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兮的视线聚焦在陈小小被纱布覆盖的眼睛上，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最初见到陈小小的场景。
但不管他如何回忆都只能想起她那清澈的没有一丝阴霾的双眸。
小小的病房中，唐母的抽泣声不断的刺进沈木兮的耳朵里。
他握着拳，缓缓走到陈小小病床前。
直到离她这么近，沈木兮才发现将近三年都不曾看到的陈小小竟然瘦了这么多，苍白的脸颊凹陷了下去，微张的唇好像在低吟着什么。
“陈小小。”
沈木兮居高临下的看着毫无声息的陈小小，声音异常的平静：“我千里迢迢飞到瑞士来，你就让我看你这副模样吗？”
唐母抬起头，头发散乱，眼眶通红的瞪着眼前这个她所谓的女婿。
果真，陈小小的眼角膜给了他。
“起来。”沈木兮嗓音略微沙哑，他已经感觉到了眼睛和鼻子的酸涩。
唐母轻轻将陈小小平稳的放下：“她已经走了。”
突然，沈木兮粗暴的抓住陈小小的双肩，一把将她拉起来，猛地摇晃她：“陈小小！我让你起来！”
陈小小的头随着他的动作无力的晃动着，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已经没有了呼吸，一个多星期前还在他面前“逼”他离婚的人此刻只剩下了一具冰冷的躯体。
沈木兮怔怔的看着陈小小被纱布盖住的半张脸，心中的疼痛犹如浪潮一般不断袭来。
此时，几个警察冲了进来，因为沈木兮不听劝告乱闯，医院的护士报了警。
“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两个警察对着已经呆愣的沈木兮说道。
他充耳不闻，将陈小小搂入自己怀中，一滴眼泪从他刺痛的眼角流出，滴落在她的颈处。
怀中冰冷僵硬的躯体不断的提醒着他：陈小小死了。
沈木兮咬着牙，忽觉心脏如同被人插进一把匕首。
他竟然会因为陈小小这么痛。
两个警察交换了个眼神，上前将沈木兮硬生生的与陈小小分开。
“滚开！”
沈木兮挣扎着，猩红的眼眶如同浸了血一般，而目光定在唐母怀中的陈小小身上。
“先生，如果你再不配合，我们就不客气了。”
两个警察最终还是将沈木兮拖离了医院。
直到助理到警察局将事情解决，沈木兮才在第二日的早上出来。
沈木兮整夜未眠的双眼满是血丝，脑海中不断闪过陈小小苍白的脸让他呼吸都觉得带着刺。
当他再赶回医院，却早已经没有了唐母和陈小小。
沈木兮提着助理的衣领，声音沙哑的可怕：“她人呢！”
助理被此时的沈木兮吓得满头大汗，他扶了扶眼镜：“医，医院说他们昨晚就走了。”
“走了？”沈木兮颓然放下了他的手，立在原地，半晌都未说话。
看着已经在医院门口站了将近半小时的沈木兮，助理还是提起胆子说道：“总，总裁，公司那边出了问题，您还是回去吧。”
良久，沈木兮闭上了酸涩的双眼，鲜少的沮丧语气带着几唐期待：“叫人在这儿盯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
阴雨绵绵，唐母低头看着面容安详的陈小小，轻抚她额前的弋㦊碎发：“我们回家。”
完全看不下去！
沈木兮再一次将面前的文件赫然推到地上。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声音落在他耳中也惹得他一阵心烦。
“叩叩叩——”
“进来。”沈木兮一手覆在微涩的双眼上，仰着头靠在椅背上。
“枭寒，你都多久没回去看老爷子了？”季芸一进来就坐到沈木兮面前，敲着面前的桌子叫着：“还有你这眼睛，手术要三个月的恢复期，你这才过了一个月。”
沈木兮剑眉一簇，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疼痛又恢复了。
瑞士那边唐母和陈小小杳无音信，他回到这儿以后不停的工作企图让自己不那么在意陈小小。
但眼睛的不适感不断的告诉他：是陈小小给了他复明的机会，而她却死在了异国他乡。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季芸看着沈木兮拉着一张脸，似乎很不愿意理她。
沈木兮拿过另一份文件，头也不抬：“你要没事就走吧。”
“沈木兮！”季芸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陈小小？”
沈木兮翻文件的手迟疑了一会儿，但并未理会。
“枭寒，这是她欠你的。”季芸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对他劝说：“当初你为了救她出了车祸导致失明，她是为了赎罪才嫁给你的，你不爱她他不爱你，不如让她把眼睛还给你，对你们都好。”
“嘭——”
文件被狠狠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够了！”沈木兮怒视着季芸，语气强硬的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是我跟她的事！”
“你……”季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自己发火的沈木兮。
从小到大，他何曾对她这么凶过？
季芸气的浑身哆嗦，最后愤然而去。
季芸捏着手中的包，恨意骤起：陈小小，你真是死的好！
身心俱疲的沈木兮重重的喘了口气，他看了看日历，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半山别墅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在逃避，逃避所有能让他想起陈小小的事物。
直到季老爷子打电话过来，他才徐徐起身离开办公室。
车窗外的灯红酒绿落在沈木兮眼中格外的碍眼，会所门口蹲着的醉酒人让他再次想起陈小小那天哭诉的哀求。
沈木兮的心再次被一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突然，车子猛地急刹车，沈木兮扶着把手，黑眸一暗：“怎么回事？”
司机惶恐不安地看向他：“右边路口有车开过来。”差一点就撞上了。
沈木兮捏了捏眉心，无心探究：“走吧。”
一黑一白车子擦身而过，沈木兮淡淡的视线隔着墨色车窗瞥向窗外。
身边车内一个眼睛缠着纱布的女人顿时让沈木兮的眼神一怔。
陈小小？
“掉头！”沈木兮突然出声把司机吓了一跳：“跟上那辆白色的轿车。”
司机不敢怠慢立刻掉了头，紧紧的跟上隔着两辆车子的白色轿车。
会是她吗？
沈木兮握着拳，双眼紧紧地盯着前面的车，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甚至连手心都已经不自觉的出了汗。
白色轿车停在医院了门口，沈木兮看见了方姨从医院中跑了出来。
他好像确定了什么，立刻冲了过去。
沈木兮一把将车门拉开，怒吼：“陈小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