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霎时凝结。
面对贺惟君和贺司令惊愕的注视，宋明月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好……”
态度生疏，仿佛他们真是第一次见面。
贺父率先反应过来，逐渐沉下脸：“明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年渺无音讯后又突然出现，从儿媳妇变成了侄媳妇，简直荒唐！
宋明月一噎，紧张的目光投向身旁的贺行舟。
贺行舟扶了扶眼镜，从容不迫：“二叔，这件事一会儿我慢慢你们解释，先进……”
话还没说完，贺惟君风似的跨了过来，猛地攥住宋明月的手。
力道之大，疼的她倒吸口凉气，本能地挣扎：“放开我……”
“跟我走！”
男人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骇人的眼神让人不敢又任何违抗。
不等其他人反应，贺惟君攥着宋明月，大步出了门。
两人身影刚消失，窝在贺行舟怀里打盹的男孩突然醒了，迷迷糊糊叫了声：“妈妈……”
贺行舟忙摸他的小脑袋，安抚道：“安安乖，妈妈一会儿就回来。”6
贺父这才看清他怀里孩子的模样，一下就愣住了。
他见过贺行舟孩子的照片，但那时孩子才一岁半，眼前的孩子大概有五岁了，长相竟然跟贺惟君有七八分像！
就算是贺行舟和贺惟君是堂兄弟，但这孩子真是……太像贺惟君了。
“行舟，这孩子是安安？”贺父走过去，莫名对这孩子强烈的亲近。
“对，刚满五岁。”
贺行舟说着，捏了捏孩子的脸：“安安，叫爷爷。”
安安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贺父，腼腆又甜甜叫了声：“爷爷。”
这声‘爷爷’直接让贺司令乐开了花，把拐杖和对宋明月的疑虑一块儿扔了，拍了下手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掂了两下又亲了口安安的脸：“乖孩子！”
安安也不认生，乖乖趴在贺父的肩头。
贺行舟转过身，看着敞开的院门拧起眉，眼底满是担忧。
冷风刮过枯枝，寂静的道路回荡着两道杂乱的脚步声。
宋明月终于忍不住，拼命挣开手腕的束缚：“贺惟君，你弄疼我了！”
“你还知道我是谁？”贺惟君转过身凝着她，鹰爪般锐利的黑眸翻涌着风暴。
宋明月揉着被捏到青紫的手腕，闪烁的眼神无处可放。
见她沉默，贺惟君再想起刚才贺行舟牵着她，亲昵的介绍，胸口顿然烧起股无名业火。
他声音低哑，一步步逼近：“怀着孕不辞而别，消失六年，最后以我堂弟媳的身份回来，宋明月，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明月脸色微白，被逼的连连后退：“我……”
刚嚅动了下唇，一只手就扼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面面前眼底翻腾怒意的男人。
“看着我！”
宋明月呼吸渐渐急促，眼眶也开始泛红，好半天，才勉强挤出句：“我们已经离婚了。”
听到这话，贺惟君通身的气势几乎是沉到了谷底。
想起贺行舟怀里的孩子，他表情更加难看：“贺行舟抱着的，是我儿子？”
他竭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被宋明月这荒唐的行为刺激到发疯。
宋明月眸光暗了暗，吞咽了下：“不是。”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我们的孩子，没保住。”
第12章
贺惟君脸色一变，无意识地松开了手：“你说什么？”
宋明月捏紧拳，终于主动迎上那深邃的眸子：“我走后没多久，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短短几句话，竟然像无数根针扎进了贺惟君心口，愤怒、悲痛和无奈一下涌了上来。
孩子没了。
他和宋明月的孩子没了……
贺惟君捏紧的拳发出‘咔咔’的脆响，可当看见宋明月通红的双眼，所有的怒火突然戛然而止。
他稳着呼吸：“那你跟贺行舟，怎么回事？”
宋明月只觉自己像个犯人，被贺惟君审讯着，但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简单地回答：“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碰巧和行舟做了同事，然后就在一起了。”
‘行舟’这个称呼让贺惟君觉得异常刺耳，可脑子却还想着那个没了的孩子。
莫名的，空了六年的心好像一下被挖去了一角，有种再也填不满的怅然。
没等他再问什么，宋明月便低下了头，转身朝贺家走：“我得回去照顾孩子了。”
像是怕再被抓住，她步伐很快，有点落荒而逃。
看着宋明月的背影，贺惟君紧绷着脸，深眸间闪烁着不甘。
无论如何，他还是接受不了她成了自己的弟媳。
回到贺家，宋明月轻车熟路地上了楼。
客房里，传出贺父和安安的笑声。6
透过门隙看去，贺父正抱着安安，安安手里玩着他最引以为傲的功勋章。
看到这一幕，她心绪复杂。
“没事吧？”
给安安倒水的贺行舟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哥为难你了？”
宋明月摇摇头，有些没精神。
贺行舟叹了口气：“对不起啊，因为我的事，让你在这么为难。”
宋明月连忙接过话：“别这么说，要不是你……”
说着，她看向房间里安安稚嫩天真的笑容，声音渐低：“我又会失去安安了。”
