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霍津庭最新章节免费阅读-(姜若霍津庭)小说在线阅读

时间:2023-05-02 10:14:51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离开吴江时她已经七岁,口音虽然已改,有些东西还模糊记得,又一直和王妙娘作伴,私下王妙娘会偷偷讲些吴江旧事,七七八八,姜若还记得不少。

吴江是富庶之地,有四镇十市,水道纵横,湖荡密布,沃土宜农桑。因此也盛产丝绵绢罗,绸丝牙行千百余家,也是南直隶的水驿之冲,多驿站、多酒馆、多邸店、多勾栏。

此地人口稠广,户籍八万,三十六万人口,繁华之外,也有闹中取静的地方,湖光山色,农桑水田,是个宜居之地,归隐之所。

姜若到吴江,是归乡的妇人,吴江有很多这样的女子,被外地人娶去为妻作妾,后来不如意,又孤身回到吴江来,可能依傍亲眷,也可能归于风月,旁人的目光也没有太多的诧异。

落脚的地方叫小庵村,背靠梅泽湖,河道如织,村民多以打铁为主,前头还有一个大庵村,大庵村以养蚕生茧为生,小庵村多是迁来此处的外乡人。

租的屋子是一个叫黄四婆的老妇人家旧屋,屋后就是梅泽湖,树下一片桑林,四邻都是养蚕人家,每日晨昏,有女子呼朋引伴去采桑叶,其余时间,只听见家家户户的机杼声。

购置了柴米油盐,衣裳被褥,手头的银两便所剩无几。

日子终于安顿下来,她却有些头疼脑热的小症,身子总犯懒,长夏酷热,夜里总有睡不着的时候,

是真的睡不着,越深的夜里,脑子就越清醒,什么都记得,一帧帧一幕幕,辗转总难眠。

起先那几日,从日到夜,没有阖眼的时候。

天太热,屋里太闷,虫蚁太多,床很硬,衣裳太粗糙,无一处顺心。

水边的花蚊子,叮在素白的帐子外,虎视眈眈盯着她,冷不丁被咬一口,到处都是痛的,痛到心口来,挠得破皮出血,还是止不住痛痒。

两个小丫头与其说是婢子,倒不如说是孩子,懵懵懂懂,根本顾及不了她。

她过惯了锦衣玉食,惯于有人服侍。

要戒断,很痛苦。

她依靠吃东西来缓解自己的情绪。不断的吃,小玉管着一日三餐,很会寻吃食,水里的虾蟹小鱼,田里的菜根瓜果,桑葚野果。

心情总在反复,低落又高涨。

有时候,迷迷糊糊之间,她能听见有人低声唤她,唇齿缠绵,还有千回百转的低吟。

她吓到颤抖,久久不能自抑。

后来她就白日昏睡,夜里清醒着,守着窗户看景,月色之下,梅泽湖照耀得如琉璃一般空静。眠鸥宿鹭,阒然无声。

这湖她记得自己来过,跟着王妙娘,自己跌进水里,被渔民捞起来,所以印象尤为深刻。

后来空荡荡的屋子实在坐不住,她也敢冒险出去在水边走走,看见水面自己的倒影,披头散发,面色苍白。

不能恨,也不能爱。

想恨的时候,会想起那些千依百顺、柔情蜜意、耳鬓厮磨。

想爱的时候,会想起那些随心所欲的折辱,硬生生将自己掰断,捏在手心里搓揉。

可像她这样自私的人,为了一份优渥生活,瞒骗撒谎,曲意讨好了十年,为什么就不能忍受呢?

不能忍受他轻而易举破坏自己的亲事,不能忍受他的肆意强占,不能忍受他一次次把她捏在手里,不能忍受他在床笫间摁住她的脊梁,不能忍受他用旁的来压迫她服软。

她也并非良善,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坏?

就是不能接受。

不想成全他,也不想成全自己。

所以最坏的人,是她吗?

既要心安理得的享受,又不想放下身段?

