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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墨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涌上了一阵暖流。
至少在上一世自己并不是无牵无挂，还有想念自己的朋友和老师。
想到这儿，谢墨衍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办公室，直奔脑科。
病房内一片寂静。
谢墨衍在江辰病床旁坐了下来，看着江辰宁静的睡颜和日渐红润的气色，心安了不少。
她缓缓起身，才刚刚走出病房，就看见了正在和病患说话的李胜。
李胜感受到了谢墨衍的目光，和病患道了别，抬眸与谢墨衍四目相对的刹那，却是一怔。
谢墨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朝前走去。
李胜看着迎面走来的谢墨衍，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已过世的谢墨衍的身影。
也是这样穿着白大褂，胸前的医生证永远都挂的很正。
“李老师，我回来了。”
谢墨衍的声音响起，李胜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却在不知不觉之中红了眼眶。
二人一路进了办公室，李胜刚刚坐下，就忍不住开口问：“是顾凌霜让你进来的？”
谢墨衍点了点头：“嗯。”
李胜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这位学生并不想要多说起那位顾凌霜，索性换了个话题：“你回来了就好，现在手不生吧？你可是外科医生，这可不是说来就来的，要是没有把握，没有必要回医院。”
谢墨衍知道李胜的为人，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比看病治人更重要的事。
于是她的语调也变得严肃起来：“放心吧老师，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李胜点了点头，视线落在谢墨衍身上一圈，话题最终还是转了回去：“顾凌霜有没有认出你？”
谢墨衍一顿，脑海中闪现了昨天晚上的画面。
顾凌霜怎么可能认出自己。
他不过就是在找一个又一个的替身。
起初谢墨衍刚回到京都的时候还在想程薇去了哪儿，按理来说手术结束之后程薇应该康复，可是怎么顾凌霜又开始找到自己做她的替身？
可是到了现在，谢墨衍已经毫不在意。
她只希望这一年赶紧过去，然后和顾凌霜两不相欠，回到渝城。
想到这，谢墨衍叹了一口气：“没有。”
李胜闻言松了口气，随即神色有些古怪：“你来的倒也真是时候。”
“医院这两天正好准备着去看看你……的墓。”

======第二十一章======
三天后，顾氏集团。
顾凌霜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支香烟。
烟雾缓缓上升，顾凌霜的视线落在窗外，看着窗外的城市，却赶不走心中那阵空落。
直至香烟燃烧殆尽，炽热的温度攀上顾凌霜的手，烫的他一抖。
顾凌霜终于回神，冷着脸回到了位置上，抬手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天晚上过后，他没有再去找过谢墨衍。
那一晚的冲动之举始于怒意，顾凌霜从小养尊处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可是他却忘不了那个眼神，以及谢墨衍那晚带给他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是那个谢墨衍回来了一般！
像是觉得自己的荒唐想法可笑，顾凌霜冷哼一声。
一定是因为最近太累，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顾凌霜缓缓起身，走进了休息间。
他躺上床，轻轻的阖上了双眸，朦胧之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顾凌霜第一次看见谢墨衍，是在商场里。
他只是巡视自家产业，视线却捕捉到一双眼睛！
正是谢墨衍的眼睛。
在那之后，顾凌霜便开始邀请谢墨衍约会，没过多久，她就搬到了景江。
梦中的画面似乎总是要过的快一些，再抬眸，顾凌霜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景江。
他紧紧的攥着谢墨衍的手，而谢墨衍的眼里写满了绝望与不甘！
医院冰冷的气息，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
场景画面与声音糅杂在一起，顾凌霜紧蹙着双眉猛然睁开双眼！
额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顾凌霜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偏头看向窗外。
