？”
“16 天。”虞衍川说，歪了头看他。
林乐辰一直高涨的情绪有些低落下去，手也跟着垂了下来，虞衍川薅了薅他头发，“干嘛？”
服务员端了毛肚来，虞衍川夹起一片，在滚沸的红汤里七上八下烫好，放进林乐辰碗里。
林乐辰大四，考研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他喜欢虞衍川，但他从不是一个只会黏人的人，虞衍川也不是。
两人都很清楚，彼此都是成年人，每个人有每个人要做的事。
这段感情开始的时候，就是这般。
林乐辰放假了，虞衍川像火一样席卷一切般烧向他；而虞衍川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林乐辰也会像水一样四溢涌来，温柔的包围她。
不是 24 小时呆在一起，也不是分分秒秒的守护，彼此都有独立的空间，这段感情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年。
可是，这三年最大的改变是，虞衍川变得更加忙碌。林乐辰对虞衍川多了很多期待，期待她出差归来好见面，期待和她一起酣畅淋漓的飙摩托，也期待跟她分享生活里各种细微的小事情。
“林场条件不好吧？”林乐辰有担忧，但还是没说出口，他知道，他的虞衍川会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
“嗯。”虞衍川点头，满不在乎，“我挖野菜回来给你吃。”
最近王宝钏挖野菜的梗很流行。
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日日挖野菜充饥等待丈夫归来，却被加官晋爵的丈夫抛弃，当代网友将其奉为恋爱脑典范。
林乐辰秒懂，爆笑，“我才不信！”
虞衍川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轻轻推他，“林场最多的就是野菜了，我能给你挖一背篓回来。”
林乐辰终于放心了些。
他止住笑，看着面前的虞衍川，目光也温柔了下来，他忽然问她，“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虞衍川看着他不说话，林乐辰等了半天，作势哼出个带着升调的“嗯”字。
虞衍川笑了，夹毛肚去烫。
洪崖洞的灯光，在泼墨般的夜色里，独自绚烂堂皇，似是画家笔下永远的世外乐园，时间在这里停滞，感情不会变淡，心爱的人永远不会变老。
外面人来人往。
灯光映在虞衍川眼里，也映在她心里。
她笑，他就懂了。
林乐辰轻轻握了下虞衍川的手，悄声说，“我也很快乐。”
吃完火锅，一身上下都飘着麻辣鲜香，虞衍川拉着林乐辰去洪崖洞的清吧。
“这家清吧很有名，音乐好听，还可以上台唱歌。”虞衍川拽着林乐辰卫衣，往下走，“你不是说要唱歌给我听？”
“想听什么歌？”林乐辰将虞衍川拽着他卫衣的手捉了下来，十指紧扣，低头声音软软的问她。
“我想想。”虞衍川说。
两人走进清吧，里面正在放《我的祖国》，林乐辰瞪大了眼，抬头看了眼头上挂着的“音乐房子”的招牌。
虞衍川看他样子，忍笑拽他坐下。
酒吧里穿着制服的侍应生，每人抱了好几大束玫瑰花，正在给每位女士派送。
侍应生走到虞衍川面前，鞠躬递上一大束娇艳的玫瑰，“女士，清吧客人送的，请你收下，祝你今天玩得开心。”
虞衍川收了玫瑰，有些好奇，“嚯，谁这么大手笔？”
侍应生脸上是标准微笑，朝她座位旁边努了努嘴，“你旁边这位男士。”
旁边桌上放了四个酒杯，但只有两位男士在一旁低头交谈，另两张位置空着。
虞衍川转回目光，丝毫没注意到，此时虞清颜双手插兜，正穿过桌椅，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个高条顺，气质突出，吸引了不少女士的目光。彭浩荣走在他旁边，侧头跟他说话，“我叫你来没错吧？你看多少女人在看你，你还不肯来。”
虞清颜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不置可否。
酒精作用下，彭浩荣脸颊微红，他侧耳听着歌曲，小声哼唱“一条大河波浪宽......”，侍应生过来跟他交差，已经遵照吩咐，送了在座女士一人一束玫瑰。
彭浩荣停下跟侍应生说话，“你知道我们 80 后这一批人，为什么能积累起财富？”
侍应生见多了各种客人，乖乖等着听答案，果然，彭浩荣继续往下说，“这是国家给的机会。”
“我们要爱国。”他拍了拍侍应生，那年轻人连连点头。他又抓了虞清颜，“我今天也给这位帅哥机会了，在座的女士那么多。”