姜若是被锣鼓声吵起来的,远处隐隐有鞭炮和铜鼓声,原来是秋闱放榜,前头大庵村有人榜上有名,府衙里来道贺。

这户人家家产殷实,趁着家中大喜,做一回善举,给乡邻送粮送蛋。

小玉也急冲冲往前挤,抢了一袋米和几个鸡蛋果子回来,喜滋滋进屋:“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正好家里没米了,我抢回一大袋白米。”

姜若翻翻家里,真的,没米了,也没钱了。

这些日子,真的辛苦小玉了,她游魂一样在家里,小姐妹两人没把她抛下跑了,很对得起她。

她一人吃了那么多,却丝毫不见胖起来。

前头贺喜的众人把一张中举榜单都抄回来了,张贴在村头,姜若也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大红榜文上,张圆、方玉、况学都在榜上。

喜事,张家、云绮、苗儿都如愿了。

一切都会如意的。

回到家里,姜若看着姐妹两人,扭了扭手腕,“找点事情做吧,不能饿死在家里。”

她会凫水、会女红、会裁衣、会写字、会妆发、会骗人,趁着冬日未到,屯点粮食。

第79章第79章
秋闱过后,  况学牵挂妻女,等不及放榜,先行回了江都,  张圆整年未归,  也相伴一道同行。

况学回到家中,  听苗儿说起施家之事,  只言片语,  也是有些惊愕:“施大哥在金陵,我却从未见过他面,  如何出了这样的事。”

外头只传出了只言片语,苗儿问过芳儿,也窥得一二内情,忧心忡忡,  吞吞吐吐:“怪不得二妹妹这两年间,  有些奇怪”

霍津庭只在金陵见过方玉,方玉从云绮的来信中得知一些内情,  揣摩这兄妹两人□□伤离,也未多问,下了考场后,  帮着霍津庭找了一阵。

在金陵盘桓两个月余,  不可谓不殚精竭虑,金陵毫无音讯,  便往四周乡镇去寻,  仍旧一无所获。

牢笼困兽,方玉渐觉得霍津庭有些不妙。

放榜那日,  方玉中了南直隶省乙榜第二十七名,  霍津庭也差人往寓所送了贺礼,  两人商量一番,霍津庭把寻人的仆役都留在金陵,日日盯守各处紧要,自己和方玉一道回了江都。

方、况、张三家高中黄甲的热闹自不必提,众人先见方玉归家,各自喜不胜喜,方母和方小妹喜气洋洋,在家底气也足了几分,桂姨娘脸上也分外热络,云绮见新夫婿,倒有些羞怯起来。

霍津庭在瓜洲停留了一日,去见了平贵,而后回到江都施家,云绮见他模样未变,倒熬瘦了许多,浑身散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再后知后觉,家里这么一闹,也被实情惊得目瞪口呆,往日对姜若的那些嫉妒和愤懑,也顷刻烟消云散,倒生出些不明不白的情绪,隐约听见家里传的那些风言风语,旋即赶回家坐镇,气势汹汹去堵众人的嘴,又把芳儿赶回了家。

她也是施家人,若任那些流言四散,愈传愈烈,她面上也过不去。

王妙娘还在家中住,她和云绮水火不容,一方要顾及喜哥儿,一方又要顾着将临产的肚子,也是焦急姜若那边的消息,阖家上下看着霍津庭面色沉沉踏进屋子,眼神寒戾,一时都噤若寒蝉。

他不过在椅上坐了半刻,就把云绮气得出了施家,扫视了一眼家中等人,吩咐旺儿将家里一桩桩琐事都拿出来收拾,掀开眼皮看着眼前跪的仆婢,大着肚子的妇人,带着账本的管事,吐了半口浊气,喝了半盏热茶,把家里剩余人等都唤到庭上,不听辩驳,三言两语,把该卖都卖了,该惩的都惩了,不过半日功夫,就把这家里兜了干净。

王妙娘见他不留情面,紧紧抓着喜哥儿,霍津庭瞥了母子两人一眼,仍是把她留在了家里。

她总有用处的一日。

霍津庭不往榴园去,把宝月调到前面书房来服侍,宝月见他那副冷心冷面的模样,给他端茶更衣都是手抖,见他不耐睥睨自己,面庞绷得紧,唇紧抿着,几要吓哭出来,她一直怕他的,越来越怕。

“怕我吃了你?”他这阵熬得太厉害,嗓子一直都是哑的。
“不不怕”宝月哆嗦,“我”

“跟着你主子这么多年。还是没出息。”他唇角挑起微笑,“你看她什么时候怕过。”

