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沫冷漠地说完,长腿直接迈上停在路边的西贝尔。
陆准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黑色的车身飞速驶离,脑海中不觉想起八年前沈嘉沫向自己求婚时说的话:
“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
相识十年,结婚八年,陆准以为自己一生都将会和沈嘉沫度过,幸福到老。
可没想到,沈嘉沫对她的爱已经渐渐消磨在了岁月中,让承诺终成了空。
的确,现在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而她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过气车模已经不配站在他身边……
在门口等了半天,陆准都没有等到车,最后她只能提着僵硬的步伐走回去。
一路上大雪纷飞,街边没有一个人,她的身影格外单薄孤寂。
回到家中,陆准开了暖气换了衣服,却依旧驱不走那从心底深处涌上的寒意。
早在三年前,沈嘉沫就常常夜不归宿,家里只有她一人。
两人的卧室里还挂着八年前的结婚照,那灿烂的笑容让陆准的眼底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
收回视线,她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前的两份报告上。
一份诊断报告是脑癌晚期,而另外一份则是孕检报告,她已经怀孕九周了。
陆准目光黯淡,她将这两份报告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原本是想等沈嘉沫回来的时候发现。
却不想直到两人去登记申请离婚,他都没有回过这个家!
她走过去,颤抖着手将两份报告打火点燃,等到烧成灰烬,她才一个人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因为怀孕和病痛,身体吃不消,等她收拾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站在玄关处,陆准看着手里的钥匙,想了想,还是给沈嘉沫打了电话。
电话迟迟才接通。
正要开口,一道隐隐有些熟悉的女声传了出来:“喂,你哪位?”
陆准彻底愣住,一颗心也如同沉到了深渊。
她用力握紧手机,声音沙哑:“我找沈嘉沫。”
“好,那你等等。”
陆准心头大恸,显些落下泪来。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
终于,沈嘉沫接了电话。
不等他开口,陆准便道:“沈嘉沫,我不想离婚了。”
电话那头的沈嘉沫明显愣了一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陆准又说:“你现在就回家,陪我这最后三十天,不然,我不会同意离婚。”
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眼泪也忍不住大颗落下。
她没有等那头沈嘉沫回应便挂断了电话,而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枯等。
天微微亮的时候,沈嘉沫回来了,带着满身寒意。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陆准,冷漠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厌恶:“你这样有意思吗?”
陆准一脸疲惫地抬眼望去,因为脑癌压迫神经,她如今的视力已经不甚清晰,根本看不清沈嘉沫。
她想起身,却猛地一阵眩晕袭来,让她还未站起又重新跌了回去。
陆准望向那抹高大的身影,声音沙哑而卑微:“阿豪,你能过来抱抱我吗?”
沈嘉沫闻言,脸色却冰冷骇人:“陆准,不管你怎么闹,我们已经注定要结束。”
听到这话,陆准只觉喉咙苦涩异常,连呼吸一下都是痛的。
她声音很轻,但每说一个字,心口就隐隐发沉:“既然这样,你就再陪我最后三十天吧,结束后,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一个月前,陆准在刚检查出癌症时,她就已经打算要离开沈嘉沫了。
只是她没想到,沈嘉沫会先提出离婚。
微光中,看着陆准祈求的目光和苍白的脸,沈嘉沫已到嘴边的拒绝不知为何忽然说不出口。
他想,究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
“你最好说到做到!”说着,沈嘉沫转身往楼上走去。
看着沈嘉沫逐渐消失的背影,陆准眼底满是寂寥。
……
沈嘉沫在家里待了不过半个小时,又再次离开,去了公司。
陆准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留下他有这么困难。
从前,她和沈嘉沫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他宁愿不工作,都要一整天陪在她身边,舍不得离开半刻……
十年时间,终究物是人非。
沈嘉沫走后不久,陆准接到了养老院那边打来的电话,她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养老院的后院,雪还未化。
沈父独自呆坐在院子里,手里还紧紧地抱着什么。
照顾他的护士一脸为难地告诉陆准:“老爷子今天分到了糖,一直藏着,也不肯吃,还待在外面不肯进来,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陆准心中一痛,走到沈父面前,温声问:“爸爸,您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这么冷?”