彭浩荣谈起工作来，严肃得要死，分毫不让。但到了只有朋友在的私下场合，他一放松，又放浪形骸得像是换了个人。
有女士收到花，抛来飞吻向彭浩荣致谢。虞清颜不想引人注目，悄悄隐去一边，他绕去吧台跟前结账。
侍应生礼貌客气的将账单打给他，20 来束玫瑰花，一束 588 元。
虞衍川将花随手搁在面前小桌上，趴林乐辰肩上看他翻歌单。她刚一抬头就见着虞清颜和彭浩荣走了过来。
“边总，彭总！”虞衍川站起身来打招呼。
虞清颜目光绕过她，准确落在她身后的林乐辰身上。
好一会儿，他才抬眸看回她，淡淡点了点头，走到她旁边。
虞清颜挨着她座位坐了下来，位置排得有些密，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他收腿坐得笔直。
彭浩荣有些惊讶，收敛了刚才的放浪模样，一本正经的打招呼“苏经理好。上次在重庆见到你，还是在龙门浩老街。”
一旁低头谈话的两位男士也抬头看她。
虞衍川想了起来，那次在龙门浩老街拼桌吃饭。
她“噢”了一声，“好巧，你们过来听歌？”
虞清颜吃火锅时喝了不少酒，此时被音乐声浪一搅和，头有些嗡嗡的。
他似乎嫌彭浩荣聒噪，伸手将他一把拉回座位上，他坐在中间，隔断两人。
隔了人，不方便说话，彭浩荣拿起桌上酒杯向虞衍川示意，却被虞清颜一把扣在手心里，他侧过身去跟他说话。
轻柔的情歌响起。
“我去点歌。”林乐辰凑在虞衍川耳旁说。
他说话时，腮帮子总有些嘟嘟的，呼出的气流吹起虞衍川耳后碎发，痒痒的，直抵人心里。
虞衍川摸耳朵，笑着对他说，“去啦。”
林乐辰跟侍应生耳语两句，他步伐轻快，一跃上台坐在高高的吧台凳上，一双长腿轻松随意踩在地面上。
虞清颜靠坐在椅子上，神色寂寥的看着林乐辰，显得有些孤孤单单。他很少喝酒，但今晚在火锅店，彭浩荣闹腾着庆祝，他不知怎么的跟着喝了不少。他此时有些醉，又有些沉闷。
音乐响起，虞衍川一秒听出，是她最喜欢的乐队 The 1975 的《Paris》。
这首歌听过的人不多，而不多的人之中，林乐辰刚好也听过。
唱歌时候的林乐辰，有种独特的魅力。他本身介于成熟男人和青涩男孩之间的气质，让他有种纯欲的味道，懵懂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带有浪漫气息的旋律淌过，原本沧桑的歌曲，让林乐辰唱出了一种摇曳的明媚和希望：
She said hello, she was letting me know We shared friends in Soho She is a pain in the nose And I'm a pain in women's clothes And you're a walking overdose in a great coat
……
虞清颜看着林乐辰，他目光逐渐暗淡了下去，有丝说不出的阴郁，他忽然问，“虞衍川，你喜欢他什么？”
虞衍川花了两秒时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看了看坐她
虞衍川将咖啡推到他面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给你冲了杯意式。”
张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都可以，谢谢苏经理。”
“说起来，我们在一个部门，也就是一家人。”虞衍川看着他眼眸，语气诚挚，“我感觉你今天不在状态，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张强立即否认，“没有。”
沉默。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几秒，张强似乎想要解释，“昨晚打游戏，没注意时间，没睡好。”
虞衍川看着他。
“嗯，没休息好。”张强重复了一遍，见虞衍川直视着他，他低了头，又觉得不妥，抬头看着虞衍川，只一瞬，就又将目光移开，落到那杯意式咖啡上。
“如果有难题，可以来找我，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希望能帮到你。”虞衍川说。
“嗯，”张强哼出一个鼻音，然后说，“谢谢。”
他站起身来，“苏经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去工作了。”
虞衍川点头，看着他走出会客室。
