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溪羽手中剑微松,又听林母说:“不过更像你的妹妹婉蓉。”
这话如同一柄利剑猝不及防刺穿萧溪羽的心口,疼痛肆意。
萧溪羽扯着嘴角:“我不记得自己有妹妹。”
林母脸色微变,放下了手:“我今日来,是希望你助婉蓉入府,而非翻旧账。”
萧溪羽眸底闪过丝悲戚。
她不解释当初为何抛弃自己,反而让自己帮助她的另一个女儿入府。
萧溪羽握着剑的手骨节泛了白:“哥哥的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
林母眉一皱,意有所指:“是啊,你毕竟只是养女。”
话毕,她又上下打量着萧溪羽。
一身劲装,高束的长发不见珠钗,不似双九闺秀,倒像少年郎。
“女子该恪守女德,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林母透出厌恶的语气,让萧溪羽喉间一哽。
从始至终,林母都没叫她一声女儿。
血从萧溪羽握着剑柄的指缝间渗出:“虎父无犬女,爹曾是征南大将军,哥哥又是车骑将军,我自然不能丢了萧家的脸。”
林母容色一僵,却很快恢复过来:“但愿你记得,你和萧墨染是兄妹。”
刻意咬重的“兄妹”二字像盆冰水,迎头浇在萧溪羽头上。
寒意入骨。
……
萧墨染从宫中面圣归来,两个丫鬟的窃语让他步伐一滞。
“自老夫人去世,将军府所有事宜都是在小姐打理,简直如同半个主母似的。”
“可不是,我瞧着可不止半个……”
萧墨染眉头骤紧,无声离去。
路过正厅,却看见了似乎在等他的萧溪羽。
萧墨染压下心中烦躁:“怎还未去歇息?”
“睡不着。”萧溪羽说着,给萧墨染倒了杯热茶。
她只是突然发现,这世上她真正的亲人,唯有萧墨染一人了。
萧墨染没有接,反而沉思片刻道:“明日我会请一位新管家来府中,以后你就不用操心府事了。”
萧溪羽一愣:“为什么?”
“你是待嫁的小姐,府事本该由当家主母打理。”
萧墨染淡然的语言让萧溪羽心口一攥。
她带着薄茧的指尖摩挲杯沿:“哥哥心中的当家主母……是林婉蓉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自己为何要明知故问,又为何要自取其辱。
萧墨染沉默了片刻:“当年江南遗孤众多,我为何只带你回京,你可知缘由?”
萧溪羽心一紧。
下一瞬,萧墨染的解释如万千银针扎进她的耳内。
“因为你的眉眼像婉蓉。”
短短几字,夺去萧溪羽的呼吸。
原来,不是林婉蓉像她,而是她像林婉蓉!
萧墨染和林母的话在地这一刻重叠,如同刀子一般,字字剐如心口……
当晚,萧溪羽便发起高烧。
昏沉中,她又回到了苏州的喧嚣街头。
林母决然而去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
他说:“别哭,我带你回家。”
她抬起头,十五六岁的少年朝她伸出手,如光般温暖。
可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少年身影消失无踪。
“哥哥!”
萧溪羽猛然惊醒。
回过神,才发现一扇窗不知何时被冷风吹开,满室生寒。
晌午。
墨香冉冉,萧溪羽在纸上描绘着萧墨染的丹青。
众人只知她善武,却不知她画得一手好画。
笔走龙蛇间,皆是她对萧墨染有口难开的情意。
“小姐。”紫兰走了进来。
萧溪羽回过神:“何事?”
“将军让您去趟书房。”
萧溪羽将画放置一旁,起身的那一刻,却莫名有种不安蔓延。
书房。
一进门,萧溪羽便看见萧墨染站在桌旁,一套萧冠霞帔叠放在桌上。
她愣住:“哥哥,这是……”
萧墨染指尖拂过萧冠上的明珠:“你及笄那日说过,要穿着萧冠霞帔嫁一个如意郎君。”
“这些都是京城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的,你即将出嫁,也不枉它等了三年。”
听到这些话,萧溪羽浑身一僵。
三年……原来萧墨染早就想把她嫁出去。
见萧溪羽不出声,萧墨染又说:“今天谢大人宴请百官,你跟我一块去,顺便见见谢公子。”
说着,他目光又将她利落装束扫量一遍,皱眉道:“谢家是书香名门,你日后也该打扮得温雅大方些。”
萧溪羽又是一僵,看清他眼里的不容拒绝,只能挤出个字:“好。”
一炷香后。
马车上的萧墨染见仍是一身劲装的萧溪羽上来,脸瞬间一沉。
想让她回去换身衣裳,可又不能耽误了时辰,只能压着脾气让马车出发。
顺天府。
萧墨染一进门,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俊逸男子便上前迎接:“萧将军。”
“谢二少。”萧墨染回礼。
被丫鬟带着前往后院的萧溪羽脚步一顿。
原来这就是谢景玉。
一进后院,林婉蓉便迎了上来:“姐姐也来了,还未恭喜姐姐好事将近呢……”
听着“姐姐”二字,萧溪羽僵了瞬。
抑着喉间紧涩,她从袖中拿出红豆荷包递给林婉蓉:“林小姐,请恕我无法做私相授受之事,原物奉还。”
林婉蓉嘴角笑意微凝,遂接过荷包:“姐姐不过是帮我转赠,况你与将军只是兄妹,何来私相授受一说。”
萧溪羽眉头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