这笑容极冰,又好像淬着似的,冷漠又妖冶。

宝月咽了咽口水,替他把外裳脱下,缩如小鹌鹑:“是是”

他瞧着这笨手笨脚的婢女,满心不耐烦,又觉蠢得可恨,头痛起来,胸膛戾气翻滚:“滚下去。”

宝月忙不迭逃了出去,哭丧着脸,心头万分埋怨二小姐不带着她一道走。

书房不是榴园,但处处都有她的痕迹,他在椅上坐到半夜,一动不动盯着烛火,恍然和夜色凝固在一起,身影像一只兽,默默咀嚼着满心的恨意。

伤敌一千,她也要自伤八百。

雷公藤,芳儿,王妙娘。

日日夜夜陪他演一场真情戏。

好妹妹。

痛吗?

他从没这样痛过。

隔日来施家敲门的,是怒气腾腾的张圆,听了况苑几句话,急冲冲上门来。

他今年中了南直隶乙榜第五名亚元,算是给张家扬眉吐气一把。

施家一直紧闭大门,门房实在经不住门外不住的敲打,听霍津庭的吩咐,把人放了进来。

霍津庭看着这风度翩翩,春风得意的新晋举子,怒气勃发冲他而来,上下打量他一眼,咬牙冷笑:“如今成了举人老爷,气势也足了,倒敢登门叫嚣。”

张圆满脸红怒,双手紧握,一手拧拳朝霍津庭砸来:“甜妹妹哪里去了你还我甜妹妹来”

霍津庭冷冷皱眉,伸手扛住他一拳:”我家事,和你何干?”

“她是我未婚妻子。”

霍津庭听见这句,也勃然大怒,“你真以为你能娶她?你家里嫌弃她出身,你也只能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相求,你携她私奔,也要仗着家里的财力关系,张家把你栓住,你也只能哭天喊地,张圆,你不过是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罢了。”

霍津庭满脸嫌恶:“你在她眼里,也只是过河的桥。”

“我再如何不济,也比你强,你对她到底做了什么,才逼得她离家出走?”

“做什么?”他语气轻快又邪恶,“家里只我们两人,内帷之间,还能做什么,男欢/女/爱而已。”

他幽黑的眼盯在张圆面上,舌尖缓缓扫过牙床,笑得诡艳:“日日夜夜,无休无止。”

张圆听他坦诚,脸上的红晕几乎要涨破面皮,脸色逐渐转青白,眼死死瞪着霍津庭,颤声道:“你你强她你衣冠禽兽”

“我能强她一次,难道能强她千百次”霍津庭咬牙,“她,心甘情愿。”

张圆一拳砸在他嘴角的笑上,怒道:“她若心甘情愿,怎么会一走了之”

霍津庭揩揩嘴角的血。

“不过一时跟我置气,总会回来的。”霍津庭剑眉压着微红眼尾,语气嘲讽,“此事跟你何干,她是我的人,我能娶她,你能么,张家老三?”、

万事开头难。

姜若如今在小庵村,名字叫九娘子,家里头,小玉称她九娘,小云叫她九儿姐姐。

小庵村背靠湖光山色,村里人家只有三四十户人家。算是吴江极幽静之处,只有挑担的货郎来,卖些针头线脑,要特意买些什么,还要往前头的大庵村去。

在村里住了两个多月,她先前在家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般,鲜少露面,村里只见小玉和小云走来走去,有人问起主人来历,小玉和小云也不太说得清,后来她在屋内进出,先去和四邻妇人寒暄,四邻见她年轻貌美,又是妇人装扮,说话温柔,还颇有些内蕴的模样,还晓得吴江不少风土人情,揣测她是从吴江出去,做过富人家姬妾,可能因故被赶走,无处栖身才回吴江。

姜若不辩驳,一一默认下来,她一个孤身女子,带着两个小丫头独住在家里,刚开始人生地不熟时,最要人帮衬提点,也要提防着些坏人,旁人跟她说话,揣测到紧要处,她还少不得吞声撒泪,说一两句硬气话:“我这人没什么骨气,回到吴江也只不想过从前日子,哪日若过不下去、想不开,窗下就是湖,往下一跳便是一了百了,两无牵挂。”