张强刚才有些闪躲的眼神，这细微之处的反常，让虞衍川感觉不对劲。
往往，一个人的真实想法都表露在细节上。
虞衍川一个人在会客室呆了好一阵，也没琢磨出头绪来，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林场评估很特殊，评估师必须取得林业部培训合格的认证。因此，并不是基德每位评估师都有资质可以参与，何况，张强还负责数据统筹与分析。在正式评估即将开始的关键时刻，张强若是一直不在状态，势必拖累整个项目进度。
虞衍川必须谨慎处理。
她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想。
难道，张强计划跳槽？
当这个想法蹦出来时，虞衍川吓了一跳。
她很快平复下来，想了想，打给了大学时候隔壁学院的师姐。
师姐学的人力资源管理，毕业后没几年就自己开了人力资源服务公司。
“师姐，今年业务好做吗？”虞衍川寒暄，也是关心。
疫情原因，今年失业的人多，说好做也能说得过去。
但真说起来，其实业务变难了。因为个个企业缩编，师姐今年接到的招聘单子骤减一半。
“今年行情不好。”师姐清了清嗓子，“连招聘需求都没了。”
师姐以为虞衍川是帮朋友找工作，她笑着说，“不过，我还是有法子的。”
但虞衍川目的不在此，她直说，“麻烦师姐帮我看看，我有个下属是不是准备跳槽？”
现在求职者可以在招聘网站上屏蔽自家公司，虞衍川通过基德账号看不到张强的求职状态。再说，这还只是她的猜测，她不想惊动基德人力资源总监贺华。
“这点小事，我安排就是。”师姐说着，笑语盈盈，“小遇，有机会向基德推荐一下我们公司，人力资源方面的服务，我们都能做。”
虞衍川有些恍惚，她记得大学时候，师姐很腼腆，特别不好意思开口求人，没想到，创业这几年的磨练，让师姐完全变了个人。
虞衍川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她将张强名字发给师姐。
放下手机，虞衍川却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隔了会儿，她抓过手机，又加上刘国松、谭莉莉和另一位新加入项目组的人员名字，一起发给了师姐。
晚上。
虞衍川正要睡觉，师姐打来电话，“小遇，你刚空降去基德？”
“是，师姐。怎么了？”
“那就对了，空降兵和地面本土部队，永远都谈不到一块儿。”师姐叹了口气，“不少猎头都收到了你那三个下属的简历，他们现在正在跟一家评估所谈，准备集体跳槽。”
“哪几个？”虞衍川从床上坐了起来。尽管有思想准备，但得知基德老员工准备抱团跳槽时，她还是愣了一下。
“刘国松、张强、谭莉莉。”
虞衍川飞快镇定下来，问，“领头的是谁？”
“姓刘的。”师姐说，“看来是准备集体出走，将你一军。”
“你知道他们现在谈到什么程度了吗？”虞衍川问。
“对方是家成立不久的小所，据说股东是地方资产管理公司，给了刘国松部门经理，张强部门副经理职位，谭莉莉做项目经理，现在正谈判薪水。”
“对了，据说还有期权。”师姐补充说。
怪不得张强在会上走神，原来是在想这件事情。
基德是行业头部公司，对方虽然是新成立的小所，但股东实力雄厚，再有职位和期权加持，考量到现实利益和未来发展空间，确实也够打动人。
“小遇，我可以帮你重新招人。”师姐在这行见多了人来人往，给了个常见的解决办法。
虞衍川谢过师姐，说改天请她吃饭，挂了电话。
虞衍川很快想到，虞清颜将林场项目主评人更换为胡家磊，使刘国松明白，他在基德前途无望，他不得不提前行动，剑走偏锋。
他策划集体跳槽，对他而言，进可以通过跳槽，实现升职加薪；退可以逼宫，谋得部门副经理职位。无论哪条路，对他都有利。
而虞衍川原本计划等林场评估结束后，再进行部门副经理竞聘的事。从私心来讲，那时，胡家磊也有更多资本去和基德老员工竞争。
她空降过来，必须在部门里扶持她的人，她才有更多精力可以放在项目本身，而不是焦头烂额于内部管理。
但刘国松却在林场评估的关口，煽动部门核心员工抱团出走，团队散了，项目难以按时完成，基德的名声和口碑都会受到影响。
虞衍川不难猜到刘国松是怎么说服了张、谭二人。
虞衍川空降，成为基德大红人，就连她带来的团队，都让虞清颜刮目相看。而这几位基德老员工，认为自己不是虞衍川的嫡系部队，不会被重用，更换主评人一事，更加佐证他们的想法，很容易被刘国松说动。
虞衍川睡意全无，她翻身起床，抱着手臂在卧室里走来走去。
她清楚，这件事情，她必须在虞清颜知晓之前解决好。
