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孟晚柠，十八岁的沈清野，照片贴在红色底面上，像结婚照一样。
那天，沈清野看了很久。
孟晚柠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个礼盒。
他伸出手递给沈清野：“开业礼物。”
沈清野顿了顿，接过轻轻说了声：“谢谢小叔。”
拆开来看，是最新款的绘图板。
沈清野有些出神。
从小到大，孟晚柠送过她很多礼物，每一样都是她喜欢或者需要的。
这次也不例外。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沈清野心里蔓延。
黎母在这时走了过来。
看见这一幕，她笑着说：“还是深寒有心，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没准备礼物。”
“应该的。”孟晚柠对黎母礼貌地微微颔首。
“浅浅，”霍夫人拉起沈清野的手，柔声道“你还想要什么，奶奶给你买。”
沈清野正要摇头，黎母却先开口：“她呀，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个男朋友。让深寒赶紧帮着找个男朋友吧。”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清野的身上。
霍暖暖觉得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上前一步准备转移话题。
但就在她刚要动的时候，沈清野开口了。
她把孟晚柠送的绘图板放在桌上，清浅一笑：“是该找个男朋友了。”
霍暖暖怔住了，但四肢更僵硬的人是孟晚柠。
他紧盯着沈清野，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他心里颤栗了一下，因为沈清野期待的表情竟不像是假的。
这种要失去什么的感觉，孟晚柠三年前体会过一次。
沈清野看他：“小叔给我找的男朋友，想来一定是最好的。”
第二十六章 我回来了
两人的视线缠在一起片刻，孟晚柠先挪开了视线。
他没再说话。
黎母高兴又欣慰，拍了拍沈清野的肩膀：“这就对了，你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见沈清野松口，霍夫人连忙顺势去催自己的小儿子：“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带个女朋友回家？”
孟晚柠的喉结轻颤了下，谁都没发现。
他不露痕迹地撇开眼，这副模样落在霍夫人眼里就是无声的反抗。
但他却是淡声回道：“我不急，等浅浅嫁出去……再说吧。”
在所有人听来，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让没有喜怒哀乐。
但只有孟晚柠自己知道，他在极力地克制着慌乱。
沈清野的心莫名一颤。
她没有去细究原因，唇边笑意说不清是淡了些还是浓了些。
“那就，麻烦小叔了。”
两家人陆续离开工作室。
孟晚柠将霍夫人送回老宅之后，又返回了公司。
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可他坐在办公室里，始终心不在焉。
沈清野那期待的表情在孟晚柠眼前不断重复地上演。
她说，她想谈恋爱了。
孟晚柠心底的躁意愈来越浓，他搁下钢笔，打开身侧上锁的抽屉，从最底下抽了张照片出来。
照片上，沈清野和一个男生走在帕森斯学院的林荫路上。
她笑颜灿烂，微微侧着头看向男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有趣的话题。
是，孟晚柠早就知道沈清野这三年的去向。
在霍暖暖第一次飞往纽约，去找沈清野的时候，他就知道。
于是他也去了。
隔着很远的距离，远远地看上一眼，就离开。
直到撞见照片上的这一幕，孟晚柠再没去过帕森斯。
当时看见沈清野和一个男生并肩亲密地走在一起，孟晚柠的心脏仿佛被一把冰冷的利刃刺穿。
他压抑的情感叫嚣着想把沈清野从别人身边抢回来。
但理智终究打败了感性。
在孟晚柠发现自己对沈清野的感情，又决定放弃这段放弃这段感情开始，他就不断地在心里建筑起一堵城墙。
他明白，既然他不打算给沈清野爱情，那么总会有人给她。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面对她和别人恋爱、结婚乃至生子。
却没想到，仅仅是看到沈清野和其他男生走在一起，他的那座城墙就崩塌成了一片废墟。
看着那张照片，孟晚柠不自觉地捏紧手，指节都是发白的。
半晌，他才将照片放回抽屉，再次上了锁。
有些事注定要成为秘密，就像他对沈清野的爱，永远不见天日。
另一边，工作室。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沈清野坐在沙发上舒了口气。
桌子上还放着孟晚柠送的那块绘图板，她看着，渐渐有些出神。
看了好一会儿，沈清野扯回思绪，起身走向办公桌准备去画稿。
刚抬步，工作室的门被推开，门上的风铃撞在一起叮铃作响。
沈清野以为是客人，浅笑着转过身：“你好，欢迎……”
余下的话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的白衬衫男生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声音好似和煦的春风。
他轻轻挥了下手：“沈清野，我回来了。”
第二十七章 惊喜
看着几步之外的男生，沈清野怔在原地。
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祁云榭抬步向她走来，唇边笑意加深：“怎么，几个月不见，我变样子了？”
他身上好闻的檀木香让沈清野终于回过神。
