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莫宛溪季霖骁无弹窗免费阅读-完结版小说（莫宛溪季霖骁）
时间：2023-04-28 18:07:2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好在副机长已经离开，莫宛溪摸索着桌上的药服下。
然而，这次的疼比以往都要强烈，像是有万千根针不断刺进来，止痛药也无法压下。
莫宛溪只能咬着牙，生生忍过去。
等疼痛结束，再能看见时，她身上的机长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莫宛溪低头看着自己发颤的双手，这样的情况，她恐怕再也没法飞行了。
万一在航行途中发病，后果不堪设想！
她偏头，透过窗户深深看了眼北航2751，忍着不舍写下辞职信，发给经理。
等三天后的航班结束，她就彻底离职，也算给自己的飞行生涯，一个终结。
……
处理完航司的事情，莫宛溪回了许久没回的家。
一进门，就和坐在沙发上的季霖骁对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默契的都没说下去。
莫宛溪眉眼间满是寂然：“你先说吧。”
季霖骁见她这样，无端有些发闷：“你还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就当是上次的补偿。”
莫宛溪愣了下，摇了摇头轻声拒绝：“不用了，明天就去领证离婚。”
季霖骁一顿，眸色深沉：“不是说还想回去看爷爷？”
莫宛溪声色淡淡：“你那么忙，还是不耽误你时间。”
季霖骁从没见过她这样，心里的烦躁都快要止不住。
“随你。”他上了楼，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拿到证出来的那刻，莫宛溪的心像是被尖刀狠狠挖去一块，只剩死寂。
没有人说话，一直到回家。
季霖骁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刚收拾好的行李，没忍住开口：“不用这么急，你可以继续住这儿，我去客卧。”
莫宛溪合上行李的动作一顿，很久后开口：“不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她在季霖骁复杂的目光里，拖着行李箱离开——
第10章
寒风凛冽，七年的感情就此画上终点。
背过身的瞬间，莫宛溪泪如雨下。
她一步一步走出季霖骁的视线，独自上了回老家的车。
一路萧条，宛如莫宛溪的心。
直到老家的景色渐渐出现在眼前，她才收拾好心情下车。
进门时，老人正在家里做腊肉。
见莫宛溪回来，他眼神一亮：“溪溪？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又看了看她身后：“霖骁呢？怎么没陪你一起回来？”
“他忙，我想您就自己回来了。”莫宛溪放下行李箱，挽起袖子就要上来帮忙。
老人见她双眼通红，忙将人拦住按在椅子上：“不用你，去坐着休息。”
暖意渐渐升腾，驱散了莫宛溪身上的寒意。
她看着满头白发忙前忙后的爷爷，声音微哽：“爷爷，等飞完这一趟我就在家里一直陪着您，好不好？”
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陪在爷爷身旁。
不料老人却说：“我一个老头子，要你陪什么？别耽误你的事儿。”
莫宛溪攥紧手指，不知该怎么开口说出自己的病和季霖骁的事，干脆瞒着。
爷孙俩乐呵的聊着家常，过了轻松的一天。
翌日上午。
莫宛溪准备回机场，爷爷千叮万嘱的送她到路口。
邻居看见，出声调侃：“宛溪刚回来就走啊？不多陪爷爷住几天。”
莫宛溪还没开口，就听爷爷说：“孩子有孩子的事。”
“还在做机长吗？不是我说你啊老莫，你儿子儿媳都是干这个救人殉职的，你就不担心宛溪她出事儿吗？”
莫宛溪也看向爷爷。
老人拍了拍她的手：“爷爷相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爷爷会一直在家等你。”
他的话和手心的暖意从肌肤传进心里。
莫宛溪红着眼点头，按下不舍，匆匆回了津海。
津海机场停机坪。4
莫宛溪做完绕机检查，就收到了航司的批准离职通知。
她舒了口气，走进驾驶舱。
等乘客登机完毕后，莫宛溪熟练的和塔台告别，驾驶着北航2571直冲云霄。
一小时后。
北航2751途径公海时，遇上晴空气流，仪表盘受强磁场影响一片紊乱。
莫宛溪心一紧，刚要联系空管和塔台，整个机身完全失控。
刹那，客舱内绝望的哭喊和哀嚎不绝于耳。
莫宛溪精神极度紧绷，按下对讲：“空乘各就各位，启动最高紧急方案。”
