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姜岁岁和鹿幽幽两人一同出席尚书府宴会，举案齐眉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鹿幽幽起床，看了看屏风对面空无一人的床榻，眼底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失落。
“小梅，帮我梳洗。”
端坐在镜子前梳着头。
小梅挑选饰品，问道：“夫人，今日佩戴哪个簪子？”
鹿幽幽的视线落在一排簪子上，正要说话，外面传来窸窣的声音。
“小梅，外面怎么了？”
鹿幽幽疑惑。
“奴婢去看看。”
小梅说完便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她便回来了，表情一言难尽：“小姐，姑爷……买了好多糖葫芦回来。”
鹿幽幽望向门口，姜岁岁逆着光踏进屋内，原本该举着兵器的手，却举着一束糖葫芦。
她收到了许多许多糖葫芦。
送的人是姜岁岁。
鹿幽幽对着满树的红色，心底只感觉离谱。
“夫君，你这是要做什么？”
姜岁岁只问：“喜欢吗？”
鹿幽幽语气有些急促，第一次见到姜岁岁做出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
“这全都是给我的吗？我怎么吃得完？更何况，糖葫芦不能多吃。”
“不吃，摆着也可，这是我专门送给你，不可让别人染指。”
“喜欢吗？”
姜岁岁眸光深情地盯着她。
在这神情的目光中，鹿幽幽终究是败下阵来：“喜欢。”
生活苦涩，只有甜味才能减少心底的苦涩。
姜岁岁笑了，将糖葫芦都交给小梅，目光落在鹿幽幽挽起的青丝上，感觉少了点什么。
半晌才意识到是少了簪子，他道：“今日簪那点翠簪如何？”
“嗯。”鹿幽幽点头，声音细小。
刚才还没有决定簪哪个簪子，但现在已经有了决定。
姜岁岁兴致勃勃的拉着鹿幽幽在镜子前坐下，然后将拿起簪子，在鹿幽幽的微怔的目光中，将簪子插进了发髻。
衬得鹿幽幽面白唇红。
两人一起望着镜子里，鹿幽幽端坐在绣墩上，姜岁岁扶着她的肩膀，一直注视着她，眉宇间有春色。
两人好似恩爱夫妻。
鹿幽幽心底发烫，死寂的心仿若又看到了希望，重新活过来。
这时，有人禀告打断了屋内的粉色气泡：“大人，锦衣卫来人了。”
姜岁岁蹙眉：“让他等着。”
鹿幽幽劝道：“夫君万万不可因我耽误公事。”
“依你所言，我去去便来。”
姜岁岁一脸宠溺。
说完，便转身出了厢房。
第二十二章 病发
竹院。
鹿幽幽对镜，摸着发间的簪子，心底纠结。
偏偏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刻，姜岁岁变得对自己那么的谢柔，宠溺。
她的心好像重新沦陷了。
可是，自己的病……迟早会拖累他。
小梅不知道自个主子在想什么，只看到她和姑爷感情很好，提醒道。
“夫人，姑爷送了你好多东西，不如你也给姑爷送点东西，聊表心意。”
“送什么呢？”
鹿幽幽的目光飘向不远处的绣篓，心中有了主意。
……
陆府书房。
姜岁岁走进院子，却没想到锦衣卫来的人是夏莹。
嘴角拉下来，一脸生人勿进。
夏莹见到姜岁岁一身常服，眼底闪过惊艳。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姜岁岁一脸不待见地问道：“怎么是你？”
一般来府的都是他信任的下属，像夏莹这种刚当上锦衣卫，还冒冒失失的人是不会被委任来送公文的。
前世，夏莹也是在任职半年后，稳重了些，才跟着他进陆府。
夏莹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收紧，仰头靠近姜岁岁。
“大人，我是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姜岁岁却后退一步，锋利的目光止住了她的脚步。
“我的伤与你又有何关系。”
夏莹不知为何，心中一慌。
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感觉他们可以更进一步。
夏莹一鼓作气，上前一步抱住姜岁岁。
姜岁岁因为受伤，来不及躲开，也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大胆。
他听见夏莹深情告白：“京中都传你和夫人感情变好了，可我知道你一向厌恶她，更何况是你舍命将我从匪徒手中救出来，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心动。”
“大人，让我来照顾你吧！”
话音落下，只听“哐当——”一声在院门口响起。
是瓷碗撞击地面的声音。
姜岁岁一慌，什么也顾不得，连忙将夏莹推开，有些狼狈的捂着肩膀往门口望去。
只见鹿幽幽红着壹扌合家獨βγ
眼眶站在那里，脚边洒了一地的瓷片，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在空气中散开。
