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顾大人要被治失职之罪了。”
“那刺客刺杀皇上不成暴毙在西辰门,又查不出幕后主使,皇上能不怒吗?”
叶苒之心急如焚又懊悔不已,若她昨日坚持留下查清真相,或许爹就不会……
叶苒之望了眼被封的府衙,转身跑回了王府。
而厉博旭却不在府中,寒风中,叶苒之站在厅外,翘首以盼着厉博旭回来。
直到夜幕,厉博旭才回来。
“王爷!”叶苒之顾不得冻僵了的双手,上前就扯住他的衣袖祈求着,“臣妾可以查出真凶,请王爷……”
厉博旭却将她手甩开,冷声打断她:“皇上圣旨已下,顾显赟死罪难逃。”
叶苒之瞳孔紧缩,腿一软踉跄了几步。
未待她站稳,厉博旭却只留给她一个决绝背影。
叶苒之捏紧了拳头,转身回了东院拿出她所有的钱就跑去了刑部大牢。
用钱打点之后,叶苒之终于见到了顾显赟。
只见他一身囚服倚墙而坐,鬓角白发凌乱,全无从前神采。
叶苒之心顿时一窒:“爹!”
顾显赟一惊,诧异的看着扑到铁栏前泪眼婆娑的叶苒之。
“锦言?”他眼眶一湿,却又强压下不舍,“你快走,以你的身份怎可踏足这种地方。”
叶苒之闻言,心更如锥刺。
到了这个时候,爹爹还在担心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
她是王妃,更是爹爹的女儿啊。
“爹,自那尸中取出的证物还不足查清背后主使吗?”叶苒之忍痛问道。
顾显赟神色一怔,那玉扳指内壁的图案乃先帝为厉博旭亲手绘制,这证据
直指晋王府。
一旦他说出这一点的,皇上就有了借口将厉博旭治罪,身为王妃的叶苒之又怎会不被连累。
为了保全叶苒之,他只能全然将此责揽下。
顾显赟含泪:“是爹办案不力才有此下场。”
他心中又悔又幸。
悔不该让叶苒之入了仵作的门,以至于让她成为皇上的棋子,断了一生的幸福。
幸她不在顾家,此时不会被拖累,皇上为了牵制厉博旭,暂时也不会动她。
叶苒之摇摇头,难掩哀痛却语气坚决:“爹,女儿一定会救您的!”
“不可!”顾显赟心中一惧,忙厉声道,“此事就此了结,爹爹罪有应得,你快些回去吧,往后也莫再涉仵作之事!”
叶苒之眼泪薮然而落,望着顾显赟苍老的脸心如刀割。
牢头此时催促叶苒之快些走,她握着顾显赟的手,不愿撒开。
顾显赟心一狠,掰开她的手:“回去吧,记住爹的话……”
“爹……”叶苒之咬着下唇,依依难舍最后望了顾显赟一眼。
出了刑部大牢,叶苒之迈着沉重的脚步往王府走去。
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那是生她养她,与她相依为命十几年的爹爹,她唯一的亲人了!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弃。
风雪未停,叶苒之擦去眼角的泪,跌跌撞撞的寻至厉博旭书房门外。
她的肩头与黑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伸手欲敲门,却又收了回来,转而退了一步跪了下来。
“王爷,臣妾请王爷救父亲一命。”
叶苒之哑着嗓子朝里头喊道。
她不求爹官复原职,只求免去死罪,哪怕是流放也好过天人两隔……
这一跪,就是半夜。
紧闭的门终于缓缓打开,厉博旭见她可怜狼狈的模样,眉头不由一蹙。
“圣旨已下,你跪多久都无用。”他眼神冰冷,似在嘲她的愚昧。
叶苒之噙泪仰望着他,声声哀诉:“臣妾父亲罪不至死啊。”
这本该由大理寺受理的案子落在了爹身上,巡抚又只给五日期限,爹凭一人之力如何去彻查一个刺杀皇上的重悬案。
她可怜的模样并未得到厉博旭的同情,反而惹来他一句讽语:“你该求的是你们顾家的皇上主子。”
叶苒之哑口无言,此刻才终于明白,顾家似乎变成了皇帝和厉博旭博弈的棋子!
她如何能打动得了厉博旭!
厉博旭见她怔怔看着自己,不耐的愠怒斥道:“要哭别在本王面前哭。”
随着他转身离去,叶苒之瘫软下来。
她双臂撑着地,唇齿颤抖,通红满是泪水的眼中浸满了悲痛。
她蹒跚的回到东院,找出自己的王妃朝服。
紫玉惊讶不已,忙问丽嘉她要做什么。
叶苒之紧攥着衣襟,面色苍白凝重:“我要进宫面圣!”
第五章 出手相助
但天子岂是想见就见的。
叶苒之被拒在殿外,孤零零的身影狼狈至极。
她紧紧揪着手中锦帕,不顾来往宫侍的异样眼光,“咚”的一声跪在了冰凉的地上。
这一跪,就跪到了傍晚。
本就阴沉的天突然电闪雷鸣,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落下。
冰凉的雨将叶苒之淋了个透彻,雨水如同一根根银针刺她在身上。
她透过不知被雨水还是泪水朦胧了的视线,看见御书房依旧紧闭的门,深深的绝望淹没了她。
天黑了,雨却未停。
“咳咳咳……”
叶苒之惨白着脸咳嗽了几声,意识似乎也逐渐模糊了。
终于,她再也撑不住身子,缓缓往前倒去。
没有预想中的摔倒,手臂的暖意唤醒了她些许意识。
看到身侧突然出现的厉博旭,叶苒之眼眸清亮了些许,哑着声唤了一声:“王爷。”
厉博旭撑着伞,一如既往的清冷,见她稳住了身便撒了手。
他淡淡开口:“你就算跪十年,也救不了顾显赟。”
皇上根本也不打算见她。
叶苒之眸光未暗,抬起沉重的脑袋,颤着唇闷声问:“那王爷……可否帮臣妾?”