已经下午。
他起身走向浴室，冲过澡后回到了办公室。
就在这时，马助理敲门走进：“顾总，下午暂时没有安排，您是回去休息，还是在公司处理文件？”
顾凌霜闻言，稳了稳心神：“去陵园。”
马助理一愣，随即应下。
……
陵园。
顾凌霜跟在马助理身后，再一次来到了谢墨衍的墓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宝贵的休息时间来这里，或许一切都怪那个梦。
顾凌霜只知道，他现在像是发了疯一般，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
他想要见谢墨衍！
一旁的马助理看着顾凌霜这幅神色，十分担忧：“顾总，您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要不要先回去？”
顾凌霜却答非所问：“是我害死了她，对吗？”
时隔一年，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马助理缄默不语。
顾凌霜似乎也不需要回答，只是看着墓碑上谢墨衍的照片，不自觉红了眼眶。
他忽然好想问一问谢墨衍，问问她是不是怪自己？
明明是这样一个愚蠢、答案呼之欲出的问题，他都没有问出口的机会。
事实上，顾凌霜的不对劲早在一年前便有迹可循，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身旁的人当然也不敢多说。
马助理欲言又止，终于措辞好之后，二人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顾凌霜一顿，谢墨衍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知道她的墓在这里，谁会来看她？
他猛然抬眸，却对上了谢墨衍的目光！

======第二十二章======
四目相对，谢墨衍身子一僵。
顾凌霜眸色漆黑，谢墨衍心中没由来的慌张。
她下意识转身就要走，却被顾凌霜冷冷叫住：“站住。”
谢墨衍脚步一顿，稳住心神，低垂着眼帘，看着地面。
“你怎么在这里？”

实在是太多的巧合。

顾凌霜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审视意味，谢墨衍深吸了一口气：“医院组织的，李医生他们说想来看看谢墨衍。”
从自己的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谢墨衍只觉得这感觉莫名有些奇异。
这个解释的确说的通，可顾凌霜心底那阵怪异的感觉却久久不能消散。
这是二人那一晚之后第一次见面，按理来说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应该不会再这样拘束，可见面地点却换成了陵园，并且是在谢墨衍的墓前。
一切都变的诡异了起来。
顾凌霜的视线落在了谢墨衍身后的李医生等人身上，半晌，他才开口：“你都知道谢墨衍的事了？”
谢墨衍一顿：“听说了一点，我没有打听。”
“你不需要打听，”顾凌霜语调冰冷，“你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话落，顾凌霜转身就走。
马助理忙不送迭的跟上，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谢墨衍，在心中感叹这该死的巧合，随即匆匆离去。
谢墨衍松了一口气，耳朵却灵敏的捕捉到了身后其他同事的议论声。
“说起来江医生好像是顾总送进来的，办手续那天我都看着呢……”
“关系看上去的确不平常……诶，顾总怎么会来看江医生的墓？当年不是他送江医生去的手术室吗？”
众人的猜测虽然并不刺耳，但谢墨衍却还是身子一僵。
她佯装没有听见，李胜上前两步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去看看。”
谢墨衍回神，点了点头。
她从没想到过命运能如此玩弄人，有朝一日她还能看见自己的坟墓。
视线落在墓上的照片，谢墨衍紧紧的盯着，居然有那么一瞬感到陌生。
那是她用了二十几年的脸，现在她却感到陌生。
谢墨衍心中悲伤、感叹还有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交杂在一起，一阵耳鸣。
李胜却只是站在她的身边，看着自己往日学生这副模样，并没有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墨衍终于站起了身。
她深吸了口气，见李胜刚想要开口，就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老师，我们走吧。”
话落，谢墨衍速度极快的转过身。
她早就该和过去的谢墨衍告别。
……
回到医院。
谢墨衍坐在办公室内，脑海中却一直回荡着方才的那个墓。
接受自己的死亡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谢墨衍心中那莫名的震撼在安静下来之后被无限放大。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下一秒，李彦泽走了进来。
