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林芳菲紧缩的眸子颤了颤,紧接着脸颊跟火烧似的。
她立刻挣扎起来,低声警告:“江驭城,你放开我!”
在江驭城看来,怀里的人就跟只小奶猫似的,爪子非但挠不疼他,还抓的心发痒。
但又怕真的惹恼林芳菲,他只能不舍得放开手。
林芳菲一咕噜爬起来,揪着衣扣连退好几步。
看不清人,只听见江驭城的声音多了分少有的温和:“怕我冷才偷偷过来给我盖毯子?”
她一言不发,转身就回了房。
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才心软,早知道连被子也不给他,让他冻得受不了自己离开。
听着急促的脚步,江驭城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如果林芳菲不来给自己盖毯子,他的确没有把握把人劝回来,但他现在确定了,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哪怕只是方寸之地,他也要继续开垦。
一夜都没怎么睡的林芳菲第一次睡过头。
平时睁开眼天才刚亮,现在都日晒三竿了。
她连忙起身去洗漱,心里暗叫不好,还有好多菜没摘。
没想到刚一开门,就看见阿嬷和江安安坐在外头,吃着包子和粥。
而江驭城睡的那三张桌子已经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阿嬷盛了碗粥:“芳菲,你起了啊,快来吃吧,驭城一大早去买的。”
闻言,林芳菲愣住:“他没走吗?”
江安安抓着有他半个脸大的包子,指着厨房说:“阿爸说阿妈累了,要帮阿妈干活。”
林芳菲望着厨房,下意识地走进去。
厨房里的桌子上,处理好的葱姜蒜和青菜整整齐齐摆放着。
‘哒哒哒!’
刀和砧板碰撞的声音让她转过头,只见江驭城卷着衣袖正切着葱末,手臂肌肉线条清晰有力。
他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即便穿着厚厚的军棉服也能看出宽肩窄腰,侧脸就像工匠雕刻的石像,坚毅俊朗。
“醒了?去吃早饭吧。”
听见江驭城的话,林芳菲才回过神。
她皱起眉:“你早点回部队吧,这些事我来做就行。”
说着,就要上前接过菜刀。
然而江驭城却躲过她的手:“我跟部队请了半个月的假,在假期结束前,我会一直在这儿。”
林芳菲怔住。
认识江驭城这么多年前,她从没见他请过假,哪怕是半天,现在居然请了半个月。
“别,我那桌子是让人吃饭的,不是你的床。”
驱逐之意,显而易见。
然而江驭城面不改色道:“你要我走,那还得问问安安答不答应。”
林芳菲一噎,顿时又气又无奈。
他当初对江安安那么冷淡,现在反而把他当成自己撑腰的对象了。
没等林芳菲反驳,江安安就跑了进来,抱住江驭城的腿:“阿爸,一会儿带安安去玩好不好?”
江驭城放下刀,俯身将豆子似的江安安抱起:“今天不行,等过两天你阿妈不忙了,我们一起去。”
江安安眸光一亮:“真的吗?”
在他的记忆里,阿爸阿妈从没一起带他出去玩过。
江驭城点点头:“不信,你问你阿妈?”
林芳菲立刻瞪向他。
可面前一大一小的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特别是江安安那写满渴望的目光,瞬间浇灭了她胸口的怒火。
她捏紧了手,扯出个生硬的笑容:“对,等阿妈不忙了,咱们一起去。”
得到林芳菲肯定的回答,江安安开心地拍着小手:“安安还要阿爸送安安去幼儿园,安安要给其他小朋友看阿爸,安安不是没有阿爸的孩子!”
稚嫩的话语像根刺扎在林芳菲和江驭城心上,疼痛来的猝不及防。
林芳菲垂下有些发涩的眼,没有说话。
她总觉得自己能给江安安双份的爱,却还是弥补不了父爱的缺失。
江驭城抚过江安安额头的伤疤,看向沉默不语的林芳菲,眼底浮起心疼和愧疚。
对他们母子,自己的确关心太少了……
林芳菲很快缓过来,匆匆吃完早饭就忙起来。
虽然因为身边多了个江驭城感觉很别扭,但他也帮了不少忙,让自己没那么累。
上午客少,并不是很忙。
直到中午吃饭,何建涛拎着一小罐糖过来。
坐在角落画画的江安安见他来了,乖巧地叫声:“叔叔!”
何建涛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把糖递给他:“叔叔给你买了猪油糖,喜欢吗?”
“喜欢!谢谢叔叔!”
何建涛视线瞟向厨房,心底嘀咕着那兵痞不会还没走吧?
正这么想着,便见江驭城拿着抹布,提着桶水出来。
两个男人视线一对上,顿时电光火石。
江安安捧着猪油糖,朝江驭城跑过去:“阿爸,叔叔给安安买了糖,阿爸吃。”
然而江驭城却将糖拿走放在桌上:“安安,不要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
听到这话,何建涛脸色一下就青了。
林芳菲挎着菜篮出来,想把洗干净的葱蒜放外头晾干,见何建涛来了,步伐一滞。
想起昨晚当着他面被江驭城扛出去,有些难为情:“何老师,有什么事吗?”