虞清颜是老板，从他的角度，他绝对不希望看到一个四分五裂的团队，他只会认为那是管理者无能。
第二天上班时候，基德重资评估部，忙碌紧张的进行着林场评估准备工作，一派风平浪静。
而虞衍川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就将掀起的滔天骇浪。
师姐再次打来电话，“小遇，我打听到，对方已经发了 offer，据说，因为立即辞职，对方还帮忙准备了一笔赔偿金给基德。看来，他们是打算突然离职，打你个措手不及，你自己想想怎么办吧。”
虞衍川谢过师姐，挂了电话。
明天，整个团队就将开赴江黔区林场，展开为期 16 天的调查作业。
如果师姐的消息没错，最迟今晚，刘国松三人就会向公司提出辞职，缺席林场评估项目。
虞衍川拿起电话，打给张强。
张强一接起来，虞衍川直接说道，“张强，我知道你可能要辞职，这是个人选择，我不干涉你。但是林场涉及的数据分析，我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张强握着电话没吭声。
虞衍川，“我中午在聚合园订了午餐，我们一起吃个饭。”
虞衍川挂掉电话，张强无声无息的收起手机，继续工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中午，虞衍川提早下班，早早去了公司旁边的聚合园。
她坐在包间里，直到服务员过来问第三次，什么时候可以上菜，张强才推门走了进来。
“上菜吧。”虞衍川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应声出去，带上了门。
张强却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苏经理，找我有事？”
张强笑了笑，走了过来坐下。
虞衍川给张强添茶，“做数据统筹和分析，在重庆的资产评估圈，你要是认第二，那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张强握着茶杯，颔首致谢，谦虚说，“夸张了。”
虞衍川叹了口气，“数据这块，真要跟你请教才行。”
她举起茶杯在桌上磕了下，敬张强。
她将茶喝干。
“苏经理，客气了。”张强跟着喝，“有关数据方面的事，随时喊我就是。”
“好。”
服务员上了菜出去了。
虞衍川开口，“张强，我知道你打算要走，也猜到你为什么要走。”
虞衍川盛了碗汤，放张强面前，“我如果说我看好你，会显得有些假。但是，我想问你，你看好基德吗？”
张强低头喝汤，他放了汤勺，“基德放到全国，也是第一梯队的评估公司。”
虞衍川点点头，她顺着往下说，“很多时候，不是个人成就平台，是平台成就个人。”
张强不说话，看着虞衍川，心里哂笑，觉得虞衍川再能干，也不过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
他要是这个年纪，也会被所谓“平台”说打动，但是年过三十，他学会了只看实际的。
虞衍川不以为意，她缓缓说，“年底之前，我会向边总和公司董事会请示，在重资评估部推行合伙人制度。你在部门干了这么多年，你不想竞争一下再走？”
张强不为所动，心想，这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
虞衍川明白，她必须首先攻破张强，再拿下另一名基德老员工谭莉莉，最后将表面服从背地使坏的刘国松一脚踢出去，林场评估团队才能稳定的专心工作。
虞衍川明白人性，她继续说道，“重资评估部绩效非常好，这是能推行合伙人制度的根本基础。”
她观察张强神色，“你辛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结果了，你拱手让给其他人来摘？你甘心吗？”
人世间很多事，说到底不过是三个字——“不甘心。”
尽管经济学中沉没成本的原理清清楚楚明示，当人们决定是否去做一件事时，只需要考虑这件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而不要让过去在这件事情上的投入干扰当下的决策。
但道理之所以是道理，是因为人们往往做不到。
譬如，世间怨偶，越纠缠伤害越深越放不下。论到底，不过是过往付出那么多感情，觉得不甘心。
世间其他事，也是如此。
张强嘴唇翕动了一下，又很快紧抿。
好一会儿，他才说，“苏经理，我已经决定了。”
一听见这句话，虞衍川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这是张强潜意识里有所松动，用这句话来让自己坚定。