他一看便知道她是误会了。
还不等姜岁岁说话，鹿幽幽便提着裙子落荒而逃。
这一刻，她只想逃离。
“鹿幽幽，你且听我解释。”姜岁岁伸手，伤口传来剧痛，他忍着痛，踉跄两步。
他不敢想，要是因此错过，那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心底的恐慌像清水里的一滴玉，晕散得越来越多。
“大人，你的伤口又裂开了，我帮你换药。”夏莹不可能让姜岁岁追上去的，借口帮他换药便缠上他。
姜岁岁厌恶地挥开她，胸口剧烈起伏。
“滚！谁让你擅离职守，你根本就不适合锦衣卫一职！”
他确实是为了她受的伤。
只因她莽莽撞撞没有经验，更何况，在他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她只是自己的下属。
他不会让下属当着自己的面受伤。
姜岁岁蹙着眉，忍了忍，便抬步追鹿幽幽去了。
鹿幽幽一路跑回竹园，眼泪早就忍不住流淌。
她只感觉天旋地转，心中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天都要塌下来。
之前她只知道姜岁岁是为了一个女人受的伤，现在她知道了，是姜岁岁特意为她挡了一刀。
能让姜岁岁做到这个地步，两人的感情不会差。
可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鹿幽幽心脏抽疼起来，手紧紧的攥着胸口衣襟处，趴在桌子上，表情便连眼神都是痛苦的。
好痛！
真的好疼……
第二十三章 辜负了你
姜岁岁追回竹院，推开紧闭的门，便见到鹿幽幽蜷曲成一团，表情痛苦，眼泪决堤。
她的眼泪就像落在他心底的酸，要将他的心脏腐蚀得千疮百孔。
姜岁岁缓缓靠近，目光中带着无限悔意。
“鹿幽幽。”
“对不起……”
简短的几个字，悔深似海。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都是因为他给了夏莹机会，才会让鹿幽幽如此伤心。
刚才鹿幽幽应该是满心欢喜的给自己送药，却遇到那样的场面，一下从天上坠落到地上，便是他，想都不敢想。
“不……是我应该对不起……”
鹿幽幽想装得洒脱一点，递上休书，成全他们，也成全自己，可是她却软弱的为此伤心。
她承认，她贪恋他的谢柔，舍不得放手。
是她的错啊！
姜岁岁呼吸一窒，上前将鹿幽幽搂在怀里。
“鹿幽幽，你不用对不起，是我过去辜负了你，我明明早就喜欢上你了……”
一股刺鼻的味道传进鹿幽幽鼻尖，心尖上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渐渐疼得像要失去知觉，根本就听不见姜岁岁在说什么。
“放开我……”
她自小就闻不得刺鼻的香味，而姜岁岁现在身上有一股刺鼻的女儿香。
幽香不断的刺激着鹿幽幽，她额头上不断的冒出豆大的汗珠，唇色发紫。
怀中的人忽然就不挣扎了，姜岁岁感觉到不对劲，松开一看，却见她紧闭双眼，呼吸微弱。
他的心一瞬间停止跳动：“鹿幽幽——”
……
竹院。
王大夫替鹿幽幽诊完脉，便将她的手放回帐内，眉头蹙起，能夹死一只蚊子，仿佛很棘手。
“大夫，怎么样？”姜岁岁紧张地问道，深怕因为此事的刺激，让她病情加重。
大夫眉头忽然舒展，摸着胡子，眉开眼笑。
“奇了！”
“夫人的脉象，我观之有所好转，只是不宜大悲大喜，往后大人还是注意些为好。”
姜岁岁隔着帐子看着鹿幽幽，缓缓松了一口气：“那她为何会昏倒？”
“这……”
王大夫在空中嗅了嗅，最后停留在姜岁岁身上：“大人，便是你身上的香味刺激到了夫人。”
“我不戴香囊……”话到一半，姜岁岁自己也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香味许是从夏莹身上沾上的。
姜岁岁想到前世守岁那晚，他身上便带着香囊，他一靠近，她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苍白下来。
可那时，他一脸不耐烦的训斥了她说“最不耐烦她柔弱不堪的模样。”
姜岁岁真想狠狠的扇自己一耳光。
“夫人的病，可有办法医治？”
“或许宫中的御医会有法子。”
“送大夫。”
姜岁岁吩咐小梅送大夫，又吩咐肖勇拿了水来，净身。
屋内，燃起了檀木。
……
姜岁岁净完身，换上干净的衣衫出来，便见账内的身影在动，连忙掀开帐子，将她扶起来。
她靠在他身上，目光悲怆：“你知道了，妾身的身体无法为您孕育子嗣，或许还命不久矣，若不想英年丧妻，便休了我，我拿了休书便回永州去。”
姜岁岁瞬间就想到了她孤苦伶仃的死在永州，紧紧的抱着她，手不可抑制的颤抖。
“不许！我不许！”
鹿幽幽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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