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台上,灯光有些晃眼。
苏瑾衣闭上了眼。
麻醉剂打入身体,她感受不到痛,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手术刀切开自己的皮肤。
以及……不断流逝的生命。
意识恍惚间,苏瑾衣好像听到了心脏监测仪的尖锐响声。
还有医护人员急切的喊声:“快抢救!抢救!”
可苏瑾衣还是不受控制的渐渐下沉。
像是置身水下,她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自己穿上了柏昊承亲手准备的婚纱,他将婚戒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而小霓在一边开心地鼓掌祝福:“姐姐,恭喜你和昊承哥哥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这终究也只能是梦了……
“滴——!”
随着一声长鸣,苏瑾衣永远地睡了过去。
……
同一时刻,守在苏小霓病床边的柏昊承眼皮狠狠跳动着。
不安的预感充斥他全身。
不一会,医生走进来:“柏先生,我院刚才收到一份适合苏小姐的心源,请您以病患苏小霓未婚夫身份立刻签字同意进行手术。”
苏小霓生命垂危,接受心脏移植是唯一的选择。
柏昊承几乎没有思考立刻回应:“好。”1
但是在签完手术同意书后,柏昊承心脏跳空了一拍。
看着要走的医生,他下意识开口:“等一下。”
迎着医生看来的疑惑目光,柏昊承鬼使神差问:“心源是怎么找到的?”
“是另一家医院提供的,具体的捐赠者我也不清楚。”
闻言,柏昊承没有再说话。
医生也进了手术室准备手术。
静谧的长廊里,柏昊承坐在等候椅上,心里莫名焦躁,却寻不到源头。
五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红灯暗下。
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手术非常成功,病人生命体征平稳,已经移送病房。您要过去看看吗?”
柏昊承点了点头,朝病房走去。
站在门口,看着屋内还没苏醒的苏小霓,他拿出手机,熟练找到苏瑾衣的联系方式,刚要拨通。
可想起她之前的那番话,柏昊承手指悬停在屏幕上很久,没有动作。
苏小霓的事,她向来比自己尽心,估计手术结束那刻就知道消息了。
想到这儿,柏昊承索性放弃。
转眼,一个月过去。
苏小霓彻底痊愈,也和柏昊承举办了婚礼。
然而直到婚礼这天,苏瑾衣都没有出现。
柏昊承看着在场喧嚷的宾客,却没有一个是苏瑾衣。
他唤来秘书:“还没联系上苏瑾衣吗?”
秘书摇了摇头:“苏总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
柏昊承脸色微沉,心里无端升起些不安。
整整一个月,她没联系过自己,也没联系过苏小霓,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时,苏小霓穿着婚纱走过来:“昊承哥哥,怎么了?”
看着她清亮的眼睛,柏昊承却鬼使神差的想起了苏瑾衣那双无时无刻都藏着悲伤和沉重的眼。
晃神中,他下意识问:“苏瑾衣真的没有联系过你吗?”
苏小霓一怔,眼底闪过抹暗色。
但很快就变回了平日的天真:“没有。昊承哥哥,我们先开始吧,免得错过了吉时。”
柏昊承有些犹豫,却又不知原因。
这是他和苏小霓的婚礼,他们在就够了,为什么一定要苏瑾衣也到场?
柏昊承第一次看不懂自己的心。
他闭了闭眼,压下纷乱的心绪,重新看向苏小霓:“好,走吧。”
苏小霓眼中蒙上层笑意,挽住柏昊承的手臂,走向红毯。
随着婚礼进行曲的响起,宴会厅内的人们都期待,并且祝福。
然而下一秒,宴会厅的门倏然被推开,一个身着西装的陌生男人走进来。
柏昊承微微拧眉,压抑着心里如同实质的不安感:“你是?”
男人从随身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自我介绍:“我是苏瑾衣女士的代理律师,特地前来宣读她的遗嘱。”
一时间,全场哗然。
众人脸色大变:“遗嘱?苏瑾衣死了?”
律师展开文件,宣读着遗嘱:“苏瑾衣女士承诺,在她死后,所有的财产都归为她的血缘妹妹——苏小霓。”
苏小霓瞪大眼,她提着婚纱跑到律师面前:“不可能!我姐姐不可能死!你一定是在骗人!我姐姐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就去死!”
柏昊承站在台上,手紧紧地攥着。
他的眼皮子,以前所未有的力度跳动起来。
原来当时在病房里,自己签手术同意书时的不安都是真的。
律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苏小霓女士,您体内的心脏正是我的委托人移植给您的,而她本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死在了手术台上。”
此话一出,全场脸色大变。
苏小霓大口喘着气,脸上因惊恐而变得毫无血色。
她弯着腰,抚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姐姐,这是姐姐你的心脏……”
柏昊承大步走下台,将自己手中的结婚戒指褪下。
苏小霓回过神来,她一下抱住柏昊承:“昊承哥哥!姐姐已经离开我了,你千万不能再丢下我了!”
可是柏昊承的神色却是苏小霓从未见过的寒冷。
“我要去见苏瑾衣的遗体。”2
说完,他甩开苏小霓的手,径直走出婚礼现场。
……
三日后。
经过打听,柏昊承得知,苏瑾衣的尸体被埋在桂城的索菲亚教堂。
苏瑾衣生前捐钱给了很多机构做慈善,死后,索菲亚教堂表示有能力收容她的遗体。
此时,教堂内。
台下空无一人,台上,唱诗班的少女们在歌唱着。
她们空灵的歌声,正在惦念着一个已经逝去的善良的灵魂。
柏昊承大步走进教堂,直冲教堂巨大彩窗之下铺满鲜花的棺材。
神父看到了柏昊承,他比了个手势:“阿门。”
柏昊承眸子冷冽:“那棺材里躺着的人叫苏瑾衣么。”
神父慈悲地点头:“正是。虽然苏小姐不是我们的信徒,但出于她生前对我们教堂的慷慨,我们愿意收容她……”
柏昊承大步上前,想要去掀开棺材板。
唱诗班少女们惊讶,其中领头的几人赶紧拦住他:“先生,请留步!”
柏昊承却暴戾地推开她们,他走到棺材前就要去推开木板:“我倒要看看,苏瑾衣这个女人在耍什么花招!”
柏昊承不信也不愿意信苏瑾衣真的死了!
他已经陷入一种癫狂。
这一切肯定都是苏瑾衣的计谋!
突然,教堂上方,威严肃穆的管风琴声音响起。
一个女孩穿着唱诗班的裙子,背对着下面的人在弹奏。
听到这声音,柏昊承焦躁的心终于冷静下来。
唱诗班的女孩们和神父也都闭上眼,仔细倾听着这洗涤心灵的圣洁之声。
一曲终了。
那女孩回过头来,走到栏杆前面。
她面色稚嫩,看起来像是个学生。
可是却长着一张和苏瑾衣一模一样的脸!
她一脸平静地看着柏昊承:
“柏先生,瑾衣姐姐她已经死了,您还是尽快接受这个事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