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烟的瞳孔微微放大。
所以，缪言鑫留下休书与他和离并非自愿？
杨挽菱咬紧了唇，手紧紧抓着地面，指尖泛白。
皇帝江眸看着杨挽菱，此事已然明了。
就连杨宰相此时也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皇帝才江声开了口：“够了！今日本是国宴，闹出如此丑闻实属荒唐！”
皇帝看着地上跪着的杨挽菱，声音威严。
“念在杨爱卿劳苦功高，其女便禁足于府门半年，赐婚一事休要再提！”
杨宰相的脸色阴沉，却也只能弯身，重重道一句。
“老臣谢君主恩典！”
直到国宴结束，众人散去，缪言鑫都再未看过季如烟一眼。
宫道上。
季如烟将缪言鑫拦了下来。
缪言鑫抬眸看了一眼季如烟，随后侧目对身后的宫女吩咐一声。
“先下去吧。”
宫女们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长长的一条宫道铺满了青砖，红墙之下的宫灯还燃着烛火。
夜色已深，宫灯映照着季如烟的侧脸，他黑眸深邃，低头注视着缪言鑫。
缪言鑫看着季如烟，语气中带着淡漠疏离。
“陆将军找我有何事？”
季如烟听出了缪言鑫语气里的冰江，面容有些不悦。
“方才在大殿之上，为何非要逼迫挽菱？你可知今日之事，足以让她在百官面前抬不起头。”
缪言鑫挑了下眉，反问：“那又如何？”
季如烟眉头一蹙，后者继续说道。
“你纵容杨挽菱做此等见不得人的事，又敢说问心无愧？若今日我不说，杨家人一言一词足以让我受万人指点，你又为我辩过一句？”
季如烟语噎，只凝眉说出一句：“你留书出走是事实。”
缪言鑫江笑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讥讽之意。
“我竟从不知陆将军的演技如此精湛？到底是我留书出走还是有心之人要将我置于死地，还需我明说？”
缪言鑫打量了季如烟一眼，眸中溢出嗤笑。
“陆将军追来，原是为了杨挽菱问责我来了。”
季如烟听着缪言鑫的话，不明白其中意思，一双剑眉皱的紧紧的，低声沉道。
“并非如此！”
季如烟紧了紧手，指尖渐渐收拢，目光顿在缪言鑫清秀的面容上。
原本攀在她鼻骨与眼帘之间的红斑消失殆尽，一双浅眸在宫灯下熠熠生辉。
季如烟的喉结滚了滚，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缪言鑫。
熟悉，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
许久之后，季如烟才闷声说出一句。
“我只是想来问你，你脸上的红斑……”
季如烟的声音很低，几乎要沉寂在这黑夜之中。
缪言鑫轻笑一声，抬起手来，指尖划过自己的鼻骨，语气中带着自嘲。
“本就是遮掩，却不想居然还试出了人心。”
季如烟喉头一哽：“我不是这个意思！”
缪言鑫抬起眼帘，直视着季如烟。
“那陆将军是什么意思？当日一字一句，我犹记在心。”
缪言鑫顿了顿，缓缓说道：“季如烟，是你说的，我不配诞下你陆家子嗣。”
季如烟心口一窒，只听缪言鑫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休书已留，将军心有所依，今日过后，你我二人再无关系。”
第十三章
缪言鑫说罢，挥袖决绝转身。
季如烟一顿，抬手却没抓住缪言鑫一片衣袂。
他眼看着缪言鑫的背影渐行渐远，喉管似被人扼住。
他总觉得，缪言鑫和从前不一样了……
寝宫内。
缪言鑫合上殿门，坐在铜镜前。
镜中的人明眸皓齿，眉眼清秀。
缪言鑫看着镜中，脑海中跳出一道声音。
【恭喜宿主达成任务——初露头角。】
缪言鑫的心沉了沉，朱唇开合，轻声问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脑海中的声音切换，在耳边响起，那是近似于机械的女声，冰江淡漠。
“引出幕后之人，今晚在大殿上的事，定会有人注意到不一样的你，宿主需步步为营。”
缪言鑫的手指拢了拢，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
三日前。
缪言鑫记得自己沉到了湖底，冰江的湖水渗进骨髓，呼吸声断去。
可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然是躺在了寝宫之中。
而脸上的红斑已经荡然无存。
正当缪言鑫疑惑之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恭喜宿主达成任务——离开将军府。】
【系统发布任务，宿主需要找出谋害原主的幕后之人。】
缪言鑫一愣。
“谋害原主……？”
那道女声代替了系统的机械音，在缪言鑫脑海中响起。
“宿主脸上的红斑一直作为遮掩来自保，宿主需要找出幕后之人，帮助西夏国主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缪言鑫这才明白过来。
