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川怔了片刻，抽回了手，往后退了些距离。
“有点醉，想去买醒酒药。”
她没说自己发烧的事情，如果让素颜念知道，他一定会拉着自己去医院。
而光是说喝醉，素颜念都已经皱起了眉。
“知道难受了？”
卓远川垂下眼睫，避开了他的目光。
声音又低又轻：“嗯，下次不会喝这么多了，小叔。”
她乖巧的语气却让素颜念眉心更紧。
以前，卓远川为了一遍遍向他强调两人没有血缘关系，总是故意和他对着来。
可现在，她竟然和霍暖暖一样，对他的态度就像对亲小叔一般。
周遭一片寂静。
这时，找不到两人的霍暖暖从会所里跑出来。
刚走近，她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气氛。
霍暖暖连忙打破沉默去拉卓远川：“浅浅，我送你回家吧。”
但还没来得及动，就被素颜念厉声喊住。
“你们俩都喝酒了，还想开车？”
霍暖暖怔了怔，低下头瘪瘪嘴：“我忘了……”
素颜念拿过车钥匙：“我送你们。”
话落，他看向卓远川。
他以为她会拒绝。
可卓远川乖巧地点了点头：“麻烦小叔了。”
素颜念身形一顿，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正要往外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霍鸣裕跑过来，停在卓远川面前：“你要回去了吗？我没喝酒，可以送你。”
都是成年人，彼此心里在想什么简直一清二楚。
卓远川淡淡笑了下：“不麻烦你了，有小叔送我们。”
“啊……好。”霍鸣裕挠了挠后脑勺，低下头，突然变得结巴起来，“那……卓远川，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之前在包厢里就让他尴尬了一次，此时卓远川也不好再拒绝：“好啊。”
说着，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将二维码递到了霍鸣裕面前。
霍鸣裕手忙脚乱地去扫，眼底的笑却都掩盖不住。
卓远川当场便通过好友申请，然后和他挥了挥手：“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好，再见。”霍鸣裕连连点头。
素颜念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
霍暖暖的家和卓远川的新公寓是两个方向，素颜念先送了霍暖暖回去，才又折返去送卓远川。
车子里只剩下两人时，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一路上，卓远川都盯着车窗外。
素颜念时不时看她一眼，但也什么都没有说。
二十分钟后，车在卓远川新公寓楼下停住。
素颜念从后备箱里把卓远川的行李箱搬了出来。
卓远川接过：“谢谢，今天又麻烦小叔了。”
语气礼貌却并不客气疏离。
素颜念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最后只是说：“以后少喝点酒。”
卓远川扯出点笑：“知道了，小叔。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话落，她转过身便走进了楼里。
而素颜念看着她的背影，心底莫名浮上烦躁的情绪。
新公寓里的所有东西都是霍暖暖细心安置的。
卓远川看着，觉得很暖心，但新房子的冰冷和陌生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放下行李箱，卓远川去洗了澡。
没来得及买药，她想着或许睡一觉就会好。
不想刚躺到床上，手机就突然震动了一下。
卓远川拿起，只见微信跳出了一条提示——
“素颜念”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看着微信最新出现的消息框，卓远川有些失神。
本就醉意的脑袋里只剩下了素颜念三个字。
刚到纽约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
梦见她和素颜念的初遇，梦见她对他表白，梦见她失声质问，他却无动于衷。
每次醒来，她的脸上都布满了泪痕。
放弃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段爱恋从十岁扎根，十六岁发芽，二十岁长成一棵苗，二十三的时候早已根深蒂固。
想连根拔起，就如同抽筋剥骨一般痛苦。
这一晚，卓远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她做了个梦，梦到了十三岁的那一天。
那天，黎父黎母因为应酬所以没有回家，而保姆请了假。
卓远川其实已经会照顾自己，独自待在家里完全没有问题。
可偏偏晚上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暴雨。
一声响彻天际的雷声之后，家里瞬间一片漆黑。
卓远川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黑。
她抱着自己缩在墙角，窗外雷电不断，明明灭灭。
就在卓远川嚎啕大哭的时候，被狂风拍打的窗户突然被敲了两下。
她小心翼翼紧张地探头去看，只见被雨淋湿了全身的素颜念竟然站在外面。
“浅浅，把锁打开。”
看见他，卓远川不安害怕的情绪顿时消散了一半。
素颜念刚从窗户跳进来，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小叔……”
素颜念本来顾忌自己身上又湿又冷，想推开卓远川。
可看见小姑娘哭成那个样子，只能蹲下身揉着她的头安慰：“没事了，小叔这不是来了。”
卓远川永远记得，在十三岁黑暗的雨夜里，浑身湿冷的素颜念却给了她最温暖的怀抱。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卓远川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失神了很久才渐渐回神。
但刚起身，她的头就传来一阵阵刺痛。
伸手去摸额头，还是滚烫的。
卓远川强撑着走到窗边打开窗，雨后空气清冽，但她胸口却闷堵得不行。
这烧没退下去，看来要去趟医院看一看了。
到医院时，大厅里没什么人。
卓远川挂了号之后便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等着叫号。
她脑袋发昏，没精打采地倚靠着椅背眯了会儿眼。
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黎母打来的。
卓远川接起：“妈。”
“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了都不和家里讲一声？”黎母有些生气。
“落地的时候太晚了，我想着今天回家的。”卓远川解释。
黎母的语气这才缓和一点：“我让吴妈做些你喜欢吃的菜，下午就回来听见没有？”
“下午我有事。”卓远川揉了揉眉心。
黎母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电子屏上出现了卓远川的名字。
“妈我先不说了，晚上一定回去。”她说完挂断电话，起身往看诊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里面传来医生的声音：“去药房拿药，按时吃就行了。”
紧接着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好，谢谢医生。”
听见这个声音，卓远川一怔。
她停在原地，眼看着两道身影并肩从看诊室里走出来。
下一秒，四目相对。
卓远川对素颜念和秦音微微一笑。
“好巧，小叔，秦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