空乘们神情一凛，不断用广播安抚乘客。
莫宛溪忍着飞机俯冲惯性带来的头疼，一边试着夺回北航2751的控制，一边呼叫塔台和空管：“塔台，北航2751于北纬73，东经52处遇上晴空气流，机身完全失控，请求救援。”
可信号受磁场影响，塔台始终没有回信。
北航2751急速下降俯冲，眼看就要坠机。
这一瞬，莫宛溪脑子里闪过很多，有季霖骁，还有对爷爷的承诺……
她攥紧握着操纵杆的手，做下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高度，尽力控制方向，我们迫降海面。”
副机长一愣：“可是不复飞，我们无法抵达……”
“再不放弃复飞，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莫宛溪语气坚定，副机长只能执行命令。
两人放弃操纵杆，全力调整北航2751的飞行方向和速度。
最终在海面滑行120公里后，利用安全气囊成功在海面迫降。
莫宛溪松了口气：“各位旅客，北航2751成功迫降海面，请配合机组人员的安排撤离。”
三分钟后，副机和乘务长的声音从对讲传来：“机长，乘客已经全部撤离，机组人员正在撤离中。”
此时，莫宛溪正在巡机。
作为机长，她必须确保机上没有没有乘客后才能离开！
偏偏这时，一股猛烈的燃油味萦绕鼻尖，莫宛溪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飞奔到舱门口，边解开安全气囊边命令：“机组所有人，立即带着乘客远离2751！”
“飞机要爆了。”
闻讯，机组成员立刻引领乘客往安全地带跑去。
机上，莫宛溪终于解开气囊，推了出去！
可就在这瞬间，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从尾舱传来！
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巨大的火光吞没。
……
津海和协医院。
自从和莫宛溪离婚后，季霖骁这几天都心神不宁。
他用尽办法让自己在医院忙碌，也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空荡的家。
这时，方纪淮进来，拧着眉问：“你能联系上莫宛溪吗？”
季霖骁脸色骤沉：“你找她做什么？你们很熟吗？”
方纪淮罕见冷了脸，每个月25日是莫宛溪拿药的日子，可现在已经29日，她始终没到医院来。
他把莫宛溪的病例甩在桌上：“季霖骁，好好看看。”
季霖骁拧眉拿过病例，在看见莫宛溪确诊脑癌的那瞬，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他立即拿起手机去拨打莫宛溪的电话。
方纪淮却说：“打过了，关机。”
季霖骁念头一转，刚要给莫爷爷打电话，铃声却先一步响起。
接起，就听见老人沙哑的声音：“霖骁，机场刚刚打电话让我去接宛溪，你也一起来吧。”
季霖骁一怔，心里没来由的涌上股恐慌，立刻拿上大衣直奔机场。
津海机场。
季霖骁赶到时，远远就看到停机坪上，莫爷爷和华北航空所有成员站在一起，神色悲痛。
北航2751机组所有人更是都穿着制服，胸前佩戴白色菊花。
他们面前，好久不见的莫宛溪躺在花朵围成的台子里。
季霖骁呼吸一滞，脚步黏在地上，迈不动一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莫爷爷蹒跚着脚步走到莫宛溪身边：“溪溪，你成功救下了机上所有乘客，做到了一个机长该尽的责任。”
“现在，爷爷来接你回家。”
话落，莫爷爷噙着泪，缓缓将鲜红的旗帜盖在莫宛溪身上。
第11章
季霖骁下意识抓住莫爷爷的手，不让他将旗帜盖上去。
“她不会死，她前几天还好好的。”
季霖骁想起莫宛溪离开时说的：“好好照顾自己。”
他目光闪了闪，又坚定的说：“她不会死。”
莫爷爷何尝不知，他甚至还记得莫宛溪临走时说的话，她说：“爷爷，我一定会回来陪您。”
“霖骁，我比谁都期望宛溪能活着，可是……”
可是莫宛溪分明一动不动过的躺在这里，了无生息。
季霖骁知道，但季霖骁不想知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雨。
细细密密的落在衣服上，冷意慢慢顺着肌肤浸入骨髓。
季霖骁越过莫爷爷，想要把手搭上莫宛溪的脉搏。
副机长一手拉住他：“季主任……”
季霖骁顿住，看过去的视线里诧异中带着不悦：“什么？”
“做好心里准备。”副机长悲痛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慢慢松开了手。
季霖骁的心像是被琴弦紧紧勒住，束缚的人都窒息。5