虞衍川说，“我可以承诺你，每个人都公平竞争部门合伙人，每位合伙人可以组建自己的团队，合伙人在团队项目上提成通提。”
“你完全有实力竞争，做得好的话，收入可以翻番。但如果你想求安稳，也可以现在跳槽去小所，每月多挣个三五千。”
做资产评估，挣不了大钱，全国上下底薪也不过是在几千元范围打转，做这行的人全靠项目提成养着，可是项目提成也不过是百分之几而已。
说起来，处在这个行业的人，未必见得个个都是出于热爱，也不是虞衍川所求的“接地气”，只是人要谋生，这个行业相对来说，是普通人更能够得着的工作。
虽然虞衍川和苏哲同是金融领域，但苏哲现在的一切，可说是中国 14 亿人口中的 1%。他含着金钥匙出身，再加后天付出的绝对努力，才能做到现在的位置。虞衍川复制不来。
张强不说话。他在公司压根儿就没听到过这件事的风声，谁知道虞衍川说的是真是假。
说不定，这只是虞衍川的缓兵之计，哄着他留下来做完林场评估，然后招聘新人，再一脚踢开他。
他可不傻。
“苏经理，我已经收到 offer 了，我实实在在能够每个月多挣四五千，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我还什么都看不到。”
“就因为看不到，别人都还不知道，但是你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提前抢跑，这不好吗？”
张强愣了下，他看向虞衍川。
她凝视着他眼眸，真诚发问，“你要不要留下来试一试？”
“赢了，借助基德平台，你能发展得更好；输了，以你在基德的资历，完全可以跳槽去个小所做部门经理，升职加薪。左右也就还有两三个月时间，何必现在把自己路给堵死？”
张强闷头吃了口菜。
“我把话讲透，”虞衍川继续，“你跟在刘国松后面做副职，要是他将来发展不好，还会连累你，你这是给自己职业生涯埋雷。”
张强看着虞衍川，扯起嘴角弧度，露出礼貌性的笑容来，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虞衍川讲的这些都在理。
他能感觉到虞衍川是真心挽留他。
现在流行说，自古套路得人心，其实自古以来，最得人心的，无非“真诚”二字。
但他也必须考虑，留下来，即使虞衍川说的都是真的，也顺利实现，但对上胡家磊等人，他在晋升上胜出的把握性又有多大？
虞衍川找了些轻松的话题，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吃完饭，虞衍川结了账，试探张强说，“一起回公司？”
“我再坐会儿，苏经理你先回吧。”
虞衍川笑着说，“好。”
她拉开包房门走了出去。
下午，虞衍川找机会和谭莉莉聊了聊，她爽快承认刘国松说服她一起跳槽，但对虞衍川的挽留并未表态。
明天就要出发去林场，虞衍川不得不准备了预案，如果这三人今晚辞职，她会立即向虞清颜请示做二休一或是单人作业，不管怎样，她都要把林场评估漂漂亮亮的做完！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想到自己要在林场呆上半个月，虞衍川紧赶慢赶在七点半下了班，约了林乐辰去洪崖洞吃火锅。
基德楼下，虞衍川看着打车软件上预计等待时间 40 分钟，给林乐辰发微信，“你到了先吃，不用等我。”
她看着滚滚车流叹了口气，一辆黑色轿车无声的滑过虞衍川跟前停下。
车窗落下，虞清颜脸色冷淡，语气也透着一丝冷淡，“打不到车？”
虞衍川点头，微笑招呼，“边总，下班回家？”
“约了朋友，”虞清颜说，他朝着副驾位置微微倾身，看向虞衍川，“你去哪儿？”
“洪崖洞。”虞衍川说。
虞清颜解锁，“顺路，上车。”
虞衍川想推辞，后面车按喇叭催促，虞清颜做手势让她上车。
托辞还没来得及说，后面喇叭按得更响，司机探出头来骂骂咧咧。
虞衍川赶紧上车关门。
“边总，你也约了人在洪崖洞？”虞衍川问。
“嗯。”虞清颜扫了眼后视镜，他打了把方向，变道，然后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虞衍川“噢”了下。过会儿，她低头给林乐辰发信息，“我大概半小时到，你记得点屠场毛肚，要半斤。”
林乐辰喜欢吃当天从屠场拿到的新鲜毛肚，但他觉得 188 元半斤的价格太贵，总不舍得点。
虞衍川放下手机，虞清颜问，“约了男朋友？”
虞衍川侧过头，眼底有压不住的期待与喜悦，看着虞清颜“嗯”了声。
红灯。
虞清颜踩刹车停下，问虞衍川，“洪崖洞哪家火锅店好吃？”
