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骤然的雷鸣声彻响,恍若砸在苏卿语身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喉咙干涩:“父亲,是晚柠……抢了我的夫君。”
苏志文皱起眉头:“晚柠和你都是苏家女,分什么你我!”
苏卿语身子一震,仿佛坠入了无尽的冰水中。
贺时霖,贺家正妻之位,都是她的啊!
凭什么苏晚柠一句话就能将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走?
他们以为她从小懂事,不争不抢,便是没有心,不会痛吗?
苏卿语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父亲……”
苏父却已不想再听:“此事就这么定了。”
丢下这句话,便快步走进府邸。
苏卿语怔怔站在原地,一颗心好似被活生生碾的粉碎。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四肢都发麻,发僵。
这时,贺时霖骑马而来,停在苏卿语面前。
男人神色平淡:“苏大人可回府?我来寻他商议婚娶一事。”
闻言,苏卿语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过自己,径直入府。
“贺时霖。”她转身望着他宽厚的背影,想问个明白,“我和晚柠同为苏家女,都是履行婚约,为何这五年你要那般冷落我?”
婆婆的为难,下人的不放在眼里,还有贺时霖的忽视……
这五年,将近两千个日夜,苏卿语都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贺时霖回头看她,背光的眸子里流淌着复杂的情绪。
许久,他说:“因为我是被逼娶了你,而晚柠是我自己想要。”
苏卿语顿时失去了言语,是啊,一个厌恶,一个深爱,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早该认清这个事实!1
苏卿语缓缓让开门口的位置,目送贺时霖走了进去。
随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之后,她再没出门,身边的人也都被柳氏抽走布置苏晚柠和贺时霖的大婚。
只有小六陪在身旁。
转眼,到了苏晚柠出嫁当天。
她坐在院子里,任人劝导也不愿踏出去一步。
门外,苏父和柳氏怒意浓浓:“不愿送嫁,那你今日就别出来了!”
说完,两人便负气离去。
院中静的可怕,苏卿语的心也空空荡荡的。
她摩挲着手中断掉的箭头,这是贺时霖受伤时,从他身上取下的。
那也是她唯一一次和贺时霖亲密相处,那时贺时霖与她还算得上相敬如宾。
苏卿语时常想着,总有一天他们会相爱,会有儿女,会相伴一生……
可怎么就变成了如今模样?!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片吵嚷嘈杂。
苏卿语下意识看去,就瞧见冲天的火光,而那处正是苏晚柠的院子!
她心跳漏了半拍,连忙朝那处跑去。
到时,苏晚柠的院子已经被火光包裹,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便看到苏晚柠一身嫁衣虚弱的靠在床边。
苏卿语来不及喊人,连忙抱起苏晚柠往外冲。
待她跑出来,就发现院中站满了人。
苏父、柳氏、丫鬟小厮都站在其中,围满了整个院子。
而苏晚柠虚弱的靠在贺时霖怀里,一身嫁衣,盖不住满身的狼狈!
“晚柠,你怎么样?”
苏卿语走上前,便要为她探脉查看。
苏晚柠却一把打落她的手,撕肝裂肺地哭问:“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我嫁给时霖,但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啊!”
倏然,院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苏卿语。
苏卿语呆呆的望着苏晚柠:“……什么?”
苏晚柠却不再说话,埋在贺时霖的怀中声声哭泣。
此时,柳氏也反应了过来:“晚柠,你的意思是这火……是卿语放的?!”
她与苏父对视了眼,虽不信自己教出来的大女儿会做出这种事,但此刻,竟有些犹豫。
苏卿语看在眼里,强忍下心脏的闷痛,看向贺时霖,却只瞧见他晦ⓈⓌⓏⓁ暗的眼眸。
他们……都不信自己!
“胡说!”小六护在苏卿语身前,“我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她明明刚刚才赶来,你们怎么能冤枉她!”
他身影单薄,却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要给苏卿语安全感。
她紧紧攥着拳,将脆弱都掩下,问向贺时霖:“你怎么看?”
贺时霖默了瞬:“若有人能证明着火的时候你在自己的院中,便是清白。”
话落,他看向在场苏府下人,却尽数低眉不语。
苏卿语早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她看向男人怀里的苏晚柠:“晚柠,姐妹一场,我自问不曾有愧。如今我再问你一次,这火当真是我放的吗?”