他骨节分明的手渐渐靠近莫宛溪的脖颈，还没触碰到肌肤，惊人的寒意逼来。
不用再靠近，他已经有了结果。
又或者说，从见到莫宛溪的第一眼起，季霖骁心里就知道了事实，只是他下意识的抵触，不愿意去接受朝夕相处7年的人，才分开没有一个星期，就变成具冰冷的尸体。
可他还是摸了上去。
正常人的体温在36度—37度间，而莫宛溪的温度低的吓人，甚至比一般的尸体的温度还要低。
季霖骁看向副机长。
副机长看着莫爷爷，见他没有开口，才红着眼解释：“机长牺牲自己救了我们，尸体是从海里捞出来拼好的……我们……我们一下一下拼好的……”
“她的妆也是乘务长给她化的……真的对不起……”
“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他说不出，现实和命运就是这样残酷。
“莫老先生，节哀……”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2751机组无一例外红了眼，不少人还掉了眼泪。
莫爷爷更是泪流满面，头上仅剩的黑发也全白了。
他背着背脊靠在莫宛溪的手边，克制的呜咽声让人悲恸。
他的儿子儿媳都是北航的机长，多年前就因为空难救人去世。
现在连仅剩的孙女都失去了。
季霖骁眼眶红的吓人，深邃的双眸里蒙上了层浓雾。
他高大的身形晃了晃，笔挺的背一下子弯了不少。
季霖骁僵硬的把莫爷爷扶起来，声音嘶哑：“我以后替她照顾您。”
莫爷爷深深吸口气，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和宛溪已经离婚，你也不欠我们家什么，能来看宛溪就很不错了，我个老头子，就不劳你费心了。”
季霖骁愣住。
2751机组的同事也震在原地。
他们都知道机长结婚有丈夫，但是从没想到过，这个人竟然会是季霖骁！
难怪他会跟着莫老先生出现在这。
莫爷爷这番话说的很有水平，表面给季霖骁留足了面子，实则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季霖骁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莫爷爷却直接越过他，看向2751机组，哀声恳求：“能劳烦你们帮我把宛溪送回去吗？”
第12章
年关将至，风雪骤来。
刚开始下着小雨的津海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莫宛溪只停放一小会儿，身上就积了雪。
2751机组纷纷答应给莫爷爷帮忙：“送机长回家是我们该做的，您别客气。”
“对，航司给我们放了假，就是让我们为机长送行的。”
“谢谢。”莫爷爷率先走到担架的前面蹲下。
2751机组齐心协力将人莫宛溪抬起，浩浩荡荡的往机场外走。
季霖骁被忽视在一旁，只能看着他们带着莫宛溪往外走。
他想阻拦，但此刻已经没了阻拦的理由。
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在后边，跟着送莫宛溪回家。
寒风呼啸着，像是冰刀一般，狠狠将人的心刮开。
街道上行人不多，大屏上的新闻却不约而同的报道着北航2751空难事件。
“28日7点，北航2571途径太平洋时被不明磁场影响通讯，后又遇上晴空气流，导致2751失去控制，机长莫宛溪当即决定迫降海面，最终在海面以3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滑行120公里后，成功在海面迫降……”
新闻从幸存者那里买来了独家，画面是一片广阔无垠深海。
2751巨大的机舱飘在海上，莫宛溪蹲在舱门口，艰难的在弄着什么。
现场的声音乱糟糟的，只有波涛汹涌的海浪声。8
不少幸存者泪流满面，互相抱着安慰。
季霖骁知道，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可莫宛溪呢？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是觉得自己有脑癌，所以想着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
季霖骁不知道。
脑子里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上次北航2751途径珠海时，他对莫宛溪的责问。
莫宛溪当时红着眼睛问：“如果是秦漾，你还会这样责问她吗？”
自己当时的回答是：“你和她不一样。”
其实说出口的那刻他就后悔了，莫宛溪受伤的眼神深深映进他心里。
没有不一样，她们都是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英雄。
