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嫣,咱们做正室的,还是要宽容大度些才好。你方才的行为,可是犯了善妒了。”
顾宁嫣无辜地眨眨眼,一点也不带生气的,“母亲冤枉我了呢,是世子不喜欢。世子理都不理这丫鬟,留她在这儿蹲着,岂不是惹世子烦心?”
卢氏气得眉心打结,却不得不耐下心来道,“那你也该劝着点世子,你们成婚也有段日子了,膝下尤虚。世子总归还是需要早早有子嗣的。”
顾宁嫣微微眯了眯眼,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又是一个觉得她生不出来孩子,想搞事的!气愤!
桌上已无人说话了,但卢氏却还觉得自己压了顾宁嫣一头。
一旁的蒋芸姗险些气红眼,好个卢氏,枉她平日里一直小意讨好,处处恭维。有这样好处的事情,卢氏却根本想不到她。
她竟然还不如一个长得像妖精一样的丫鬟,着实可恨。
而此时的陆缨缨也察觉到了不妥,眼前这一幕简直似曾相识。她在追的那个话本里,也有相似的桥段。
继母给继子房里塞人,挑拨夫妻关系。又利用这丫鬟各种搞事情,最后将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给弄了下来。
陆缨缨偷偷看了一眼自己母亲,悄悄地变了变脸。母亲不会也打着这样的主意吧?一想到这个勉强还算可以的大嫂会被害成书里那人一样,陆缨缨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娘,大过年的,能别说这些吗?”
她本意是让母亲消停点,谁料卢氏却是一个严厉的眼神射过来,直接将她吓住了。
卢氏心中暗恨,这个蠢女儿,竟然当众拆她的台。
她缓了缓神色,“世子若是不喜欢这个,我再替你寻个别的?总归,不能让老夫人等太久才是。”
卢氏直接甩锅给了老夫人。
谁料陆凛却是抬头,冷淡一眼,“不必了,我有嫣儿就够了,至于孩子,祖母,孙儿会努力的。”
顾宁嫣默默听着,只觉得脑海里飘荡起一句歌词,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
狗男人好会说话,有被撩到。
但是这保证就大可不必了,乱立flag是会倒霉的。
卢氏一连被两人拂了面子,脸色已然十分不好看。
正待她要说些什么,老夫人忍无可忍地开口道,“行了,凛儿房里的事轮不到你插手。大过年的别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你若真想留着这人,就给伯尧。他这些年,身边也该添个人了。”
卢氏瞬间闭了嘴,一记眼神,让戚嬷嬷将人给领了下去。
她是来膈应陆凛夫妻的,可不是来给自己添堵的。还有这老夫人,日日压在她头上,鲜少有个好脸。
难道死去的谢氏就真的这么好吗,让他们母子两个都惦记着这么多年?
卢氏越想越气,饭都吃不下了。
哦漏,有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咯。
姜不愧是老的辣,一出手便捏出了卢氏的七寸,让她不敢动弹。
只是她再次忍不住想,卢氏实在是算不得聪明,当年是凭了什么让她顺利进了侯府的?
脑袋里想着事儿,顾宁嫣的手就摸过了边,端起了不属于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当酒液滑过喉咙,她忽然反应过来。
完蛋!她喝酒了!还是陆凛的烈酒!
