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渊站在楼前,不知已经等了多久。他的身影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在夜色中更显清瘦,而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清冷。
随忆看到他的时候竟然觉得心虚,站在原地不动,两个人隔了几米的距离陷入僵持。
最终还是萧子渊走近几步,站在随忆面前,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辰总是夸你聪明,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真聪明呢,还是真傻。”
他的声音缥缈空旷,似乎只是感叹。
随忆忽然有些难过,心底深处竟然有种撕裂般的疼痛蔓延开来,她咬咬唇,“萧师兄,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
萧子渊听完没再说话,很快转身走了。
随忆脸唰的一下白了,看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定在原地,许久之后缓缓开口,声音嘶哑,“萧子渊……”
当晚随忆失眠起身去卫生间,却发现阳台上站了个人,走近了才发现是妖女。
“思璇?”她轻声叫了声。
妖女转头一笑,倾国倾城,“阿忆,你有多久没叫过我的名字了?可我还是觉得叫妖女比较亲切。”
随忆把手里的衣服披到她身上,觉得她有些反常,“你怎么了?”
妖女脸上笑容未变,声音轻快,“我和乔裕……不能一起出国了。”
随忆愕然,在她心里,无论别人怎么样,乔裕和妖女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怎么了?不是学校都申请好了吗?你去他的学校交流一年,回来毕了业,再过去读研究生。是学校出了问题吗?”
妖女摇头,“是他家里的问题,他不会出去读研究生了。我是最近才知道他是乔柏远的儿子,他父亲已经给他安排好位置了,一毕业就会过去,以后……会一路高升吧。”
妖女说完又开始笑,“他竟然是乔家的孩子……哈哈……”
随忆只觉得难过,“他同意了?”
“本来是不同意的,可不知道他父亲说了什么,他还是同意了。”妖女眼里都是痛楚,刻意压低的声音颤抖着,“我们说好一起拿普里茨克建筑奖的,可是他竟然同意了……”
随忆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一切话语在此刻听来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以后?”妖女深吸了口气,“以后会越来越远了吧?他做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那你还出去吗?”
妖女忽然转过头,泪流满面,“出去!我为什么不去!那是我们的梦想!是他先放弃的,我自己也会去实现它!我一毕业就走!”
随忆替她抹掉眼泪,“生在那种家庭,他也身不由己。”
妖女狠狠地抹掉眼泪,“我不怨他,我只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招惹他,白白让自己痛苦!”
别人都说此女如妖,甜到忧伤,他们却不知道妖女虽然整天喜欢调戏人,却是最死心眼的那种人,一旦入了眼便会上了心,宁死都不会回头。
可敬也可哀。
随忆躺回床上却再也没了睡意,乔裕和妖女是不是上天对她的警示?这不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妖女说得对,当初不该开始,不开始就不会有现在的痛苦。明知不会有好结果,为什么还要开始?
也许她今天做的一切是对的。
毕业季很快来临,学生会组织给大四的学长学姐开欢送会,去KTV唱歌。
随忆和妖女到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只有乔裕身边空了两个位置,有热心人招呼两个人坐过去。
妖女倒也不在意,拉着随忆坐了过去。坐下后妖女也没什么异常,只是对乔裕不理不睬。
可随忆就有些不自在了,她坐下后才发现旁边是萧子渊,刚才他坐在角落里,灯光又昏暗,她没看清,坐下后才发现不对劲,不自觉地往妖女那边贴了贴。
她想起去年的圣诞节,那个时候妖女和乔裕的关系刚刚公开,两个人羞涩甜蜜,而她则坐在萧子渊身边,两个人暗度陈仓。景似人不同,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随忆偷偷瞄了萧子渊一眼,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连眼角余光也没给她一个,真生气了吧?