不一样的是他的心……
2751的机组就这样一步一步将莫宛溪送到火葬场，谁也没有开口讲话，像是无声在和莫宛溪告别。
季霖骁站在门口，双手无意识的发抖。
他不敢进去……
在门口吹了一小时的寒风后，莫爷爷抱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出来了。
季霖骁的视线落在盒子上，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剜去一块。
他的妻子莫宛溪，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狭小盒子里的一捧灰。
莫爷爷经过他时停下脚步：“其实我并不看好你们的婚姻，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不爱宛溪。”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答应娶她。”
“可娶了她，又不好好对她。”
莫爷爷枯草一般的手拂过莫宛溪的骨灰盒：“她始终怀着期望，觉得时间还长，你总会爱上她……”
“现在离婚对你来说应该是种解脱，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莫爷爷的话如针，一根根只往季霖骁心尖上戳。
疼的他咬紧牙关，吐不出半个反驳的话。
莫爷爷不想和他纠缠，抱紧了盒子迎着风雪离开。
徒留季霖骁留在原地，第一次体会不知所措。
他像尊石像，等无情的雪花落满了肩头，才哽咽着说：“不是的，我……”
“我爱莫宛溪。”
第13章
津海今年的风雪来的格外猛烈。
不多时，季霖骁的眉头都沾上了霜色。
眼尾的泪珠都被冻在眼睫上，给他冷峻的脸上平白添了份别样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季霖骁像是自虐一般站在那里。
直到路过的人觉察到他的异样，上前问：“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季霖骁才回神，一双发红的眼睛看了路人一眼。
才摇头，迈着僵硬的身体离开。
前来关心的路人赶忙和朋友说：“帅是挺帅的，就是那双眼睛里满是悲伤，看了让人绝望。”
朋友笑了句：“颜狗，让你去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不是让你看帅不帅……”
……
季霖骁神思恍惚的回到医院。
办公室的桌上还放着之前方纪淮带来的病例。
他脱下落满雪的黑色大衣，换上白大褂后拿起病例。
上面详细记录了莫宛溪来看病的时间。
11月5日，莫宛溪确诊，脑癌晚期。
季霖骁闭上眼，沉思一瞬后打开日历。
看清上面的备注后，思绪瞬间被拉回到11月5日。
那天晚上他值夜班。3
刚忙完坐下，电脑边的座机铃声响起，是急诊的接线通知。
他接起电话，对方急促的通知传来：“季医生，津海机场要出急诊，航班上有人心脏病犯了。”
季霖骁立即挂了电话，匆匆上车。
津海机场，偌大的停机坪里人来人往。
救护车的警铃声响彻云霄，北航2751停进停机位时，舱门立即打开。
2751机组有条不紊的将患者送了出来。
季霖骁远远就看见了莫宛溪，她穿着黑色的机长西服，清冷中带着严肃和板正。
他呼吸一窒，恍然间好似看见了秦漾。
秦漾死前的那幕浮现在眼前，异样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于是在莫宛溪想要登上救护车时，季霖骁下意识伸出手，将她推了下去：“无关人员，不要上车妨碍救治。”
众人的视线瞬间就落到了莫宛溪的身上。
她愕然了瞬开口：“霖骁，我……”我有事想要跟你说。
季霖骁知道。
结婚多年，莫宛溪一直很有分寸。
从不会做出越过他底线的视线，就连触碰底线的事情都很少去做。
但他就是下意识有些不想见她，才将她推出车外。
现在想来，莫宛溪当时应该就是想和他说脑癌的事情……
季霖骁心口一疼，眼底刚散去的悲伤又聚了上来。
可当时的莫宛溪好似没有生气，又跟到了医院。
做完手术出来时，他就看见莫宛溪靠在椅子上，睡得迷糊。
他下意识叮嘱医护：“小声点，脚步轻一些。”
接着回办公室拿毯子。
没想刚进门，就见宋向依跟了进来，言笑晏晏的说起从前：“要是秦漾再就好了。”
季霖骁拿着毯子的手一顿。
秦漾……
宋向依又问：“你和她感情怎么样？”
“谁？”季霖骁反问。
“你的妻子，那个叫莫宛溪的机长。”
季霖骁捏着毯子的手紧了紧：“就那样。”
宋向依再次追问：“那你爱她吗？”
季霖骁拧眉，脑子里一片烦躁：“问这个做什么？”