她偷偷抬眼去看陆凛,就见他平静无波的眼中此刻藏着一丝笑意,仿佛是在嘲笑她是个小蠢蛋。
顾宁嫣扁扁嘴,将酒杯推回去,小声哼了一下,扭开头不理陆凛了。
不一会儿,顾宁嫣酒气上头,一张小脸顿时被熏得红扑扑的。她睁着无辜的大眼,低头玩着陆凛的衣带。
陆凛伸手抽回,她又扯过去,绕在指间。
陆凛知道她是喝醉了,将人虚虚一揽,对上首道,“祖母,父亲,嫣儿她喝醉了。我先带好她回去了。”
老夫人巴不得他们二人亲近些,点头道,“去吧。路上天黑,多叫几人掌灯。”
陆凛应了一声,就牵起了顾宁嫣。喝醉的顾宁嫣倒也乖巧,默不作声地被陆凛牵着走出松烟堂。
她走走停停,也走不了直线,走着走着不是要去撞旁边的柱子,便是要去撞墙。
陆凛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顾宁嫣落进熟悉的怀抱里,早没了前两次的不适应,双手环上陆凛的脖子,小脸凑上去蹭了两下,舒服地依偎着。
然而陆凛却是被她的亲近搞得手臂一紧,这轻轻浅浅的呼吸落在他的颈间,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如玫瑰的香气钻进鼻尖,惹得人心痒痒的。
这丫头喝醉了,就像个妖精一样。
松烟堂内,孙子和孙媳都告退了,老夫人也就乏了。
众人告退出来,卢氏本想着今晚可以和淮阴侯一家四口守个岁。然而,淮阴侯却带着陆瑾去前院考察功课去了。
卢氏瞬间很不高兴,大年三十,考察什么功课。摆明就是因为她方才找了陆凛夫妻的麻烦,故意给她难看的。
卢氏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但想到身后一群仆妇,也只能摆出温和大度的当家主母范来。只是当她看到身边一脸无知无觉的女儿时,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又升了上来。
“你今晚是怎么回事?娘在跟你人说话,你胡乱掺和什么?还有,不过是一个饺子,你眼皮子就这么浅?”卢氏压低了声音,没好气道。
陆缨缨无故被迁怒,瞪圆了眼睛反驳,“我怎么乱掺和了,分明是娘你不顾场合,您没瞧见祖母的脸都沉下来了吗?大哥跟大嫂何时要孩子,碍着您什么事了。”
“再说了,姐姐分我饺子,是分我福气,怎么就眼皮子浅了。难道要所有人都吃到了彩头,就我没有才好吗?”陆缨缨气哼哼的,觉得母亲真的是不知所谓。
卢氏却是更气了,用指尖狠狠地戳了戳陆缨缨的脑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来。你与他们兄妹亲近有什么好处?别忘了,你跟他们可不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陆缨缨被戳疼了,心里委屈得不行,那也是她的嫡亲兄姐,只要她不作妖,自然不会被讨厌。
她懒得与母亲争辨,拎着裙子跑了。
蒋芸姗落在后头看了一场母女官司,也懒得上去讨好卢氏,直接抄了一条近道也走了,剩下卢氏一人气得气都喘不匀。
她带着几个下人绕过抄手游廊,上了湘水居外的一座小木桥。木桥下原本是从外头引进来的一条小渠,底下砌着圆圆的石头。只是如今正值冬日,这小渠干涸见底。
卢氏踏上木桥,刚走到正中间,忽然一颗小石子无声无息地弹在了她的膝弯处。她一个踉跄,竟是直接从木桥上翻了下去。
索性这渠不深,卢氏并没摔出个好歹来。但黑灯瞎火的,也够好一群人折腾的。
这一摔,卢氏再也维持不住她的假面,娇媚的容颜上满是狰狞。
回到湘水居,丫鬟将卢氏轻轻地往倒在床上,她的腰磕到了底下的石头,眼下一碰,便疼得厉害。
她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心口攒着一口恶气,“谁都和我作对,就连这木桥小渠都和我过不去。我才是这侯府的女主人,十几年了,我操持着这么一大家子,还为他生儿育女。竟然还要看一个死人的脸色过日子!”
“夫人,噤声!”戚嬷嬷上前,脸上带着一丝不赞同。
“我的院子,谁敢在背后嚼我的舌根?若让我听见了,全都乱棍打死。”卢氏恶狠狠道。
屋中的几名丫鬟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吓成鹌鹑的样子。
戚嬷嬷知道自家夫人今日是气狠了,也不再劝,只道,“小厨房里还炖着燕窝,夫人晚膳用得少,老奴去端来给夫人喝下。一会儿好好给夫人按按腰。”
卢氏懒懒得点了点头。
卧房外,有一道人影悄然闪过,随后溜进了小厨房。不一会儿,戚嬷嬷亲自端了燕窝送到了卢氏那里。
湘水居外,叶霓将团在掌心的油纸就着灯笼点燃,毁尸灭迹。
在她心里,少夫人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对她有大恩。而这位侯夫人却是个恶婆婆,大年三十往少夫人的心上戳刀子,这样的人就该受些教训。
方才的小石子是她干的,她还顺便溜进小厨房里下了点药。药量不大,能让卢氏上吐下泻个两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