“王胖子。”
虞清颜从中控台拿起手机，解锁，发微信，“洪崖洞王胖子火锅店见。”
绿灯，车子启步。虞清颜将手机丢回中控台，任它有微信涌入，一连震动了好几下也没管。
虞衍川还记得洞子火锅，虞清颜似乎并不喜欢重麻重辣的口味，她带着丝疑惑，问，“边总，你也去洪崖洞吃火锅？”
虞清颜淡淡应声，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头也没偏的说道，“我也是重庆人。”
虞衍川笑，看向窗外。
洪崖洞最高处临沧白路，这条路今天一如既往拥堵，刚开始还能如蜗牛般向前挪动，后来干脆一动不动。
沧白路双向单车道，沿山势地形蜿蜒。左边是解放碑，重庆最核心的商务区，高楼林立，鳞次栉比；右边则是洪崖洞，吊脚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从位于这里的洪崖洞城市阳台坐电梯往下 11 层，就是车水马龙的滨江路，靠着江边，热闹非凡，江对面就是帆船造型的大剧院。
车内空间封闭，两人都不说话，只有略显闷湿的空气缓缓淌过。堵车堵得人烦闷，虞衍川看看一脸淡然的虞清颜，她将车窗落下，探出头去。
深秋的晚风，从江面刮过，带着湿气，裹挟着这座城市特有的麻辣香气，直朝人扑去。
看不到堵车尽头，而火锅店招牌，在不远处霓虹闪烁。
虞衍川缩回头来，升起车窗，不自觉的微皱了眉。她看了眼手机，怕林乐辰等得着急。
虞清颜余光扫过，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终还是伸手按车门解锁，“火锅店就一两百米了，你走过去吧，不用和我一块儿堵。”
虞衍川觉得将虞清颜一个人丢在拥堵的车流中，显得她很不仗义。
“没事，应该快疏通了。”虞衍川说。
虞清颜嘴角勾出轻浅弧度，很快又恢复淡漠，他将目光从前方收回，落在虞衍川身上，停留好几秒，他才转了头去淡淡说，“别让男朋友等太久了。”
虞衍川看了看亮起的一串汽车尾灯，有些无奈，她终还是推开副驾驶车门，“边总，不好意思，那我先下车了。”
虞清颜微点了下头，看着虞衍川将车门关上，眼角余光扫到她穿过一辆又一辆汽车，朝前小步跑去。
好一阵，虞清颜才收回目光。
手机震动，他手搭在方向盘上，脸上露出丝疲倦，一动不动。
“嗡嗡”声没了。但没一会儿，刚安静下去的手机又再次震动，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虞清颜一把抄起，滑过接通。
他使劲压着有些犯疼的太阳穴，电话那头传来男声，“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我要了包房，名字是‘小龙坎’。”
对方跟服务员说了句什么，又对虞清颜说，“你怎么想的来洪崖洞吃火锅？这不像你会做的事儿啊，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虞清颜声音低到不行，“没什么，马上到。”
对方被他这声调愣了一下，虞清颜却已经挂了电话。
车流开始缓缓向前，虞清颜跟着挪动，目光不自觉的往道旁逡巡。
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微怔之后哂笑了一下，立即下颌紧绷，直视前方。
终于停好车。服务员迎上走进火锅店的虞清颜，问清之后，带他去小龙坎包房。
虞清颜跟着一路过去，目不斜视，连店里装修什么样也没看清。
他约了朋友谈事，对方戴着副金边眼镜，个高身材好，白衬衣穿在身上有些紧绷，领带松开，笔挺的西装挂在一旁衣架上。
虞清颜单手解开西装最下一颗扣子，坐了下来。
眼镜男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你什么时候改了口味，我怎么不知道？”
第74章 江风知心事（一）
虞清颜瞥了他一眼，“这里不能聊天？”
“能，能。”眼镜男叫顾震，他笑了一下，脸上写着“我服了你”几个大字。
两人从中学起就是好友，现如今都在资产圈发展，今天是约了一起给彭浩荣接风。
他一早从北京到了重庆，跟进和白云股份就塑胶光纤合作的事情。
包房是木头隔断，并不隔音，火锅馆的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涌进来。
顾震用湿纸巾仔细擦着手，还是觉得不对味。他停下手上动作，偏头想了下，拧了眉头，“你怎么选今天来这吃火锅？”
虞清颜看了他一眼，丢了两个字给他，“好吃。”