宋向依了然，一脸真诚的提出建议：“霖骁，七年时间你都没有爱上她，也该离婚放自己自由。”
季霖骁刚想反驳，就见莫宛溪推门而入！
然而，这次的疼比以往都要强烈，像是有万千根针不断刺进来，止痛药也无法压下。
莫宛溪只能咬着牙，生生忍过去。
等疼痛结束，再能看见时，她身上的机长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莫宛溪低头看着自己发颤的双手，这样的情况，她恐怕再也没法飞行了。
万一在航行途中发病，后果不堪设想！
她偏头，透过窗户深深看了眼北航2751，忍着不舍写下辞职信，发给经理。
等三天后的航班结束，她就彻底离职，也算给自己的飞行生涯，一个终结。
……
处理完航司的事情，莫宛溪回了许久没回的家。
一进门，就和坐在沙发上的季霖骁对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默契的都没说下去。
莫宛溪眉眼间满是寂然：“你先说吧。”
季霖骁见她这样，无端有些发闷：“你还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就当是上次的补偿。”
莫宛溪愣了下，摇了摇头轻声拒绝：“不用了，明天就去领证离婚。”
季霖骁一顿，眸色深沉：“不是说还想回去看爷爷？”
莫宛溪声色淡淡：“你那么忙，还是不耽误你时间。”
季霖骁从没见过她这样，心里的烦躁都快要止不住。
“随你。”他上了楼，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拿到证出来的那刻，莫宛溪的心像是被尖刀狠狠挖去一块，只剩死寂。
没有人说话，一直到回家。
季霖骁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刚收拾好的行李，没忍住开口：“不用这么急，你可以继续住这儿，我去客卧。”
莫宛溪合上行李的动作一顿，很久后开口：“不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她在季霖骁复杂的目光里，拖着行李箱离开——
第10章
寒风凛冽，七年的感情就此画上终点。
背过身的瞬间，莫宛溪泪如雨下。
她一步一步走出季霖骁的视线，独自上了回老家的车。
一路萧条，宛如莫宛溪的心。
直到老家的景色渐渐出现在眼前，她才收拾好心情下车。
进门时，老人正在家里做腊肉。
见莫宛溪回来，他眼神一亮：“溪溪？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又看了看她身后：“霖骁呢？怎么没陪你一起回来？”
“他忙，我想您就自己回来了。”莫宛溪放下行李箱，挽起袖子就要上来帮忙。
老人见她双眼通红，忙将人拦住按在椅子上：“不用你，去坐着休息。”
暖意渐渐升腾，驱散了莫宛溪身上的寒意。
她看着满头白发忙前忙后的爷爷，声音微哽：“爷爷，等飞完这一趟我就在家里一直陪着您，好不好？”
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陪在爷爷身旁。
不料老人却说：“我一个老头子，要你陪什么？别耽误你的事儿。”
莫宛溪攥紧手指，不知该怎么开口说出自己的病和季霖骁的事，干脆瞒着。
爷孙俩乐呵的聊着家常，过了轻松的一天。
翌日上午。
莫宛溪准备回机场，爷爷千叮万嘱的送她到路口。
邻居看见，出声调侃：“宛溪刚回来就走啊？不多陪爷爷住几天。”
莫宛溪还没开口，就听爷爷说：“孩子有孩子的事。”
“还在做机长吗？不是我说你啊老莫，你儿子儿媳都是干这个救人殉职的，你就不担心宛溪她出事儿吗？”
莫宛溪也看向爷爷。
老人拍了拍她的手：“爷爷相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爷爷会一直在家等你。”
他的话和手心的暖意从肌肤传进心里。
莫宛溪红着眼点头，按下不舍，匆匆回了津海。
津海机场停机坪。4
莫宛溪做完绕机检查，就收到了航司的批准离职通知。
她舒了口气，走进驾驶舱。
等乘客登机完毕后，莫宛溪熟练的和塔台告别，驾驶着北航2571直冲云霄。
一小时后。
北航2751途径公海时，遇上晴空气流，仪表盘受强磁场影响一片紊乱。
莫宛溪心一紧，刚要联系空管和塔台，整个机身完全失控。
刹那，客舱内绝望的哭喊和哀嚎不绝于耳。
莫宛溪精神极度紧绷，按下对讲：“空乘各就各位，启动最高紧急方案。”
空乘们神情一凛，不断用广播安抚乘客。
莫宛溪忍着飞机俯冲惯性带来的头疼，一边试着夺回北航2751的控制，一边呼叫塔台和空管：“塔台，北航2751于北纬73，东经52处遇上晴空气流，机身完全失控，请求救援。”