她怀着微小的期待,期待厉博旭能念这两年夫妻之情,伸出援手。
而厉博旭却是冷声反问:“当初本王不许你涉仵作之事,你可有听?”
叶苒之闻言,目中点点希望随之消散。
是了,她是他最厌恶的仵作,低贱之人。
当初,入了王府后厉博旭便一再让她恪守礼教,只是她却从未听从。
仰望着厉博旭冷若冰霜的神情,叶苒之心中升起无尽悲凉。
像是压垮她最后一根稻草,疲倦不堪的叶苒之陡然倒地。
待意识重新清醒时,她竟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内。
“喝了它。”
厉博旭的声音伴随着一碗浓黑的苦药出现。
叶苒之怔怔接过他手中的碗,双目无神,让人不知她此时心绪在何处。
见她迟迟不喝,厉博旭漠然转身:“要死,也别死在这儿。”
叶苒之心一痛,似被尖刀狠狠狠狠戳了一下,鲜血淋漓。
她望着那高大的身影远去,又忽然停在门口。
厉博旭看着院内的白雪,闷声道:“本王尽力一试。”
话毕,他如同从出现过一般消失在了门外。
“哒哒——”
几滴泪自叶苒之眼中滴落,落进了手中的药中。
她含泪笑了一声,一口喝掉苦的倒胃的药,绝处逢生的喜悦把她一下都打懵了。
心里却不由得欣喜:厉博旭会帮她,她爹有救了!
等了一天,叶苒之才听丫鬟说厉博旭已经回来了,她连忙去了书房寻他。
刚踏进书房一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只见厉博旭伏在桌上,醉醺醺的模样依旧带着与往日的冰冷自持好似两个人。
叶苒之一愣,走上前轻唤道:“王爷?”
她声音不大,可落在厉博旭耳内却想钟鸣一般,唤回了他浸在酒中的意识。
他直起身子,墨眸直直的看着满脸担忧,眼中又渴望得到结果的叶苒之。
厉博旭喘了几口带着酒味的粗气,神色有些疲倦。
叶苒之忙上前轻抚几下他的后背,想帮他顺顺气。
厉博旭却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良久,才动了那抿了许久的唇:“顾显赟……明日问斩。”
第六章 诀别
叶苒之动作一顿,以为厉博旭说的是醉话。
可厉博旭又是掷地一句:“顾显赟,明日问斩。”
叶苒之猛地一颤,她的手紧紧攥着:“为什么?”
为什么厉博旭已经答应帮忙,爹还要被斩?
厉博旭醉意已消,他淡漠道:“因为他帮了不该帮的人。”
不该帮的人?爹何曾帮了不该帮的人?
叶苒之慌乱的视线与厉博旭冰冷的眼神相撞,她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她脸色霎时白了下来:“是你?”
她怎么忘了,这天下最想刺杀皇帝的人不就在她眼前!
那日她取出的扳指,上面的图案放大来看不就是厉博旭的晋司军军徽吗?!
叶苒之步步后退,身子都似要摇摇欲坠:“我父亲为官二十载,清廉公正,在朝中从未与你为敌,你恨我,可我爹无辜啊!”
她压着深重的喘息,字字如同一把利刃在她喉间游走着。
厉博旭嗤笑一声,站起身狠狠捏住她的下巴:“本王恨的岂止是你。”
叶苒之只觉心痛到几近麻木了:“这就是你说的要我后悔生在顾家吗?”
厉博旭眸光一暗。
叶苒之知道厉博旭狠,却没想到他能这么狠。
杀人诛心,厉博旭无疑是要给她一次剜心的疼痛。
厉博旭甩开她,命人将叶苒之赶了出去。
看着叶苒之的身影消失,他才重新坐下,一手撑着昏昏沉沉的头。
暗卫陈禄此时躬身踏了进来,不禁问道:“王爷为何不告诉王妃实情?”
厉博旭眸子一片晦暗不明,让人难以捉摸。
半晌,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若非当年她在本王与仵作之间选了后者,岂会是今天的结果。”
陈禄再看叶苒之离去的方向,只是无奈一叹。
情字难却,可惜的是心意难通。
次日午时,刑场。
叶苒之看见刑台上那被绑着的佝偻背影,心猛然抽痛。
她拿着食盒,步伐沉重的走到顾显赟面前。
“爹。”她重重的跪了下来,看到顾显赟如雪的鬓发更是心如刀绞。
顾显赟浑浊的目光在看见叶苒之时清亮了些许,他压抑着声音:“锦言,莫伤心,爹无悔。”
叶苒之的眼泪顷刻间湿了整个苍白的脸颊。
顾显赟望着站在她身后几尺外的厉博旭,郑重道:“孩子,记住,你是王妃,往后再不能涉仵作之事,要与王爷好好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