苏晚柠抽噎一顿,抬起头看向苏卿语:“若可以,我也不希望是姐姐你!”
一句话,将苏卿语心里仅剩的一点姐妹情,消耗殆尽。
最后,她看向父母:“你们……也觉得是我吗?”
柳氏看了眼苏父,苏卿语也跟着看去。
就听他说:“妒忌妹妹,枉顾亲情,教出你这样的女儿是我之过。”
“你走吧,今日起,你逐出族谱,不再是苏家女!”
第9章
苏卿语以为自己早就被伤到麻木。
但此刻,却又好像从头到脚被凌迟般,摧心折骨!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却任何人都不信她。
最爱自己的家人,自己最爱的贺时霖……全部抛弃了她!
哀莫大于心死。
从小到大,为着苏家长女的称号,苏卿语逼迫自己懂事,乖巧,苦心钻研医术,继承衣钵,想做一个合格的女儿,姐姐。
可最后……却沦落个众叛亲离。
第一次,苏卿语感觉好累。
她拍了拍小六的肩膀,走到他身前,对着父母慢慢跪下——
“一拜二老生养之恩。”
“二拜二老教授医术,为师之恩。”
一拜一叩首,到第三拜,苏卿语哽了很久才说:“第三拜……女儿拜别父母,此后再不能伺候父母膝下,盼长岁安康,无病无灾。”
头,重重磕在地上。
眼泪砸在地上,湿润了青砖。
苏卿语慢慢站起身,没再看府内其他人一眼,带着小六,挺直背脊走了出去。
贺时霖望着她单薄的身影,心脏没来由的抽紧了瞬。
这时,苏晚柠突然开口:“时霖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将姐姐害我的事说出来,却伤了她的心……”3
贺时霖替她挽了挽鬓边被风吹乱的发:“是她做错事,你没错。”
可这话出口,他便愣了。
苏卿语当真会做出这种事吗?若不在乎亲人,当初苏家蒙难她都已逃走,又何必寻了证据来为苏家正名?!
贺时霖想不通。
经此一事,贺时霖和苏晚柠的婚事也只能暂停。
锦衣卫指挥府内。
长公主看着沉思的贺时霖,肃声开口:“好日子都已选出来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与晚柠的婚事你到底打算何时继续?”
“母亲,你觉得苏卿语是什么样的人?”
闻言,长公主愣了下:“愚孝,固执,但是个好妻子。”
贺时霖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评价。
“我一直以为母亲你不喜欢她。”
“那是因为你不喜。”长公主眸色淡淡,“你问这些做什么?”
贺时霖摇了摇头,鬼使神差的问:“那晚柠呢?”
“我说了你的妻你自己喜欢便好,我是你母亲,会为你的喜恶改变自己,你可明白?”
长公主扔下这话,便起身离去。
贺时霖却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书房门被敲响,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单膝跪地。
“指挥使大人,陛下召您进宫!”
贺时霖眸色一凛,立刻起身前往。
而此时,城外破庙。
天空下着大雨,冷风呼呼往里吹。
苏卿语失魂落魄了好几天,一直都是小六在照顾她。
小六看着一声不吭的她,担忧不已:“小姐,你不顾自己的身子,连苏家也不管了吗?”
苏卿语心一跳,抬眸看向小六:“你什么意思?”
“苏大夫南下之时,治疗瘟疫的法子晚了一步研究出来,没能救回邻国重臣性命,如今皇上下旨要诛苏府全族之命,维系两国邦交!”
苏卿语脑海一片空白。
世道艰难,人分三六九等,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行医救人也成了错事!
她父救了瘟疫中的万万人,却比不过一人之命!
苏卿语什么都顾不上,匆匆往苏家赶去。
到时,苏家大门紧闭,她心里不安蔓延,往里面走去。
就见苏父和柳氏跪在正堂,一个身穿飞鱼服的男人高举绣春刀对准苏父的脑袋——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第10章
苏卿语目憎欲裂,双眼通红:“父亲!”
她嘶喊着想要上前,却只来得及接住父亲倒下的身躯。
双手上,蔓延开来的鲜血温热!
柳氏被压着跪在一旁哭喊:“夫君,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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