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手上的动作被止住,赵予骁把住我的手腕,喉结利落上下滑动:「还没好?」
他手更凉,和他的性格一样。
「好了。」
他松了力道,我坐回远处。
之后,他没再闭眼,我有些不自在,一直往马车外望。
到了殿内,才知道这是皇上设的家宴,桌上放了好些美食,摆盘精美,就是有点少。
刚坐下,圣上便开口:「阿骁的夫人是荣家的吧?」
赵予骁见我有些紧张,低声:「没什么好怕的,问什么答什么,答不上来的,我会回答。」
「回陛下,是。」我应声。
圣上视线落在我脖子上,眯起眼睛:「你脖子这是?」
我一下愣住,没想过脖子上的红痕如此明显。
「是臣一时不知节制。」
闻言,皇上爽朗大笑:「阿骁你许久未见夫人,一时心急,无碍。」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脸一下发烫,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身上,头快埋进碗里了。
不是,谁家房事掐脖子啊?
「朕记着你们成婚应该有四年了吧?」
他一顿,又感慨:「朕当时就希望你在京城能够有个牵挂,在战场上总能有个盼头。别再孑然一身在战场上死活不顾,最好多生些孩子,让将军府热闹些,总比往常冷冷清清的要好。」
皇上感慨完,身边的皇后,望向我,突然开口:「成婚四年,肚子还未有过动静,你紧着些,多为将军府添些人气。」
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成婚四年,他在外出征四年,我肚子要是有动静才叫人奇怪吧。
我笑着应下,低下头,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刚往上看,被赵予骁眼神制裁。
立马老实坐好。
完全下意识的行为,狠狠被拿捏住。
这可不行,为了报复,我把他面前的美食一并下肚,一点没给他留。
家宴结束,圣上单独留下几个大臣,包括赵予骁。
我被贵妃身旁的侍女叫走。
只在宴席上远远瞧过一眼的张贵妃亲切地拉着我,虚头巴脑地聊着家常。
我笑着喝茶,看着她的笑不达眼底,摸索着她的目的。
「说起妹妹,本宫也有个妹妹,天性爱玩,日日不让人省心。」
我当然知道,张大人有两个女儿,嫡女嫁入皇宫成为盛宠无比的张贵妃,次女张芷柔生性灵动活泼,最重要的是她爱慕赵予骁。
在他还未成亲之前,便总是喜欢跟着他身后到处跑。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当时人们都觉得,这少年将军与侯府千金是定好的姻缘,没承想被圣上亲手斩断。
我笑道:「性子活泼说明是个心思单纯之人,是上好的福气。」
「若她与你相识,定能好好相处,成为好姐妹的。」
我抬眼,笑着装傻:「小姐活泼可爱,与妾身妹妹倒是相似。」
见我回旋,张贵妃低头笑了笑,简单说几句便让我回去了。
4
我快步走出宫殿,正好撞上来寻我的赵予骁。
我抬眼望他,还没说话。
他便先一步抬手,替我整理额前碎发,温柔至极:「慢点。」
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人不是被夺舍了吧?
撩了下我头发,他的手顺势往下,落在腰上。
有点痒,我想往旁边躲,被用力禁锢住,动弹不得。
我刚准备说些什么,偏头就看见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黄衣女子,愤恨又伤心地望向这边。
顿时了然,我随即挽上他的手,矫揉造作地开口:「将军怎么来得这么晚?」
说着,还假装撒娇地捶了下他。
看着娇弱,实则用了力道。
他轻笑着握住手腕,熟视无睹我瞪他的眼神,揽着我往外走。
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劲。
路过那黄衣女子时,没忍住,偏头望了眼。
她生得好看,明媚张扬,连伤心的眉眼都极为灵动。
想来这就是张贵妃口中所说的妹妹。
莫名地,我竟替她有些惋惜。
想来又觉得有些嘲讽。
她比我要幸运得多。
喜欢谁可以不顾一切跟随,家族也替她撑腰,为她想尽办法。
就算最后真的不能嫁给心爱之人,也能因着母家势力一辈子平安顺遂。
比我自由得多。
我呢,能装傻糊弄过去一次,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妻妾成群本就是这世间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连我那官小、与娘亲恩爱的爹,也纳了三房妾室。
更何况是人人都觊觎的将军府。
然后,争宠、算计、不择手段……
将自己一生都寄托在男人身上,困于宅院之中。
一眼望到头,又望不到头的日子。
太可怕,太累了,我不要。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这世道本就如此。
我也没那么大的抱负,只想着能够快乐度完这一生就好。
哪怕是颠沛流离。
自由快乐就好。
回去的路上,我情绪不高。
「贵妃为难你了?」
我偏头看他:「没有。」
赵予骁不再说话,沉默许久:「朝廷的赏赐下来了。」
银子来了!