彭浩荣和一位型男一起推门而进，将两人说话打断。
“哟，我们的环保大人物到了！”顾震说着，看彭浩荣手肘里搭了件大衣，“北京这么冷了？”
彭浩荣拉开椅子坐下，“还是重庆好，暖和。”
虞清颜看着彭浩荣，“和白云的合作顺利吧？”
“顺利，”彭浩荣说，“喝点酒庆祝下？”
服务员大声问，“吃撒子锅底？”
虞清颜看着彭浩荣，对服务员说，“鸳鸯锅。”
服务员愣了下说，“帅哥，我们这里只有微辣、中辣和重辣，你要哪种？”
微辣是重庆人最后的倔强。
点了微辣的锅底，顾震将菜单递给虞清颜。
虞清颜无所谓的样子，“你们点。”
几人点好菜，将单子给了服务员。
包房外，服务员去下单，经过虞衍川桌子，被她叫住，“麻烦给我们上半斤屠场毛肚。”
林乐辰还是没有点。
他坐在虞衍川对面，ггИИщ白色兜帽卫衣，头发洗得蓬松，青春期的男生散发着这个年龄独有的干干净净的气质，一双狗狗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虞衍川。
林乐辰算算日子，两人有一周多没见面。
他一把拎了书包，挪去虞衍川旁边坐，他看了她半晌，揪她发尾，轻声问，“你要去林场呆多久？”
“16 天。”虞衍川说，歪了头看他。
林乐辰一直高涨的情绪有些低落下去，手也跟着垂了下来，虞衍川薅了薅他头发，“干嘛？”
服务员端了毛肚来，虞衍川夹起一片，在滚沸的红汤里七上八下烫好，放进林乐辰碗里。
林乐辰大四，考研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他喜欢虞衍川，但他从不是一个只会黏人的人，虞衍川也不是。
两人都很清楚，彼此都是成年人，每个人有每个人要做的事。
这段感情开始的时候，就是这般。
林乐辰放假了，虞衍川像火一样席卷一切般烧向他；而虞衍川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林乐辰也会像水一样四溢涌来，温柔的包围她。
不是 24 小时呆在一起，也不是分分秒秒的守护，彼此都有独立的空间，这段感情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年。
可是，这三年最大的改变是，虞衍川变得更加忙碌。林乐辰对虞衍川多了很多期待，期待她出差归来好见面，期待和她一起酣畅淋漓的飙摩托，也期待跟她分享生活里各种细微的小事情。
“林场条件不好吧？”林乐辰有担忧，但还是没说出口，他知道，他的虞衍川会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
“嗯。”虞衍川点头，满不在乎，“我挖野菜回来给你吃。”
最近王宝钏挖野菜的梗很流行。
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日日挖野菜充饥等待丈夫归来，却被加官晋爵的丈夫抛弃，当代网友将其奉为恋爱脑典范。
林乐辰秒懂，爆笑，“我才不信！”
虞衍川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轻轻推他，“林场最多的就是野菜了，我能给你挖一背篓回来。”
林乐辰终于放心了些。
他止住笑，看着面前的虞衍川，目光也温柔了下来，他忽然问她，“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虞衍川看着他不说话，林乐辰等了半天，作势哼出个带着升调的“嗯”字。
虞衍川笑了，夹毛肚去烫。
洪崖洞的灯光，在泼墨般的夜色里，独自绚烂堂皇，似是画家笔下永远的世外乐园，时间在这里停滞，感情不会变淡，心爱的人永远不会变老。
外面人来人往。
灯光映在虞衍川眼里，也映在她心里。
她笑，他就懂了。
林乐辰轻轻握了下虞衍川的手，悄声说，“我也很快乐。”
吃完火锅，一身上下都飘着麻辣鲜香，虞衍川拉着林乐辰去洪崖洞的清吧。
“这家清吧很有名，音乐好听，还可以上台唱歌。”虞衍川拽着林乐辰卫衣，往下走，“你不是说要唱歌给我听？”
“想听什么歌？”林乐辰将虞衍川拽着他卫衣的手捉了下来，十指紧扣，低头声音软软的问她。
“我想想。”虞衍川说。
两人走进清吧，里面正在放《我的祖国》，林乐辰瞪大了眼，抬头看了眼头上挂着的“音乐房子”的招牌。
虞衍川看他样子，忍笑拽他坐下。
酒吧里穿着制服的侍应生，每人抱了好几大束玫瑰花，正在给每位女士派送。
侍应生走到虞衍川面前，鞠躬递上一大束娇艳的玫瑰，“女士，清吧客人送的，请你收下，祝你今天玩得开心。”