四邻瞧着此人,也不是那等不正经的轻浮妇人,每日里带着两个小丫头,跟着村里的孩子们,上山摘些野果子,下水摸些鱼虾,虽然极吃力,却未有一言不满,料想她以前娇生惯养,没吃过苦,一来二去,对她也渐有照顾。

家里是真穷了,好在是秋日,真是满山挂果的时候,山里有野栗子山葡萄,水边还能钓几条鱼,糊弄着吃了几日,渐有些吃不住了。姜若还有两三件从施家带来的首饰藏在床下,夜里没有油灯,摸黑在月光下看了看,又被她塞回床下。

八月廿二是燃灯菩萨的诞辰,寺里都有香会,梅泽湖后头的山里有间清净山寺,每逢香会,也有马车进出,阖家来上香供佛,再在山里游玩一番。

正是桂香四溢,层林染红的暖秋,进山游玩的人也不少,从前几日开始,姜若就带着小玉在湖边摸螺蛳。

小玉和小云两人也是湖边长大的,都通水性,姜若也能凫水,只是日子久了生疏,三人在水边泡了三四日,摸出了一大盆的螺蛳。

螺蛳满沟满壑都是,这玩意虽有肉不花钱,但做法复杂,做的不干净,肚子生病生虫,做的干净好吃,极费油盐柴火,佐料也是大价钱,倒不如吃鱼,所以村民们一般不爱捞这个,送到酒楼去,卖得钱还不够坐驴车。

三人捞了许多,村里凑热闹的孩子们还送了一大桶。

香会这日一大早,姜若用青帕包了头,带着小玉和小玉出门,拎着几个小木桶的田螺,去了山寺。

山门前有茶摊,有占卜算卦,也有和她们一样,来卖放生活物的。

乌龟、雀鸟、鱼虾,来卖田螺的倒是少见

姜若累得满头大汗,撑着小玉的肩膀喘粗气,找了个宽敞处,将木桶搁下。

日头高升,渐有游人来往,姜若拉着小玉,见有那拖家带口、慈眉善目有衣着体面的妇人,也会笑问一句:“太太,吉日善行,渡些生灵归野么?”

她不叫夫人,也不叫娘子,只喊人叫太太,一般人家,哪里能叫太太。

放几条鱼也才花百文钱,一小桶青螺,也不见多少,要一百文钱。

“因为性灵多啊,”她笑道,“命无贵贱,不论大小,现在正是田螺产仔的时候,这一小桶。就有上千条性命呢,是大善呢。”

她笑起来极甜,喜欢看着人说话,眼神又亮,听她说话,就算知道她在取巧,听着也喜欢。

那一大盆田螺,分了好几个小桶卖,不过半日,就兜售一空,足足赚了一贯钱。

三人心里都超开心。

姜若带着两个丫头,去茶摊喝了茶,吃了糕点,歇够了,小玉问:“娘子,回家么?”

“去水边,把那些放生的螺蛳再捞回来。”

湖边有画舫,富丽堂皇,姜若上前去问:“船家,要螺蛳么?菩萨照应过的螺蛳,养了好几日,很干净的。旺油爆炒,姜酒焖熬,当做观风赏月的下酒菜,最好不过了。”

船里有人知道:“你这是偷捞别人放生的吧。”

她也大言不惭起来:“肚子里也有菩萨啊,供遍了世间千千万万佛,肚子里的菩萨也得供一供。”

那游客哈哈大笑。

这一日赚了不少。

主仆三人往家去,姜若累到脚软,吃了一把煮栗子,上床倒头就睡。

第80章第80章
一夜好眠。

姜若睁眼时,  天已破晓,曙光蒙蒙,邻里的公鸡相继叫起来,  借着光线看自己的手,  手掌上已起了几颗水泡,脚和腰都是酸痛的。

外头隐约有声响,  村里妇孺在天亮时就要结伴出门摘桑叶,在日头下晒干水露,  早早送到蚕房去,  在十一月桑叶枯黄之前,  村里的日子总是忙碌的。

小云还在外间的床上睡着,  小玉不知去了哪里,  姜若饥肠辘辘去了灶房,  锅里有热腾腾的薄粥。

这个时候,  她分外想吃烧鸭熏鱼猪头肉,羊羔酥酪玫瑰饼,木樨金桔酒和雀舌茶。

一个人的习惯和秉性,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改变。

午夜梦回,有没有懊悔的时候,  有很多路可以选,  为什么要走这条最决绝的路。

再去问她,  她也未必能说出所以然来。

姜若一碗薄粥下肚,  才看见小玉回来,  昨日在山门卖的螺蛳,实在是惊到小玉了,  这姑娘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又是饿着肚子带着妹妹出来逃荒的,  眼里最重要的就是吃食和银子。