谢墨衍一愣，抬眸看去：“怎么了？”
李彦泽在她对面坐下：“你和顾凌霜是什么关系？”
谢墨衍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彦泽眸色暗了暗，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顾凌霜不是好人，你和他的关系我不做评价，但是我的朋友，就是被他害死的。”
谢墨衍指尖一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一声，谢墨衍拿起一看，发件人正是顾凌霜。
短信内容十分言简意赅，只有两个字。
“今晚。”

======第二十三章======
今晚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脑海中不受控的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谢墨衍不由得有些焦躁不安。
事实上她与顾凌霜远不止那一晚的缠绵悱恻，可是谢墨衍却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紧张，她甚至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谢墨衍？”
李彦泽低沉的声音响起，谢墨衍这才回过神，发现李彦泽脸色有些不好看。
“……嗯，我知道了。”
谢墨衍的心不在焉明显让李彦泽更加的不舒服，可是碍于认识没多久，李彦泽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谢墨衍此刻没有心思想别的，只是看着手机发呆。
傍晚。
谢墨衍走出了医院，回到了别墅。
她刚刚进门，就看见顾凌霜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身上穿着浴袍，乌黑发丝上还沾着水滴，显然是刚洗过澡。
谢墨衍脚步一顿，逼迫着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她不想要想那么多，顾凌霜出了钱，也给了很多好处，不过是一场交易。
可是下一秒，脑海中又闪现了今天下午的画面。
当时的情况太过慌乱，让谢墨衍来不及细想。
可是现在想想，顾凌霜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墓前？
谢墨衍绝不认为他是要去看望自己。
正当思绪翻涌时，顾凌霜却忽然出声：“现在才下班？”
“嗯。”
谢墨衍淡淡的应了一声，情绪掩藏的很好。
顾凌霜面无表情：“洗完澡，然后来找我。”
话落，他又转身上楼。
谢墨衍木讷的走进了浴室，任由冰凉的水打在肌肤上。
上次是在顾凌霜的盛怒之下，而现在，顾凌霜的态度还有自己只能顺从的局势，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她不过是一个被买来的商品。
不多时，水声戛然而止。
谢墨衍赤足推开房门，就看见顾凌霜躺在床上，手上拿着本书。
顾凌霜听见动静，将书放在了床头：“过来。”
谢墨衍闻言，脚步沉重上前。
顾凌霜看着她白嫩肌肤上还斑驳着的吻痕，双眼之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拽住了谢墨衍的手，将她按在了床上，随即欺身压了上去。
谢墨衍毫不反抗，只是身子微微发颤，睁着眼看着顾凌霜。
顾凌霜被她看的一愣。
又是这阵熟悉感，心中涌上阵阵悸动。
他缓缓抬手，抚上了谢墨衍的脸。
谢墨衍却只是僵硬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顾凌霜却忽然松开了禁锢住她的双手，脸上浮现了一种近乎痛苦的神色。
下一秒，顾凌霜推开了谢墨衍，起身坐在了床沿。
谢墨衍浑身僵硬的血液在此刻才重新流动，良久，她才堪堪开口：“顾总……”
“别说话。”
顾凌霜打断了她，却依旧只是背对着，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一般。
谢墨衍听话的闭上了嘴，心中思绪复杂。
预料之中的事没有发生，她松了一口气，却依旧不敢妄动。
谢墨衍不知道顾凌霜想要干什么，但是无论顾凌霜干什么，她都没有权力拒绝。
想到这儿，她莫名又有些放松。
反正都无法拒绝，自己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可就在这时，顾凌霜忽然转过了身，从背后抱住了她。
谢墨衍身子一僵，就听见顾凌霜声音低沉：“谢墨衍。”
她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忽然被激起千浪。
顾凌霜这一声，好像叫到了她的灵魂深处——
好像叫的是真正的她！

======第二十四章======
谢墨衍心间一颤，无数的残酷现实又将她的思绪拉回。
怎么可能叫的是她？