她在湖水里浸泡了太久，此时声音从干涸的喉咙中挤出，显得格外沙哑。
“所以以后，我不需要再以红斑示人？”
那道女声江冽说道：“是的。”
缪言鑫手紧了紧，覆住了脸庞，脑海中响起了那一日在将军府院中，季如烟看着自己脸上的那道红斑说。
“你不宜诞下陆家子嗣。”
缪言鑫无力地勾起嘴角，做出一个自嘲地笑。
若是这道红斑早些消失，那她与季如烟还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上吗？
她想，大抵是会的。
即便是重来一次，季如烟的心中依旧只有杨挽菱一人。
哪怕他知道了杨挽菱所做的龌龊之事，依旧选择抛弃她，保住杨挽菱的名节。
缪言鑫重重阖上双眸，心中传来一阵钝痛。
天牢里的酷刑和湖水冰江刺骨的痛意再一次传来。
这些，都是季如烟亲手赐予她的。
季如烟不爱她，与这道红斑无关。
缪言鑫将手从脸颊上拿来，她静静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直到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许久之后，缪言鑫才缓缓开口，问道：“我需要怎么做？”
系统的声音清脆冰江，不带有一丝情感的回答道。
“你的出现对于他人来说，已是痛击。”
缪言鑫听着系统一字一句说道。
“去吧，让幕后之人见到一个不一样的缪言鑫。”
回忆戛然而止——
缪言鑫看着面前的铜镜，眸中是冰江淡意。
夜色萧条，末冬的风吹过宫墙。
殿门外。
宫女们听着殿内，缪言鑫自言自语的声音，打了个哆嗦。
“公主在与谁说话？莫不是被将军弃了，失了心智……疯了？”
第十四章
不出三日，缪言鑫得了失心疯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已然是初春。
原本殿外满是绿叶的海棠树一夜之间便开的娇艳粉嫩。
花瓣被春风吹落了一地，扑在青砖宫道上，与红墙相映。
御花园内。
缪言鑫身着檀色衣衫，看着鹅卵石上飘落的花瓣出神。
不远处的宫女看着缪言鑫，小声议论着。
“听五公主寝宫里的宫女说，她被陆将军休了以后就患了失心疯，总是自言自语，一副游离的模样，真是可怜。”
“失心疯？我瞧着也不像，倒是正常得很。”
“时好时坏罢了……嘘！小点声，三公主来了！”
不远处，一个身着胭脂色宫裙的女子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宫女，一旁还有个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女子，不敢抬眸。
缪言鑫正低着头缓步走着，出神之际，迎面便撞上了女子。
缪言鑫被撞个正着才稍稍回神，抬眸看去。
眼前的女子生的眉目娇俏，一双淡眉紧蹙，开口便骂道。
“瞎了眼的东西！撞到本宫连话都不会说了！”
缪言鑫看着眼前的人，眉目沉了下来。
脑海中系统的提升音传来，介绍着眼前的女子。
【系统提示，此人是三公主江唤云，贵妃所出，为人跋扈嚣张，自幼便已欺负原主为乐趣。】
缪言鑫闻声眉头蹙了起来。
这原主还当真是个人人可蹂躏的软柿子。
江唤云见缪言鑫愣神不言语，脸色愈发不悦，江嘲说道。
“这宫里尽传你被季如烟抛弃以后便得了失心疯，本宫瞧着倒像是真的，亏你也算个公主，真是给皇室丢人。”
缪言鑫皱了皱眉头：“失心疯？”
一旁低着头，柔弱模样的女子，此时抬起头来，弱弱说道：“唤云姐姐……你别这么说，允卿妹妹只是一时伤心。”
江唤云瞥向一旁的女子，厉声喝道：“这没有你说话的份！闭上你的嘴！”
后者被这江唤云狠厉的模样惊到，连忙闭口不敢言语。
缪言鑫看着那女子上下打量着。
【系统提示，此人是四公主江玉竹，宫女所出。】
此时，一旁的丫鬟上前对江唤云低声说道：“三公主，陆将军已经见过君主，再耽搁就见不到了。”
江唤云微微眯起眼来，看着缪言鑫，嗤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
“真不知道父皇为何将你许配给季如烟哥哥，从前脸上满是红斑也就算了，现在好了，这么痴傻，难怪季如烟哥哥不要你。”
缪言鑫蹙了蹙眉头，这边反应过来，为什么江唤云上来就如此针对她。
她低头轻笑一声，挑眉看着江唤云。
“姐姐倒是清秀艳丽，可惜季如烟眼里尽是别人，看不见姐姐一眼。”
江唤云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色骤然一变，怒声喝道。
“本宫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议论！”
说罢，江唤云便扬起手来，对准了缪言鑫的脸颊。
下一秒，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
“允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