可信号受磁场影响，塔台始终没有回信。
北航2751急速下降俯冲，眼看就要坠机。
这一瞬，莫宛溪脑子里闪过很多，有季霖骁，还有对爷爷的承诺……
她攥紧握着操纵杆的手，做下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高度，尽力控制方向，我们迫降海面。”
副机长一愣：“可是不复飞，我们无法抵达……”
“再不放弃复飞，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莫宛溪语气坚定，副机长只能执行命令。
两人放弃操纵杆，全力调整北航2751的飞行方向和速度。
最终在海面滑行120公里后，利用安全气囊成功在海面迫降。
莫宛溪松了口气：“各位旅客，北航2751成功迫降海面，请配合机组人员的安排撤离。”
三分钟后，副机和乘务长的声音从对讲传来：“机长，乘客已经全部撤离，机组人员正在撤离中。”
此时，莫宛溪正在巡机。
作为机长，她必须确保机上没有没有乘客后才能离开！
偏偏这时，一股猛烈的燃油味萦绕鼻尖，莫宛溪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飞奔到舱门口，边解开安全气囊边命令：“机组所有人，立即带着乘客远离2751！”
“飞机要爆了。”
闻讯，机组成员立刻引领乘客往安全地带跑去。
机上，莫宛溪终于解开气囊，推了出去！
可就在这瞬间，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从尾舱传来！
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巨大的火光吞没。
……
津海和协医院。
自从和莫宛溪离婚后，季霖骁这几天都心神不宁。
他用尽办法让自己在医院忙碌，也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空荡的家。
这时，方纪淮进来，拧着眉问：“你能联系上莫宛溪吗？”
季霖骁脸色骤沉：“你找她做什么？你们很熟吗？”
方纪淮罕见冷了脸，每个月25日是莫宛溪拿药的日子，可现在已经29日，她始终没到医院来。
他把莫宛溪的病例甩在桌上：“季霖骁，好好看看。”
季霖骁拧眉拿过病例，在看见莫宛溪确诊脑癌的那瞬，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他立即拿起手机去拨打莫宛溪的电话。
方纪淮却说：“打过了，关机。”
季霖骁念头一转，刚要给莫爷爷打电话，铃声却先一步响起。
接起，就听见老人沙哑的声音：“霖骁，机场刚刚打电话让我去接宛溪，你也一起来吧。”
季霖骁一怔，心里没来由的涌上股恐慌，立刻拿上大衣直奔机场。
津海机场。
季霖骁赶到时，远远就看到停机坪上，莫爷爷和华北航空所有成员站在一起，神色悲痛。
北航2751机组所有人更是都穿着制服，胸前佩戴白色菊花。
他们面前，好久不见的莫宛溪躺在花朵围成的台子里。
季霖骁呼吸一滞，脚步黏在地上，迈不动一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莫爷爷蹒跚着脚步走到莫宛溪身边：“溪溪，你成功救下了机上所有乘客，做到了一个机长该尽的责任。”
“现在，爷爷来接你回家。”
话落，莫爷爷噙着泪，缓缓将鲜红的旗帜盖在莫宛溪身上。
第11章
季霖骁下意识抓住莫爷爷的手，不让他将旗帜盖上去。
“她不会死，她前几天还好好的。”
季霖骁想起莫宛溪离开时说的：“好好照顾自己。”
他目光闪了闪，又坚定的说：“她不会死。”
莫爷爷何尝不知，他甚至还记得莫宛溪临走时说的话，她说：“爷爷，我一定会回来陪您。”
“霖骁，我比谁都期望宛溪能活着，可是……”
可是莫宛溪分明一动不动过的躺在这里，了无生息。
季霖骁知道，但季霖骁不想知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雨。
细细密密的落在衣服上，冷意慢慢顺着肌肤浸入骨髓。
季霖骁越过莫爷爷，想要把手搭上莫宛溪的脉搏。
副机长一手拉住他：“季主任……”
季霖骁顿住，看过去的视线里诧异中带着不悦：“什么？”
“做好心里准备。”副机长悲痛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慢慢松开了手。
季霖骁的心像是被琴弦紧紧勒住，束缚的人都窒息。5
他骨节分明的手渐渐靠近莫宛溪的脖颈，还没触碰到肌肤，惊人的寒意逼来。
不用再靠近，他已经有了结果。
又或者说，从见到莫宛溪的第一眼起，季霖骁心里就知道了事实，只是他下意识的抵触，不愿意去接受朝夕相处7年的人，才分开没有一个星期，就变成具冰冷的尸体。