她又去水边摸了半桶田螺回来,在小玉眼里,这些石头一样的小东西,都是叮当响的铜钱啊。

“九娘,趁着天还暖和,田螺还没藏泥里,我们多捞一些,初一十五庙里都有香会,可以再去换钱。”

昨日赚的一两银子,在这儿能够三人吃上十天半月,也算安心。

趁着乡里市集,姜若去大庵村买了些零碎绸布,针线剪刀、花绷子绣架、炭笔花样之类,她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只带着小云在家专心做起女红,做些小巧的平安锦囊、如意袋、吉祥荷包之类。

桂姨娘不欲招惹霍津庭,这段日子都避出去和云绮作伴,王妙娘被送出去待产,内院如今只住了喜哥儿一人,园子里空荡又萧条。

二姐姐走了,榴园的门都被封了起来,这家里,如今真是孤寒又冷清。

霍津庭住在前院,但喜哥儿一直见不着他的面,见了面也觉得害怕,如今的大哥哥,分外的冷漠吓人。

但姐姐走的时候,跟他说过,让他多亲近大哥哥。

九月初,王妙娘在施家乡下的庄子里产下一名女婴,取名叫庆儿。

霍津庭默许她在施家呆着,但也是故意冷落,不管她的死活,这胎生产也是庄子里的人善心,送热水薄粥,她自己将孩子的脐带剪了,包在襁褓里,独自照料。

家里无人可陪伴,喜哥儿只能思念母亲,去寻大哥哥,想将姨娘接回来。

“你姨娘不要你,跟外人私奔,日子过不下去才回来。”霍津庭问他,“她品行不正,丢了你的脸,这种母亲,理当唾弃才是。”

喜哥儿看着霍津庭的脸色,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姨娘过得不开心,如果家里人都对她好些,她肯定不会离开,也不会丢下我所以我要对姨娘好。”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二姐姐呀。”

霍津庭冷笑:“那就是我对她不够好。”

张圆中了乙榜亚元,恭贺的亲朋络绎不绝,日日几乎踏遍张家门槛。

赵安人去岁年底带着窈儿去了山西大同府和丈夫团聚,至今未归江都,听闻张圆中了举,赵家从大同府来了几次信,又送了厚重贺礼上门。

信里通篇称颂张家芝兰玉树,另外也说,窈儿在北方住不惯,正打算再回南边来,到时两家可得一聚。

言外之意,就是两个孩子的婚事也要重提。赵大人在大同府如鱼得水,正值春秋鼎盛,这官运还要往上走走,窈儿今年岁数已不小,也有十岁,再拖不得了。

张家如今有了底气,当然是愿意定下这门亲事,但张圆并不愿意,张家人连番来劝,他也只是神情郁郁,也不出门结交些同窗好友。

霍津庭对他说的那一番话,于他而言实在是摧折。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夜里硬邦邦的身体,貌美如花的少女,名正言顺的关系,总有些不可言说的梦。

原来甜妹妹早已是他的人,两人早几年就暗地做了夫妻。霍津庭斥他“插手他人家事”。

他和姜若,真的是再无可能。

如今能让张圆说几句心里话的,只有杜若。

杜若劝他娶窈儿。

一个前途不可限量,一个家世可当助力,两人又是青梅竹马,自小就有感,结亲是水到渠成之事。

她说的是一桩事:“我年初见过施家二小姐一面,那时施家老夫人去世,他家兄妹几人在寺里做水陆道场,傍晚人散了,我见他兄妹两人站在暗处,一个抹泪一个劝慰,二小姐悄悄捉住她大哥的手,一直未松开过,后来有次踏春,又见两人在外头,携手而行,说说笑笑,眼望着眼”你两人以前在一处时,虽是瞧着甚好,但那情谊比起来,显然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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