我眼睛亮了亮。
「赐给他们母子的府邸在修缮,最多十几日便可。」
「哦。」我又不关心这个。
赵予骁看着我的眸子莫名冷了些,移开视线,不再做声。
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再开口往下说府里得到多少赏赐,扁了扁嘴。
沉默一路,终于回到府中。
他像是故意,大步往前走,将我远远甩在后面。
啧,在宫里还唤我亲亲,利用完了就这么无情。
狗男人。
我转身换了个路回屋子,发现赏赐已经到了府中。
5
见我回来,喜月比我还担心:「怎么样,夫人没出什么岔子吧?」
?
就对你的主子这么不信任。
「出了岔子我还能平安回到这?」
喜月松了一口气:「也是,我就知道夫人肯定没问题!」
懒得理她溜须拍马,我坐下喝了一口茶,视线往门外扫了一圈,最后朝喜月示意。
她心领神会地关了屋子的门,把其他人都差遣离开。
我压低声音:「上次运出去的银子怎么样了?」
「杨护传信说已经到了。」
「行,给他捎个信,今晚再运一批。」
说罢,我把宫里赏赐下来的银子和珠宝都记在账目里。
这一次的赏赐,够得上我挥霍好几年了,不错。
赵予骁虽然性子冷了点,脾气差了点,但赚钱能力我还是欣赏的。
自蒋昶生病后,常蕙倒是安静了几日。
我正在院子里估摸着哪天能再混出去听曲儿。
喜月匆匆忙忙跑来,皱着眉满脸不悦。
她懂分寸,许久没露过这种表情了。
「夫人,那常姑娘找您。」
我摇着扇子,慢悠悠地问:「找我做什么?」
「说是西苑背阳,对蒋昶的病不好。」
我一顿:「还有这说法?」
转念一想,她想作妖,那就随她去,最好能勾上那个狗男人,别整天盯着我霍霍。
我乐得自在。
「将军院子旁不是还有间屋子,」我懒洋洋地半躺着,「那间刚好光足,给她收拾那间吧。」
「夫人……」
「行了,赶紧收拾。」我摆摆手,不想再说下去。
困了,这么好的天气,最适合睡觉了。
这白天睡多了,晚上反倒是睡不着。
翻来覆去没什么睡意,干脆坐起身。
室外一片昏暗,估摸着时间,要是常蕙手段好速度快,两人也该有点发展了。
我正看着窗户发呆,一道黑影闪过,接着听见喜月短促的惊呼。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开了。
屋内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寒气不断往里冒,赵予骁踱步走了进来。
他一身黑衣,冷着脸走到床边,阴影笼罩住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怎么回事?」
「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我裹紧被子,「常姑娘说昶儿的病须得多晒点太阳,刚好那间屋子朝南,光足。」
他听完,冷哼一声:「你挺会安排的。」
不理会他的嘲讽,我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上下打量一番:「将军这是刚回来吧?」
衣服旁还沾着污渍。
赵予骁扬眉,对外吩咐:「沐浴。」
我心一跳:「将军怎的不回院子好好休息?」
这怎么好生生的来我院子沐浴?
「孩童啼哭不止,烦。」
说着他摸上自己腰间,准备解衣,又忽然停住,眸子转了过来,有些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怎么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
他喊了我一声,眼神随着头轻轻移动,示意我。
我没动,因为我没学过怎么伺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