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清手足无措的抱着吐血的多多飞快往楼下跑去,可那血非但没有止住,反而越吐越多。
“妈妈……”
慌乱中,江挽清听到小多多叫着自己,那声音虚弱到几乎轻不可闻。
江挽清的视线被汹涌的泪水迷离,“多多,妈妈在这,你不会有事的,妈妈马上就带你去看医生!”
她安慰着儿子,更是在安慰自己。
可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并没有就此消散,反而愈加扩散。
“妈妈,多多,多多不想看病了……”
小家伙气若游丝的呢喃,沾满鲜血的小手紧紧地攥住江挽清的衣袖。
“妈妈,多,多多好难受,多多想在变成小天使前见见爸爸……”
“好,妈妈一会儿就去叫爸爸来看多多!多多一定要坚持住!”江挽清连声应允,只希望儿子不要放弃求生的念头。
“多多终于可以见到爸爸了,真好呀……”小家伙抿嘴笑了笑,跟着又剧烈咳嗽吐血。
江挽清脚步凌乱的跑到路旁叫车,可夜深时分,很少有车路过。
期间有计程车停下,可司机看到满身是血的江挽清和小多多,急忙踩下油门走了。
巨大的黑暗和无助笼罩住江挽清,她的世界塌了。
她向路人求助,可却没人愿意出手。
眼看着小多多无力的眨着眼要陷入昏迷的模样,江挽清跑到路边,对着路过的车辆跪了下来求助。
“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们……”
而眼前一辆轿车迅速开到她的身旁停下,江挽清哭着道谢,上车后才发现开车的人居然是霍锦棠。
他又一次,那么及时的出现帮了她。
小多多被送进了急救室,江挽清久久无法喘过气来,她的心还在七上八下,手指也在颤抖。
霍锦棠走到她跟前,拿着手帕轻柔的擦去江挽清脸上和手上沾到的血渍。
“别太担心,多多会挺过去的。”霍锦棠安慰。
“谢谢,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江挽清忍着泪水轻轻道谢。
两个小时过去,等待的每一秒钟对江挽清而言都是煎熬。
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江挽清箭步冲过去,“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他为什么会吐那么多吐血?”
医生早就看淡了生死,因而态度很是平静,“你儿子是消化道溃疡引起的吐血,加上他有白血病,凝血功能本身就有障碍,所以才会吐血不止,目前你儿子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我们会为他转到重症监护室,你要有心理准备。”
听完医生的话,江挽清眼前骤然漆黑。
她眼中唯一的光芒,一点一滴的熄灭。
未知的恐惧将她围困在幽暗冰冷的深渊,她拨不开眼前迷雾。
江挽清无力的往墙上一靠,那星辰般的眸子再无光亮。
小多多被送去了ICU,江挽清几乎不吃不喝的守在外边。
两天过去,沈萍和江健才姗姗来迟。
他们没有关心小多多的情况,一看到江挽清,沈萍张口就是指责。
“江挽清!网上的事我们都看到了,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来,真叫我们当父母的丢脸!”沈萍不顾来往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对着江挽清就是一顿骂。
江挽清觉得很可悲,“多多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你们身为孩子的外公外婆,从来不关心他,还巴不得他死,现在多多这样,你们是不是特别开心?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父母?”
江挽清无助悲痛的问着,见沈萍和江健心虚似的相视一眼,江挽清猛然想到那天在门外听到的对话,突然间找到了沈萍和江健冷漠疏离的原因。
“你们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是因为我根本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是你们二十年前在路边捡来的对吗?”
问出这话的时候,江挽清的心在颤抖。
她不愿意相信这会是真的,从她有记忆开始,沈萍和江健就是她最亲最爱的父母。
可现在想起来,他们真的很少给予她亲情方面的关心和爱护,除了会给她一些生活费,再无其他。
就连她小时候穿的“新”衣服大都是邻居姐姐穿旧不要的。
而且,江挽清想起来自己看到黎煦尧和温仪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很久远的记忆勾起来。
那些记忆似乎在说明着江挽清和他们有什么微妙的关系。
沈萍和江健生怕江挽清看出什么,稍微改变态度,“挽清,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我们当然是你的亲生父母!”