贺行舟还想说什么，却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转头看去，贺惟君上来了，气氛一下又陷入微妙的尴尬中。
就在宋明月试图寻找话题时，门突然打开，安安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妈妈，安安饿了！”
她回过神，温柔抚摸儿子的小脑袋：“安安乖，一会儿就吃饭了。”
安安抬起头，好奇望着眼前穿军装的叔叔。
贺惟君正好看向他，一大一小，几乎有着相同脸的两人都盯着对方。
看清孩子长相的那一刻，贺惟君眼底划过丝诧异。
为什么这孩子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一想到这是宋明月和贺行舟的孩子，而他的孩子已经没了，脸色骤然一沉。
见他拉下脸，安安有些害怕地往宋明月身后缩。
这叔叔虽然很好看，但是好凶……
贺父出来，打破了几人的僵局：“孩子饿了，下去吃饭吧。”
要不是因为顾忌安安，他也要好好问问宋明月，为什么和贺行舟走到了一起。
餐桌上。
贺父作为一家之主，坐在了主位，贺行舟和贺惟君各坐在他的两边，而宋明月和安安坐在贺行舟身边。
贺惟君一直盯着宋明月，仿佛她才是被端上桌的菜。
宋明月只当没看见，全心全意喂着安安。
贺行舟轻咳两声：“怎么没看见雪琳？”
贺父回答：“她结婚了，估计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听了这话，宋明月拧起眉。
她们两个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等贺雪琳回来看见自己，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正这么想，一道清脆的嗓音从外头传来。
“爸，哥，我回来了。”
第13章
宋明月心一咯噔，转头看去，正好撞上贺雪琳错愕的目光。
“宋明月！？”
贺雪琳像是看到复活的死人，声音也尖利了很多：“你怎么会在这儿？”
或许是她表情太过凶狠，安安吓得直接扑进了宋明月怀里：“妈妈……”
当看见那半丁点大的孩子叫宋明月妈妈，贺雪琳眼神狞了瞬。
她结婚四年，肚子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虽说婆家顾忌着贺家的地位，但她也没少受婆婆和大姑子的气。
再看到曾经的眼中钉回来了，又有个儿子，心里更是气不过。
贺父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教训道：“都结婚的人了，还不知道稳重，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贺雪琳一脸不服气，几步就走到贺惟君身边：“哥，是你把她找回来的？”
贺惟君沉着脸，没有丝毫要说话的意思。
今天的一切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
贺行舟扶了扶眼镜：“雪琳，明月是我爱人。”
贺雪琳这才发现宋明月和他坐在一起，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行舟哥，你是不是疯了？这女人以前可是……”6
贺行舟从容打断：“我知道，但那只是以前。”
‘砰’的一声，贺惟君重重砸下筷子，起身冷冰冰丢出句：“我饱了。”
说完，径自上了楼。
贺父耐着性子：“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坐下一块吃饭吧。”
贺雪琳哪里吃得下，冲着父亲就是一通抱怨：“爸，行舟哥犯傻，难不成你也糊涂了？宋明月是什么人，是我哥以前的老婆，是他嫂子！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贺家的脸往哪儿搁？”
贺父拧着眉，已然要发火。
贺行舟试图劝解：“雪琳，我跟明月……”
“还有你！”贺雪琳直接把炮火对准宋明月，劈头盖脸就骂，“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六年前走了就走了，还回来干什么？还又成了我堂嫂，贺家到底造了什么孽，让你这么逮着祸害！”
宋明月脸色难看，果然，贺雪琳嘴还是这么厉害。
“行了！”贺父终于忍不住发了火，“要么给我坐下安分吃饭，要么滚回去！”
贺雪琳吓得浑身一颤，可又止不住的委屈，气的直接跑了出去。
安安被吓得哭了起来，一个劲的往宋明月怀里钻。
贺行舟揉了揉额角：“二叔，我看我还是先带明月和安安回去吧。”
贺父也被今天的事儿闹得有些疲惫，虽然舍不得安安，但还是点点头：“行。”
末了，又补充了句：“明天带安安再过来，我挺喜欢这孩子的。”
贺行舟点点头，起身从宋明月怀里接过安安。
宋明月站起身，满含歉意地看着贺父：“……对不起，贺叔叔。”
贺父沉叹了口气，朝她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等三人走后，他才起身上楼，敲了敲贺惟君的房门：“他们都走了。”
门被拉开，换了身衣服的贺惟君走出来，又恢复了一副冷漠的模样。
“离婚的事儿，你后悔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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