她不可思议地喃喃开口：“阿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她孑然一身独自来到纽约，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祁云榭。
两人同是服装专业的学生，又都是中国人，交集越越来越多，他也成了沈清野唯一的朋友。
但因为沈清野是被邀请过去进修的，学业课程只有三年，而祁云榭作为本科学生，要完成四年的学业才能回国。
沈清野回国的那一天，还是祁云榭送她去的机场。
所以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她感到很意外。
“提前说不就没有惊喜了？”祁云榭挑了下眉。
沈清野轻笑起来，倒了杯水放在祁云榭面前：“你还没毕业，贾斯敏教授怎么会允许你回国？”
祁云榭笑了笑，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我能回来，当然是有正当原因的。”
沈清野抬眼瞧过去。
在看到手机屏幕上那张绿色海报时，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天！”沈清野惊呼，不可置信地看向祁云榭，“世界藤蔓服装设计大赛？”
祁云榭笑着点头。
世界藤蔓服装设计大赛四年一届，是服装设计界比赛中天花板一般的存在。
不夸张的说，每一个服装设计师都渴望在这场比赛中崭露头角，拿到奖牌。
历届获得该比赛金奖的设计师，如今都是国际级别的大师。
沈清野也不例外，只是上一届比赛开始的时候，她刚大学毕业，没有参赛的资格。
等了四年，终于等到。
沈清野的心情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话，登上网站，按照程序顺利报了名。
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祁云榭就坐在沙发上，浅笑着安静地看着她。
他费尽力气说服导师才被允许参加这次比赛，而连续十几个小时没睡的困倦，在看到此刻沈清野灿烂的笑容时，全都烟消云散。
在确认了好几遍自己真的报名成功之后，沈清野开心地脸颊微红。
她望向祁云榭：“你报名了没？”
“当然。”祁云榭点头，“早就说好要陪你一起，我不会毁约。”
沈清野心尖一动。
静静地对视了几秒，她莫名慌乱地移开视线。
祁云榭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眼眸中的笑意似乎浓了些。
“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参加这个比赛，要不要去庆祝一下？”
沈清野怔了下。
但想着祁云榭好不容易回国，她的新工作室也顺利开业，现在又成功报名等了四年的比赛，是该庆祝一下，便答应下来。
大概是因为周末的缘故，所以酒吧的人格外多。
晦暗的灯光下人影憧憧，沈清野有些眼花，没注意到自己和祁云榭就要被人群冲散。
祁云榭眼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连忙用尽力气挤过去。
“沈清野！”他出声喊的同时伸出了手。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清野转过头。
祁云榭人瘦，十只手指又细又长，手背上指骨突出，像白玉做的扇面一样。
但沈清野却突然想起了孟晚柠的手。
他的手比祁云榭的要稍宽一些，偶尔攥紧时，青紫的血管就会凸起。
见沈清野没反应，祁云榭皱着眉又喊了一声：“浅浅？！”
沈清野的思绪被猛地拽了回来。
她回过神，正要将手放进祁云榭的掌心。
倏地，一股大力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扭转了个方向。
沈清野猝不及防，凝着眉去看到底是谁。
却在下一秒狠狠愣在原地。
第二十八章 势均力敌
晚上七点的时候，孟晚柠正准备离开公司。
早就下班的助理却打来电话，支支吾吾地说自己看见沈清野和一个男人走进了酒吧。
得知地址，孟晚柠没有半刻犹豫就往酒吧赶。
酒吧人太多，他在人群中间巡视了好几圈都没找到沈清野。
突然，却有谁喊了一声沈清野的名字。
孟晚柠循声看去，便见一个男生正向沈清野伸出手。
他眸色一冷，不顾自己身上价值六位数的西装，抬步走了过去。
在两人即将牵到手的那一刻，将沈清野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此时，沈清野看着孟晚柠，惊讶地瞳孔微微放大。
“小叔？”
孟晚柠凛眉盯着她，还没开口说话。
那边的祁云榭也挤了过来：“沈清野！”
话音落下，两个男人的视线碰撞在一处，有些剑拔弩张的趋势。
见沈清野神色除了讶异并无惧怕，祁云榭意识到两人大概是认识的。
他先挪开眼看向沈清野：“这位是？”
沈清野回过神，孟晚柠的手已经松开了她。
“这位是我小叔。”她抚了下衣袖，互相介绍，“小叔，这是我朋友，祁云榭。”
祁云榭眼底的防备这时才消散。
他礼貌地笑笑：“小叔好。”
但孟晚柠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他没有理会祁云榭的招呼，冷着眼看向沈清野：“谁让你来酒吧的？”
沈清野在顿了半秒之后，缓缓蹙起了眉。
她没急着说话，先往祁云榭身边靠了半步，才回视着孟晚柠开口：“我二十六岁，和朋友一起来酒吧，为什么不行？”
下午那种要失去什么的感觉又在孟晚柠的心里翻涌了一遍。
沈清野身边的那个男生，祁云榭，他记得。
那就是他在帕森斯看到走在沈清野身侧的男生，孟晚柠第一眼看见祁云榭时就认出来了。
几个月前沈清野独自回国，孟晚柠还以为他们俩没有联系了。
到底还是出现在这里。
孟晚柠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偶尔闪过的灯光都照不亮他眼眸中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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