何建涛这才把目光放在林芳菲身上:“芳菲,你不是要租店吗?咱们出去聊吧。”
没等林芳菲回答,江驭城冷下脸:“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用得着出去聊?”
尖锐的话刺的何建涛一噎。
林芳菲皱眉:“你说话客气点。”
她脾气不仅长了,还想帮着外人说话?
江安安不懂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仰着脑袋看看江驭城,又看看何建涛。
最后还是亲昵地抱紧江驭城的腿。
虽然何叔叔对他很好,但还是阿爸好看。
林芳菲将菜篮放下:“何老师,一会儿我还要做饭,咱们就在这儿说吧。”
见她都这么说了,何建涛也只能妥协。
江驭城把水倒了,一声不吭地进了厨房,江安安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林芳菲擦了擦手,坐下:“我昨天算了笔账,饭馆一个月的净盈利大概是三百块左右,如果租下来,我每个交一百块,我知道这有点少,但等以后生意做大,我会自己提高租金的。”
并非她舍不得给钱,而是生活实在开销大。
江安安不在机关幼儿园上学,学费是比开销,而阿嬷每一月要花几十块去医院看病买药,自己还得存钱应对老人突发疾病……
她有些紧张地握着手,忐忑于何建涛的回应。
然而何建涛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厨房,刻意压低声音说了句:“芳菲,你还是尽快让你前夫走吧。”
林芳菲愣住,俨然没想到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
不是在商量租饭馆的事吗?
没等林芳菲开口,何建涛趁热打铁似的继续劝:“你既然都决定分开了,就不要再待一起了,有道是剪不断理还乱,你是在为自己找麻烦啊。”
林芳菲皱眉:“何老师……”
何建涛似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露出一个满含歉意的笑:“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么多的,但我是出于好心,不想你继续受委屈,你这么好,完全可以再找个全心全意对你的人。”
林芳菲越听越不对味,但碍于情面,只是敷衍地点点头:“我知道的,何老师,咱们还是聊聊租金的事儿吧。”
何建涛敛去眼底的不甘:“好。”
厨房里,江安安玩着根菜叶,小心看着脸黑的几乎跟锅底一个颜色的江驭城。
怎么回事,感觉阿爸突然好可怕……
最后,何建涛同意以每个月一百块的租金,把饭馆租给林芳菲。
午饭一过,来下馆子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住在何建涛家不远的会计李香梅带着几个妯娌来吃饭,顺道想问问林芳菲做饭的技巧。
林芳菲将一盘鱼香肉丝端上桌,笑容亲切:“大家慢慢吃。”
李香梅突然叫住她:“芳菲,你不是跟你男人离婚了吗?要不要重新找个?你看何老师人咋样?”
林芳菲一怔,刚想回答,她几个妯娌七嘴八舌说起来。
“何老师老婆死好几年了,他学历高,又是吃公粮的,对你儿子又好!”
“对啊,而且你俩看起来还真般配,要是能走到一块儿,也算是桩美事!”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林芳菲脑袋疼又插不上话。
怎么今天大家都喜欢乱点鸳鸯谱啊?
“李姐,我跟何老师不……”
话没说完,‘砰’的一声,一盘清炒土豆丝被重重放在桌上。
众人抬起头,被江驭城那张阎王似的黑脸吓得倒吸口凉气。
“再不吃就凉了。”
他语气淡淡,可每个字都让人觉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李香梅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江驭城也没多说,拉着林芳菲????就进了后屋,直接关上屋门。
见人走了,她们立刻互相捅着胳膊串话。
“哎哎哎!那当兵的是谁?怎么跟林芳菲还拉手啊?”
“听说林芳菲之前的男人就是当兵的,会不会就是他啊?”
“何老师不是说她跟她男人离了,才让我们过来‘做媒’,可你看他俩,哪像离了的样子。”
屋里头,林芳菲回过神,顿觉脸颊烧得慌。
“江驭城,你又干什么?”
大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男人拉进里屋,他脸皮厚,她倒臊得慌。
好在阿嬷带江安安出去玩了,要不然还要在他们面前丢脸。
江驭城攥紧那挣扎的手:“我要是再晚几天来,你是不是就成人家媳妇了?”
闻言,林芳菲一脸莫名:“你胡说什么啊?”
江驭城目光下落,停在她高卷衣袖的手臂上,光洁白皙。
想起昨天看见何建涛几次朝她伸出手,甚至最后还抓住她的手不放,眼神猛然一沉。
林芳菲还疑惑江驭城怎么了,他忽然上前一步,将她摁在床上。
左手被扼在头顶,右小臂骤然传来一股湿热的啃咬感!
林芳菲瞳孔一紧。
江驭城……在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