虞衍川收了玫瑰，有些好奇，“嚯，谁这么大手笔？”
侍应生脸上是标准微笑，朝她座位旁边努了努嘴，“你旁边这位男士。”
旁边桌上放了四个酒杯，但只有两位男士在一旁低头交谈，另两张位置空着。
虞衍川转回目光，丝毫没注意到，此时虞清颜双手插兜，正穿过桌椅，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个高条顺，气质突出，吸引了不少女士的目光。彭浩荣走在他旁边，侧头跟他说话，“我叫你来没错吧？你看多少女人在看你，你还不肯来。”
虞清颜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不置可否。
酒精作用下，彭浩荣脸颊微红，他侧耳听着歌曲，小声哼唱“一条大河波浪宽......”，侍应生过来跟他交差，已经遵照吩咐，送了在座女士一人一束玫瑰。
彭浩荣停下跟侍应生说话，“你知道我们 80 后这一批人，为什么能积累起财富？”
侍应生见多了各种客人，乖乖等着听答案，果然，彭浩荣继续往下说，“这是国家给的机会。”
“我们要爱国。”他拍了拍侍应生，那年轻人连连点头。他又抓了虞清颜，“我今天也给这位帅哥机会了，在座的女士那么多。”
彭浩荣谈起工作来，严肃得要死，分毫不让。但到了只有朋友在的私下场合，他一放松，又放浪形骸得像是换了个人。
有女士收到花，抛来飞吻向彭浩荣致谢。虞清颜不想引人注目，悄悄隐去一边，他绕去吧台跟前结账。
侍应生礼貌客气的将账单打给他，20 来束玫瑰花，一束 588 元。
虞衍川将花随手搁在面前小桌上，趴林乐辰肩上看他翻歌单。她刚一抬头就见着虞清颜和彭浩荣走了过来。
“边总，彭总！”虞衍川站起身来打招呼。
虞清颜目光绕过她，准确落在她身后的林乐辰身上。
好一会儿，他才抬眸看回她，淡淡点了点头，走到她旁边。
虞清颜挨着她座位坐了下来，位置排得有些密，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他收腿坐得笔直。
彭浩荣有些惊讶，收敛了刚才的放浪模样，一本正经的打招呼“苏经理好。上次在重庆见到你，还是在龙门浩老街。”
一旁低头谈话的两位男士也抬头看她。
虞衍川想了起来，那次在龙门浩老街拼桌吃饭。
她“噢”了一声，“好巧，你们过来听歌？”
虞清颜吃火锅时喝了不少酒，此时被音乐声浪一搅和，头有些嗡嗡的。
他似乎嫌彭浩荣聒噪，伸手将他一把拉回座位上，他坐在中间，隔断两人。
隔了人，不方便说话，彭浩荣拿起桌上酒杯向虞衍川示意，却被虞清颜一把扣在手心里，他侧过身去跟他说话。
轻柔的情歌响起。
“我去点歌。”林乐辰凑在虞衍川耳旁说。
他说话时，腮帮子总有些嘟嘟的，呼出的气流吹起虞衍川耳后碎发，痒痒的，直抵人心里。
虞衍川摸耳朵，笑着对他说，“去啦。”
林乐辰跟侍应生耳语两句，他步伐轻快，一跃上台坐在高高的吧台凳上，一双长腿轻松随意踩在地面上。
虞清颜靠坐在椅子上，神色寂寥的看着林乐辰，显得有些孤孤单单。他很少喝酒，但今晚在火锅店，彭浩荣闹腾着庆祝，他不知怎么的跟着喝了不少。他此时有些醉，又有些沉闷。
音乐响起，虞衍川一秒听出，是她最喜欢的乐队 The 1975 的《Paris》。
这首歌听过的人不多，而不多的人之中，林乐辰刚好也听过。
唱歌时候的林乐辰，有种独特的魅力。他本身介于成熟男人和青涩男孩之间的气质，让他有种纯欲的味道，懵懂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带有浪漫气息的旋律淌过，原本沧桑的歌曲，让林乐辰唱出了一种摇曳的明媚和希望：
She said hello, she was letting me know We shared friends in Soho She is a pain in the nose And I'm a pain in women's clothes And you're a walking overdose in a great coat
……
虞清颜看着林乐辰，他目光逐渐暗淡了下去，有丝说不出的阴郁，他忽然问，“虞衍川，你喜欢他什么？”
虞衍川花了两秒时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看了看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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