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昔抽出胳膊，站起身，面对着顾司宴。
坐在位置上的百里挽风耳朵微动，也察觉到了顾司宴的靠近。
三人之间弥漫着诡异的气场，水火不相容。
顾司宴的目光中一片冷色，显得很不耐烦似的，试图去拉宋芷昔的手。
宋芷昔提前有防范，当着众人的面后退一步。
百里挽风端正坐着，眸光淡如水，“王爷自重。”
顾司宴冷冷地嗤笑一声。
真是可笑。
他碰自己的媳妇儿，还要管什么自重不自重？
该自重的人是他百里挽风吧。
“父王。”煊儿扯了下顾司宴的袖子，提醒他沉住气。
稚嫩的小脸上，透露着精明。
只要再忍半个月，母妃就会跟他们回北燕了。
在此期间，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顾司宴深深地看了眼宋芷昔，似乎有很多话想问她，却还是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黎王于宫中遭遇刺杀，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宫宴结束后，众人散去。
慕容湘云搀扶着百里挽风上马车，瞥见宋芷昔那截被鲜血浸染的袖子，眼神意味深长。
她不知道先生和宋芷昔计划做什么，但，今日黎王遇刺，恐怕跟宋芷昔脱不了干系。
“父王，母妃的伤要紧吗？”煊儿看着不远处的马车，甚是担忧。
“她自己弄的。”顾司宴眉头紧锁，想到此，仍然心有不忍。
他亲眼看到她在胳膊上划了一刀，动作甚快，他没能拦住。
他很想知道，她为何会放弃刺杀墨倾寒。
甚至，为了瞒天过海，不惜刺伤自己。
他们在偏殿中，究竟说了什么……
“父王，阴山狐狸的尸体，你做什么打算？”煊儿小小年纪，操心的事儿不少。
“阴山狐狸？”顾司宴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就是今天寿宴上那具女尸，父王，你果然是年纪大了，记性竟这么差。”煊儿两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调侃。
只是，他这边话音刚落，两脚就离了地。
“臭小子，谁年纪大了？找死是不是！”顾司宴轻松将他拎起，丢进了马车里。
这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
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煊儿爬起身，掀开帘子怒怼，“哼！说你几句就恼羞成怒，心胸真狭隘！真不知道那些女人怎么会看上你，一个个像苍蝇扑屎似的……”
顾司宴脸色一沉，剑眉敛起，“污言秽语，哪个教的你！”
他冷眸一扫，众护卫慌忙低下头。
冤枉啊，这可真不是他们教的。
煊儿双手环抱在胸前，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本世子天资聪慧，自学成才，不需要谁教。”
顾司宴冷哼了声，嘲讽意味甚浓。
“天资聪慧……呵。连兵法都背不下来，也好意思说自己聪慧。顾凌煊，我看你吃的东西都入了胆，不长脑子，反倒把胆子养肥了！”
煊儿有些咋舌，“我……我才四岁，背不下来怎么了，又不丢人。”
他说得起劲儿，浑然不知，自己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惹恼了自家父王。
“陆远。”
“属下在！”
“等回到北燕，立刻安排世子入军营。”
“什么？！”煊儿一听这话，瞳孔地震。
想到以前的可怕经历，他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发抖。
“我，我不去……我才四岁，父王，你还有没有人性，我可是你亲儿子！”
他们前世有仇吧。
他这一世给他当儿子，就是来还债的。
这是要弄死他啊。
顾司宴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刚才不是挺能说的么，现在怎么结巴了。”
小嘴一天到晚叭叭叭的，就属他最像苍蝇。
“我……我要告诉母妃！”煊儿小脸气鼓鼓的，惹不起，他就去找靠山。
母妃那么疼他，肯定不舍得把他扔军营的。
……
“军营？”宋芷昔看着眼前点头如捣蒜的小不点，比了一下他的个头，“这么小，军营会要你？”
煊儿点了点头，而后又立马摇头。
这是军营要不要他的问题吗？
他是被迫的啊！
“母妃，我还小……”
顾司宴立即反驳，“不小了，已经四岁了。”
煊儿：……
“你认真的？”宋芷昔转而看向顾司宴。
顾司宴挑眸反问，“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
煊儿抱着宋芷昔的胳膊，软声撒娇，“母妃，不要不要，他想害你儿子，你可不能被他骗了。”
顾司宴瞥见他的动作，以及宋芷昔微微皱起的眉头，立马沉声命令，“把手撒开！”
煊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碰到了母妃的伤口。
一时间，他也慌了。
“母妃，很疼对不对，我给你吹吹……”
宋芷昔用另一手轻揉他的小脑袋，语气温柔宠溺，“刚才还很疼，煊儿这么一吹，马上就好了呢。”
煊儿抬起头来，脸上的愁容消失，笑嘻嘻地看着她，“那我岂不是很厉害？”
顾司宴拿来了创伤药，无情地拎起煊儿，“你还是三岁孩子么，连这种话都信？”
他坐在宋芷昔旁边，将她的袖子往上卷。
看到她伤口处绷带渗血，他寂灭的瞳仁窜上一股无名火。
“谁帮你包扎的？”
“我自己啊。”宋芷昔如实回答。
这四年来，每次大伤小伤都是她自己包扎，只因她信不过其他人。
顾司宴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帮她解绷带。
“父王，你小心点，别弄疼母妃了。”煊儿拧着眉头提醒。
“你出去等，别在这儿碍手碍脚。”顾司宴头也不抬地命令道。
“好吧。我就在门外等。”煊儿叹了口气，小小年纪，深沉似大人。
待煊儿出去后，顾司宴轻抬眼皮，目中夹杂审视意味。
“墨倾寒跟你说什么了，竟让你这般护着他。”
宋芷昔忍不住笑了，“你这话憋了很久吧？”
看她这般没心没肺，顾司宴有些不悦。
他惩罚性地咬住她唇瓣，“别扯开话题，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不杀他。昔儿，我了解你，你不是心慈手软的人，除非，那个人动不得。”
宋芷昔立马变得严肃起来，表情凝重地开口，“确实动不得。他说，他是我小皇叔。”
顾司宴的眉头慢慢锁起，眸中拂过一抹诧异。
他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勾唇一笑，眼神却极其清冷。
“突然冒出个小皇叔，事情变得很棘手啊。至少，在弄清楚真相之前，我不会让墨倾寒死。
“并且，我还想知道，百里挽风为何非要杀墨倾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