顾凌霜看上的无非是她的那双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像极了程薇。
她忽然不想去思考顾凌霜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墓前，也不想知道他到底在叫谁。
谢墨衍甚至忽然觉得庆幸，这一次她起码是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和顾凌霜开诚布公的签署了合同，而不是像上一世那样，自以为是的谈了三年恋爱，最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顾凌霜身上冷冽的味道还有熟悉的温度传来，谢墨衍强压下心中汹涌袭来的悲伤，缓缓的阖上了双眸。
她做不到对顾凌霜视若无睹，心中却又十分清楚，顾凌霜不过是在把她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
这样的绝望，这样刺骨的折磨，谢墨衍都不敢想，自己居然经历了整整两世。
均匀的呼吸声逐渐传来，顾凌霜睡的很熟。
他已经许久没有睡的这么熟了。
……
翌日。
谢墨衍醒来的时候，双人床的另一侧空荡荡一片。
这并不在谢墨衍的意料之外，她坐起身子，起床洗漱了一番之后向医院出发。
京都第一人民医院。
谢墨衍换上了白大褂，看着熟悉的场景，倒是真的有了几分回到了从前的感觉。
她熟练的走出了办公室，推开了坐诊室的门。
一上午的看诊结束，谢墨衍松了一口气。
她的工作态度一直十分专业，职业所致，更不允许她分神。
谢墨衍起身走出了看诊室，正准备去楼下食堂吃饭，却碰见了迎面走来的李彦泽。
他淡淡的扫了谢墨衍一眼：“去吃饭？”
谢墨衍想起了昨天在办公室里的失态，一瞬有些尴尬：“嗯，一起吗？”
她原本以为李彦泽会拒绝，可是却没想到他点了点头。
谢墨衍只好跟在他的身后，心中却有些犯嘀咕。
李彦泽是大学时期的同窗，印象之中也一直很开朗，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拜顾凌霜所赐，谢墨衍现在也不敢擅自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这个念头才刚刚浮现，又被她立即否认。
二人一路来到了食堂，打好了饭菜下相对坐下。
李彦泽的视线落在了谢墨衍的餐盘里，却是忽然一怔。
这些菜肴，都是当初谢墨衍最喜欢吃的。
他没来得及过脑，就已经问出了口：“你一直都喜欢吃这些？”
谢墨衍一顿，只觉得莫名其妙：“嗯，是啊，怎么了？”
她顺着李彦泽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餐盘，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李彦泽会不会也太敏感了？
李彦泽抿了抿唇，收回了视线：“没事，只是我有个朋友，以前也喜欢吃这些。”
谢墨衍闻言，装作不懂的点了点头，她不想勾起李彦泽的伤心事，更不想谈论自己，那感觉实在是太怪异。
眼看着李彦泽又要开口，谢墨衍正想着怎样把话题绕过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李胜的声音响起：“谢墨衍，你跟我过来一下。”
“你哥哥醒了！”

======第二十五章======
谢墨衍一愣，随即心中涌上一阵复杂情绪。
这之中有喜悦，也有期待，还有紧张。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和江辰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谢墨衍立即起身，跟在李胜的身后，快步回到了电梯间。
李彦泽坐在原地，看着谢墨衍离去的背影，嘴角拉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自己在想什么呢，人家还有哥哥，怎么可能是她。
再说人死不能复生，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
谢墨衍心脏跳的很快。
她抬手推开了病房门，就看见江辰的病床已经被护士摇了起来，而江辰正靠在上面。
谢墨衍脚步一顿，心底涌上了一阵异样，却又十分陌生的冲动。
那是血脉相连的本能，是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无尽温暖的家人。
谢墨衍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
江辰的眉眼和谢墨衍十分相似，目光十分柔和。
他视线落在了谢墨衍身上，见她要掉眼泪，立即慌了神：“这是怎么了，别哭。”
“过来，别哭。”
江辰接连说了两句别哭，谢墨衍这才上前，在他床边坐下。
她张了张唇瓣，声音嘶哑：“哥……你终于醒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身体的原始本能却驱动着谢墨衍，那阵阵落泪冲动，她根本就无法抑制。
