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抬头看了看,想来是于婶给她留的灯。
她踩着白色的单鞋走进院子里,酒劲还没过,人走得有些不稳,及膝的裙摆随着步子在眼前缓缓晃动。
她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番,这身雪白的高领小洋裙,是她最喜欢的一条。
她满怀心事,走到了门前。
平时宽敞空荡的院子里,此刻却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深夜视线受阻,她看不太清,隐隐认出车头上的小飞人。
这么晚了,家里来了豪客?
她满脸疑惑,解锁了门。
门刚开到一半,一阵被刻意压抑的咳嗽声,从屋里传来。
客厅里几个人影,两个穿着西装,其中一个抬手低声咳嗽,偏过头去和旁边的人轻声说着什么。他在察觉到秋桐进门的瞬间,手缓缓放下,视线微转,落在她身上,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眼光打量她。
心里的弦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他怎么回来了?
秋桐被眼前的男人盯着,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十点半,好像回来得也不算太晚。
不知怎么,在那人的视线压迫下,她还是有些心虚。
“三哥。”她轻声喊,另一个人,她还没见过。
不管怎么,先喊三哥总是没错的。
沈恂初察觉到她偷看挂钟的视线,又望了她好一会,才转过头问身旁的于婶,“她平时都这么晚回来?”
他声线低沉,语气冷淡,却能听出是责问。
时隔三年,再次听到这个声音,看到眼前的人,她有些恍惚。
“平时不会,”于婶赶紧打圆场回道,“今天是秋桐的生日,是和同学们一起过的。孩子们玩得高兴了,所以晚了些。”
沈恂初听了,直截了当告诉她:“还是如此莽撞,以后十点之前必须回家,我会让司机去接你。”
秋桐微微错愕。
他好凶。
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总是温温柔柔,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又因为受书香世家的熏陶,身上自带着纯然一股诗书风流之气。
那双极为好看的眸子,光是看她一眼,都能让人的心酥酥麻麻的。
可是今天,他刚一回来就这么凶,还要给她立门禁……
秋桐腹诽,嘴唇不自觉抿了抿,没控制住表情,偷偷瞪了他一眼。
沈恂初看出她细微表情下的不服,声线更冷,“你还喝了酒?”
秋桐怂了,咬唇不语。
见二人僵持不下,身旁另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给于婶打了个眼色,于婶领会了意思,连忙扶着秋桐上了二楼,让她先去洗漱休息。
这夜,秋桐昏昏沉沉躺了许久,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睡得极不安稳。
到入梦时分,已是凌晨两点。
她又梦到了三年前的那天。
那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她刚刚收到了理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来得及赶回医院分享这个好消息,就收到了爸爸的病危通知书。
妈妈在她十四岁那年走失,爸爸因此得了心病,身体每况愈下。
她的父母都是人民教师,两夫妇老来得子,就剩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女儿,却没能亲眼看到她上大学。
命运可真会开玩笑。
爸爸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
这一场混乱的梦,裹挟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她颤声哭喊,像疯了一般,在医生护士的拉扯下拼命挣扎着,打碎的花瓶划伤了手脚,病房里一时间人员慌乱。
“镇静剂!”医生吼道。
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到自己跌落到了一个男人温热的怀里。
**
秋桐沉睡时的一楼客厅里。
沈恂初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脸,目光微垂,听着于婶细述秋桐这几年的状况。
“秋桐这孩子,从不让人操心的,学习好,也不乱花钱,你给的那些钱啊,她一分也没动。”
这点他倒是不意外,三年前他在医院再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就看出她骨子里的倔,跟她父亲一样。
那时的她,看他的眼神满是戒备和惊慌。
“秋老师曾是我的恩师,这是我为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助你完成学业,也是你父亲的心愿。”他抬手按住桌上的信封,轻轻推到她面前。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张银行卡。
“别放弃你自己,秋桐。”
你还有我。
……
一旁的沈乔年双手插兜靠在窗前,偏着头盯着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于婶,秋桐的小男友你见过吗?”
问的是于婶,眼睛却盯着沈恂初,神色玩味。
于婶拿不准这位沈二少爷的意思,看了眼沈恂初的脸色,迟疑说:“见过一两次,秋桐打工忙的时候,回来得晚,是那个小男生送回来的。”
沈乔年接着问:“秋桐每天都有回家吗?”
“都回的,从不在外面过夜的。”
此话一落,拿起茶盏的沈恂初抬眼,严肃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沈乔年盯着他坏笑,一脸“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的神情。
沈乔年暗自腹诽,难怪这人病刚养好就这么火急火燎从国外赶回来,原来是小媳妇让人拐跑了。
他往沙发上一坐,调侃道:“几年前不着急,现在知道急了?”
沈恂初浅啜一口茶,淡然一笑:“现在也不晚。”
沈乔年故意刺激他:“看来是打算出手了?听说那人是陆万辰的儿子。”
沈恂初不答,撂下手中的茶盏,力道有些重,听得一旁的司机和于婶心里咯噔一声。
他端着一副公子哥的身架,看上去和和气气,眼神里却是居高临下的冷漠:“京北和南城内,还没有人敢动我的人,她是谁的人,陆万辰也不打听打听。”
“那小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沈恂初没答话,抬手又是咳嗽了两声。
沈乔年瞥他一眼,“你说你,陵园那么冷,昨天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
沈乔年一边收拾自己的电脑和医药箱,一边嘱咐:“行了,回来了就好好养身体,你要是再倒下,老爸得把我跟你一块埋了,我要是英年早逝了,我那些红颜知己得排着队到咱家里哭丧。”
沈恂初起身不语,前脚刚刚抬起,沈乔年自作多情摆手,“别送了,早点休息,我先走了,你记得吃药。”
沈恂初转身上楼,一副本来就没打算送他的样子。
沈乔年一时语塞,他这个三弟,有时候真是无情。
他走出别墅庭院时,刚好和外面的陆星燃打了个照面。
陆星燃怔愣住,警惕的眼神扫视着沈乔年:“你是谁?为什么会从秋桐家里出来?”
沈乔年原本想怼他两句顺便把人请走,可他想了想,贱兮兮地贴过去对人耳语。
“我是她的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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