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苏直接走过去，戳了戳他拿筷子的手，差点把筷子上的肉给戳掉下来。
“你有问题？”苏轶不得不理他，问话声音很大。
震得齐骨耳里“嗡嗡”响。
“宠儿有问题。”宋昭苏笑着指了指齐骨，“她都问你了，你回答她啊！”
苏轶搁下筷子，难得正视齐骨一眼。
随后拿起筷子，嘴中只嚷嚷：“她都不是诚心问，你替她着什么急……”
齐骨怔然，不明所以，看向宋昭苏。
宋昭苏正笑着朝她望了过来，双眼弯弯，似是弦月。
“小坏蛋。”他道，“苏轶说你在撒谎。”
齐骨呼吸止住。
他站起身来，甩动大袖，如甩着两团紫云，朝她徐徐行。
“你不是想问这个。”
齐骨心跳加速。
宋昭苏一直走到她面前来，蹲下身，同她凑得极近。
近到面上细小绒毛皆能看清。
“宠儿到底想问什么呢？又为何突然改了问题？”
齐骨呼吸急促。
“我……”她这时才突然明白，原来不是她做不出像宋普那样，对苏轶行威逼利诱的事情。
而是她资格不够。
她跟这三人比，还差得太远，差得太多。
如果有一天，她也能站到那么高的位置，她看苏轶和宋昭苏这些人，也跟看蝼蚁一般，或许，她就是第二个宋普。
回到明王府的宋昭苏，第一件事，便是要人把李清浊找来。
“殿下，这宫里头的人，怕是不好……”
“一个时辰内，见不到人，你就不用再当差了。”
侍从擦着汗退下，火急火燎传信给宫里。
许是合该他保住职位，李清浊今儿没有随行齐骨，反倒是在帝京有名的包子铺吃点心，得到消息，便即刻进了明王府。
“本王说过，她最好不要有其他动作，可她今日，怎么会去找苏轶？”
“主儿一直都不大信得过我，这你是知道的。”
宋昭苏揉着眉心，发觉自己有些看不懂齐骨了。
想想，又觉得这是件好事。
“呵呵……”宋昭苏眉头舒展，吩咐李清浊，“还是按照原本计划行事，她要做什么，由着她去，不冲突就成。”
李清浊自然无不可。
二人再谈好些许细节，李清浊就要告辞回宫，突然有仆从禀报，说是龙骑军裴远来访。
宋昭苏跟李清浊对视一眼。
“去躲着。”
李清浊入内室藏匿。
裴远进来，面色焦急似火。
“皇后娘娘回宫便去找了陛下，以圆房之期将近，恐人陷害为由，要把臣调到她身侧，保护她的安全！”
宋昭苏眸色一暗：“陛下同意了？”
“陛下对娘娘，就没有不同意的事情！”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宋昭苏挑眉。
“殿下说是为什么！”
禁军向来不入后宫。
更何况龙骑军。
进中宫内殿去随侍，那是要被净身的！
裴远觉得事情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是好事啊，你不偷着乐，跑来告诉本王做什么？”宋昭苏嘴上说是好事，眼里的冷意却令人窒息。
他倒是猜到齐骨的打算。
不过猜到，却也想不明白。
“殿下说这是好事？”裴远不懂宋昭苏的意思，气急败坏的他，都忍不住想拔剑了。
“放心……”宋昭苏冷笑，“你的皇后娘娘，是不会叫人真把你阉了的，她呀，八成是——瞧中你了！”
裴远目瞪口呆。
“那……臣该怎么做？”
“你就反着来就成，那天她命令你什么，你便反其道而行之即可！”
的确如宋昭苏所说，齐骨最后选中的借种之人，是龙骑军统领裴远。
裴远家世显赫，能做到龙骑军统领，证明本身也是极为优秀。
不过齐骨并不想叫裴远得知此事，所以事先没有打招呼。
在裴远净身那日，齐骨自然会做手脚，帮他保持完璧之身。
至于要不要去父留子……
“自然是要的。”齐骨看着袅袅升起的烟，眼里的狠毒同疯狂时候的宋昭苏如出一辙，“待本宫有孕之时，裴统领，就可以病故了。”
随着年月久远，齐骨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宋昭苏。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自己憎恨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宋昭苏。
她终究活成了像他一样的人。
“裴远没有被净身？”宋普问话来人。
“回陛下，千真万确。”来人嗓音尖细，应是阉人无疑。
“呵！”宋普冷笑，“是谁的手笔？”
“是……”来人眼珠转转，而后答，“明王殿下。”
“宋昭苏……”宋普若有所思。
“不止如此，这几日，中宫内殿的布置，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来人再添补一句。
“哦？”宋普抬了抬眼皮，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陛下……”
“没事，待到那日，全反着来就成。”
于是，在宋昭苏和齐骨的谋划下，到了定好的圆房那日，中宫偏殿是格外热闹。
先是齐骨安排的人进两座殿里，在熏香中掺杂了项尘寰带给齐骨的禁药。
然后宋昭苏安排的人，再进去，又加了一遍禁药。
而宋普，则拒绝了中宫引路宦官的指引，固执地去了另一座内殿等候齐骨沐浴。
至于裴远，齐骨命他去内殿守卫，他也如宋昭苏所言，反其道而行之，径直去了齐骨不在的那座内殿……
“陛下？”裴远掀帘，看着倚在床头冥想的宋普，当即傻眼。
情知不是他能待的地方，裴远连忙转身要走，还未出殿门，又和步履匆匆的李清鸾撞了满怀。
“诶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裴侍卫？”李清鸾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裴远。
裴远更没想到会撞着李清鸾，惊诧之下，问她：“你不在主儿身边伺候，跑这来做什么？”
李清鸾也诧异：“主儿不是要你……”
裴远连忙捂了她的嘴。
四下看看，宋普随侍的人不少，里头成分也复杂，有些是宋昭苏的人，有些是齐骨的人，还有些是其他各宫安插的眼线。
当然，肯定也有忠心宋普的人。
不过最多的，大概还是几家通吃的叛徒。
怕隔墙有耳，也怕暴露，裴远只撂下一句：“你就当没见过我！”
匆匆遁去。
“你……”李清鸾本意也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