沈父看着陆准,满眼都是陌生,而后他看向不远处:“小洛就要放学了,她最喜欢吃糖,我给她藏了很多糖……等她回来,她肯定高兴……”
听到这话,陆准的眼眶顿时红了。
她轻轻将一床毯子披在父亲的肩上,而后陪着他坐在院子等。
沈父三年前患了阿尔茨海默症,虽然已经不认识陆准,但还是一直记挂着她。
陆准轻轻靠在沈父不似从前那么高大的肩膀,鼻尖泛酸:“爸爸……阿豪要和我离婚了,以后,我就只有您了……”
沈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
陆准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还有脑癌,她的声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爸……您说以后我该怎么办……”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吹动树叶和雪花落下的声音。
一直到傍晚,陆准才回到家。
却不想还未进家门,她便在门口看到一抹亮丽的身影。
“娇娇姐,好久不见。”
第三章婚前协定
这声音蓦地和昨夜听到的重合起来,陆准全身一僵。
凌文珊。
陆准在车模圈时的后辈,更是现在接替她成为了顶级车模的人。
“娇娇姐,昨夜阿豪的衣服落在我那了,我给他送过来。”凌文珊微笑着将一件衬衫递到陆准面前,话里话外都透着得意。
陆准看着那件白色衬衫,眼底没有任何起伏。
然而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却陷进了掌心。
“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陆准故作镇定地开口,不想让凌文珊看到她内心的狼狈。
凌文珊唇边笑意渐收,她向陆准走近,面对着她挑眉说:“陆准,你知道豪哥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吗?因为你太死板无趣了,他说,只有我才像个真正的女人。”
说完,她放下衬衫,扭着腰肢离开。
人一走,陆准就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回到家,别墅里处处都透着冷清。
陆准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地打开电视,想让声音驱散心底的落寞悲戚。
沈嘉沫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亮着,他隐约看到陆准坐在沙发上,身影单薄。
沈嘉沫不由皱眉,以前的陆准不是这样的。
每天晚上,她都会准备好饭菜,在听到车声后,就会等在门口,笑着迎接自己。
“怎么还没睡?”他打开灯,象征性地问道。
陆准缓缓抬眸,看着眼前不怎么真切的沈嘉沫:“你没有回来,我一个人睡不着。”
沈嘉沫冷漠地嘲讽:“以前你一个人不是也很好。”
听到这话,陆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是啊,在过去这个男人不归家的三年里,她的确都是一个人。
现在想想,陆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今日看到凌文珊突然跑到家门口来宣誓主权,她才惊觉自己有多可悲。
她无声地从沙发上站起,跌跌撞撞地来到沈嘉沫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嘭!”
下一秒,陆准就被沈嘉沫猛地推开,整个人摔倒在地。
见状,沈嘉沫的手有些发颤,他没想到陆准会这么脆弱,自己明明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随后他沉声喝道:“你闹够了没!”
陆准跌坐在地上,一张脸已经是苍白一片。
她勉强支撑着爬起来,看着沈嘉沫眼尾发红:“我吻自己的老公,不可以吗?”
沈嘉沫顿时愣住。
陆准再次站到了他面前,掷地有声:“今天晚上,我要你陪我!”想到凌文珊临走前说的话,她喉咙发紧。
“如果你不答应,我立马公布你和凌文珊的关系!”
沈嘉沫听到这话,狭眸微眯,显然是没有想到一向听话懂事的她竟然还学会了威胁自己!
“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说完,他一把将陆准抱起,转身上楼,眼底没有半丝情意。
……
或许是因为脑癌,又或许是因为沈嘉沫在她的身边,这一晚陆准睡得很沉,也很安稳。
然而,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床边一片冰凉,沈嘉沫早已不在。
她洗漱完下楼,一眼就看到客厅中央,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拿着文件笔直地站着。
陆准认识他,是沈嘉沫公司的首席法务,徐政。
徐政看到陆准微微颔首,随后将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沈女士,这是周总给您的财产分割协议,根据你们的婚前协定,您必须净身出户!”