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字:「给个机会。」
乔奢「哼」了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叮嘱道:「这部戏对我很重要,追我可以,但是不能影响我工作。」
我忙点头:「想不到你还挺敬业。」
乔奢不以为然:「我可是圈里有名的劳模,爱上班、勤工作是我的宗旨。」
我:……
这就是年轻人的现状吗?
天天想辞职,月月都满勤。
6
「妈的,这破班谁爱上谁上,我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我刚爬到乔奢背上,就被他的内心活动吓得一哆嗦。
我小心翼翼地蜷缩着。
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把我撅下去。
导演做了个「OK」的手势:「准备好了吗?」
乔奢笑容满面:「准备好了。」
这下我更害怕了。
这场戏主要是男主安葬他娘的戏码。
戏份挺简单,就是台词比较多。
乔奢挖坑的时候心里面一直在默背:「娘,儿不孝,让您受苦了,以后跋山涉水,儿定会找到害你的歹人,手刃仇人为你报仇!」
就这一句话他来来回回地背了五六遍。
为了享受说话的乐趣。
我也跟着小声地默念。
不得不说,这感觉太奇妙了。
直到乔奢把我平放到地上。
我的眼睛半眯着。
这样还能学习一下演戏的技巧。
就那么抬头的一瞬间,乔奢的眼眶里就蓄满了泪。
我心想,顶流不愧是顶流。
情绪说来就来。
乔奢颤抖地握住我的手,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语气悲痛中夹杂着愤恨:「娘,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说完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神变得坚定:「以后跋山涉水……」
我正等着他说下一句。
他张了张嘴,哽咽了一下:「以后跋山涉水……」
然后他埋头哭了起来。
导演以为他入戏太深。
只有我听见他心里在疯狂地呐喊:「下一句什么来着!!下一句是什么来着!!!以后跋山涉水,儿为您手刃仇人。哎不对,前面应该还有一句!!!!」
果然,是忘词了。
我整了整思绪,小声地嘀咕:「儿定会找到害你的歹人……」
乔奢止住了哭声,耳朵悄悄地凑近我:「什么?」
「儿定会找到害你的歹人……」
「大点声啊。」
「儿定会找到害你的歹人……」
「再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
去看耳科,我没开玩笑。
7
一场戏拍下来,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乔奢更是一坐上车就瘫在座上,闭眼休息。
而扮演了一天尸体的我精力充沛。
赶在车子发动前,敲响了车窗。
车窗落下,乔奢睁开一只眼看我。
不明所以。
我把手机递到他眼前:「是鑫业酒店吗?」
乔奢有点不高兴:「你居然调查我?」
我摇头,继续打字:「好巧,我就住那儿附近。」
乔奢狐疑地看着我:「这个巧是人工的还是天然的?」
「我的助理临时有事没办法来接我了,这么晚了一时半会儿也等不到出租,咱俩住得也近,帮帮忙嘛……」
最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成功地搭上了乔奢的顺风车。
估计是太累的缘故,乔奢的内心倒是一反平常地格外平静。
耳朵里听到的只有一首陌生的歌。
平缓的音调配上乔奢清朗的声音。
还挺好听。
我也跟着哼唱起来。
一曲下来,乔奢睡得不省人事。
还是我喊了好几声他才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
乔奢揉了揉眼睛,看到窗外熟悉的景色后。
正准备下车,突然意识到还有个我。
「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他指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酒店:「你别告诉我你也住这酒店?」
我点点头。
乔奢无奈地叹口气。
然后转身下车。
我跟着他下车。
乔奢进了电梯。
我跟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里就我俩人。
他按了三楼,我没动。
乔奢咬牙切齿:「你别告诉我,你也住三楼。」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你也住三楼吗?好巧哦!」
乔奢挤出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笑。
他的内心:「巧你大爷的三叔的二姨家的小毛驴!」
我擦擦汗,跟着他一路拐弯抹角。
直到停在一个房间门口,他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总不能跟我住一个房间吧?」
听出他语气里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忙大步一跨,停在隔壁房间门口。
然后「嘿嘿」一笑,亮出了手机。
满屏绿色中,唯有中央两个大号红字格外醒目。
「好巧。」
房卡一刷门一关,只用了三秒,我安全了。
我大口地喘气,稳定下来后。
我悄悄地起身,凑近猫眼。
门口已经没人了。
但耳朵里的声音清晰无比:「这小哑巴的爱也太吓人了,要不得要不得,这是畸形的爱!」
五星级酒店,隔音效果极好。
显然,这是乔奢的内心话。
我喜不自禁。
终于来了。
属于我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我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
有模有样地冲着空气严肃道:「小哑巴,这是畸形的爱!」
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我的声音。
那是一种既陌生又亲切的声音。
我也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
清清楚楚的听见我自己的声音。
我「扑哧」一下笑了。
我太兴奋了。
说出来的感觉神清气爽。
我瞬间觉得我这么多年没开过口。
差点儿要憋成变态了。
耳朵里的声音源源不断:「不行,我得想办法打断她这种想法,话说小哑巴上辈子怕不是个私生饭吧,细思恐极。」
我对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不行!小哑巴细思恐极!」
乔奢内心:「累了一天,先去冲个澡,再打两局游戏就差不多可以入睡了。」
这一晚上,我都很兴奋。
因为乔奢的内心十分丰富。
这就意味着我可以说个痛快。
一整个晚上我都在对着空气挥舞拳爪:
「打野你好意思吗?吃了我那么多兵线?」
「你这脸用的什么护肤品,保养得那么好?」
「小东西长得真随机,净给人提神醒脑去了。」
「真是外卖员敲门,菜到家了!」
「缺爱呀?需要辅助二十四小时保护?」
「打野是在峡谷刷微信步数吗?参团呀倒是!」
……
早上,我刚洗漱完毕锁门出来。
转头就看见乔奢倚在门口。
把我吓出了女高音。
乔奢听见动静,低着的头抬起来了。
他看似经过了一番挣扎,欲言又止半天好不容易纠结好了。
结果一抬头被我的熊猫眼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得跟你说个事,豁,你半夜倒斗去了?!」
硕大的熊猫眼占据了我脸的半壁江山。
我摇头,虽然我身心俱疲。
但内心愉悦。
不过乔奢可不这样想。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的内心也很摇摆:「这小哑巴肯定是因为我昨天的态度难过得睡也睡不好,那我要是再说一堆伤人的话,那我还是个人吗?不行不行,我得先稳住她的情绪。」
我看着他,很想知道他想怎么稳住我的情绪。
而乔奢苦思冥想,眉毛都拧在了一起,终于有了自己的思考。
他说:「其实我也不是很讨厌你跟在我身边,当然我也知道这些都是巧合,跟你没有关系,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会调节好,我说的话你不用放心上,你该干你的干你的,不用管我的死活。」
他的语气诚恳,他的眼神迫切。
他的内心:「黑的我都能说成白的,只要你别死我隔壁就行!」
我:……
我勾起嘴角:「黑的说成白的?」
乔奢缓慢地站直身子:「你说什么?」
我继续道:「小东西长得真随机,净给人提神醒脑去了。」
乔奢皱起眉:「小哑巴你怎么还骂人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沉默半晌。
他才缓慢且不失优雅,缓缓地吐出一句:「卧槽……」
看来他回过味来了。
片刻后。
我们找了个咖啡馆,包了个小单间。
一落座,乔奢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所以,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我点点头。
乔奢继续道:「然后还能将我想的话全都复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