可他还是摸了上去。
正常人的体温在36度—37度间，而莫宛溪的温度低的吓人，甚至比一般的尸体的温度还要低。
季霖骁看向副机长。
副机长看着莫爷爷，见他没有开口，才红着眼解释：“机长牺牲自己救了我们，尸体是从海里捞出来拼好的……我们……我们一下一下拼好的……”
“她的妆也是乘务长给她化的……真的对不起……”
“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他说不出，现实和命运就是这样残酷。
“莫老先生，节哀……”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2751机组无一例外红了眼，不少人还掉了眼泪。
莫爷爷更是泪流满面，头上仅剩的黑发也全白了。
他背着背脊靠在莫宛溪的手边，克制的呜咽声让人悲恸。
他的儿子儿媳都是北航的机长，多年前就因为空难救人去世。
现在连仅剩的孙女都失去了。
季霖骁眼眶红的吓人，深邃的双眸里蒙上了层浓雾。
他高大的身形晃了晃，笔挺的背一下子弯了不少。
季霖骁僵硬的把莫爷爷扶起来，声音嘶哑：“我以后替她照顾您。”
莫爷爷深深吸口气，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和宛溪已经离婚，你也不欠我们家什么，能来看宛溪就很不错了，我个老头子，就不劳你费心了。”
季霖骁愣住。
2751机组的同事也震在原地。
他们都知道机长结婚有丈夫，但是从没想到过，这个人竟然会是季霖骁！
难怪他会跟着莫老先生出现在这。
莫爷爷这番话说的很有水平，表面给季霖骁留足了面子，实则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季霖骁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莫爷爷却直接越过他，看向2751机组，哀声恳求：“能劳烦你们帮我把宛溪送回去吗？”
第12章
年关将至，风雪骤来。
刚开始下着小雨的津海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莫宛溪只停放一小会儿，身上就积了雪。
2751机组纷纷答应给莫爷爷帮忙：“送机长回家是我们该做的，您别客气。”
“对，航司给我们放了假，就是让我们为机长送行的。”
“谢谢。”莫爷爷率先走到担架的前面蹲下。
2751机组齐心协力将人莫宛溪抬起，浩浩荡荡的往机场外走。
季霖骁被忽视在一旁，只能看着他们带着莫宛溪往外走。
他想阻拦，但此刻已经没了阻拦的理由。
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在后边，跟着送莫宛溪回家。
寒风呼啸着，像是冰刀一般，狠狠将人的心刮开。
街道上行人不多，大屏上的新闻却不约而同的报道着北航2751空难事件。
“28日7点，北航2571途径太平洋时被不明磁场影响通讯，后又遇上晴空气流，导致2751失去控制，机长莫宛溪当即决定迫降海面，最终在海面以3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滑行120公里后，成功在海面迫降……”
新闻从幸存者那里买来了独家，画面是一片广阔无垠深海。
2751巨大的机舱飘在海上，莫宛溪蹲在舱门口，艰难的在弄着什么。
现场的声音乱糟糟的，只有波涛汹涌的海浪声。8
不少幸存者泪流满面，互相抱着安慰。
季霖骁知道，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可莫宛溪呢？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是觉得自己有脑癌，所以想着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
季霖骁不知道。
脑子里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上次北航2751途径珠海时，他对莫宛溪的责问。
莫宛溪当时红着眼睛问：“如果是秦漾，你还会这样责问她吗？”
自己当时的回答是：“你和她不一样。”
其实说出口的那刻他就后悔了，莫宛溪受伤的眼神深深映进他心里。
没有不一样，她们都是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英雄。
不一样的是他的心……
2751的机组就这样一步一步将莫宛溪送到火葬场，谁也没有开口讲话，像是无声在和莫宛溪告别。
季霖骁站在门口，双手无意识的发抖。
他不敢进去……