可江挽清的心里已经有了疑问,那天听到的对话,包括霍锦棠告诉她沈萍和黎洛洛在咖啡店的事。
见江挽清不说话,沈萍虚情假意的拍着江挽清的肩膀安抚。
“好了,你别胡思乱想了,你看你这两天都没睡,脸色差,还胡说八道,快回去休息吧,我和你爸看着那野小……多多。”
江挽清想到之前每次回家都只有小多多一个人在家,不见父母,便就回绝。
“我不想回去,你们帮我收拾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过来就好。”
沈萍和江健怕引起江挽清的怀疑,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就笑着答应去帮江挽清拿衣服和日用品,可一转头两人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江挽清在ICU门口默默守着,除了上洗手间,她一步都不愿走远。
几天过去,多多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看到躺在ICU里仅靠点滴维持生命的儿子,江挽清心里的这场雨越下越大。
霍锦棠几乎每天都来医院看望,这天下午他还是准时来了。
看到他衣衫上浸染的寒气,江挽清才知道原来外边正在下暴雨。
她这些天连医院大门都没踏出去,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霍锦棠给江挽清带了点吃的,江挽清还没来得及说声感谢的话,突然看到小多多的主治医生和两个护士神色匆匆的进了ICU。
江挽清的心跳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口,她错乱的跑到玻璃窗前,湿红的眼眶看着正在被医生护士围着的小多多,身体的温度一寸寸冷了下去。
“多多,多多你不要有事,妈妈求你了,妈妈不能失去你……”
江挽清痛苦的握紧拳头,力不从心的挫败感淹没着她的呼吸和心跳。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江挽清看到有个护士走了出来,她急忙跑过去问,“护士,我儿子怎么了?”
“江小姐,我就是来告诉你,江宥礼小朋友的情况急剧恶化,你要有最坏的心理准备。”
万蚁噬心的痛刹那间钻入江挽清的四肢百骸,恍惚间,她想到了儿子不久前说的话,“妈妈,多多不想治病了,妈妈,多多会变成小天使,永远守护你……”
可最后,小家伙却仍然在期待,“多多想在变成小天使前见见爸爸……”
江挽清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她顶着寒气入骨的滂沱大雨,赶到了霍氏财阀,却得知霍司御今天根本没来。
江挽清又找去之前做女佣的别墅,仍然不见霍司御。
她又想到那天种满郁金香的现代风庄园,江挽清毫不犹豫的叫了车赶过去,没想到他真的在这。
只是看到江挽清来,霍司御冷漠的让人拒她于门外。
而他则闲情逸致的坐在落地窗前喝着红茶,根本不理会站在雨中的江挽清。
江挽清知道霍司御一定能看到她在门口,为了完成儿子最后的心愿,她跪了下来。
曾经凛凛不屈的风骨早已摧折,这无声的眼泪和苦楚也只能哽咽入喉。
江挽清脸色苍白的望着前方,发出绝望的呐喊,“霍司御,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报复都可以,只求你再见我一面。”
第67章
江挽清哀求,已然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打湿了她的眼。
可无论她怎么呐喊请求,始终都没有人回应她。
江挽清的心在残风中一片片凋零,深秋的雨却仿若凛冬的雪,那一种冷,直达心底,蚀骨冰寒。
时间在无声中溜走,江挽清始终都没有看到霍司御出来见自己。
她苦笑。
霍司御,你当真那么绝情,丝毫不念旧好吗?
江挽清湿红的眼里被绝望覆满,想到已然命悬一线的小多多,还在期盼着能见到亲生父亲一眼,可眼前的事实是多么残忍。
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哀求都是无济于事,江挽清决定放弃。
可她正要起身的时候,黎洛洛出现了。
黎洛洛打着一把高级定制的雨伞,穿着几千上万的大衣,神采飞扬的走到江挽清面前。
虽然知道也许没用,可江挽清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放低姿态,没有尊严的请求,“黎洛洛,看在当初姐妹一场的份上,麻烦你叫霍司御出来见我。”
黎洛洛发出轻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江挽清,司御那天跟你说的很明白了,让你别再来找他,你何必来自讨没趣?”
“今天过后我再也不会来找他,不会打扰你们相亲相爱的过日子,我只要现在见他一面。”
江挽清极力的保证,她已然对这个男人绝望,再不会有任何期待,现在她只希望霍司御能去见多多一面,让儿子了了这份心愿。
可黎洛洛嗤声一笑,阴阳怪气的开口,“挽清,别这么天真了好吗?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着你的病秧子儿子,你要是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指不定连那小子最后一面你都见不到了。”
听到这话,江挽清猛地握起双拳。
她站了起来,全身湿透狼狈,可眼神凌冽锋芒,“黎洛洛,你一直叫人在调查跟踪我们母子?”
黎洛洛满不在乎的翻了个白眼,算是默认。
“五年前,你对霍司御的体检报告动了手脚是吗?你让所有人都以为霍司御得了家族遗传病,包括他自己。”
江挽清紧盯着黎洛洛得意的脸,看到黎洛洛笑容一僵,眼神也有明显闪躲回避,看来真相已经昭然若揭,江挽清痛恨极了!
“之后你建议我去做肾脏移植匹配,匹配成功后你又劝我不要让霍司御知道这件事,说什么他知道是我捐肾给他一定会拒绝,其实你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可以不惜一切的为他做出那样的牺牲,对吗?”
江挽清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黎洛洛此刻不自然的神情已经说明一切。
可黎洛洛当然不会承认,她笑了声,很是不以为然。
“江挽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怎么原来你当年还捐过肾啊?啧啧,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司御从来就没生过病。”
她否认一切,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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