江辰无奈的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别哭了，你好好的，我也醒来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话落，江辰的视线却忽然落在了谢墨衍胸口的医生证上。
刚刚醒来之后他没来得及看，等谢墨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江辰才看见“京都”那两个字。
他蹙了蹙眉，语调有些困惑：“柯柯，我们在京都？”
谢墨衍一愣，抬手抹了抹泪痕。
她还没有想过要怎么和江辰说这回事。
谢墨衍只好点了点头：“渝城那边的医疗没有京都的好，所以就过来了，我想让你快点醒来。”
江辰闻言，眉蹙的更深：“胡闹。”
渝城的物价哪里是京都的物价能比，之前的车祸那么严重，医疗费用本来就高昂，更何况是京都。
“现在回渝城。”
江辰的声音不容置喙，谢墨衍在心中苦笑一声，她也想。
“哥，你就别担心了，你看我这不是都已经上岗了吗？我是……正好从渝城调过来的，你的医疗费医保报销了一部分，另一部分也是这边的补贴。”
这是谢墨衍在最短时间内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释，她知道这个理由看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但实则漏洞百出。
果然，江辰半信半疑的打量着谢墨衍。
谢墨衍叹了口气：“是真的。”
江辰这才相信：“那就好，我家柯柯真厉害。”
能从渝城调到京都的第一人民医院，没有过硬的专业基本上不可能。
谢墨衍闻言，才松了一口气，江辰又问：“那抓紧时间帮我办出院吧，我也在京都找份工作。”
谢墨衍才放下的心几乎是瞬间又提了起来。
她回到京都之后没有租房子。
江辰也不可能和她一起回那个别墅。
谢墨衍稳了稳心神，表面上毫无波澜：“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出院，还得观察一段时间。”
江辰自然是不疑有它，想来也是，毕竟才刚刚醒来，怎么可能就出院。
他笑了笑：“尽快吧。”
……
入夜。
谢墨衍推开别墅大门，便看见顾凌霜就坐在客厅里。
她换好了鞋，踌躇着上前。
她才刚在医院工作不久，工资要下个月发，而和顾凌霜签署合同的那笔钱也要下个月才打过来。
良久，谢墨衍终于抬眸，声音很小：“顾总，我需要你帮我租一套房子。”
她只能求助于顾凌霜。
顾凌霜闻声，戏谑的抬眸对上了谢墨衍的视线，语调嘲弄。
“谢墨衍，你这是打算坐地起价？”

======第二十六章======
谢墨衍站在原地，身子僵直。
顾凌霜说话不好听，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顾凌霜似乎对她总有一种莫须有的敌意，像是想要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然后观看自己的窘态。
谢墨衍心想，难道就因为自己的名字？
她在心中自嘲的笑了一声，声线平稳：“我哥醒来了，我不能带他回这里。”
“我想租一套房子给我哥住，但是我现在没有钱。”
谢墨衍身上本就不多的积蓄在渝城的时候就已经全部都贴给了江辰的医疗费，住院并不便宜，再加上江辰的情况严重，呼吸机检测仪那些仪器的使用费也十分高昂。
谢墨衍老老实实站在他面前说出没钱这件事，莫名让顾凌霜觉得有意思。
他微阖双眸，身子往后倾了倾，语调依旧是漫不经心：“哦。”
“出来做买卖，不想被家里人知道。”
顾凌霜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会说出这些难听的话。
话音落地，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谢墨衍攥紧了手心，指甲掐进了肉里，锥心的疼痛蔓延上了心扉，帮她找回了一丝理智。
良久，谢墨衍轻笑一声，轻而易举的掩下眼中情绪：“顾总说笑了，出来做买卖的，谁想要家里人知道？”
顾凌霜眸色暗了下去。
他看着眼前的谢墨衍，倏然起身。
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着谢墨衍，谢墨衍身子一抖。
她这一颤，莫名安抚了顾凌霜的暴躁情绪。
顾凌霜瞥了她一眼，语调冰冷：“合同上约定的每个月五万，我会让马助理提前打给你。”
话落，顾凌霜转身就走。
直到别墅大门“砰”的一声关上，谢墨衍浑身失力，瘫坐在了沙发上。
不多时，手机忽然响起了一阵响动。
谢墨衍回神，抓过手机一看，是银行发来的消息。
“您尾号0923的储蓄卡余额50000元。”
顾凌霜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谢墨衍苦笑一声，滑出了短信界面，拨通了李胜的电话。
“李老师，我明天需要请假，要去帮我哥找找房子。”
……
另一边，BLACKSTONE酒吧，二楼包厢内。
严钦看着从见面以来就一直在喝闷酒的顾凌霜，有些不解。
他抬手拦下了又举杯的顾凌霜：“你这是怎么了？”
顾凌霜手上动作一顿，随即重重的砸向了桌面。
或许是因为酒精原因作祟，顾凌霜的双眸通红。