在门口吹了一小时的寒风后，莫爷爷抱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出来了。
季霖骁的视线落在盒子上，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剜去一块。
他的妻子莫宛溪，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狭小盒子里的一捧灰。
莫爷爷经过他时停下脚步：“其实我并不看好你们的婚姻，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不爱宛溪。”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答应娶她。”
“可娶了她，又不好好对她。”
莫爷爷枯草一般的手拂过莫宛溪的骨灰盒：“她始终怀着期望，觉得时间还长，你总会爱上她……”
“现在离婚对你来说应该是种解脱，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莫爷爷的话如针，一根根只往季霖骁心尖上戳。
疼的他咬紧牙关，吐不出半个反驳的话。
莫爷爷不想和他纠缠，抱紧了盒子迎着风雪离开。
徒留季霖骁留在原地，第一次体会不知所措。
他像尊石像，等无情的雪花落满了肩头，才哽咽着说：“不是的，我……”
“我爱莫宛溪。”
津海今年的风雪来的格外猛烈。
不多时，季霖骁的眉头都沾上了霜色。
眼尾的泪珠都被冻在眼睫上，给他冷峻的脸上平白添了份别样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季霖骁像是自虐一般站在那里。
直到路过的人觉察到他的异样，上前问：“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季霖骁才回神，一双发红的眼睛看了路人一眼。
才摇头，迈着僵硬的身体离开。
前来关心的路人赶忙和朋友说：“帅是挺帅的，就是那双眼睛里满是悲伤，看了让人绝望。”
朋友笑了句：“颜狗，让你去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不是让你看帅不帅……”
……
季霖骁神思恍惚的回到医院。
办公室的桌上还放着之前方纪淮带来的病例。
他脱下落满雪的黑色大衣，换上白大褂后拿起病例。
上面详细记录了莫宛溪来看病的时间。
11月5日，莫宛溪确诊，脑癌晚期。
季霖骁闭上眼，沉思一瞬后打开日历。
看清上面的备注后，思绪瞬间被拉回到11月5日。
那天晚上他值夜班。3
刚忙完坐下，电脑边的座机铃声响起，是急诊的接线通知。
他接起电话，对方急促的通知传来：“季医生，津海机场要出急诊，航班上有人心脏病犯了。”
季霖骁立即挂了电话，匆匆上车。
津海机场，偌大的停机坪里人来人往。
救护车的警铃声响彻云霄，北航2751停进停机位时，舱门立即打开。
2751机组有条不紊的将患者送了出来。
季霖骁远远就看见了莫宛溪，她穿着黑色的机长西服，清冷中带着严肃和板正。
他呼吸一窒，恍然间好似看见了秦漾。
秦漾死前的那幕浮现在眼前，异样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于是在莫宛溪想要登上救护车时，季霖骁下意识伸出手，将她推了下去：“无关人员，不要上车妨碍救治。”
众人的视线瞬间就落到了莫宛溪的身上。
她愕然了瞬开口：“霖骁，我……”我有事想要跟你说。
季霖骁知道。
结婚多年，莫宛溪一直很有分寸。
从不会做出越过他底线的视线，就连触碰底线的事情都很少去做。
但他就是下意识有些不想见她，才将她推出车外。
现在想来，莫宛溪当时应该就是想和他说脑癌的事情……
季霖骁心口一疼，眼底刚散去的悲伤又聚了上来。
可当时的莫宛溪好似没有生气，又跟到了医院。
做完手术出来时，他就看见莫宛溪靠在椅子上，睡得迷糊。
他下意识叮嘱医护：“小声点，脚步轻一些。”
接着回办公室拿毯子。
没想刚进门，就见宋向依跟了进来，言笑晏晏的说起从前：“要是秦漾再就好了。”
季霖骁拿着毯子的手一顿。
秦漾……
宋向依又问：“你和她感情怎么样？”
“谁？”季霖骁反问。
“你的妻子，那个叫莫宛溪的机长。”
季霖骁捏着毯子的手紧了紧：“就那样。”
宋向依再次追问：“那你爱她吗？”
季霖骁拧眉，脑子里一片烦躁：“问这个做什么？”
宋向依了然，一脸真诚的提出建议：“霖骁，七年时间你都没有爱上她，也该离婚放自己自由。”
季霖骁刚想反驳，就见莫宛溪推门而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