随忆边想着边往另一边看了一眼,乔裕倒是和妖女如出一辙般地冷着脸。
唱歌的,喝酒的,玩游戏的,包厢里热闹非凡,只是热闹很快被打断。话筒不知什么时候传到了喻千夏手里,她点了首歌就站到了房间中央。
众人纷纷欢呼,停下来听喻千夏唱。
喻千夏微笑着看着某个方向,脉脉含情,伴奏声一起,众人忽然安静下来。
莫文蔚的《他不爱我》。
我知道他不爱我
他的眼神说出他的心
我看透了他的心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
……
随忆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那个视频,冯德伦和徐若宣恋情公开的那天晚上,莫文蔚一个人在演唱会上偷偷地流泪,用力地唱:他不爱我……
随忆清楚地记得莫文蔚边唱边流泪,脸上还用力地保持着笑容,那种笑容让人心疼。
只可惜冯德伦和徐若宣也没有走到最后,恋情只持续了短短的两年,他最终和舒淇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而莫文蔚也嫁给了初恋男友,身披婚纱的她笑得幸福甜蜜,他们终于各自拥有了自己的幸福。
随忆抬头去看喻千夏,希望她也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萧子渊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坐着,慵懒冷漠,垂着眼帘。
众人看出门道,纷纷起身离开。随忆刚想站起来就被萧子渊抓住手按下去,他转头认真地看着随忆,斑斓的灯光下,他脸上的郑重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的声音在纷杂的音乐声中清明通透,冲击着随忆的耳膜,“之前我问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师兄,你想好了吗?我以为我是清楚的,但现在我分不清,你我之间到底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随忆漂亮的眸子里忽地一闪,明明是不相关的话题,为什么萧子渊偏偏在这个时候重提?她和萧子渊之间的种种,第一次被正式冠上“爱情”两个字。
随忆垂眸沉默,心怦怦直跳,头皮发麻,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萧子渊,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在他越来越深、越来越冷的目光中沉默下去。
他的眸子漆黑,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让随忆想起小时候外公书桌上的陈年老墨块,滴点水磨出来的墨黑亮明媚,黑得那么彻底,那么动人,又像无底的深渊,吸引着她错不开目光,只能束手就擒落入无底的深渊。
只是此刻深渊里带着寒意,腕上的触感也带着凉意。
半晌,萧子渊淡然开口:“今天这种局面不是我所想,但我希望你能留下,在我身边。”
随忆的记忆一下子打开,那个时候她爸爸曾经对她妈妈说过类似的话,可是结果呢?结果还是他先背弃了他们的誓言,最终曲终人散。随忆忽然慌了,急急地收回手去,挣脱开来走了出去。这次萧子渊没有阻拦,而是冷着脸慢慢松手。
随忆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妖女惊讶着迎上来,“你怎么出来了?”
随忆一脸无辜,“屋里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
喻千夏的歌声也在门关上的瞬间停下。
萧子渊坐在阴影里没有半点不自在,好像包厢里除了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马上就要出国,她是不会跟你去的,你们是不会在一起的,你们是不可能相爱的。”
萧子渊站起来,慢慢往门口走,声音清冷,缓缓开口:“我们之间早就说得很清楚了,我念着多年同学才在大家面前给你留面子,希望你自重。还有……”
萧子渊突然停住,转头看着喻千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就算我和随忆没在一起,那也是分离,不是不爱。”
说完便打开门走了出去,喻千夏的眼泪忽然滚落下来,浑身颤抖。
众人正不知该走还是该等的时候,萧子渊也走了出来,神色自若,“都累了吧,早点散了吧。”
说完便率先走了,随忆看了眼他的背影便移开了视线。
欢送会不欢而散。
时光依旧流淌,随忆和妖女却越发沉默,三宝和何哥不敢开口,只能默默地吃东西,不出几日三宝的腰上就多出了一圈肉。
她站在电子秤上尖叫一声:“啊!我要减肥!”
说完便从电子秤上跳下来,把零食全部扔给何哥,何哥笑嘻嘻地捧进怀里。然后三宝便坐在电脑前制订减肥计划,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念叨:“四月不减肥,五月徒悲伤,六月徒悲伤,七月徒悲伤,八月徒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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