严钦又抬肘撞了撞他：“说话啊，顾公子。”
顾凌霜沉吟片刻：“严钦，我觉得谢墨衍没死。”
严钦一愣：“你说什么胡话？”
顾凌霜双眸逐渐失去聚焦，眼前似乎出现了谢墨衍的身影：“我不知道。”
严钦讪笑两声：“我当初就和你说过程薇不是什么好人，人家谢墨衍挺好的……唉，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话落，包厢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严钦自然知道好友早就已经习惯了谢墨衍的存在，只是出于面子一直没有戳破。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过去一年，这一年里顾凌霜都没有提及这件事，现在却忽然说出了如此荒唐的话。
一年前谢墨衍可是被顾凌霜亲手送上了手术台，断送了生命。
严钦见气氛凝重，想要开个玩笑：“顾大公子，你该不会是现在发现自己爱上谢墨衍了吧？”
话音落地，顾凌霜却并没有如同严钦的意料之中那般冷冰冰的嗤笑。
相反，他脸上浮现了一种类似痛苦的情绪。
严钦呆愣在原地。
下一秒琅嬛付费整理，顾凌霜的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但是我……”
“我很想她。”

======第二十七章======
翌日。
顾凌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宿醉后的不适在这一刻汹涌袭来，他缓缓起身靠在床上，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景江。
那装载着自己和谢墨衍为数不多的回忆的地方。
比起头部的不适，让顾凌霜恐慌的是心中涌上的那无穷无尽的酸涩。
他仔细的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才想起自己的那句话。
“我很想她。”
人好像总是这样，要来一场灭顶之灾才能够明白爱为何物，时隔一年，在亲口说出这句话，在亲身面对心中酸痛根源时，承认自己是爱的时候，又迎来了另一场灭顶之灾。
顾凌霜呆愣在床上，一阵耳鸣。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那一年来胀满了心脏的疼痛、愧疚、想念、后悔，像是被剪开了一个口子，喷涌出来。
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直到严钦走到了他的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凌辰？”
严钦试探着喊了一句，顾凌霜这才逐渐回过了神。
他坐在原地，想要阻止脑海中的念头继续下去。
顾凌霜明白，这样的想法一旦开始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不想被任何的情绪支配，他想要保持着绝对冷静。
良久，顾凌霜深吸了口气，可是却带着心脏抽着疼：“我没事。”
严钦十分担忧的看着他，对他的这句话明显不信。
昨天晚上顾凌霜喝大了之后嘴里一直喊着谢墨衍的名字，说要回景江，严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带回来伺候着睡了，现在说没事？怎么可能。
严钦打量着眼前的顾凌霜，声音有些试探：“谢墨衍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我知道你现在忽然反应过来很难受，但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顾凌霜闻言，心脏猛的抽痛。
他知道严钦说的是对的，如果谢墨衍还活着，那他现在的情绪还有意义，可是现在谢墨衍已经死了，是被自己亲手害死的。
如果谢墨衍还活着……
顾凌霜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那个女人的身影，那个与谢墨衍说不清哪里相似，却又十分相似的身影。
“如果谢墨衍还活着呢？”
顾凌霜没头没尾的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严钦脸上的担忧神色更浓：“你在说什么？”
顾凌霜眸色忽然暗了下去。
一开始把谢墨衍带回京都是因为她那双和那个谢墨衍十分相似的眼，而现在他无比庆幸他将她带回来了这里。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过是束緼请火，但是这好像是他唯一汲取光源的方法。
“我可以当做谢墨衍还活着。”
顾凌霜在严钦震惊的目光之中，说出了这句话。
……
另一边。
谢墨衍本来打算在医院附近找房子，可是后来一想，自己还不是自由身，房子离医院近，万一顾凌霜要自己去陪她不太好和江辰解释。
这样一想，谢墨衍最后挑了一套离医院有些距离的房子，一是到时候能和江辰说自己忙工作，二是也方便江辰的后续治疗。
谢墨衍交了钱，将房子定了下来，中介笑呵呵的看着她：“很久没有碰上你这么爽快的客户了。”
闻言，谢墨衍苦笑了一声，心中想着，有钱，什么事都爽快，都能迎刃而解。
三天后，京都第一医院。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办公桌上，谢墨衍起身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坐诊室，却听见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
片刻，主任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谢墨衍一怔。
眼前的女人，正是程薇！
下一秒，主任的声音响起：“这是我们新来的指导医师程薇。”
“谢墨衍，以后你来配合她的工作。”

======第二十八章======
谢墨衍楞在原地，清晰的从程薇的眼神之中瞥见了不屑于轻蔑。
每个医院基本上都有指导医师，负责学术报告与医学研究，但是像程薇这样的人，连医师资格证都考不上的人，怎么会过来？
半晌，谢墨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主任，我是外科医生，每天都要坐诊，可能配合不了工作。”
主任闻言，蹙了蹙眉：“这有什么配合不了的，这是医院的决定，以后护士台不会安排你的挂号，就这样说定了，你去带程小姐熟悉一下医院环境。”
话落，主任转身就走。
办公室内一瞬陷入了寂静，只剩下谢墨衍与程薇两个人。
谢墨衍低垂下眼帘，心中涌上的阵阵愤怒让她无法先开口说话。
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做了她三年的替身，最后自己还为她送了命。
程薇的视线落在谢墨衍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随即轻声开口：“你叫谢墨衍啊？”
“真巧，我和叫这个名字的人，挺有缘的，之前也有一个叫做谢墨衍的人，帮了我很多。”
话落，程薇轻蔑一笑，朝着谢墨衍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谢墨衍淡淡抬眸，对上了程薇的目光，转身要走。
可是下一秒，程薇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我和凌辰说想要找个医院挂名，就来了，谢墨衍，我知道你和凌辰的关系。”
“你真可怜。”
她的声音很清澈，甚至十分柔和，但却像是一把利刃，刺的谢墨衍心中鲜血直流。
谢墨衍没有再驻足原地，而是走出了办公室，直奔主任办公室。
她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看着才坐下没多久的主任开口：“主任，为什么是我？”
主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谢墨衍：“是她指定你的，她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她和顾凌霜有关系，再说了，你配合她做做工作，有什么不行的。”
“这差事轻松，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去。”
话落，主任挥了挥手，示意谢墨衍出去。
谢墨衍攥紧了拳，却也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
傍晚。
谢墨衍脱下了白大褂，收拾好东西之后走向了脑科。
她推开门，就看见李胜就站在里面。
“谢墨衍，来了。”
李胜的声音响起，谢墨衍点了点头：“嗯，接我哥出院。”
“现在出院没问题，”李胜的声音浑厚，笑了笑，“但是之后每周来一次医院复查。”
谢墨衍应了下来，视线落在江辰身上：“哥，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江辰笑着摇头。
二人朝着李胜道谢之后，便走出了医院。
谢墨衍选的房子不近不远，等到了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江辰跟在谢墨衍的身后进了门，四处打量了一番，觉得奇怪。
这房子看着并不像有过生活痕迹。
他脚步一顿：“柯柯，你平时都住这里？”
谢墨衍一愣，很快的反应过来：“没有，大多时间住在医院，毕竟才调过来不久。”
这个理由十分合适，医生的工作本来就忙，谢墨衍看着江辰相信了之后松了一口气：“哥，你的房间在那边，医院最近很忙，我可能一周只能回来个一两次。”
江辰十分理解：“没关系，你忙你的。”
看着江辰温柔的神色，谢墨衍心中涌上了阵阵愧疚，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尽快离开顾凌霜的想法。
就在这时，她手机忽然响起一声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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